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起风吗——四沂
时间:2022-09-28 13:40:55

  闻喜之微微愣了下,差点忘记这人是谁。
  好一阵才想起来, 昨天就是跟他一起在银兴商城吃完饭下楼碰见了陈绥。
  后来的短短几个小时, 发生了很多事,她根本都没心情去想别的。
  “还行。”她说, “人还可以,当哥哥很不错。”
  “当别的呢?”
  闻喜之装不懂:“什么别的?”
  “比如男朋友?”
  “……不喜欢。”
  “你不是说他很不错吗?”孟佩之不肯放弃,“要不试着了解一下?慢慢相处。”
  闻喜之有点乏了, 拒绝得更干脆:“做男朋友的话是完全不喜欢。”
  “为什么?”
  闻喜之想了想:“年纪太大。”
  这是唯一无法改变的硬性条件, 用来堵话最合适。
  “也就五岁而已。”
  “不喜欢,我就只喜欢跟我差不多大的。”
  “……”
  孟佩之一时间还真被她堵住了。
  这条件都把人家给卡死了,还叫人怎么说。
  “那你毕业都两年多了, 也没见你交个男朋友,难不成还……”
  话到嘴边, 孟佩之咽下去。
  想想还是忍不住:“他都变心了, 你还不放弃?难道现在他回来了你就又喜欢了?”
  这句话没提姓名, 母女俩却都彼此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这也是孟佩之第一次正面跟闻喜之谈论陈绥, 即便是当初误以为陈绥出事也从没谈过。
  “不是这个……”
  闻喜之有点不想聊了, 她鲜少这样坐不住, 总觉得再接着聊下去会崩溃。
  “妈妈, 请不要再让我相亲, 也不要再给我介绍男朋友, 我很困扰。”
  她难得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孟佩之立时作罢:“好好好,不相了,但你既然觉得人家当哥哥还可以,那就不要因为我和他妈妈想把你们撮合在一起而对他产生抗拒。”
  “毕竟来去都是朋友,就正常相处好了,是友是敌是陌生人,你们自己看着来,我们不干涉了好吧?别因为这件事对人家戴有色眼镜。”
  “好。”
  闻喜之在楼下坐了会儿,回楼上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今晚约好了要去陈绥的酒吧,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他。
  既然话都说到了那份上,好像再留着就显得不礼貌了。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打开这个收纳箱了,每次都像晒宝贝似的隔段时间就拿出来看看,这次真打算还回去的时候,才发觉有点不舍。
  闻喜之拿起那枚山茶花戒指在手指上试戴了一下,跟从前一样,尺寸很合适。
  第一次戴上时,她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戒指会那么合适。
  知道答案是在大二寒假某次旅游的路上。
  那次旅游去的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在途中遇到一群年轻的男女,相处起来很合拍,约好了一起前行。
  风雪呼啸的夜晚,木屋里闯进来几个不速之客,强壮的体型,甚至是队里男生的两倍。
  他们一开始要钱,要他们的食物和水,再来后来,看见三个娇滴滴的女大学生,色心顿起。
  对方总共五个大汉,而他们虽然有七个人,却除了她之外都弱不禁风。
  而她的单打最高纪录,是三个大汉。
  那场危险无可避免,打起来也很快落了下风,跑出去三个人报警求助,另外三个男生跟她一起断后。
  眼看着已无退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一身黑衣黑裤黑色帽子黑色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男生。
  男生很能打,招式利落又漂亮,很快帮助他们夺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
  他们没有武器,慌乱的战斗中,男生手指在她食指上飞快掠过。
  她低头看,山茶花戒指上的那朵山茶已经不见,露出一节锋利的刀尖。
  恰在此时,对方一个大汉朝她扑过来,情急之下,她顿时反应过来,飞快地抬起手,戒指上的刀尖从大汉脸上划过。
  没手下留情,划了很长很深的一道口子,从鼻侧到耳畔,顿时血涌成河。
  大汉惨痛大叫,另外两同伴只能被迫停下,带着大汉离开去找医生,剩下另外两个还想负隅顽抗,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男生一脚一个踹了出去。
  危险解除,其余几个同伴一边在给跑出去的同伴打电话,一边很感激地对男生道谢。
  “谢谢谢谢帅哥!”
  “请问帅哥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日后好报答你。”
  “帅哥也是来旅游吗?可不可以一起!”
