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丫头—— 鲤鱼大大
时间:2022-09-29 20:45:04

  “不在,跟着太爷的清客相公们走了,今儿前头肯定也有酒席呢。”
  随安点点头,刚要走,方大娘拉住她:“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什么事儿?”随安捧场的问,在褚府这几年,她已经很能对自己的面部表情收放自如,需要提供一脸好奇的时候,绝对不带掺杂旁的表情。
  “就是前儿,忘了还是大前儿,林太太过了中午说放腊月二十三没叫我歇着,补上一日假给我,我就早回了,当然我那时候活儿都做完了。”见随安还在认真的听着,便继续道:“说也巧,我家里的炭当然比不得府里,可这不过年,总得要买点好炭,伺候着有个上门的亲戚啥的,就寻思着买个二三十斤,够两日用的就罢了,没想到能碰上了林太太,她没看见我,我就偷了个懒没打招呼,第二日回来后才发现这院子里头炭池子里头的炭竟然少了一多半……”
  随安张着嘴,林太太这是把炭卖了?她打算怎么过冬?往年上京总是倒春寒,春天比冬天还要冷啊!
 
 
第二十四章 挨打
  随安犹犹豫豫的走到门口,按理,林家卖不卖炭跟她不相干,可细想一下那一家人品行,还有林姑娘那些个几乎是不要脸的伶俐,她无端的心里有点怕。
  连老夫人都不得不硬忍着,她一个打工仔犯不着弄些事出来叫林家没脸。
  不过,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家悄悄的瞒着人卖炭,总归是心里有鬼见不得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砸了额头,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稳,做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梦,第二日醒来被风一吹,就有些摇摇晃晃。
  太爷升任太尉,府里过年的气氛浓欲,到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虽然小院安静,可心情还是跟着好了许多,仿佛那些烦心事都被鞭炮炸跑了一样。
  一个小厮过来叫她:“随安姐,你家里来人了,在西边角门那里等着。”
  “多谢你!”随安从船盘里的碟子里抓了一把长生果给他,刚要关了门去,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万一林家人再过来串门,便多跑了几步路去锦竹院寻了武英过来帮忙看一下门,然后才去了角门。
  看见李松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喊了一声:“松二哥。”
  李松递了一个小布包裹过来:“猎的皮子剩下些零碎,我托人给做了个小坎肩,你穿在衣裳里头避寒。”
  随安打开一看竟然是灰鼠毛料的,连忙摇头:“这个贵重,若是托在店里卖,得卖个几两银子吧!我有棉袄,也用不上这个。”
  李松有点急:“这个毛色不好,是好几块拼起来的。”他攒了很久才攒出来,就算能卖个一二两银子,也不如送给随安:“你快收着,我还有事问你。”他看了一眼角门的婆子,然后压低声音问:“你知道自己的赎身银子是多少吗?”
  随安咬唇,脑子却转的飞快,褚秋水在乡下多亏李松照顾,她欠下的人情够多了,上次李松说攒了五两银子,她心里隐隐的就觉得或许他得提这事。若是老夫人不想让她当通房,她努力一把,到了十八岁求着府里,说不定能赎身出府,跟李松走的近些也没什么。可老夫人已经跟太爷表露了叫她当通房的意思,她若是跟李松走近了,留下个暧昧的印象,只怕褚翌先打死她了,到时候还要连累李松。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从前听说老夫人身边一个二等丫头,赎身用了五十两。我年纪还小,也没考虑,再说就是十两二十两也是个大数,够庄户人家过个十年八年的了。不说这个了,我爹回去好吗?”
  李松的手随着那五十两的话慢慢的攥紧,心不在焉的道:“他还好,过冬的柴也收拾好了,烧炕足够用了。”
  随安点头,拿出三两银子:“松二哥,这三两银子你帮我收着,若是我爹那里有用钱的地方你再拿出来贴补,别一下子给了他。”
  褚秋水不懂生计,给他多少也要被糟蹋了。
  李松迟疑的接了过来,最后下定决心道:“我过完年可能要跟着人走镖,押了货物往西北那边,来回一趟多半年的时间怎么也有二十两银子,这样不出二三年的功夫就能把你赎出来了。”
  随安没想到他真的说了出来,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可府里有可能叫她当通房的话她没法说,她自己想逃跑的话更没法说,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道:“那二哥路上可要小心些,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李松没听到她拒绝,长长的松一口气,又说了几句褚秋水那里到时候他会托了人继续照顾着,最后道:“要替里正家买些好炭带回去。”
  随安一听他要买炭,连忙道,“松二哥你帮我个忙。”幸亏她昨儿问了林家卖炭的是哪一家,偷偷把自己的主意说了。
  李松点头,重复了一遍,然后道:“你放心吧,就这点事,给你办不坏。”
  随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目送李松走了,回到小院,重新睡了一觉,感觉头脑清醒,神情气爽。
  结果一睁开眼看见褚翌正坐在她床边,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额头上清凉清凉的,原来那神清气爽是他给涂了一层药膏。
  褚翌皱着眉,一脸嫌弃:“你多大的人了,睡觉竟然流口水。”
  随安连忙伸手去摸,褚翌见她衣裳松散,露出雪白的脖颈,便有些不自然的扭头:“你这屋子也忒冷了,烧个炭盆吧。”
  “二等的丫头才能领到一些炭,奴婢也没那么娇贵。”
  “听说你家里来人了?最近来的挺勤啊!”
