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位了吗——简梨
时间:2022-10-07 16:57:50

  阿温羞愧于自己让舅父舅母吵架,又为两位表妹的举动暖心,可他年纪尚幼,处境尴尬,也不知自己的出路在何方。恨不敢恨,爱不敢爱。
  迟生理解这种寄人篱下的感受,前有李休一诽谤,后有当家人指责,阿温的境遇几乎是标准的“寄人篱下”模板。
  “阿兄,别想那么多,大人的事情大人解决,咱们兄妹的情谊永远不变。”迟生笑道,“夜宵可没有熊掌鹿肉,都是家常菜,咱们对付一晚。明日,我去城外顺便带点儿鲜鱼回来。”
  “迟生妹妹伤还没好,怎么又要出门,还是在家多养些时日。”阿温担心道。
  “没事儿~都关几个月了,坐牢也得透透风啊。我不走远,就去几个工坊看看,你们去吗?”
  “我就不去了。”阿温立刻拒绝,他和两位表妹私下亲近就是,摆在面上,说不定又会刺激舅母。
  “我定了明日选拔亲卫,你出去的时候多带人,下午我去接你,别乱跑。”春生叮嘱。
  “我何曾乱跑过?”迟生冤枉,她上回遭难也是被有心人算计。后来,身边防卫已经重新调整,侍卫们也重新受训,反复强调无论何时,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幕后黑手是谁,都还没有定论。
  阿温吞了饭菜,笑道:“我陪迟生妹妹去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人照应,春生你就别唠叨了。”
  三人说说笑笑用了宵夜,总算冲淡了之前的不悦。
  春生看了看座钟,笑道:“时辰不早了,阿兄也该休息了。这大晚上的,回去也不方便,你就去我院子里歇息。我今天和迟生挤一挤,说说悄悄话。”
  阿温立刻就要推辞,迟生却配合默契,不由分说把他推出门:“知道阿兄也想和我们秉烛夜谈,不过抵足而眠是不行的。新雨,照顾好阿兄。”
  新雨笑道:“温公子,这边请。”
  阿温无奈,只能跟着去了。
  新雨把阿温领到客房,这里陈设崭新,床上铺盖帐缦也不花哨,很符合阿温的审美。
  看来,两位表妹是早有准备。阿温这样想着,平静得接受好意,洗漱歇息。
  另一边,迟生问道:“你怎么把表兄留下了。”
  春生叹息,“我怕母亲会干脆杀/人。”
  “不会吧!”迟生大吃一惊,“父亲还在呢。”
  “是啊,有父亲在,吵架不管用,派人把表兄赶出去不管用,直接杀了最管用。我是不想她们关系再恶化。再说,表兄又有什么错。”
  迟生知道此事放在国公府级别的权贵中,是司空见惯的,可还是不能接受它发生在自己身边。
  新闻里苦难再多,不发生在自己身边都无法感同身舊獨受。
  “我觉得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迟生心想,要是想这么干,表兄早就没命了。母亲能周游云南,身边能干人不少,肯定有悄无声息杀/人的法子。
  “只盼着是我想多了。”自从经历过绑架之后,春生对人命就看的不如往常重了。
  姐妹俩久违得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话,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先去给父母请安。
  晨昏定省这事儿,两姐妹不是每天都去,不是她们孝心不够,而是平时安国公忙碌,经常天不亮就出门了,也不愿意她们半夜起来折腾。白大人则是常年在晋宁州,回来的时间很少。世女更不用说,大半年了,这才刚回来。
  两姐妹偷懒了许久,今日早起,却也不生疏困倦,平日这个时辰,她俩也到晨练的时候了。
  安国公坐在上首,先受了世女和白大人的问安,又受了两姐妹的问安,然后是两姐妹给父母请安。
  一套流程下来,安国公率先道:“行了,各自忙去,我今晚在军营坐镇,不回来了。”
  这是常事,四人又起身送安国公。
  “我去书房。”白大人也很干脆离开。
  如此,世女才带着两个女儿去东大院说话。
  “给你们带的东西喜欢吗?”落座之后,世女轻声问道。
  “还没来得及看。”春生实话实说。
  “不打紧,外头东西就是个野趣,比不得家里精致。你们在家没受欺负吧?”
