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榆真的服气,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陈绥架过来,偷偷跟他做思想工作:“多好的机会,现在献献殷勤,这公司不就是你的了?”
陈绥本想说不献殷勤这公司也是他的,但到底不如陈望那么混蛋,半推半就还是去了。
陈望在这世上没剩下什么亲人,住院这头几天除了沈明和陈榆到病房里探望,就只有些商业上有往来的人例行公事般地过来看了下,颇有些凄凉。
陈绥出现时,他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情愿的,但好歹没给人赶出去。
大病一场,虽然他还是一副臭脸,但精气神显然大不如前,看着很憔悴,多了几分苍老。
陈绥跟他没什么话好说,就那半年在他身边潜伏时父子关系看上去很好,事事都听他的。
如今陈望想起来,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竟十分怀念。
到底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了,陈宜他如今已经无暇顾及,也不想再顾及。
事成定局,对陈绥的愤怒和愧疚都一并增长。
这个儿子比他优秀,除了跟他很不对付之外,是他很欣赏也很骄傲的存在。
太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加之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管理公司,就打算听陈榆的交给陈绥管理。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事要陈绥做到。
“你女朋友呢?”
他可是听说了,陈绥已经去见那姑娘她爸妈,还把她带给外婆和姑姑见过,唯独他这个亲爹,直接被忽略。
陈绥习以为常地顶嘴:“还要人家来看你?”
“混账!你要跟她在一起,不带给我看看?”陈望一听他说话就血压飙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陈绥:“没有。”
俩人险些在病房里吵起来,还是沈明过来看陈望恰好撞见才将人拉开。
陈绥也懒得继续留下,调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闻喜之见他情绪不对,问了好一阵才把事情问出来。
“等等,我看看。”闻喜之把手机备忘录打开查看自己的档期,“明天下午我有空,到时候我去看看他吧。怎么也没跟我讲他住院了,毕竟是长辈,还是应该去看看的。”
陈绥把她拉过来压着,埋在她颈侧轻蹭,语气很淡:“他有什么好看的,以为他谁啊,还要你去看他,你又不欠他什么。”
“我是不欠他什么,但这不是把他儿子给拐跑了吗?去看看应该的啊。”
“哦,你拐的我啊?”陈绥心情好了,压着她亲,“行吧,我跟你一起。”
第二天下午,闻喜之买了些水果和鲜花跟陈绥去医院探望。
陈绥瞅着怀里那束康乃馨,颇有些不情愿:“给他一大男人送什么花啊。”
“就表达一个美好的祝愿而已。”
推开病房门时陈望正在看财经杂志,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看见陈绥就哼了声又转回头去。
陈绥不满:“人家来看你你就这态度?”
陈望把杂志放下,对着闻喜之态度缓和很多,别扭又勉强地想挤出个微笑,但实在太为难了,干脆放弃。
“闻小姐,请坐,谢谢你来看我。”
闻喜之把水果和康乃馨都放到旁边,笑着应到:“您叫我之之就好,大家都这么叫。”
“嗯……之之……”陈望眉头微皱,想了想,看向一旁的陈绥,“你先出去。”
陈绥警惕:“要做什么?”
