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帘子,跟他面对面,将红色发带和铜铃铛一并递过去,眼含着别扭之意,尴尬地干咳几声,道:“还给你。”
许扶清勾唇,“还给我?”
他红色衣襟半敞着,露出轮廓深邃的锁骨,还有暧昧的红印。谢宁眼神闪了闪,颇为不自然,是怎样弄到的,她心知肚明,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真想原地去世,谢宁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当然,是表面看起来生无可恋罢了,事实上她还是非常地爱惜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性命的,“嗯,还给你。”
他接过红色发带和铜铃铛,笑了声,“谢宁昨晚不是嚷嚷着要我这铜铃铛吗?怎么,这才过了一晚,你便又不喜欢了?可当真是多变呢。”
什么?居然是她要他取下来拴到自己的脚踝上的?
谢宁难为情地耷拉下脑袋,没底气地说:“我,我没有。”
许扶清又笑了几声,轻松地戴回还留存着谢宁温度的铜铃铛,叮当叮当,铃声幽幽地传出,谢宁恍惚记得昨晚铜铃声仿佛就没有停止过。
导致她现在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有些难耐。
想捂住耳朵了。
还有,铜铃铛滚过自己皮肤的感觉难以忘却,令她颤栗又恐惧,颤栗是舒服,恐惧是怕深陷陌生感觉无法自拔,自此被人拽进泥沼里,不声不响地淹没掉。
可谢宁清醒过后,理智回来了。
一瞬间的愉悦快.感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选,无论发生什么,自己应该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性命。
命儿要是没了别的也就没了。
时辰不早了,看窗纸投下来的太阳斜影可知。
许扶清戴好铜铃铛,然后用皱巴巴的红色发带束好从昨晚披散到现在的墨发。谢宁看着打了个寒颤,那是拴过她脚踝的,自己都嫌弃。
他就不洗洗再用,或者换一条束发?
她记得他分明是有几条发带的。
许扶清皮肤有一层浅色绯红,面若桃花般姝丽,愈发衬得整个人唇红齿白,听说女子被滋润过后会容光焕发,男子也会吗?
不得不说谢宁的关注重点又一次歪了。
她赶紧穿好鞋子,站了起来,想跟他说今晚再聊昨晚的事,现下自己要离开了,不然会被发现的,“小夫子......”
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打断了谢宁的话,应如婉站在房门外,顾不得会不会冒犯里面的人,脸带着急地使劲敲门,“夫子,你可起了?”
许扶清将惊慌失措的谢宁拉到铜镜前,掌心握着三支钗子。
“怎么了?”他对房门外说。
少年似冷玉的五指微微分开,像梳子一样梳过谢宁的长发,青涩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再把钗子一支一支地插进去,眼睛望着铜镜。
谢宁算是服了他的处事不惊,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怕外面的人听见,只好压下说话的冲动。
应如婉说明来意:“夫子昨晚有没有见过谢宁?她昨晚好像一夜未归。”
昨晚她跟卫之d对了一晚上的林府下人口供,他貌似得到了什么线索,但又暂且不想惊动太多人,只让自己陪同,沈墨玉晚上不在林府。
他们一对纸上的那些口供就是一晚,转眼就凌晨了,于是卫之d叫应如婉快回去歇息,殊不知她回去后,发现了谢宁不在房间。
应如婉几乎找遍了她们住的那所院子还是没能找到她,所以立刻来告知许扶清了。
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卫之d的原因是他昨晚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他不会知道谢宁的下落,而许扶清才是负责自己和谢宁的夫子,理应第一个知道此事。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答复,应如婉皱了皱眉,“夫子?”
谢宁心累,每当自己在许扶清的房间里时,差不多都会有人过来。该死的巧合,若是这样下去,她就算是没心脏病,早晚也会被吓出来。
许扶清面色淡淡地用浸了水的白布,温柔地给她洗脸,“见过。”
这是回答应如婉的问题。
谢宁瞳孔儿骤然放大,本来垂在腰侧的双手抬起,疯狂地摆动着,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但没有任何效果。
应如婉眉头一舒,“见过?那她可曾跟夫子说过要去哪里?”
许扶清琥珀色的眼珠在谢宁慌乱的小脸上打转,羽睫低垂着,狐狸眼幽幽艳艳,温雅一笑,神情有几分这个年龄段的无辜与天真,“她没去哪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情落九
门外的应如婉一脸懵色, “没去哪儿?”