  然而那男生帽沿压得很低,戴着黑色的口罩,微低着头,连眼睛也看不清。
  他摆摆手,一言不发。
  转而把那朵从闻喜之戒指上掠下来的山茶花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闻喜之怔怔地看着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甚至有个名字到了嘴边。
  直到男生走出去十米远,她终于忍不住冲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大喊:“陈绥!”
  那道背影停了吗?
  好像停了下,却只是蹲下系鞋带,而后起身离开,没有片刻犹豫和停留。
  直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夜色里,闻喜之才回过神。
  刚刚,她并没有闻到独属于陈绥的熟悉的海盐薄荷香,一丝丝都没有。
  所以,应该是太想念,才会产生错觉。
  可能是,遇到这样的危险,遇到打架这么厉害的男生,就忍不住想起他。
  想起他总是穿一身黑色,口罩和帽子也是黑的,想起他也会护着自己。
  同伴们在收拾东西,跟刚刚跑掉的几个同伴找到了好心的当地居民。得到了他们的帮助,愿意收留他们一晚,叫他们赶紧过去。
  闻喜之走到木桌边,拿起那朵山茶花,用纸擦掉戒指上的血迹,重新把山茶花套上。
  在那个过程中,她忽然记起一件事。
  高三上学期,陈绥离开之前的某个课间,他非得说女生的手指骨都是软的,她不服气:“怎么可能是软的,我捏过了,硬的。”
  “哦,你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又没捏过,不知道真假。”
  “那你捏!”
  陈绥毫不客气,捏着她的食指指骨,从指跟捏到指尖,忽然笑起来:“还真是硬的。”
  那时的悸动还记忆犹新,完全没有去细想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跟她争论那么个无聊的问题。
  直到那天在木屋里,手指上也沾到了血,她用纸包裹住食指从头用力捏到尾,才恍然间明白。
  他应该就只是想趁机知道她食指的指尾而已。
  所以,那枚戒指才能那么合适。
  其实后来闻喜之总想起那个遭遇危险的晚上,想起混战中那个男生毫不犹豫地取下了她戒指上的那朵山茶花。
  每次都会忍不住怀疑,是陈绥吗?
  如果不是,他怎么那么了解?
  直到后来她看见很多款防身的戒指,类似的设计,才打消这个疑虑。
  也许那个男生就是见过,当时可能就是凑巧试了试,仅此而已。
  再回到家,那枚戒指被闻喜之取了下来,送到专业清洗的店里洗过,然后好好收放。
  她不想陈绥送她的东西再沾上血,总怕给他带去不幸,觉得那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如今再想起这件事,闻喜之有点恍惚。
  那晚的男生,来无影,去无踪。
  像一场梦。
  她每次想起,都忍不住自动给他填上一张陈绥的脸。
  可是,那个时候,陈绥应该还远在国外。
  闻喜之难得回次家,孟佩之叫厨房里准备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留她吃了晚饭才让她走。
  这一耽搁,时间就有点晚了。
  急急忙忙赶路,那箱东西没带走。
  本以为陈绥会催,可他只很礼貌地发了条消息过来问:【什么时候出发,我来接你?】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这条消息又立即被撤回。
  他重新发了一条过来:【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去接吗?】
  两条意思相差不多的消息,可却又完全不同。
  闻喜之下了家里的车,打算换乘出租。
  立在路边,冬日天黑得早,黑沉沉的夜幕压下来,城市亮起霓虹,凉风扰人。
  那一瞬间,吹着冷风的冬日夜晚,让人感情用事变得很心软。
  她发了地址过去,附赠一条消息:【我在这里,打不到车,你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接我一下吗?】
  她说打不到车。
  可是当时,一辆空的出租车路过,司机见她立在路边,停下来问她走不走,她说不走。
  然后手机里,陈绥的微信消息回过来。
  CS:【好,马上到。】
  闻喜之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明明说不要在一起的是她,明明说要保持距离的也是她,明明求他放过自己的也是她。
  可是在那个瞬间。
  在看见陈绥回复的消息那个瞬间。
  她低着头,下巴陷在温暖的围巾里,吹着冬日夜晚的冷风,看着他说“好,马上到”,心还是会跳得好快。
  那条消息发出去后,闻喜之就没离开过原地,一直在一开始的位置等着。
  没过多久,远远驶过来一辆熟悉的黑色大G,慢慢降低速度,滑行至她跟前。
  副驾驶车窗降下来,陈绥偏过头,对她喊:“上车。”
  “咔哒”一声,车门锁打开。
  闻喜之拉开副驾车门坐上去,没太敢正面看他,低头扯着安全带在扣。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正好在附近办点事。”
  客气礼貌到像是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车上放着一首老歌,闻喜之心静下来才听出是那首张国荣的《春夏秋冬》。
  没人说话,车里安静得只听见歌声在流淌。
  避开明目张胆,偷看的视线彼此交错,不断落在车内后视镜里。
  闻喜之忍不住想,陈绥出过一场那么严重的车祸,却能正常地开车,甚至比很多人车技都要好,是不是也需要克服很大的心理压力。
  也很自恋地想,他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察觉到他的怪异,才会练习到如今的技术。
  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格外敏感,担心自己一点不好的表现,就被别人放大来看。
  所以,他们才会努力地变得更厉害。
  闻喜之偏过头看向窗外,不再偷看他。
  窗外灯红酒绿的街景飞速倒退,她想也许是这光线太晃眼,所以,眼里才会渐渐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绥不想让人可怜他同情他。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心疼他。
  这是可怜他的一种吗?