  迟生哭笑不得,“自己家里,再说,祖母看着呢。”
  世女信服得点点头,“也是。”
  “这次胆敢掳略你们的匪徒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没有。当日参与行动的人,全部被抓,审问过后,也核实了身份,是黑水蛮部的余孽。不过,肯定不止他们。这些人训练有素,背后必然有人支持。”春生答道。
  “其一,云南境内各土人部族绝对有人与其勾连,不管他们是为黑水蛮物伤其类,还是不满咱家的诸多政策。其二,有可能是蜀中和闽地的世家大族,这些年周边百姓悄悄往云南迁移的不在少数,丁口是地方官的政绩,也是世家大族的根基。其三,可能有商贾在其中牵线串联,你这几年把作坊经营得很好,如今蜀锦的价格都降下来了,各种布匹也以我们云南最为时兴。其他地方的织造肯定也受了影响,但不如他们受冲击大,也不如他们地形便利。”
  迟生有些惊讶,还以为世女是各恋爱脑,没想到她分析起局势来头头是道。
  “祖母也是这些猜测。”春生点头,既然母亲和祖母的猜测相似,那大约就是这些人了。自古断人前程/钱财,如杀/人父母。云南作为边地、土人聚居,一直备受中原歧视,如今异军突起,自然集嫉妒诽谤于一身。
  “再勾连,也不过阴沟里的耗子,你们出门小心些就是。”世女有丰富的外出游历经验,给她们传授一些基础的,又送了几个能干女护卫。
  “听说你想组建亲卫队,我再给你几个护卫,之前是咱们部族的人,对山地战很有一套,对付土人足够了。其他大面上的,阿娘会给你准备的。”世女对春生如此说。
  “你既然管作坊管得好,我名下几个作坊就都给你吧。好好干,把江南丝绸都比下去,才不枉费你堂堂国公府子弟去操持这些匠人事。”世女对迟生如此说。
  迟生谢过母亲好意,上午下课回到院子,却被一院子的箱子震惊了。
  作坊、庄园、部曲、奴仆……地契、身契、账本……人站了一院子,箱子也摆了一院子,迟生走进堂屋,屋子里摆得全是钱箱。不是官造的铜钱,而是一箱一箱的金子,金锭、金条、金钱,还有小箱子里的各色宝石、珍珠,以及更大的箱子里装的布匹、锦缎。至于匣子里的各色首饰,占地面积太小,迟生都没来得及看。
  匆匆忙去了春生的院子,也是类似的场景。一院子勇武有力的护卫就不说了,春生这里也是各种豪奢。除了钱箱之外,还有盔甲、武器,各种护具,甚至连稀有矿石都有,据一起送来的铁匠说,这是准备给大姑娘打造兵器的。
  春生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又被告知马厩里还有十匹好马,不是云南的矮脚马,是从西北草原上运来的,姨丈姨妈的馈赠,现在世女转送给两个女儿。
  两姐妹又一阵风刮去了马厩,八匹黄骠马威风凛凛,放在平常,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宝马,但旁边还有两匹通体黑色的乌驹,就把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通体雄健、皮毛光滑,这才是马王啊。
  迟生走到离她最近的那匹乌驹身边,试探得牵起缰绳,抚摸他的脸、他的身体,马儿也通人性,微微侧头打了个响鼻。
  强壮又温顺,这是什么梦中情马!
  旁边春生已经翻身上马,在众人的惊呼中小跑几圈。
  春生兴匆匆下马:“真是宝马,再也不想骑驴了,以后我出门都骑马。”之前高大、温顺、耐力好的彩驴立刻被抛诸脑后,再适合山地也没用,高头大马就是比驴讨人喜欢。
  迟生摸着乌驹的皮毛不住点头,这哪里是恋爱脑,这是活财神!之前的同情和腹诽,多一秒都是对钱箱的不尊重!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以及所有神仙,迟生在心里祝祷,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知,这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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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咸鱼的第十八天
  天还没亮,周猛、周猿两兄弟摸黑起床,在厨房里烧水洗澡。天黢黑,两个少年郎,烧水洗澡?怎么看怎么诡异好吧!
  周蝶儿听到厨房里的响动,也惊醒过来,随手拿了最近新打的簪子把头发挽起,举着油灯往厨房去。
  “啊!”
  “啊!”
  两边惊呼声同时想起。
  “婶娘,你怎么进来了!”周猛、周猿如同受到非礼的小姑娘,捂着胸口蹲坐在大锅里。这是他们洗澡用的大锅,冬天直接坐在火上,一边烧锅一边洗澡,保证不得风寒。现在嘛,本可以白天晒一大锅水的,不过他们非要早上起来洗澡,只能用柴烧。
  “躲什么躲!你们身上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周蝶儿和全天下妈妈一样,对儿女们的害羞不以为意,骂道:“天不亮又作什么妖!”
