春渡——希晚
时间:2022-09-26 12:57:31

  遥看远方,她路上看到有身着绿甲的人, 伫立在一片荒原之中,受风沙,吹雨雪, 但他们身姿依旧挺拔, 给人莫名的触动感。
  “他们是谁?”
  开车的男人视线朝池沅指的那头扫过一眼,回:“守路人。”
  路程很远, 远到池沅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可能是因为陈浮己开得太稳, 很有安全感。
  到了山顶, 陈浮己才叫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 跟着陈浮己下车, 如眼的是一片让人震撼的风景。
  连绵不绝的山脉,像是笼上一层终年不化的积雪, 几乎快要耸入天间, 白云罩在山峰的边缘, 让人看不清至顶处的轮廓,却叫人望而生畏,高原与天堂似乎就在一步之间。
  山间扬起的经幡,随风飘动,彩色的花式,密密麻麻的经文与图案,那是人们最虔诚的许愿。
  无疑,池沅看着眼前的壮阔,内心涌起一股澎湃。
  “工作开心吗?”他随口问,像是在和她平淡地话家常。
  池沅微微点头:“还可以,挺开心的。”
  这里的人都很真诚,小孩子没那么多忧心的烦恼,就算是有,也大概是在担心明天家里的牛要谁去放,和他们相处很愉快。
  “你呢?我住宿的那家人跟我说,最近铁路工程进行得很忙碌。”她都没好意思去打扰他。
  “卓玛?”陈浮己问了句。
  “你认识她?”
  陈浮己想起往事,蹙着眉回:“前年才扩建隧道的时候,她爸被石头砸死了。”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池沅才想起来,自己貌似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卓玛的父亲,她家里只有妈妈和舅舅。
  “这条铁路,死了很多人吗?”池沅问。
  蛮达的这条铁路,越过重重山脉,直通拉萨,如果这条铁路能成功修建好,将会给蛮达带来可观的经济发展,让这片土地不再贫瘠。
  陈浮己沉声:“三个,其中就有卓玛的父亲。”
  池沅眼底暗露神伤。
  卓玛是个很羞涩的藏族女孩,爱穿红白花色的藏服,看人时总是怯怯的,但对人很好。每次池沅问她关于铁路方面的事时,女孩眼里总是充满着她看不清的情绪,那是期盼又隐隐作痛的情绪。
  池沅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隔了一会儿,她捋了捋被风扬起的长发,想起一件困惑她很久的事,于是说:“听他们说,你本科毕业科大。”
  “嗯,专升本上去的。”
  两人站在车旁,一左一右,陈浮己的胳膊恣意地搭在皮卡车顶上,眼眸幽幽地望向远方的铁路。
  “陈浮己,是因为我吗?”她猜测问。
  “一部分。”他没否认。
  她心上的一块大石,算是彻底落下了,没有悬在空中,不上不下,吊得她烦。
  “我很高兴,你能来北京。”她笑着转头对他说。
  “池沅,谢谢。”他缓缓说。
  真心的,他混沌的十八年里,感谢她的出现。
  风吹过山岗,两人并肩站着,他收回手,单手抄兜。
  “池沅,你当初把我从雾城带出去。我现在,也想把蛮达的孩子送出去。”
  本科毕业的那年,他跟着导师老蒋走南闯北,到处学习,去过万家灯火通明的繁华一线,
  也去过绵绵春雨的余杭胜景,可无论是江南,还是北上广,他都没有想要留下的想法,唯独这片土地。
  “陈浮己,你不怕吗?万一这条路十年八年都修不成呢?你就一直在这儿吗?”
  “有些事,不问前路。”
  她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想起那天在科大讲座会上,男人说的话。
  ---“是否愿意为边疆铁路事业牺牲自己?”
