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尸姐
时间:2022-09-27 11:08:43

  穿上干净的白衬衫,拿着满分的成绩单,嘴边扯起温和的笑容,装得像一个正常优等生似的。
  然而每次放学回到家,我都会单膝跪在沙发旁,痴迷地观察着醉酒后沉睡的她。
  她的嘴唇是浅浅的粉色,带着柔软和可爱,涂上口红后又会瞬间明艳起来,如果我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她一定会很凶地咬回来,然后发很大的脾气。
  她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橘子香气,那是沐浴露的味道,想解开她的扣子,抱她去浴室,浸湿她,细细抚遍她身上每一处角落,让我沾上跟她一样的香气。
  她的手腕纤细而又漂亮,很适合缠绕上锁链,将她固定住,让她无法动弹,无法挣扎,只能依附于我,陪我一起住进笼子里,永永远远不许离开我。
  我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沙发抱到床上,一次又一次克制住想要压到她身上的冲动。
  我不能暴露,不能吓到她,不能惹她生气。
  因为她,连忍耐也变得美妙起来。
  我在为她隐忍,为她克制,为她压抑欲望,如果她知道的话,会不会,夸我懂事?
  十八岁那年,我站在父母的墓前,心中默念:抱歉。
  抱歉,父亲。
  我爱上了你的新娘。
  现在,我想把她变成我的。
  无论如何,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毕竟,你那么渴望去见母亲,我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地帮了你一把而已。
  当年遭到虐待后,我鼓起勇气向你求助,却被你无情推开,批评我不够坚强。
  现在的我,够坚强了吗?
  瞧,在误杀了父亲的情况下,我还能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并且觊觎上了他的女人,多么坚强又无赖啊。
  我曾经恨过你,父亲。
  母亲病危时,你毫不犹豫地打算陪她一起死,从未考虑过我。
  发生车祸时,你又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尹望舒面前,也是,一点都没考虑过我。
  是的,我杀了你,可你也抛弃了我。
  一次,又一次。
  此刻,我不再恨你了,我甚至,无比感谢你那时救了尹望舒。
  所以,抱歉,父亲。
  不必担心我会误入歧途,因为我早已堕入深渊。
  对尹望舒的迷恋,每分每秒都在猛烈加剧。
  当她在我身边时,我盯着她,黏着她,当她不在我身边时,我就派人去跟踪她。
  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走了哪条路,在笑,还是在皱眉,每一处细节,每一个日常,我全都不想漏掉。
  我一步步试探,一步步越过界限。
  尹望舒始终只把我当成一个爱撒娇的继子,让我不甘,却又让我庆幸。
  因为只有她对我毫无戒备,我才能肆无忌惮地亲近她。
  靠她越近,我越贪婪。
  即便每晚都能与她同床共枕,抱她入怀,可还是不够。
  远远不够。
  体内每一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我想要她,想抚摸她,想亲吻她,想进入她。
  两种念头在不断激烈对抗着。
  ――只要我想,她是抵抗不了的,不是吗?
  ――不,就算杀掉自己,我也不能再去伤害尹望舒。
  ――撕破脸也无所谓,只要能得到她就好。
  ――不,我不能接受自己会被她用嫌恶的眼神仇视。
  最终,我决定当个乖孩子。
  因为,我没有冲动的资格。
  我卑劣,自私,冷漠,哪怕站在被自己害死的父亲墓前,也只会淡淡地说一句抱歉。
  唯独面对尹望舒时,我只想重重地跪下来,求她原谅,求她怜爱,求她,不要抛下我。
  可我知道,无论她平时如何纵容我,一旦知道真相后,绝不可能会原谅我。
  她深爱我的父亲,深爱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而我,是杀死她挚爱的凶手。
  只要她能待在我身边,即便只是以继母的身份,即便永远都不能吻她,我也甘愿。
  只要她别离开我就好。
  直到,她认识了段锦书。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了。
  嫉妒,惶恐,怨恨,彻底击垮了理智。
  做乖孩子的后果,只会让我失去她。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我必须让她知道,我爱她。
  舞会上,她在偷听,我在告白。
  周围所有人仿佛都隐了形,全世界只剩下我与她。
  从那一刻开始,单纯的继母子关系,再也不复存在了。
  我已彻底暴露自己的心意,而她,则默默假装不知情。
  当我抱向她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后背一僵,耳朵微微泛起红。
  当我握住她的手,她总会试图挣脱,在我越攥越紧后无奈放弃。
  当我有意无意地表露出情愫,她总会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真可爱。
  仿佛,只要她一直逃避下去,我的感情就会自动消失似的。
  没用的,尹望舒。
  我对你的爱,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热烈,更加疯狂。就算我死了,也会在地狱里继续爱你。
  眼看她和段锦书越走越近,我再也忍不下去,终于捅破了那层纸,愚蠢而又冲动地威胁了她,甚至承认了很久之前就在派人跟踪她。
  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人都能雇得到,什么样的事都能办得到。
  包括,制造车祸。
  我顾不上会不会因此被她怀疑,只想牢牢抓住她,得到她。
  然而,她还是推开了我,不耐烦地让我去找个人恋爱。
  恋爱。
  可是,我只爱尹望舒啊。
  要怎么去跟除她之外的人恋爱呢?
