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可忽视的水声。
林少如反应敏捷地快速回头,却见屏风那里一道人影也没有,想必许扶清又浸入水里了,当真是个怪人。
门阖上了。
谢宁听着唇齿间发出的磕碰声,耳垂红似滴血,许扶清墨发随水波漾动,时而扫过她,皮肤泛起难以言说的痒麻。
她受不住,不管不顾地推开他,一出到水面就趴到浴桶壁上,疯狂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还是出去更安全,谢宁站了起来。
少女的脚踝在水底被一只手力度不大不小地一拉,她又跌了回去,幸好及时地攀住浴桶边缘,不然肯定得呛水了。
“你......”谢宁用含着疑问的眼神望过去。
许扶清不急不慢地松开了她的脚踝,手轻轻地搭上谢宁的后腰,道:“谢宁,你看了我。”
嗯?
说话说到一半是什么意思?谢宁转过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少年音色柔和得似溪水流石地道:“你看了我的身子呢。”
“……”谢宁感受着腰间的触感,那叫一个惶恐。
看一眼还要负责?
不是,他这是在逗她吧,这种话一般出自古代女子的口,谢宁还是第一次听男子说,而且对象还是许扶清!
她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先听我解释啊,你也看见了,若不是林姑娘追着我,我也不会爬上屋顶,掉下来。”
许扶清突然倾身过来。
他抚上谢宁湿透了的心口,感受着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
“谢宁,你心又跳得很快,是在怕?可你怕什么呢,怕的不该是我吗?蓦然闯进我房间的人是你,撞见我沐浴的人也是你啊。”
言辞轻快,却似句句有理的样子。
极为能言善道地打断了她的解释。
谢宁扑闪着眼睛看着许扶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怕?他字典里居然会有这个字,笑话,她不信。
“所以,是我吃亏了。”
少年慢悠悠地说道,指尖缓缓地划过腰带,却没有挑开,俯身温柔地咬住她搭在木桶壁的纤指,笑得仿佛天真无邪,“谢宁你说该不该弥补我。”
我靠,刚想问要怎么弥补的谢宁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但收不回来。
他唇舌勾着,牙齿沿着指甲弧度咬过,有点儿细疼,可更多的是令人心颤的酸麻,她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指尖破了,被牙齿咬破的。
许扶清细细密密地舔舐着被自己弄出来的小伤口,闷闷地轻声一笑,使谢宁听得心头一震,又不能立马离开。
他吞.吐着,喉结弧度明显,上下滚动着,面上有被溅到的水滴,顺着下颌滴落,没过喉结,再往下滑,看着有少许媚人。
少年吐字有些含糊地问:“我有点儿好奇,你为什么去林姑娘的房间啊。”
谢宁禁不住地轻哼了声,尔后又觉羞耻。
她死死地咬了下唇,压住那些声音,如实道:“我没去他房间,我夜晚睡不着,出来逛逛,见林夫人带着一名小姑娘从外面进来,就想着跟上去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许扶清嗯了声,飘在水面上的长发拂过谢宁的胸口。
“然后呢,”他惩罚性地微微用力。
还没完没了了,谢宁被手指的温热弄得头昏脑胀,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了,她靠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把住浴桶壁才没掉进水里。
“我就发现她,嗯...”又被咬了,属狗吧,谢宁眼皮颤抖。
好想打人,她忍住,“她、她带回去的小姑娘没有舌头,被人割了,我不知道是谁割的,再探头过去看的时候,发现林姑娘也在房间里。”
许扶清终于抬起眼帘看谢宁了,似笑非笑,“就这样?”
其实还有些事情没说,关于林夫人喊正卿这个名字和林府跟许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谢宁不知道他会不会厌恶别人查自己的过往。
可她也是迫不得已。
不然什么也不知道,还要保住许扶清的好感,处于很是被动的位置,像只待宰的兔子,毫无反抗的能力。
再说,谢宁也不能表现出对许府有半分了解,否则以许扶清的脑子,绝对会察觉到不妥,她得隐瞒这事。
森白的牙齿刮过少女嫣粉嫣粉的指腹。
谢宁指尖微僵,踌躇了下,又道:“再后面我就逃了,在去那里之前,我沿途做了记号,但不知为何,回来的时候就没了,结果迷路。”
说到这儿,她口吻略带无奈,“我没法子,就爬上了屋顶。”
听到记号都没了时,许扶清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他慢慢地吸着血,带着微甜,舌尖舔了下,惹得她心脏狂跳,“那林姑娘说你闯进他的房间,是撒谎啊。”
谢宁呼吸发颤着,腰麻了,点头:“没错,是他撒谎。”
“真坏。”许扶清笑着,本变回苍白色的脸又漫上了红。
这个真坏,也不知是在说谁。
少年吐息落到她洁白的手腕,轻拂而过,铜铃铛带着冰冷的凉意滚过似白玉的皮肤,他也跟着低下头,抿着唇在上面一笔一笔地勾勒梅花。
过了一会儿,就在谢宁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许扶清抬了抬眼,唇瓣动作不停,指尖绕到她背后,划过蝴蝶骨,轻敲了下。
“那谢宁有没有撒谎呢?”