  随安嗯了一声,起身找鞋子:“快过年了,来城里的机会多,捎了些东西给我。”她越坦坦荡荡,褚翌才不会多心,若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没事也能弄出事来。
  没想到褚翌这次竟然扭捏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该避忌的要要避忌一下。”又道:“也不是不叫你见家人,总该有个陪着你的才行,下次不如叫武英跟着。”
  随安回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了声:“好。”她有时候还猜不透褚翌的想法,若说两人之间有暧昧,那也是没影的事,否则她早被老夫人打死了。老夫人让她做通房,跟她自己往上凑着去做通房那是两回事。要不莲香怎么只敢给她使手段,却不敢正大光明的勾引褚翌呢?在后宅里头生存,活下来的都是清楚主子们的底线在哪里的人。
  褚翌高兴起来:“我叫武英领了些红纸,这院子的春联咱们自己写。”
  随安笑着道:“那奴婢去裁红纸。”
  两个人把这一茬给揭了过去。
  谁知年三十中午,她就被人喊到了林家院子。
  进去之后没来的及行礼就被人踹倒在地,褚太爷怒道:“好你个贱婢,竟然替主子做功课,我说老九怎么拦着不叫我见先生,闹了半天,这功课都是你写的,给我打!”
  随安张嘴刚要反驳,才说出一个字就被人堵住嘴,按在了地上打了起来。
  十板子下去,她已经半晕,脑子里头那喊冤辩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褚太爷能够默认书房小院都是褚翌自己打扫整理,自然也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打她一顿。
  只是没想到谁会这样在褚太爷跟前污蔑她。
  可这事儿,少不了林先生的推波助澜。
 
 
第二十五章 辩白
  打完了板子,有人提起随安的衣领拖到褚太爷跟前谢恩。
  感谢她这些年不曾偷懒懈怠的工作,让她的身体没那么娇贵,二十板子下去,脑子里头还保持了三分清醒。
  上首的褚太爷怒气未消:“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偷奸耍滑,挑唆了主子不学好!要不是看在年节底下,直接把你打死都不冤。”
  随安已经挨了揍,若是顺势告罪应下来,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
  可她从前根本不知道受了冤屈竟然是这般的痛苦,再加上心底的疲惫,恨不能一死了之,最好能穿越回现代,也比在这里憋屈的活着强……
  这样一想,竟又隐隐生出怒意,自己上一辈子是莽撞行事,可到死也还留着一份清白,穿过来后明明觉得自己比上一辈子长劲许多,难道结局竟还不如上一辈子?
  就算是死,也要留个清白的名声才行!
  “太尉容禀。”她使劲眨了下眼,目视上方,其实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她知道上首是褚太尉,便定定的看着他:“奴婢是良籍入府为奴,从小跟着父亲读书,也知道一些君辱臣死的道理。太尉大人要教训奴婢,奴婢无话可说,然九老爷的功课实是自己做的,奴婢并未帮忙写一个字。头一次府里得了圣旨之后,九老爷进宫谢恩,听说陛下还问起九老爷的功课,嘱咐他好生念书。九老爷从前的功课都是近来补的,却未曾落下一日,七老爷之前还说九老爷这是奉旨做功课……,还请太尉大人明鉴,九老爷就是敷衍谁也不敢敷衍陛下。”
  褚太爷显然不知还有这么一出,然而怒气上来,仍旧强硬的冷笑道:“林先生都说了,褚翌不思上进,日常进学都是在瞌睡,你身为奴婢不知劝告主子,还帮他往自己身上贴金。”
  随安没想到她祭出陛下,太尉都能如此蛮横,既然他不讲理,她也犯不着讲理,干脆就将林先生拉下马,她转头看向林先生:“林先生进府教导九老爷半年,期间从未斥责过九老爷一句,功课布置下来,也是不闻不问,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国法律令,以子告父,以仆告主,都是死罪,奴婢不敢视律令为无物,更不敢越俎代庖教导起主子来。”
  褚太爷张嘴结舌,他那日决计未想到自己儿子的这个丫头竟然是个口舌伶俐的,又觉得她分明是在讽刺自己,当下更加生气,不待林先生辩驳便由怒火冲了随安过去:“你还敢狡辩,老夫人信任你,叫你安顿林先生家眷,你倒好,偷偷盗卖府里财物,累得林家五口人没有炭取暖,林先生还说就算看着褚翌的面子,不叫我说,林家一家人都在为你求情,你反而污蔑起先生,褚翌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来人,拖下去再给我重重的打!”