  分不清,所以也不敢让他知道。
  很快到了酒吧,除了闻珩的几个朋友就是陈绥的朋友,钱多多她们今晚不在。
  闻珩不在,听说是去了洗手间。
  大家寒暄着坐下,闻喜之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坐在了陈绥旁边。
  过了片刻,闻珩忽然回来,身边跟着个很好看的女生。
  闻喜之听见旁边有人在低声谈论,抬眼看过去,才发现是尤语宁。
  抬手打招呼:“宁宁!好巧,我也刚到,过来坐。”
  闻珩第一次带女孩子来朋友的聚会,大家都觉得很新鲜,热情地给他们俩让坐,逮着人问东问西,还要灌闻珩酒。
  闻喜之帮着解了围,大家放弃灌酒,开始吵着要玩游戏。
  这方面闻喜之一向运气还行,没怎么中招,都轮到别人输了。
  尤语宁输了游戏,说要去表演架子鼓。
  这是闻喜之第一次看她穿那么性感的衣服,黑丝小短裙,衬得她又纯又欲。
  本以为就是那种很乖的小软妹,却又意料之外地会打架子鼓。
  往台上乐队的架子鼓座上一坐,很有范儿,打起鼓来更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只是闻喜之看着,总感觉她心事重重,借着打架子鼓在疏解内心的烦闷。
  但她真的长得很好看,打架子鼓又跟她这样清纯的长相有种反差,酒吧里好多人都拿着手机在台下围着她拍照。
  闻喜之偷偷看了眼闻珩,见他直直地盯着舞台上,眼神专注认真,似乎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旁边韩子文开玩笑问:“之之,你要不也上去表演个节目?”
  刚说完,被陈绥砸了颗苹果过去:“闭嘴。”
  很快,尤语宁表演完下来,大家都围着她在夸,闻珩却很安静。
  游戏又玩过一轮,闻珩起身去洗手间,工作人员端了两盘过切过来。
  闻喜之还没注意切的什么水果,陈绥已经叫住要离开的服务生:“等会儿,重新切一盘没有猕猴桃的过来。”
  尤语宁的朋友柴菲好奇:“有人不吃猕猴桃吗?我们家宁宝最爱猕猴桃了。”
  闻珩的朋友朱奇口快地回答:“闻珩跟之之都不吃,他俩对猕猴桃过敏。”
  “这样啊,那有点可惜。”柴菲的语气透露着遗憾,“过敏太惨了,我有个室友芒果过敏,但她又忍不住想吃,每次吃完就发痒,还忍不住吃多。”
  接着大家的话题就开始转到闻珩吃猕猴桃过敏却还是吃猕猴桃然后难受的傻事上去了。
  闻喜之跟闻珩不是同一所大学,也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
  但因为这件事儿,她倒是也想起来之前自己吃了猕猴桃过敏的事来。
  那是高三上学期陈绥离开前的那段时间。
  说起来,那短短的两个月,他们拥有了好多回忆。
  很寻常的一个下午,放学后她去吃晚饭,那家店里送的饮料里加了猕猴桃果泥。
  她很小的时候吃猕猴桃过敏后就再也没吃过,早已不记得口感和味道,加之那猕猴桃果泥是混在有很多小料的奶茶里,她一时间也没喝出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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