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起风吗——四沂
时间:2022-09-28 13:40:55

  直到喝到了猕猴桃籽,嚼碎了才反应过来那是猕猴桃。
  可那时她已经喝了大半杯,停下也晚了。
  又怀着侥幸的心理想,猕猴桃不算太多,应该没事。
  可是后来的晚自习,第二节 课快结束时就渐渐有了反应。
  嘴唇周边发痒,舌头发麻,嗓子难受,脖子也难受,恶心想吐,头晕头疼。
  趴在课桌上,难受并没有减轻半分。
  忍到下了课,偷偷掏出手机照镜子,嘴唇周围已经红了一圈,起了红肿发痒的痘痘,有要溃烂的趋势。
  还没在别人面前这么丑过,尤其是旁边还坐着陈绥,闻喜之更不想让他看见这副样子。
  迫不及待起身要去请假看医生,没注意动作有点大,铁凳子在地板上划出“滋啦”的响声。
  陈绥顺着这动静抬头,闻喜之立即捂住嘴不让他看见。
  正要跑,陈绥抓住她手腕:“等会儿,怎么了这是?”
  “唔唔唔……”
  闻喜之摇头,甩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陈绥就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她想叫他放开,他偏偏抓得更紧,起身凑近了看。
  “手拿开点儿。”
  闻喜之捂着嘴摇头。
  “不是,你这儿没遮住,皮肤怎么这么红?”
  一想到会让他看见自己这副丑样子,少女脸皮薄,爱美心切,闻喜之眼眶迅速泛红,眼泪差点就要冒出来。
  陈绥是个聪明人,见她这反应明白了七七八八,试探着问:“过敏了?”
  闻喜之点头。
  这次陈绥没再叫她把手拿开,在消毒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一个黑色的口罩。
  “我戴过,你要吗?”
  闻喜之再次点头。
  他好像笑了下,修长的手指勾着口罩的两条细带往她耳朵上挂:“没大事儿,就我一个人看见。”
  可能他那时候太温柔,闻喜之慢慢地挪开捂着嘴的手,露出一圈泛红发肿发痒的唇部肌肤。
  但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低着头,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总之不敢看他。
  他的手指热热的,勾着口罩细带往她耳朵上挂的时候会不小心擦到脸和耳朵。
  闻喜之晕晕乎乎地觉得,好像不止嘴唇周围在发痒,好像整张脸都在发痒。
  那张陈绥戴过的黑色口罩被他戴在了她的脸上,有一点很淡的口香糖的味道,是他经常吃的那一款海盐薄荷味。
  闻喜之脸发烫,心也跳得好快。
  脑子里的想法好大胆——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不敢再多想,甚至也不敢面对他。
  闻喜之跑得飞快,去跟老师请了假,校医院关了门,她只能往学校外面跑。
  出了校门,跑过围墙转角,围墙上忽然跳下来个人,就落在她前面一米远,吓她一跳,立即停下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陈绥。
  陈绥拍拍手,在她脑袋顶上揉了下:“跑那么快干什么,有人追?”
  闻喜之喘着气,没说话。
  “走吧。”
  陈绥双手插进兜里,又拽又酷地走在前面。过了会儿,发现她没跟上,转回来,抓着她胳膊往前走。
  “怎么过个敏变得傻傻的。”他好像在笑,“你是傻之吗?”
  闻喜之被他拽着往附近的诊所走,等呼吸平缓了,才开口问他:“你怎么跑出来了?”
  “哦。”陈绥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不是看你挺害羞的,怕你不配合医生,我出来帮忙。”
  “帮什么忙?”
  “按着你,扒拉你的口罩。”
  “……”
  已经避无可避了,闻喜之破罐子破摔:“扒拉吧,反正被丑到别怪我。”
  “有那么夸张?”