“你说什么?”谢宁隐隐觉得不对。
牙齿碾过白玉,许扶清唇角带着血渍,似半人半鬼般,侧脸陷入阴影之中,暗得进不了半点儿光,不厌其烦地重复。
“那谢宁有没有撒谎呢?”
谢宁心咯噔一跳,任由他用唇舌勾着自己,却还是道:“我没有撒谎,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没说出来的只能算是隐瞒,算不上是撒谎和欺骗。
水慢慢地变凉了。
她又想往浴桶外面爬了,却还是被轻松地拉回来,谢宁呼出口气,似发自内心地劝道,“水凉了,我们再不出去可能就要生病了。”
“跟谢宁一起生病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
许扶清不以为意,抬手摸过浴桶沿边,再覆上她也染了些湿的脑后勺,若不细看两指间,压根儿看不见多了一根细细银针夹在其中。
谢宁自然是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只觉得无语凝噎。
有时候她真的想把他脑袋瓜拆开看看是不是完全跟其他人构造不一样,脑回路新奇得很,自己时常跟不上,人跟人之间的的确确是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的。
“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眉眼弯弯的。
银针靠近了点少女的脑袋,“没有一丝隐瞒吗?”
而少年另一只手却似极爱怜地抚摸着她的侧脸。面对欺骗、利用自己的人,一向都是除之而后快,无论是谁,毫无例外。
不管是假借他人之手,还是亲自动手。
在揽天书院的老嬷的死便是如此。
不管是佛,还是人,他们总会欺骗,是以,许扶清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任何人。
谢宁右眼皮跳得厉害,“没错,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顿了一下,她目光没一点儿躲闪,将慌张尽数咽下肚子里,再回答后面那个问题,话语坚定,“没有一丝隐瞒。”
良久,许扶清才微微地一笑,近乎完美的肩胛骨在烛火的映照下,白得晃眼,指尖一动,银针转而刺进了自己的指腹。
银针入体不够疼呢。
那还是等以后再换一种法子吧。
随后,他松了手,银针无声无息地坠入水里。
天旋地转,谢宁被少年压进了水里,水花四溅,落到浴桶外面的地板上,苍白纤瘦的指骨越过沉沉叠叠的素色衣裙,轻缓地撩开衣襟,冰凉擦过她。
“谢宁之前还欠我一个擅自摘下蒙住眼睛的发带的惩罚,还记得吗?”
说到一半,他再次俯低身子,到她腰间,薄唇抿住细腰带,牙齿轻扯着,往一侧一拉,原本打了结的细腰带松开,逐渐沉入水底。
谢宁一怔一愣的,这是哪儿跟哪儿?
不过许扶清的记忆力也忒好了,到现在还记得上次蒙眼那事,若不是他今晚突然提起,她倒是要彻底地忘了。
“哈!”
谢宁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这一局面,忽被刺激到蹬了一下腿。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情起六
谢宁差点呛水了, 被刺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下一秒谢宁又被人带上水面,许扶清呼吸看似平静,却有一片刻的紊乱, 常年握剑的手有些薄茧, 正扶住她的腰,不让往下掉。
少年垂下眼看衣衫凌乱的谢宁, 莫名地笑了一下。
略带别意。
笑声不是很大, 但在房间里显得清晰无比, 似是玩心很大的孩子。
谢宁拼命地呼吸着空气,听到笑声,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刚刚与对方紧贴着的皮肤滚烫得不成样子, 背脊骨和被扶住的腰肢却透着阵阵凉意。
她不确定地开口问:“你说的惩罚是什么?”