“我想跟闻小……之之,单独说会儿话。”
“要说就这么说。”
陈望看向闻喜之,想了想,对陈绥说:“你可以把门敞开,就在外面等着。”
闻喜之转头拍拍陈绥:“你先出去吧。”
陈绥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出去了,门大开着,脚步声没响几下就停了,听起来就走得不远。
等陈绥彻底出去,陈望半靠在病床床头,抬眼看着闻喜之,右手隔着被子轻轻地在腿上点。
好一阵,他又尝试看上去慈善些,跟闻喜之从她爸聊起。
他其实是个不太擅长谈心的人,曲线救国好久,才终于扯到陈绥身上。
“你们好好过,如果他像我一样犯浑,就尽早跟他分开,或者怎么报复他都行,别为了他折磨自己,不要像……”
陈望又看向窗外,眼神飘得很远,长久叹息,声音难得落寞:“别像他妈妈,为了个渣男,不值得。”
或许他以为变心多情只是男人本性,以为陈绥也会同他一样见异思迁。
如今大病一场,他的心境有所改变,因此从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出发,作一些善意的提醒。
除此之外,太多的话,他好像也没资格讲。
闻喜之一直在听他讲,很少回应什么,听见这话却坚定地回到:“我相信他。”
听见这话,陈望笑了,不是硬挤出来的。
“那就祝你们幸福了。”
陈绥一直没走远,不放心闻喜之单独留在病房,竖着耳朵听动静。
没太听清他们聊了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动静。
等了一阵,实在没耐心,折返回来。
并没什么意外,闻喜之帮忙接了杯水放在陈望手边,正好看见他进来。
陈望要跟闻喜之说的话也刚说完,剩下的是要跟陈绥说的。
也没太多话好讲,只是把公司完全交给了他来管:“别败家。”
陈绥有点意外,但内心确实愉悦,连带着看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说话依旧不肯好好说。
“这还用你操心。”
陈绥正式掌权后,变得比从前更加繁忙。
闻喜之也一样。
上任项目经理快一年,她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战绩也十分漂亮,上面有意提拔她,给了她更多任务来考验。
直至元旦假期,忙碌的俩人才终于得闲。
SW酒吧开业一周年,陈绥搞了个为期三天的周年庆典,不仅各色酒水打折,还有专业的节目表演。
闻喜之一直不知道陈绥的朋友圈有多大,读书那会儿总感觉他酷酷的,对朋友很好,但具体有多少朋友却不清楚,也只认识那几个走得近的。
却没想到,拥挤热闹的酒吧里,竟大多数都跟他认识。只要他从旁边一过,都热络地喊他的名字。
台上的节目表演很精彩,劲歌热舞,引得台下的人尖叫连连,气氛一直很热。
闻喜之跟在陈绥身边陪他应酬了一圈,又跟被他邀请过来的总经理和总监打了招呼,溜去找钱多多跟冯怡然她们。
兜兜转转,还是那群人。
钱多多跟韩子文来来去去折腾,终于成为恋人,冯怡然跟孙一鸣各自谈了恋爱又分手,单着单着也神奇地凑到了一起。
见到闻喜之过来,几人挤了挤,让位置给她,拉着她聊了会儿天,忽然想起来个问题:“话说SW酒吧开业都一周年了,也没听陈绥解释过这酒吧名字什么含义,他人呢?”
韩子文在一旁抢答:“你问我啊,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我真知道!”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讲的,韩子文有种独他一人知道秘密的兴奋,“SW,是思闻的意思!”
“斯文?哪里斯文?”
“啧,不是斯文,是思念闻喜之的意思啊,笨蛋女朋友,你没看绥哥微信号叫SW620123吗,620是他生日,123是之之生日。”
“哦,原来是这个思闻……你叫谁笨蛋!”
“错了错了错了……”
孙一鸣在旁边起哄:“使劲儿打,使劲儿啊,要不要帮忙?”
冯怡然递了个拍手器过去:“用这个打,这个带响的,听着好听。”
韩子文边躲着钱多多的攻击边骂他俩:“你们这对黑心夫妇真的够了啊!”
闻喜之在一旁看他们闹,边看边笑,没有阻拦,也没有添油加火。
只不过……
思闻吗?
她还真没问过。
晚上散场后,因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闻喜之叫了个代驾。
等代驾的空隙,她想起韩子文说的话,闲得无聊,又拿钱多多的问题来问陈绥:“SW什么意思啊,听韩子文说是思闻?”
陈绥挑眉,想了下,忽然笑了:“是有这意思,但不是全部。”
“让我想想,S是舒,阿姨吗?”
