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见——应橙
时间:2022-09-26 13:29:28

  “哦,好,那麻烦你了,同学。”
  阿姨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宁朝手脚利落地叠好衣服放进收纳袋,转而收拾其他东西,把她的香水,口红全丢进一个袋子里,又从里面拎出一个蓝色的三角袋串在手指上,问她:
  “这啥玩意儿?看着挺旧,要不丢了。”
  柳思嘉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过来,目光顿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宁朝面前,一把抢过那个三角袋,说道:
  “不能丢。”
  宁朝看她紧张的样子眼神变了,吊儿郎当地问:“小白脸送的啊?”
  “不是,你同桌送的。”柳思嘉小心地擦了一下那个幸运符。
  事到如今,她连喊出林微夏三个字都不敢了。
  即使已经陈旧,还漏了细线出来。
  还是不能丢。
  这是林微夏以前给柳思嘉求的幸运符,一人一个,她的那个一直挂在书包上,另一个则一直被柳思嘉带在身边。
  兴是触景生情,柳思嘉坐在床边,握住那个蓝色的幸运符,抬脚轻踢了一下正在收拾东西的宁朝,问道:
  “嗳,她怎么样了啊?”
  “想知道啊,”宁朝露出一口白牙,说话欠嗖嗖的,“自己联系她去啊,躲着算什么本事。”
  难得的,柳思嘉没有回嘴,眼睫垂下来:“她应该不太想见到我吧。”
  人生一场大病,很多事情都能想开,醒悟过来。那段时间,是她节食最严重的时候,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有时候她很想见他一面,但每次只能在电话里联系。至于她妈……那段时间,也是她失控感最重的时候,所以拼命抓住一切。
  所以伤害了对她最好的朋友。
  柳思嘉擤了一下鼻子,把幸运符装兜里,又抬脚踢了宁朝一脚,说道:
  “宁朝你带我逃跑吧,我一点都不想去郊外那个傻逼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治好她的病,其实就是封闭诊疗室,跟精神病院一样,成为那帮人控制的小白鼠。
  “我没钱啊。”宁朝回。
  “我有。”柳思嘉眼睛直视他。
  “我不知道去哪里?”宁朝说。
  “哪里都可以。”柳思嘉说。
  “我身份证过期了。”这句话是骗人的。
  “算了。”柳思嘉回。
  气氛沉默下来,宁朝收拾完行李后,拉拉链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显得特别响。柳思嘉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像凌迟。
  林微夏从方加蓓家里出来后,整个人疲惫得不行,脑袋昏沉沉的,五脏六腑像被人打碎了一般。
  回到家,林微夏打开绿色的冰箱门,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她蹲在冰箱前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姑妈刚好也下班回到家,她把挎包挂在门口,一看林微夏跟只流浪猫似的蹲在那里,直唠叨: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不是说了你低血的糖不能蹲,一会儿又要晕倒――”
  姑妈话还没说完,一阵凉水朝她这边泼过来,“哐当”一声,白色的玻璃风线杯滚在地上,林微夏也一并倒在地上。
  姑妈当即喊了高航,火急火燎地把人送去医院。林微夏发了一场高烧,烧得半夜刚退下,又烧了上来,折腾了家人整整一宿。
  林微夏病好之后就很少说话了,性子也比之前更冷淡了。姑妈只当她是因为高考压力大,每天变着法儿地炖汤给她喝。
  高航觉得他姐变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只能怪自己疑心。
  班盛是最快察觉出林微夏变化的,她甚至连生病的事都没告诉他,这事还是高航告诉他才知道的。
  “生病怎么不说?”班盛把牛奶递给她。
  林微夏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病好了。”
  又一个周末,林微夏坐在家里的书桌前写试卷,一旁的手机发出震动声,她点开一看,是班盛发来的消息:
  Ban:【去不去冲浪?我教你。】
  林微夏在对话框里打字“不去了吧”,思索了一会儿又把吧字删掉。
  Xia:【不去了。】
  消息发出去,果然,班盛没再发消息过来。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喊了一次被拒绝就不会再放下面子找她。
  林微夏继续写作业,写完了刚好到傍晚时分,她会开始做一家人的饭,吃完饭她会照常陪姑妈出去散步。
  这两天班盛会陆续发消息给她,林微夏并不常把手机带在身上,等她回去看到班盛的消息已经很晚了。
  有时她会回复,有时选择不回。
  周一,天气越来越热,消浓的热气难以散去。林微夏背着书包去教室,人站在走廊上,刚要往前走,“砰”的一声撞上一俱坚硬的胸膛。
  视线所及之处是男生左胸处戴着的铭牌,刻着班盛二字。
  熟悉的乌木香,眼睛往上抬,看见他的白衬衫制服领结松开两个,露出一截喉骨。班盛直接堵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臂,低下脖颈看着她,开口:
  “你有事。”
  “没。”林微夏回。
  “不回信息。”班盛指出来。
  林微夏这才直视他,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伤人直接:
  “法律没有规定我一定要回你信息吧。”
  班盛渐渐松开攥住她手腕的力道,看着她,直接问话:
  “什么意思?”