  我每天带不同的女孩回家,亲热,温存,冷冷观察着尹望舒的反应。
  她在瞪我,她在拧眉,她在板着脸。
  每一个表情都那么诱人。
  我将舌头伸进别人的嘴巴里,心中却在一遍又一遍幻想着侵犯尹望舒。
  莫槐,你这个人渣。
  女孩们这么评价我。
  嗯。
  我不仅是人渣,还是变态,垃圾,败类。
  接触过众多同龄女孩后,我愈发确定,自己只想要尹望舒。
  唯有尹望舒,才能勾起我心底那些恶劣的,龌龊的,不堪入目的欲望。
  可她却正式接受了段锦书。
  潜伏在我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的黑暗面,再一次涌了上来。
  疯狂地,想囚禁尹望舒。
  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的那样,把她绑起来,锁起来,关起来,把她从人间拽入地狱,无视她厌恶的眼神,尽情地爱抚她,亲吻她,占有她,在她绝望哭泣时,温柔地舔去她眼角的泪。
  她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饭,都要由我亲自喂给她,用嘴喂给她。
  在囚禁她之前,我还要杀了段锦书。
  挖了他的眼球,这样他便再也无法凝视她,砍下他的双手,这样他便再也不能拥抱她,把他的头颅剁下来,装在精致的礼盒里,送给尹望舒。
  反正,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再多杀一个人的话,也没关系吧?
  可我不能。
  不能囚禁尹望舒,也不能杀掉段锦书。
  我什么都不能做。
  她说她爱他,就像当年爱上了父亲一样。
  我曾经亲手毁了她的幸福,如今,难道还要再去毁一次吗?
  我只能毁掉我自己。
  将锋利的刀刃插进掌心,让鲜血与疼痛唤醒理智,唤回那一丝残存的善念。
  莫槐,认命吧。
  莫槐,放她走吧。
  莫槐,一个人待在地狱吧。
  那两年,尹望舒沉浸在恋爱中,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健康正常。她不再酗酒,不再颓废,会低头盯着手机傻笑,会在家里摆满鲜花,会积极地下厨学做甜点,会化上最漂亮的妆去约会。
  她是快乐的,真好。
  即便,她快乐的理由并不是我。
  我也在正常地上学,社交,毕业,工作,出差。
  但只是看上去正常而已。
  有学妹向我搭讪时,我心想,尹望舒上学时会不会也这么跟学长搭过讪?她在这个年纪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以她那么明媚张扬的性格,有了喜欢的人后,一定会坦坦荡荡告诉对方的。或许,她还霸王硬上弓过,毕竟是个混混大姐大。
  我脑补着,想象着,忍不住扯起嘴角,仿佛亲眼见到了二十岁的尹望舒。
  以至于学妹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有应酬需要喝酒时,我心想,尹望舒肯定不喜欢喝这么苦的酒,她更偏爱带着淡淡甜味的。高一那年,我偷喝了一口她放在冰箱里的酒,被她劈头盖脸一顿狂批,连脏话都不小心飙出来了。而我只觉得,她拧起眉认真发脾气的样子,好可爱。
  “未成年不许饮酒!”她凶凶地警告我。
  凶完之后,她又担心我会失落,轻轻拍了下我的头,笑着哄道:“好啦,等你长大后,阿姨再陪你一起喝。”
  这就是尹望舒,非常容易心软的尹望舒。
  曾经,她只会对我一个人心软。
  可现在,她有了段锦书。
  他们会接吻,会拥抱,会上床,一切我不敢对她做的事,他都可以做。
  不行。
  我办不到。
  我正常不起来。
  我在人前平静地微笑着,内心却在排练自己的无数种死法。
  去死吧。
  为什么不去死呢?