  “你不听别怪我没——”
  话音未落,陈绥忽地转身,低头凑近她面前,迅速到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食指从她鼻梁处跟口罩形成的缝隙钻进去。
  指节一弯,勾下口罩。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唇畔,一字一句地念:“谁丑?这不是挺可爱的。”
  闻喜之天灵盖都跟着一麻,傻傻愣愣地立在原地,没了反应。
  陈绥又勾着口罩拉上去,在她头顶用力揉两下,语气里藏着捉弄的笑意:“哎,你看起来好像偷吃火龙果的小孩。”
  “弄得满嘴都是。”
  “贪吃的小孩儿。”他说着,抵着她后脑勺轻轻往前压了下,“再不走诊所关门了。”
  闻喜之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那一路都像灵魂出了窍,差点闯红灯,被陈绥伸手一拉,拽了回去。
  “干嘛呢。”
  那只手往下滑,抓住她的手,像那次七夕在明江大桥上一样。
  一直没有再松开。
  到了诊所门口,那只手终于松开。
  手背手心忽然变得很冷。
  医生问诊,她说猕猴桃过敏。
  拿了药回去,刚出诊所,陈绥就笑:“啧,你还真是因为贪吃?”
  “……不是。”
  “承认啊,也不是很丢脸。”
  闻喜之不再反驳。
  因为他说,她是贪吃的小孩儿。
  她觉得很开心。
  走到路口,等红绿灯。
  绿灯亮起那一刻,他再次光明正大地牵住她的手:“别又乱闯。”
  她说:“嗯。”
  那时候她想,他的手好暖和。
  如果能被他一直牵着手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陈绥:你是傻之吗?
  沂沂来了,这是今天的第二更
  这章也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64章 起风
  这场聚会因为第二天工作日的缘故, 散得不算太晚。
  闻喜之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平常聚会大家让喝就喝一点,不会让人觉得扫兴, 但也很有原则不会喝得太过。
  今天在陈绥的场子里,没人敢劝她喝酒,她也就没喝,只喝了一杯西柚茶。
  难得的是, 陈绥也没喝酒。
  大家出了酒吧, 找代驾的找代驾,打车的打车, 很快散了干净。
  酒吧里还很热闹,站在门口隐约听得见动感的音乐声。
  外面安静一点,街上行人渐渐少了, 只有不断穿梭的车辆发出声响。
  夜里风凉, 从闷热的酒吧里出来,空气中的温度骤降,闻喜之“嘶”了声, 把围巾扯了扯,遮住下巴。
  陈绥不动声色地往侧前方站了点儿, 挡住风, 车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一圈, 偏头问她:“需要我送你吗?”
  没等她回, 又补充一句:“我这会儿正好没事。”
  这话听起来很客气, 又很适度。
  不会让人感觉太近, 又不会让人感觉太远, 好像就只是顺便的事。
  闻喜之低头, 手指在大衣口袋里搓了搓, “嗯”了声:“那就麻烦你了。”
  “嗯。”
  陈绥去开车,闻喜之站在路边等他。
  远远有个阿婆走过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到她跟前停下,说手机没电了,不记得回家的路,问她能不能帮忙打一通电话,让家里人来接。
  “可以,您记得电话号吗?”
  “记得,我给你念,136……”
  闻喜之帮她打了电话,是个中年女人接的。
  将事情说了一遍,报了地址,女人在电话里不停地感谢她,让她帮忙看着下老人,她离得不远,马上就过来。
  闻喜之说好,挂了电话,陪阿婆在原地等。
  陈绥去开车,被一堆车围在了里面,打电话叫人来挪,耽误了会儿时间。
  开出来上路,沿着路边找闻喜之,远远看见她蹲在前面路边上,旁边地上坐着个老人。
  等距离近了才发现,她把围巾取了下来,围在了阿婆脖子上。
  那阿婆不知怎么了一直在哭,边哭边说着什么,闻喜之拿着纸巾在帮她擦眼泪。
  温柔善良,一如既往。
  陈绥把车靠边停在了临时停车位上,下车甩上门过去,到了跟前,半蹲下,问怎么回事。
  “阿婆走丢了。”闻喜之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纸已经用完,伸手问他要,“你有纸吗?”
  纸这东西,大多数男生身上懒得带,陈绥却一直随身带着,掏出来递给她。
  “联系上她家人了吗?”
  “嗯,已经联系上了,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闻喜之的手机铃声响起,还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中年女人,说已经到了附近,语气焦急地问她具体地方。
  闻喜之起身四下望,看见远处有个跟她一样四处张望的中年女人,跟电话里确认了下,让她转身过来。
  确认女人跟阿婆的身份后顺利交接,女人不停道谢,感恩戴德地鞠躬,带着老人走了。
  闻喜之把刚刚给阿婆擦眼泪用掉的那些纸团拢了拢,捧在手里,拿到一旁垃圾桶去丢掉。
  她似乎根本没嫌弃脏或者什么,但陈绥还是很出于安全考虑地问她包里有没有湿纸巾,他知道她一直有带湿纸巾的习惯,有时候甚至会带酒精湿巾。
  闻喜之的包放在地上,她说有,陈绥很自然而然地去拉她包的拉链。
  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下,抬眼望她:“介意我自己拿吗?”