  “随时。”
  池沅顺着他的视线向远方望去,绵绵雪峰,沧海不绝。
  “陈浮己,我大概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在这片自然里,她是如此的渺小。
  他转头看向她秀丽的侧颜,坚定的神情,淡淡说:“考虑自己该考虑的,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
  那天,陈浮己带她去了雪山,带她去了草原,看过湖泊,见过牛羊成群。
  当地人很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吃藏式牛肉火锅、糌粑,还有一些她叫不出来的菜品名字。
  她被陈浮己哄着喝了点青稞酒,但她酒量好,不会醉。
  就是一整个傍晚,她都靠在陈浮己肩上,跟陈浮己说着一些肉麻刺骨的话。
  “你醉了,池沅。”他说。
  借着酒劲儿,她吻上男人的唇,双手攀上他的肩,缠绵而又温热,湿漉漉的,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勾着他,绕着他,想要把面前这个人揉碎了塞进心里面。
  青稞酒,或许真让人痴醉。
  与他唇分开时,身后日落金山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暖呼呼的。
  此刻她意识到,大概是春天,真的要来了。
  她跪在他腿间,勾着陈浮己的脖颈往下带,抵着她的额间,轻声,语气带着忏悔。
  “陈浮己,当年那条消息不是我发的。”
  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腰,感受着彼此炙热的呼吸。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池沅不是那样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计较着的,也从来不是那封信。
  “这么多年了,其实我就想让你承认,你对老子念念不忘。”他轻笑,有些涩。
  池沅主动,再次吻上他的唇角,无声的安慰。
  “陈浮己,我承认,你魅力值很大,我对你恋恋不忘。”
  他不自觉地伸手掐着女人的下颚,将她往上带,吻了下去,又重又狠。
  来势汹汹,却不是掠夺,而是确定,他要十分甚至百分的确定。
  等到余晖散去,夜幕降临,两人才徐徐分开。
  草原上的星空,辽阔无际。
  “要去我那儿洗澡吗?”他直视着她,明明是过于暧昧的话语,他却眼神坦诚,好似丝毫没有多余的想法。
  池沅被他盯得有些紧张,加上因为刚才漫长汹涌的吻,她现在有些呼吸不上,所以话语囫囵:“今天不、不了。”
  她没带衣服。
  “哪天要来就自己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她手心里。
  他没说那是什么钥匙,但是池沅知道。
  她说不想去他那儿洗澡,陈浮己没勉强她,深夜里将她送回了她住的地方。
  送她回去的途中,在车上他问了句:“会开车吗?”
  池沅还以为是他累了,所以问了句:“会,你累了吗?”
  “没。”
  等到下车的时候,池沅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会不会开车。
  陈浮己将车钥匙递给她:“这里没出租车,自己开方便点。”
  池沅没接:“那你怎么办?”
  “镇上停着铁路局的摩托。”
  时常有人来镇上办事,局里就停放了几辆摩托在镇上。
  “不了,我也走不了多少路。”她拒绝。
  他工作地方远,有车方便一点。
  陈浮己伸手,勾着她的碎发,看她一脸体谅他的模样,缓缓说:“池沅,给你车钥匙,是为了让你方便来找我,懂?”
  他的话语太过轻飘,态度又有些他惯有的不容置喙。
  池沅还没有回应他,陈浮己就强硬地掰开她的手心,将车钥匙放在她手心里。
  “记得锁门。”他说完,看她一眼后就下车了。
  等到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镇上的道路上,池沅都还没有下车。
  那天晚上,她握着那两把钥匙,久久没有入眠。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下周开专栏里的《别港》,大概一个月内就会完结,文案放下面,喜欢的点个收藏,感谢~
  九十年代的港风文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
  叶宪和金淼第一次见面,就看上了她。
  他递给了她一根她这辈子也抽不起的好烟,细碾她的卷发,说:“阿淼,我钟意你啊。”
  叶宪在百沣会娇养了一只金丝雀。
  因为叶大少的关系,人人见了她,都得给三分薄面。
  他说:“阿淼,你跟了我吧。”
  后来,她便真的跟了他。
  她流离失所多年,从不在人面前说起家乡话,可那天她看着面容英俊的男人却动了心:“窝欢喜侬。”
  他笑:“你讲咩啊?”