“嗯,我外婆姓苏,S是思,也是舒和苏。”
SW,是他此生最爱。
“也可以是绥啊,以我之姓冠你之名。”闻喜之笑着眨眨眼,“入赘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
“那我娶你。”
“行啊,好好琢磨下怎么跟我求婚,我那么多嫁妆,钻戒给我买大点儿。”
闻喜之笑得趴到他怀里:“哎,那还是太累了,你娶我吧,我不想操心。”
“行。”
俩人立在街边,陈绥挡住风,大衣包裹住闻喜之,把她圈在怀里。
闻喜之有点酒意上头,晃眼一瞥,似乎看见宽阔的街对面,昏暗夜色里,孙亦荟出现在那儿。
很久没有她的消息,甚至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人缘不好,每次同学聚会都没人邀请她。
闻喜之还以为自己看错,眨眨眼想要看仔细。
没想到她居然结婚了,跟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有了个能在地上跑的小孩子。
看起来夫妻关系不怎么样,男人似乎一直在骂她,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态度恶劣,甚至还想动手。
冥冥中她转过头来,隔着车流穿梭的街,黑夜里,路灯的光线下,她们对上了眼神。
那是隔了七年的一眼,和许多年前一样,没有善意。
下一刻,旁边的男人拽着孙亦荟离开,力度很大,拽得她差点摔到。
她频频回头,不知是在看闻喜之,还是在看那个年少时爱慕却始终未曾青睐她一眼的男人。
就在她这样不甘的回眸里,陈绥吃到颗西柚味的醒酒糖,低头吻上闻喜之分享。
“你最爱的西柚味。”
隔着这灯火煌煌的街,孙亦荟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隔了一条难越的河。
对岸人来人往,仿佛还是当初的少年,拉开大衣将人牢牢护在怀中,阻隔这冬凛冽的夜风。
他们亲吻相拥,眼里再没别人。
可她确定,在刚刚的那一眼短暂的对视中,闻喜之看见了她,并且认出了她。
她会跟他说吗?
会怎么说?
“哎,你看,从前喜欢你的那个人,过得好惨啊,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这样说吗?
也许会吧。
她心思卑劣地想着,恐惧,却又希翼。
怕他看见自己狼狈,却又渴望他转过头来,想看一眼年少时爱慕的那张脸。
但冬风过境,那人未曾回眸。
孙亦荟终于不甘地收回视线。
蓦然间,脑海里就回想起年少时,那个冷酷的少年嫌恶地让她离远一点:“我讨厌女生靠近。”
可如今,他分明,主动亲吻。
仿佛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
视线被隔断,那个西柚甜味儿的吻结束后,闻喜之再朝街对岸看,已经不见孙亦荟的身影。
代驾来了,他们上车,去往相反的方向。
善与恶。
早就不同路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吾爱
沂沂来了,本来打算两章写完一起放的,想想还是先把这章更了,怕大家久等
下一章已经写了四千多字啦,晚上见
这章给大家浅浅地发十个红包呀
第90章 起风
一月中旬, 南华的天气预报早早开始说今年冬会下雪,却迟迟未见雪花落下。
接连过了几天,才有人说, 原来半夜已经下过,零星几片碎雪,还未落地就化开。
闻喜之跟陈绥聊起这事儿,摇头笑:“还得是京城的雪, 说下就下, 好看又浪漫。”
那时她正在收拾行李,上午十点的飞机, 目的地正是京城。
今年的年终盘点在京城的总公司办,她作为华南片区分公司代表前往参会。
临近年底,最近公司事情很多, 陈绥忙得走不开, 她这是故意在逗他眼红。
果不其然被他抓着压回床上收拾了一顿。
到达京城是下午,闻喜之提前几天跟大学同学约了饭局,这会儿时间还早, 到酒店放了东西收拾了一番才去赴约。
不管走哪儿,去干嘛, 都拍照跟陈绥发微信分享。
大学毕业后, 一部分同学选择继续深造, 一部分同学选择工作, 大多数都留在了京城。
闻喜之毕业后就没参加过同学聚会, 这次被大家拉着罚酒。
她不敢乱喝, 怕不小心醉了发酒疯, 推辞到:“真不行, 我男朋友一直打电话查岗。”
刚说完, 陈绥的电话打过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唱黑脸,一顿严厉逼问警告,让她不准喝酒。
同学们纷纷打趣,倒也就没再逼着她喝。
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结束饭局,大家约着去唱歌,闻喜之想着明天早上还要去接Lisa,婉拒了。
此次年终盘点,欧洲分部依旧是Lisa做代表,来之前曾跟她约定,让她去机场接。
等车的间隙,闻喜之玩着手机,跟陈绥发微信,说自己已经结束饭局,正在路边打车回家。
忽地听见道熟悉的声音在喊:“之之?”
闻喜之握着手机转头看,周林燃一身黑色大衣,面容清隽,身姿挺拔,正双手插兜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还真是你啊。”
他年少时爱穿白衣,或者浅色系的衣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爱上深色系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