  用刀尖划过皮肤,用绳索勒住喉咙,将脑袋浸入水中,把自己关进封闭的黑屋,曾经别人用来虐待我的方式,如今被我拿了过来,自己虐待自己。
  我恍惚想着,父亲之所以不爱我,保姆之所以虐待我,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长大后会成为一个怪物。
  他们并不是冷漠无情,而是在执行正义。
  我此刻的自虐,也是在执行正义。
  我渴望自己的头颅被挤压碾碎,血肉像烟花般绽放爆裂。
  但我暂时不能死。
  我不怕疼痛,于我而言,疼痛是快感,是刺激,是享受。
  也不怕生命的终结,死亡代表永恒的解脱,多么值得向往。
  我只怕,自己死后,尹望舒也会跟过来。
  我怕她会伤心,会崩溃,然后去履行自杀协议上的约定。
  仿若玩笑般签下的自杀协议,却是套牢我们最深的枷锁。
  因为,一人死了,另一人也会死。
  那个曾经想拉着王后一起死的魔王,变得胆怯,变得懦弱,他想让王后活着,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就算他日日被酷刑折磨不得解脱,也无所畏惧。
  于是,我取出那张自杀协议,仔仔细细触摸着纸张,反复回忆着尹望舒写下那段话时的表情与动作。
  她握笔时曲起的手指关节,低头时垂下的细碎头发,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
  好想她。
  明明她就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我依然,每天都好想她。
  我颤着手,将那张协议点燃,烧毁。
  烧掉我们最初的羁绊,也烧掉了她赐予我的希望。
  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
  如果她想嫁给段锦书,那我就为她铺上红毯,为她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以继子的身份,送她出嫁。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拍上漂漂亮亮的婚纱照,不留下任何遗憾。
  等她结了婚,有了新丈夫,生活幸福美满,一定不会再被自杀协议束缚住。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一个人放心地去死了。
  可段锦书出轨了。
  我派去跟踪他的人,拍到了一个女孩强吻他的画面。
  我不关心内情,只知道,作为尹望舒的男朋友,他任由女孩吻上了他。
  既然如此,那就杀掉好了。
  背叛尹望舒的男人,就该去死。
  趁她还没有发现段锦书出轨,趁她还没有为此伤心失落,直接杀掉段锦书,那样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被背叛了。
  但她却先一步去了段锦书家,撞破了一切。
  我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才看见她一个人从段家走出来。
  她看上去很平静,还有心情去打量街边张灯结彩的店面。
  可我知道,她在崩溃。
  一向不爱多走路的她,却没有坐车,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
  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注视着她单薄而彷徨的背影,与她一起走,与她一起痛。
  有个路人撞上了她,我下意识想冲上去,可她无知无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回家后,我没有跟进去,后背靠在门上,静静站了许久。
  她需要一个人消化情绪,她一定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狼狈。
  门内的她正在干嘛?在难过?在流泪?在喝酒?
  我猜测着,想象着,忧虑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打开门,走进去。
  看一眼就好。
  就进去看一眼她。
  我努力装得若无其事,祈祷她不要察觉出我发抖的手。
  她果然哭了。
  默默等待她哭完,我再也无法忍耐,将她拉入怀中,克制不住地,越攥越紧。
  她没有推开我。
  她跟我和好了。
  我的酷刑,在那一天,结束了。
  这一次,神站在了魔王那一边。
  神的眷顾,会降临,也会被收回。
  所以,我决定扼住神的喉咙,彻底毁灭它。
  这样的话,它就再也无法把尹望舒从我身边带走了。
  失恋后的尹望舒,孤独,脆弱,无助。
  于是,我卑劣地利用了这份脆弱,抱住她,吻向她。
  我知道,她再也没有力气推开我了。
  我的继母,我的阿姨,我的尹望舒,任由我贴上她的脖颈,尽情吸吮。
  她是如此美味而甘甜,每一根头发丝都令我心驰神往。
  我知道,我不配。
  世上最不配拥有尹望舒的人,就是莫槐。
  可我闭上眼,决定清空一切。
  只要她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只要我足够小心翼翼,或许,我是可以给她幸福的。
  我亲吻着她的手腕与脚踝,隐藏起想要把锁链套上去的欲望,尽可能地,给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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