谢宁快要被许扶清折腾死了,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待会儿他要是说自己在他房间里,应如婉进来后, 她该如何解释。
好像不管怎么样解释都行不通。
却不想少年下一秒松开了她, 大步迈向房门,谢宁还没来得阻止, 他就已套好外衣, 拉开了房门, 径直地跟应如婉打了个照面。
后者愣了一下,“夫子。”
站在门口看不见梳妆桌的位置。
谢宁受惊吓过后,意识到了这个, 可还是浑身紧绷着, 一瞬间巴不得自己穿进的是奇幻小说,有隐身术或遁地术,能悄然无声地离开这儿。
应如婉见房门开了,无意识地扫了一眼里面,“你说谢宁没去哪儿是什么意思?”
晨光射穿薄雾, 落到许扶清秀美清隽的脸上, 一身绯红衣衫更衬得他冰肌玉骨,就是束发的红色发带皱巴巴的。
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到,倒也不显颓废。
尽管应如婉无缘无故地惧怕许扶清,还是得承认他是天生的美人。
虽然揽天书院的夫子容貌皆不俗, 但许扶清的皮囊属于令人只看一眼便永远记住了的那种。
而且不知为何,今天的他眉眼泛着勾人的欲和妩媚, 颇有一些人间烟火气息了, 这是以往没有过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许扶清白皙的指骨还把在门板上,面不改色地反问:“你把林府都找遍了?”
一打开门,房间里的香味就溢了出来。
当中有他身上常有的松木香,掺杂着一点儿醇厚的酒香,酒味难散,若不在喝酒后马上沐浴更衣一番,即便是过了一晚上也还是会有味道的。
他昨晚喝酒了?应如婉不由得往这方面想。
除了松木香和酒香外,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难闻,就是闻着奇怪,但要她说是什么味道,又实在是说不上来。
应如婉迟半拍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把这间院子都几乎找了个遍,还是没看到谢宁。”
林府很大,她找上半天,也不能彻底地翻得个遍。
况且还可能会迷路,谢宁也跟自己一样,无事怎么会独自一人离开院子,久久不回来呢?其中极可能有问题。
应如婉不太放心。
“这样啊,你再回去等等,说不定她办完自己的事就回去了呢,倘若谢宁中午前还没有回来你再来找我吧。”许扶清慢悠悠地说道。
应如婉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你刚刚不是说她没去哪儿吗?”
出去办事也不是不可能,上次谢宁就是在晚上独自出外,可是......
许扶清微挑眉梢,笑着道:“你听错了。”
这话听得不止应如婉无言以对,就连谢宁也噎住了,确定不是明晃晃地捉弄人家?只是这总比他让应如婉知道自己在他房间的好。
应如婉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房间里,觉着许扶清的心思越发难猜和读懂了,“好,打扰夫子了,如果你看到她的话,麻烦告诉她一声,我很担心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感情自然而然地生了出来,更别提现在还没能找出杀害林老爷和小姑娘的凶手是谁。
谢宁的武功又不好,揽天书院素来以任务为重,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又不一定会出手救她,所以她们平时还是得谨慎为好。
既然许扶清都这样说了,应如婉也不能继续揪着下去,“那我先回去了。”
许扶清轻轻地唔了一声。
门又被关上了,谢宁探头过去瞄了瞄,确定躲过一劫后松了口气,可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桌面上的信封和帕子时,一口气又哽到喉口那不上不下。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扶清转过身来,没错过她的眼神。
他缓步过去,盯着信封、帕子多看了几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起它们,莞尔:“谢宁看着它们作甚?”
谢宁轻咳几声,“它、它们。”
“这不是你拜托人送给我的吗?”他打断她的话,微微地低着眼,坚硬细白的指尖抚弄着皱到不能再皱的信,将它一点一点地抚平,“怎么?才没过多久,谢宁便忘了?”
可惜信被揉捏得太过,如今再抚也抚不平了。
许扶清停下了动作,没再抚。
什么?送给他?
完全是天大的误会,谢宁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地走到许扶清面前,想伸手夺回那两样东西,又被理智叫停,“我送给你?”
许扶清尾指勾着帕子,抬起眼,“不然呢。”
谢宁暂时没再说话,抿唇想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难不成应如婉认错人,然后送错对象了。
只有这个可能说得过去。
总不能是许扶清偷了卫之d的信和帕子,转过头来骗她吧,这个可能性接近为零,他也没理由要这样做,可应如婉为什么会认错人呢。
她记得自己是指过卫之d给应如婉看的,这样一来又怎么会认错啊?