  林微夏肩膀榻下来,摇头,身上攻击性的气息消失:“抱歉,最近生病比较累。”
  这次两人谈话之后,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少。他们两个不再像往常一样亲密,同进同出,疏远了许多。
  虽然两人还是会一起回家,班盛的牛奶照样给林微夏,但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沉默,像是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中间。
  高考还有100多天就要来临,大部分人忙于埋头冲刺,有一部分家长给铺好后路的学生相对没有这么紧张。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林微夏同方茉凑在一起讨论题目的时候,不远处的走廊传来“轰”的一声笑声。林微夏快速浏览着试卷上的题目,边看边念:“如图,平直木板AB倾斜搁置,板上的P点距离A端较近――”
  “班盛哥,你看他!”
  是李笙然的声音。
  林微夏瞥见涂了指甲油上面有亮片的手搭在班盛手腕上突出来那块骨头上,白皙的指尖正按在他淡青色的血管处。
  没再看下去,继续做物理题。
  班盛懒洋洋地立在那里,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瞥了一眼李笙然,后者心虚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班盛这才侮慢地抬了抬手,让另一个男生过来。
  “小木块与动力间的摩擦因数,由A到B慢慢减少――”
  “你干吗她了?”
  班盛的声音。
  他咬字一向清晰,像杯子里的冰块,冷又透着独有的腔调,就这么一句话问话,对方憋了半天,说不上来了。
  [班盛对你好好哦,为你出头。]
  [那当然啦,他是我哥。]
  [我怎么没有一个哥,我也好想要他这样的哥。]
  林微夏的视线不冷不淡地收回,她低头看着试卷,发现学校自己印刷的试卷质量不太好,油墨味重,A这个字母下端还有一个黑色的点。
 
 
第49章 摘星
  “九澳街新开了一家冰室店, 放学去食咯。”
  说这话的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学生,而高三生之间的气氛则沉默许多,他们步入高三后期, 女生间的八卦秘辛少了很多, 大部人,这里说的是大部分普通人,伏案埋头学习的肩膀埋得一天比一天低。
  还没到高考那一天, 认真有意义,多做一道题有用。
  每个人都在伸手一试,我碰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因为未知,所以值得伸手一试。
  很多人拼命努力的意义是――
  至少高考对于每个人来说,天道酬勤不是戏弄人的玩笑话。
  高考倒计时一百天很快来临,深高特此召开了百日誓师动员大会, 邀请了家长,记者到场, 此外,到时还会一家南江市本地电视台对此次动员大会进行转播。
  其中除了有教师,优秀学生代表加油发言外, 还有学生集体走红毯, 签名环节。学校把阵仗搞得很大, 他们提前了三天搭建舞台和准备。
  周一清晨, 学校的广播就开始放着震天响的歌曲,学生们一到校, 就被老刘催促着赶紧整理好仪容仪表,让他们赶紧下去排队。
  教室里闹哄哄的, 女生们拿出小镜子反复地看自己的头发, 还补了一点唇彩。男生们呢, 他们本来无所谓的,但被这阵仗弄得有点紧张,于是去抢女生的镜子,看自个制服衬衫上的领带有没有打歪。
  于是教室乱成一团。
  班盛唯一一个在混乱环境里悠哉又漫不经心的人,他坐在座位上,背靠椅背,在那玩无人机。
  “班爷,你不紧张啊,你一会儿可是学生代表,你可是要上去发言的。”邱明华说道。
  说来这事也有意思,学校让班盛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高考百日冲刺上发言,他不去,直接给拒了。
  学校非让他去,班盛这个人多精呢,他跟校方要了两天休假来换,最后学校答应了。
  邱明华知道这件事后直感叹:“妈的,学习牛逼就是好哈。”
  “不紧张。”班盛答。
  “砰砰――”教室正方前传来一阵响声,众人看过去,老刘不停地敲着前门示意大家赶紧下去。
  老刘的眼睛扫了过来,班盛这才慢悠悠地把装备塞抽屉里。
  同学们成群结队地往外走,林微夏放下书,拉开椅子,往外走。人群涌了过来,见李笙然挤到班盛面前,白皙的手指轻轻揪着一下班盛衬衫的衣摆。
  班盛侧过头,看她。
  “哥,你领带歪了,我帮你扶正呗。”
  尽管周遭环境嘈杂,李笙然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了过来。方茉挽着林微夏同她说话,她转头倾听,刚好看见斜前方男生修长挺拔的身形。
  眼看李笙然就要上手,青筋隆结的手臂横了出来,班盛直接伸手抽掉了领带,丢回桌里,露出一截清晰禁欲的喉骨。
  “好了。”班盛说。
  李笙然讪讪收回手。邱明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中间的暗流涌动,还同李笙然唠嗑:“哎,你同我走这么近一会儿是要跟我走红毯?”