  当权者如此蛮横不讲理,随安一扫胸中惧怕,被人再拖下去也昂着头就定定的看着褚太尉,看着林家人。
  板子再落到身上,她只紧咬着唇看向众人,但见褚太尉眯着眼,林先生将视线投到一旁,林颂枫看她的目光充满愤怒,林颂鸾则咬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林家人自己卖了炭火,却反诬赖到她身上!
  板子落在自己身上一下,她对林家的仇恨,对褚太尉的仇恨就更多一层!哪怕褚太尉立下赫赫战功,在她看来,也是个和稀泥不明事理的无耻之徒!
  “是林太太家吗?”靠着街的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疑问,众人停了手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辆炭车,见了林太太跟林颂鸾便回头跟赶车的说道:“果真是这一家。”
  再扭头就道:“林太太,上门打扰不好意思,只是我们仔细查过之后才发现,你们前几日卖与我们的炭都是掺了水的啊,加重了分量不说,这天气这么湿冷,这炭可是不是按炭灰的钱来买的,足足五十文一斤,要不是看您这里的炭的成色好,能卖到些中等人家,俺们何必舍近求远的过来拉炭?!”
  林颂枫大叫:“你胡说,我们卖的炭才没有掺水!”
  不知道底下谁噗嗤一笑。
  林颂鸾面上青青白白,提了裙摆往褚太爷跟前一跪:“褚伯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看着母亲辛苦忙碌便想着给她买两个仆婢使唤……”把卖炭的因由推到孝道上头。
  林颂鸾面容紧绷娓娓道来:“想把此事推到随安姑娘头上,也是因为怕父母面子上不好看,我们本来寄人篱下,委曲求全……,若是因为生活拮据让父亲伤了颜面,作为儿女万死难辞其咎。”
  随安却不想笑,说起来,她倒是很佩服老夫人的先见之明:“太尉大人,奴婢可以作证,老夫人并未苛刻半分,林府家眷所用之物全是从府里所出,件件都记录在册,日常嚼用,更是日日送新不曾间断,府里从管家到小厮,可以作证之人无数,就说林家没有仆婢,可做饭的厨娘,打扫卫生看户宅院的粗使也都是有的,从前老夫人送了丫头给林先生,林先生说克勤克俭,不要人伺候也是众所周知的!不知林姑娘说的生活拮据从何而来!”她大声的说道。这一刻,她心里想的并不是为老夫人正名,而是撕下林颂鸾的面皮,看看在这一张如画的娇颜下头,是怎么样的一副黑心肠。
  她才说完,门口的那卖炭的汉子便跟了一句:“喂,你们说完没有,林太太,炭在这里,把我那五十两银子的买炭钱还回来罢!”
  众人俱呆,而后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林太太身上,林太太何曾经历过此种阵仗,她颤抖着举起手:“你胡说,明明只卖了三十两!”
  此言一出,全院皆愣。
  先前,林颂鸾的以退为进已经扭转了一部分局面,可林太太这一句三十两瞬间又把他们打回原形。
  那门口的汉子不依不挠,双手环臂,扫了一眼众人:“看你们也是读书人家的样子,做事还没有我们这些下九流的爽快,那日你们两个小娘们去卖炭,我们那里可是有好多人都看到的,对了,还有个婆子曾经问过我。”他目光缓缓一扫,见了门口站着的方大娘:“这位婶子,那日仿佛就是你罢,你不是还买了几斤炭说过年待客使来?”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所指,目光落在方大娘身上,吓得方大娘面如土色,跪下道:“太爷,那日是林太太放了奴婢半日假,奴婢这才想着去买些炭好过年,没想到在那里碰见了林太太,奴婢没敢细看,就,就问了那卖炭的一句。”
  褚太爷面沉如水,心情极为复杂,林先生终于坐不住,站起来请罪:“都是我教导无方……”
  随安心里呵呵一声,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打脸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过来增强了体质,随安被人扶回院子就醒了过来。
  看见是方大娘,她强忍着疼痛喊了声:“大娘。”
  方大娘瞅见没人,低声说道:“没事儿,都过去,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老夫人命人给你请大夫了,还说叫你就在这里好好静养。”
  “老夫人来了?九老爷呢?”随安问的气喘吁吁,“老夫人来了,叫我先照顾你。”方大娘吧唧了一下嘴,“你放心吧,老夫人是向着你的。那一窝子狐媚子都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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