  “宪哥,我说我钟意你。”
  【纨绔街仔×流离舞女】BE
 
 
第50章 “又有约”
  周末, 池沅和杜可还有一个当地老师一起去了多吉的家里,很偏很远,如果不是有当地老师的带路, 她和杜可压根不可能找到确切位置。
  那是一个用石头和泥土堆起起来的村落,坐落于雪山之下, 周边全是被冻封起来的尘土。
  因为家里奶奶生病的缘故, 所以放牧的任务只能交给了多吉, 他一大早就装着酥油茶出去放牧了。
  池沅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家里没有多吉, 但多吉的阿妈在。
  多吉的阿妈不会说普通话,当地老师只能当起了翻译,加上多吉阿妈正忙着用火点燃桦胶皮煨槡, 所以几个人的沟通并不是很顺畅。
  杜可站在顺风口,被呛了几口烟气,连忙后退, 站在池沅身后去了。
  “多吉阿妈, 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多吉不想继续上学的打算?”池沅虽然是对多吉阿妈说的,但眼神却在求助那位和他们一起来的当地老师。
  当地老师读懂眼神, 上前去和多吉阿妈用藏语交流一会儿后,随后跟池沅她们解释:“她说她知道这事儿, 他们一家都决定好了。”
  池沅听着, 话语不免焦急起来, 也不管多吉阿妈听不听得懂她说话。
  “如果是关于钱的方面, 学校可以想办法,可是就这么让多吉放弃学业不读了, 您不会觉得很可惜吗?”
  另一位老师听着池沅的话愣了愣, 回过神来后还是替她将话翻译给了多吉阿妈。
  多吉阿妈听完也怔住了, 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放下手里柏子叶,用藏语回:
  “你是外地来的吧,不清楚我们这里的情况,哪家不是这样的?孩子学点东西就够了,到了年纪就该为家里做事了,学校想办法?学校如果真的能想到办法,这里就没那么多像我们家多吉这样的孩子了。”
  家里的一天的工作很多,没时间和他们三个异想天开的老师多费口舌,多吉阿妈道了谢说了句祝福语后,就去牛圈打扫清洁了。
  杜可和池沅自然没听明白多吉阿妈的话,疑惑地看着那位当地老师,等着他翻译。
  老师挥了挥手,叹气:“走吧,先回去。”
  等回了车里,老师才和池沅和杜可解释。
  “其实蛮达很多家庭的孩子都像多吉这样,家里穷,又缺少劳动力,没有办法,只能放弃学业。”老师娓娓道来。
  “可是多吉还在读书的年纪。”她惋惜。
  “那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政策虽然好,但这地方又偏又穷,一直发展不起来,每家每户大多数都是这个情况,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蛮达地小,地理位置又不好,交通不便利,加上除了少数肯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外,群众普遍文化程度偏低,发展很困难。
  池沅脸上略显惆怅,心情不太好,来了一上午,了解到的情况并不怎么如意,但却又在意料之中。
  杜可看她这样子,于是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嗯。”她应声。
  一来一回,路程很远,加上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池沅越开越没精气神。
  车上三个人,杜可不会,就她和那个本地老师有驾照,回去的半途中,换了另一个老师来开。
  池沅坐在后排,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了,远处的草原上,她看着少年拿着赶牛的鞭子吆喝。
  她眨了眨眼,再看的时候,确定了,那就是多吉。
  多吉也看到了她,隔得太远,彼此都不清细腻的神情,只能看清个轮廓,她却感受到少年那双眼眸里情绪,就像是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想突破一方天地却又无可奈何。
  距离越来越远,多吉赶着牛羊去向草原深处,池沅关了车窗。
  “池老师,你这车是才买的吗?前几天也没见过你开啊。”本地老师想起这桩事,就问了两句,估计是买的二手的。
  “不是,朋友借我开两天。”池沅回。
  “你在蛮达还有朋友啊?”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声。
  那个本地老师是个男的,性格实诚热情,很健谈,一路上滔滔不绝。其实三个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大多数都是他在给杜可和池沅介绍风景。
  “对了,池老师和杜老师你们俩都是下个月就要走吗?”他想起这桩事,就顺口问了句。
  杜可滑着手机屏幕,“我不是,来之前就申请了留任名额。”
  “池老师,你呢?”
  如果以本地人的私心来谈,他还真挺希望池老师能留在这儿的。池沅是高材生,上课生动有趣总能抓住重点,性格很好,能和孩子们也相处融洽,是不可多得的教师人才,关键她有一颗为人师的仁爱之心。
  但以池沅这种条件,劝说她留在这儿,确实很强人所难,除非她自己愿意。
  池沅一直在想多吉的事儿,没注意到他的问话。
  等他准备再次开口问她的时候,池沅忽然想到关于蛮达孩子教育问题的解决办法,喜笑颜开:“或许我们可以从外部入手,之前我有听一个学姐说过,她成立了一个有关偏远地区教育协会,我想之后去问问她,或许我们可以组一个资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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