  “呵。”李笙然扬长离去。
  其他男生哄然大笑,把手搭在邱明华肩上,箍着他往前走,声音消失在前方:“咱们班的女的,一个比一个有劲。”
  林微夏顺着人流往外走,班盛刚好经过她身边,后脖颈的棘突明显,倏地,“吧嗒”一声,一个铭牌掉在眼前。
  是班盛的铭牌。
  班盛不知道是发现还是没有发现,浑然不觉地往前走。林微夏叹了一口气,正要去捡,有同学往前走,一只脚踏了过去。
  林微夏蹲下来,把它拣起,喊人:“班盛,你的铭牌。”
  班盛双手插兜,回头,低下脖颈看着她。林微夏的眼睛汪了一层水,就这么直白地看着他,视线交缠。
  走道很挤,大家都要下去集合,林微夏往边上站了一点儿,她把捡来的铭牌交还给班盛。他掀起眼皮睨着她,没有说话。
  铭牌上面还有鞋子一半的脚印,边缘已被踩碎裂。
  显然是不能用了。
  邱明华在门口等他哥,半天不见人过来,折回一看这场景大咧咧地开口:
  “班爷,你抽屉不是还有――”
  班盛转头给了他一记眼神,邱明华一个激灵,把剩下“一大把”三个字吞回喉咙里,讪讪地笑道:”那什么,我就先下去了哈。”
  教室里的人不断出去,最后只剩下两人站在那里。林微夏问道:“那怎么办?”
  班盛在外面一阵激昂的广播歌曲中开了口:
  “你给我写。”
  林微夏走到座位上找了一根蓝色的记号笔,她拿着记号笔站在班盛面前,他长得太高了,虽然他为了迁就她,略微俯下身,可还是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男生身上冷冽的气息传来,林微夏趴在他胸口前写字,记号笔发出沙沙的声音,姿势暧昧,手臂压在他胸口,滚烫的体温和清晰的心跳声让她半侧手腕像是过电一般,一阵酥麻。
  林微夏只写了一点,班字写了一半,总觉得有些歪扭,手肘僵得有点累,温声开口:“你觉得这字好看吗?”
  总觉得写歪了。
  班盛看都没看一眼,出声:
  “好看。”
  林微夏一抬头,只是稍微抻直了一下腰,樱红的嘴唇差点撞到他那尖尖的突出来的喉结,旖旎的气息包裹着两人的呼吸,班盛不自然地滑动了一下喉结。
  她收回视线,拉开了一点距离,专心帮他写着名字。感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林微夏有些不自在,说:
  “你别看我。”
  班盛低笑一声,没有答应她。
  须臾,一阵冰凉从耳朵处传来,班盛不知道什么时候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不轻不重地揉着耳垂那块软肉。
  “你什么时候打了耳洞?”
  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热气拂耳。他现在居然还有闲情弄她,顶着一张冷淡的脸,动作却痞浪得不行。
  林微夏的心脏不自在地缩了一下,手一抖,蓝色记号笔在白衬衫划了一笔,气恼得不行:
  “班盛!”
  “嗯。”班盛还有闲心回她。
  林微夏自己都不知道,她刚才那气急败坏的一句话,撞散了两人这些天僵持的氛围。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在上面写更方便。”林微夏开口。
  “嗯。”
  林微夏转身去关教室的门,外面大片的阳光消失,一回头恰好看见班盛站在拉了一半的蓝色窗帘下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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