许扶清从水底捞起湿透了的细腰带,递过去,他纤长的眼睫还滴着水,随着轻轻地睁眼那水便像泪水一般地落下来。
“惩罚完了,谢宁。”
“啊?”谢宁低头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鲜红牙印和掌心的细腰带, 眉头皱得很紧。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刚才的架势分明是要做些什么的, 现在却只咬了她一口就完事了,不是谢宁盼望着许扶清做下去,而是对此感到奇怪罢了。
同时她又不禁感到懊恼,自己总是接不住招儿。
太难猜了, 谢宁认为即使自己会读心术,也不一定能读懂他的心, 反而被看得透透的, 令她不寒而栗。
天色晦暗, 只剩烛火摇曳,少年的身影映到地板上。
她余光撇到一些风景,及时地闭眼,只听到OO@@的穿衣声,许扶清从容不迫地拿下搭在屏风一角的衣衫,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你怎么这么晚才沐浴?”谢宁感到尴尬,没话找话。
他系腰带的动作停了下,几秒后又继续,“习惯了。”
是吗?之前在山林的木屋里,他们沐浴的时间不算晚,谢宁想是这么想,却还是应:“哦。”
房间安静了。
许扶清穿好衣服,也不理还湿着的长发,回到床榻上侧躺着,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盯着屏风那个方向。
又过了一会儿。
见谢宁还是没有动静,他似无聊地捻着发尾,语调听不出情绪,“你不回自己的房间,是打算今晚留在这儿跟我待在同一间房间吗?”
“这个。”许扶清指骨轻敲着床板,狐狸眼微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谢宁得睡地上呢。”
还真是有绅士风度。
谢宁找不到话来回。
这间房间居然没有侧榻,不合格!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乖乖地从浴桶里出来,打了个寒颤,夜有点儿凉。
此刻谢宁的衣裳正滴答滴答地淌着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样走回去,若被人瞧见了,恐怕得闹出撞见溺水的鬼这一说。
“不用了,我现在就回去。”谢宁越过屏风,往房门走。
一打开门,她又给迅速关上了,背靠着门板,喉口发紧。
许扶清缓慢地坐起来,望着谢宁,温润如玉地问:“怎么了?”语气正常,仿佛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谢宁没想到林少如会守在外面不远处。
“林姑娘还在,我恐怕得留在你的房间一晚了,放心,我睡觉很安分的,不会发出声响吵到你。”
“嗯。”他反应平平,把一床被子放到地板上,“给你的。”
“……”谢宁觉着许扶清有两张面孔,随时变换,“谢谢。”
不过她还是站着不动,低眼瞄了瞄还在滴水的衣裙,“我衣裳都湿了,你有没有多余的衣裳,借我一件,我保证,明天一定洗干净还给你。”
总不能穿着湿衣裙过一晚上,谢宁不敢高估自己的免疫系统。
在医疗条件先进的现代生病都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更别提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小小的病也许就能折腾到你半死不活的。
她才不想。
许扶清起身,行至柜子前,随便地拿了件红色中衣给谢宁,尔后似慢半拍地说:“可我睡觉很不安分的。”
谢宁接红色中衣的手一顿,表情变奇怪,“呃,怎么不安分?”
光线拉长少年的身影,他转过身回床,看不清面部表情。
“吵醒我,我会想杀人。”
用黑红色剑鞘装着的剑摆放在床榻触手可及的地方,许扶清一袭红衣与之倒是十分相配。
谢宁嘴角抽了抽。
实话说,这不应该叫不安分,而是叫起床气非常大,她没再说话了,快手快脚地走到屏风后面换上他给自己的红色中衣。
回到床榻后的许扶清不经意地抬了下眼。
视线在屏风倒映出来的画面逗留了几秒。
画面中,少女抬手解开前不久才系回去的腰带,紧接着褪下衣裳,布料离开双肩,慢慢地被往下拉,没过雪色山丘,屏风勾勒出轮廓。
视线收回了。
他面无表情地躺下。
这些画面,许扶清并非没有见过,在山林时,他曾亲手地帮处于昏睡的她换过衣裳,只是那时候毫无感觉。
如今倒是有几分不同了。
可至于是何处不同,许扶清一时间说不出来,只知道,身子有些难受,犹如千千万万的虫子在啃咬着血肉。
每逢此时,便想......让她触碰自己......
怪。
屏风那头,谢宁看着地板上的水渍,不禁口干舌燥,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自己,他们在浴桶里做了什么,一一浮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