  “嘿嘿,再洗个澡,听说大土司最喜欢干净,咱们去选两位姑娘的亲卫,也不能腌臜了。”周猛傻笑。他们是土人,称呼安国公也沿用旧日俗称,尊为大土司。
  “就是,就是,多亏拖了些日子,我身上硫磺味儿都散干净了,身上也没有虱子。”周猿也傻笑。
  周蝶儿笑骂:“那也不能起这么早,当心睡不够,考校本事的时候打瞌睡。”
  “哪里会打瞌睡,要不是有前些日子的历练,我今晚上是睡不着的。”周猛蹲在大锅里,谄媚笑道:“婶娘,你先出去呗~”
  周蝶儿才不理会这个,“你们洗你们的,我还稀罕看一眼?毛头小子没成算,光洗澡有什么用,我给你做早饭,吃得饱饱的去应选。昨儿我就去里长家里借了驴车来,洗得干干净净,天亮了我驾车搭你们过去。”
  “不用……”
  “不用什么,坐车过去,省些力气选拔时候用,你们要是选不上,辜负……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周蝶儿剽悍发言,她才不是两位姑娘面前的腼腆妇人。
  周猛和周猿能说什么,当然是老实听安排啊。
  周蝶儿洗了手,把有些松动的簪子抽出来重新挽发,簪子是周二郎新雕的,虽是木簪,可打磨得光滑细腻,顶端镂空的地方还镶了颗金珠子。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东西,周蝶儿骂了好几回,才笑眯眯戴在头上。平日心疼东西,都收在柜子立,今日为表郑重,才肯戴的。
  周猛、周猿洗澡速度挺快,他们几个月前就得到许可,能去国公府应选护卫,当时急慌慌打听了一堆规矩,早早练习起来。结果两位姑娘遇到绑匪,那段时间,整个云南风声鹤唳,他们这点儿小事也不敢胡乱打听,提心吊胆在家里等消息。
  一会儿担心国公府因为绑架一事,不信任外头人,不再招护卫;一会儿有忧虑二位姑娘是在抚慰老兵的回程时被掳掠,大土司会不会迁怒他们家;一会儿又有小道消息传来,说二姑娘病重死了。总之,各种谣言满天飞。
  等到三天前传来选亲卫的确切消息,周家一家子提溜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一家人无比重视此事,两兄弟一大早起来洗澡,周蝶儿做了丰盛的早饭,端到堂屋里,周二郎已经坐在自己打造的竹制轮椅上,这是他参考国公府给的图纸,因地制宜自己改造的。
  就连三个小不舊獨点儿,平时最起不来的,现在都已经乖乖坐在饭桌旁。
  周二郎有些见识,知道这时候催促叮咛反而容易让孩子紧张,也不说选拔的事,只让他们吃好,又把周猛把鸡蛋让给小女儿的手瞪回去。
  吃过早饭,天全亮了。
  周蝶儿去后院把驴车驾出来,周二郎拄着拐杖站在驴车旁最后嘱咐:“尽力而为。不要害怕,就算考不上,咱家日子也起来了,送你们去上社学。”
  “呸呸呸!说点儿吉利的。”周蝶儿瞧不上这未战先怯的劲儿,鼓励道:“阿猛像大伯,一把好力气,这些日子又吃得好,怎么会选不上。阿猿又机灵!行了,行了,回吧,别落我们气势。”
  周蝶儿一摆手,鞭子在空中打了响鞭,驴就温驯得踱步起来。
  进城到了东城区,就陆陆续续有各式各样的马车、驴车,坐车、走路的少年人往一个方向去,有男有女,倒不用周蝶儿一家费心打听,顺着人流就找到了地方。
  从西角门进去,府里自有人招呼。周猛回过神来想和婶娘说一声的时候,双方都淹没在人群里找不到了。
  进门就分成好几排,每排最前头都有两个人把关,一人询问姓名籍贯,一人在一本打薄子上勾画,片刻功夫就登记好了。
  周猛、周猿跟随指引往前去一座屋梁挑高的大竹楼,“餐厅。”周猛被上过社学的叔父、婶娘教过常用字,小声读出牌匾上的字。
  两兄弟进入一看,有杂粮粥、对半切开的咸鸭蛋、小咸菜、杂面馒头和黑乎乎的凉茶。
  “早知道在家里就不吃饭了。”周猿和兄长小声嘀咕。
  “你还吃得下不?”周猛往四周看了看,“先问问旁人,别让人觉得咱没见过世面。”
  周猛看了看流油的咸鸭蛋,努力不吞口水,想找个人问问。可整个宽阔高敞的餐厅里,好像没有府里当差的,都是来应选的。
  周猛不敢多拿,只拿了两瓣切开的咸鸭蛋,他心想,既然要切开,肯定是不够一人一个,他们兄弟不能露出馋嘴样,让人耻笑了去。
  再把其他几样吃食,一样拿了一份,学着旁人的样子端到旁边桌子上坐下吃。
  他们同桌的人也客气,见他俩过来,连忙把自己的碗筷挪开些,招呼道:“两位兄弟快过来坐,你们也是来应选的吧。我叫林成龙,看面相我痴长几岁,托大自称一声兄长,两位兄弟是哪里人?”
  周猛、周猿见他这么客气,心里也放松下来,笑道:“我叫周猛,十三了,这是我二弟周猿,今年十岁,家住西郊,成龙哥好。”
  “哎,哎,你们就是织坊管事周姑姑家的人吧。”林成龙一拍大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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