  太客气了,客气到有些虚伪。
  完全不像他,即便他跟普通朋友相处,也没这么客气的。
  闻喜之摇头说不介意:“没事。”
  陈绥没再应声,拉开提包拉链,在夹层里找到一张酒精湿巾,取出来,将拉链重新拉好。
  那张酒精湿巾的外包装被撕开,有很浓郁的酒精味窜出来,他拿在手里,想起那年在教室,闻喜之拿着酒精湿巾替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忽然就不想装了。
  “冬天容易感冒,卫生多注意点儿。”
  他说着,很自然地抓住闻喜之的手,冰冰凉凉的酒精湿巾包裹上去,很温柔地替她将手擦了一遍。
  闻喜之在拒绝和接受他帮自己擦手的决定中犹豫了几秒,已经就没时间拒绝了。
  慢半拍地“嗯”了声,想说她原本也是要用湿巾擦手的。
  但想了想,这话没说出口。
  陈绥那么自然熟稔地做出了超出普通朋友间的亲密动作,闻喜之也没有拒绝。
  气氛忽然就有点暧昧。
  直到上车开出去好一段路,俩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后来是陈绥主动开了口,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随口问:“阿婆跟你说什么呢,边说边哭。”
  闻喜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在发呆,被他的声音拉回神,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有点恍惚。
  “她说,她梦见她老伴把她给忘了,在梦里哭了一整晚,醒来才发现其实老伴早就没了。”
  “今天她去郊区墓地看她老伴,待了一天,饭都没吃,回来手机没电,也忘记路。”
  “她好像有一点老年痴呆的症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我问她老伴的事情,她每件都记得很清楚。”
  陈绥听完,沉默了会儿。
  他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因为刚醒来那几天,他也这症状。
  陈年旧事,像一场梦,甚至不能肯定那是真的,会怀疑那些只是自己精神错乱产生的幻想。
  过了会儿,闻喜之问:“真的有人会爱这么久吗?超越生和死的距离?”
  陈绥想说有,可是又想了想,如果他死了,好像就没意识去爱不爱。
  而这个世界上,大概也不会有人爱一个死掉的他。
  所以,他说:“不知道,可能会有吧。”
  “嗯,可能吧。”
  一连几天的工作日,闻喜之恢复到了以前的工作日常,陈绥也没再找她做些什么超出秘书职责以外的事情。
  这似乎是她想要的,却又好像不是。
  有时候闲下来,会忍不住想,自己似乎真的变坏了。
  明明陈绥都依了她,不再来打扰她,她应该感觉到自在放松才对,却莫名其妙感觉到失落。
  就像是,他已经放下了,可以坦然跟她做朋友,而那个放不下的人,变成了她。
  是时间不够久?
  但已经七年。
  是因为每天都见面?
  可他只跟她有工作上的交流。
  这让她觉得很难受。
  依着她不行,不依着她也不行。
  也许自己是个坏女人。
  想找个人倾诉,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这件事似乎不能跟任何人讲,因为她的朋友也是陈绥的朋友,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好像想吊着别人的人。
  周六下午,闻喜之决定出门逛街购物,以此来发泄内心烦闷。
  很凑巧,她在商城里遇见了陈宜。
  在一家消费很高的咖啡厅,闻喜之先到,陈宜后到,拥着个女生,亲昵地哄着她,没注意到一旁的闻喜之。
  越过闻喜之身边,恰好坐在了她后面的沙发上,背靠着背。
  闻喜之这几年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都不怎么愉快,但却将他难听的声音记得很清楚。
  不会再有人的声音有这么难听了,虽然有主观上的厌恶加持。
  原本打算走,却因为陈宜的到来而临时改变了主意。
  闻喜之贴上沙发靠背,假装低头玩着手机,想听听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陈宜嘴里能说出来什么话。
  “佳琪,你就帮帮我。”陈宜油腻地撒着娇,“不然我是真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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