太怪了,难道应如婉有脸盲症?
事情未免过于狗血,竟然给她来认错人、送错东西这一出,难怪赏灯那晚卫之d的好感值毫无变化,反倒是许扶清的好感值疯狂地掉。
一直以来弄不懂的问题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谢宁翕动唇瓣,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得解释一下,否则误会的雪球越滚越大,到后面就收不回来了,“小夫子,其实我。”
许扶清冰凉的指尖撩起她几缕垂落到脸颊的发丝温柔地撩到耳后,缓缓开口,语调似带笑:“谢谢你啊,谢宁,这是我收到过的第一份礼物呢。”
小时候许正卿也经常送小玩意儿给他。
不过,那是因为许正卿以为他是自己的儿子,事实上却不是的,所以那些小玩意儿礼物算不上是给他的,是给许正卿不存在的儿子的。
至于而今的信与帕子,只要他不承认那原本是送给卫之d的就行......
“我很喜欢。”许扶清低下脸来轻吻谢宁的额头、眉眼、鼻子,尔后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温热的唇瓣,稀碎的吻一一地落到唇角,炙热的呼吸落到她肌肤上,牙齿轻轻地咬了下。
像是温存着,又像是求欢。
这般相处姿态,愣是谢宁也控制不住失神片刻,心尖微微发颤,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好看五官,黑长的睫毛在他眼睑处打下淡淡的青色阴影,瞧着温顺纯良。
可她知道这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若他真的性子温顺纯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又听他柔声问,“对了,你刚儿想说什么?”
【恭喜宿主,许扶清好感值升十,目前为二十五。】系统的机械音在她的脑海里蓦然地响起,掀起了一阵许久停不下来的浪花。
十个好感值!
这是因为跟他睡了一觉升的好感值,还是因为他说很喜欢信和帕子这份礼物而升的好感值?
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不确定,系统从来不会说好感值升降的原因。
已到了嘴边的实话又被谢宁咽了下去,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是很自然的笑,唯有将错就错了。
她讪讪道:“小夫子喜欢它们就好。”
许扶清笑了一下,红艳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莫名引人心生遐想,“是谢宁送的,我自当是喜欢的,只是......”话锋转得很快,“得是当真是送给我的前提呢。”
笑容仍挂在脸上,却隐隐透着一丝虚假。
由于掩饰得很好,别人压根发现不了。
怎么听得怪里怪气的?谢宁纠结了两下,试探地说:“昨晚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有啊。”他扫了她一眼。
谢宁楸紧袖角,她,她说了什么?不会把系统给说了出来吧,想想又不像,毕竟看他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了。
“比如?”此刻谢宁想赶快走的心慢慢地变了,更想了解清楚昨晚的事情。
昨晚发生的事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若是处理不当,随时把她炸死,容不得小觑,需要慎重处理。
他很快就接了她的话,“比如你说喜欢谁。”
这算奇怪的话?谢宁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些,“我说我喜欢你?”
少年忽地又笑了几声,垂下眼,“嗯,谢宁说喜欢我呢。”
谢宁牙齿咬到自己的舌尖了,疼。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对许扶清说她喜欢他?丢脸丢大发了,“啊,我真的这么说?”
“谢宁认为我在撒谎?”他微微俯身,面无表情地对上她抬起的眉眼。
这倒没有,谢宁只是过于惊讶了而已,“不是,我只是想说,昨晚是我喝醉了,酒后胡言乱语,说的话当不了真,小夫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当不了真?”许扶清轻呵了一声,面上是极淡的笑,狐狸眼微眯起,没忘记她喝醉后喊着要去找卫之d。
谢宁点头如捣蒜,“嗯,当不了真,你把它全忘了就好。”
许扶清心情貌似变得很好一样,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好,既然谢宁说昨晚那些话当不了真,那我便把它都忘了。”
竟然这么好说话?谢宁见他答应就安静了。
许扶清双手覆上谢宁的腰间,细心地将那系得歪歪扭扭的腰带解开,不急不缓地重新调整位置,准备再一次系好。
指尖隔着几层轻薄的布料不小心地擦过她敏感的腰窝。
酥麻的感觉一涌而上,谢宁下意识地闪了闪腰,还是没能躲开触碰,姿势看着有点儿别扭。
她又不自在地挪回来,“谢谢,我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