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位了吗——简梨
时间:2022-10-07 16:57:50

  阿温见她神色不太好,劝慰道:“齐护卫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表妹经历上次,还愿意出门,心性如此坚韧,我都佩服得紧。”
  迟生失笑,“阿兄,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咱家地盘上,还能再出几个不要命的吗?再说,为了看热闹去,可不值得骄傲,别到时候见了父亲就被训斥赶回去。”
  “怎会,舅舅通情达理,若有责备,也是关心表妹们的安危。”
  春生放下车帘,她本想骑马来着,刚得了神骏乌驹,新鲜劲儿还没过呢。可小齐护卫长说什么也不肯,春生只能遗憾坐马车。她又忍不住再次掀开车帘一角,垂涎得看着跟在车队旁的乌驹,到了驿站,应该能骑上小跑一圈过瘾。
  “春生还没死心呢,别看了,再看也不会让我们在行路途中骑马的。”迟生笑着打趣。
  “我没看。”春生死鸭子嘴硬,“我看路呢。路上都有小的裂口,露出底下的黄泥,灰尘才这般大。”
  “恩,还是水泥粉用得少的缘故,听闻工坊已经在制,可还是跟不上用量,下回要去看一看。”迟生也叹息,现在这水泥基本是土法水泥、三合土混用,连“省道”都这么节约,看见产量真的无法跟上需求。
  “马在这样的路上跑久了伤蹄子,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动物也是,乌驹神骏,还该奔驰在草原上。”
  “也不是没有办法。”迟生沉吟片刻,若是用上橡胶马掌,能缓解这个问题。迟生穿越前的每篇基建文,都要手搓大伊万、寻找金橡胶,问题关键是,哪里去找。
  橡胶树现在还在南美洲呢,不知道穿越前辈有没有派船队出去找,哦,说错了,是现在的造船业能不能支持跨洋远航。
  橡胶草则远在西北,安国公府唯一和西北有限系的就是姨妈一家,问题在于这种东西,仅凭文字描述,是不能把橡胶草找出来的。毕竟迟生对它的描述也只知道“和蒲公英非常相似,根部可以熬胶”,多相似?蒲公英在国土上有七十种变种,以及蒲公英在此时也不是规范称呼,各地有各地的方言,不亲自督导,怎么找?
  排除下来,就只剩杜仲胶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春生推推迟生胳膊。
  迟生往靠垫上一摊,没有解释水泥、避震、橡胶、航海业、西北、杜仲胶之间的逻辑联系,只道:“阿姐想要的,我苦思冥想也得办到啊!”
  春生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又想拿我作筏子~”
  路上走得并不急,小齐护卫长还趁机训练护卫们,演练了几次突发情况。迟生姐妹作为道具,被教导怎样配合保护,什么样的情况下该怎样做。
  没见过哪个穿越者日常是练习预防绑匪的!
  一走十多天,才到了晋宁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正是开审的日子,迟生姐妹直奔府衙。
  案子从接到状告,到散发出消息,再到审案,居然只用了一个多月,议论正是甚嚣尘上的时候。白大人审案也不惧怕百姓围观,开放了公堂,允许百姓围观。
  能来围观的也不全是百姓,至少挤到前面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越靠近人群,异味就越明显。尤其是身着各族服饰和衣着简陋的人,这些人统称为边民和底层百姓。
  死鱼味儿越来越明显,几人都在皱眉,“他们都不洗澡吗?”春生不悦,“城门口不是有澡堂子,最便宜了一文而已。”
  小齐护卫长解释:“百姓家一文也是要节省着花的,更何况某些部族,并没有洗澡的习惯。若不用强,只能任由他们。其实已经很好了,国公大人爱洁世人皆知,敢去国公府吃流水席的,至少也要洗个清水澡,没有体味,才算是体面人。”
  至于边民,就不好说了,中间隔着得并不是习惯,而是风俗。
  国公大人爱洁,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人说这是“女人家的穷讲究”,也有人附会国公大人是某某神仙(肯定是女仙人)下凡,如同观音羊脂玉瓶里的甘露一样,爱洁是某种有益的仪式;钟老仙翁认为爱洁是个医学问题,赞叹洗澡是个去病的好办法。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光解释一下底层逻辑就绕绕晕人,更遑论彻底解决问题。
  “两位姑娘、温公子,还请移步大堂,不与百姓们挤在一处。”小齐护卫建议,不仅是异味,更为了安全。
  几人从善如流,着人去禀告白大人,不一会儿,就被安排从侧门进入。小厮知道他们是来看稀奇的,直接领去了正堂旁边的屋子。
  屋里已经有几个人了,不管着汉家衣裳还是土司服饰,都不再有臭味。夏季云南有多热,若不是一天三回洗澡,身上总有汗味儿。
  见她们姐妹进来,几人都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姐妹与诸位一样,也是关心此案。大家不必拘束,安坐听审就是。”春生出面交际,几人还是一一上前通名,把尊位让出。
  自有侍卫上前摆了坐垫,几人才落座,来上茶水的侍女给他们用的茶盏也与这些人不同。
  倒没有人义愤填膺,自家亲爹/亲舅舅做主官,怎么就不能有这点儿照顾了,这都算不上照顾。
  门窗全开,迟生看到远处正堂上,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站着,这应该是传说中害死人命、夺人家产的山瑶族某位小头人;跪在地上身形瘦弱、衣着简陋的小姑娘,就是千里奔逃、击鼓鸣冤的苦主。
  虽说案子还没审,这样鲜明的对比,人是天然同情弱者的,仿佛人们心中已经对这个案子下了判定。
  白大人一拍惊堂木,衙役们齐声呼和,外头看热闹的都闭嘴禁声。
  “盘四妹,你状告族长一家,杀害你父母、霸占家产,又派人追杀你们姐妹,可属实。”
  “是,小女子被族长一家逼得走投入路,听闻大人青天之名,才千里来投,求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大人,她诬告……”
  白大人一拍惊堂木,“不要随意插话,还没问到你。”
  年轻人一噎,乖乖闭嘴,他家也是一支小部族,祖父身上还有朝廷赏赐的官位,早知道就该穿官服来的,这样在堂上还能有个座位。不行不行,这点儿小事,怎么能劳烦祖父出面,岂不是给她脸面了。自己出面,也是站着听侯问询,不像这贼奴跪着。
  “问案子就说案子,一件一件审清楚,不要随意发挥,不要咆哮公堂。明白吗?”白大人又重申了一遍规矩,才开始审案。
  “先审盘金童之死。”白大人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声音却响亮坚定:“盘四妹,你状告族长一家害死盘金童,可有证据?”
  “我阿爹是跟着族长家的马队出去的,他们说是失足跌下山崖而死,可那条路是走熟了的,我阿爹身子健壮,还带着帮手,哪能那么容易就跌死。再说,那么多人同行,就眼睁睁看着吗?定然是他们想要霸占我家家产……”
  “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白大人打断,问小头人,“你怎么说?”
  “大人,冤枉,每年都有人跌死,也是走惯山路的老猎户、老把式,他们也被人害了吗?盘金童能有几个铜板,值得我家谋划?是我家马队看在同族情面上让他跟着走,照应他呢。跌死的怎么救,一错眼人就掉下去了,神仙也没法子,没想到盘四妹这贼奴……”
  “双方都是一面之词。”白大人又打断,“来人,传仵作。”
  一个年老的仵作进堂来,行礼之后,简单说了盘金童的尸体检查情况。“确实是高处跌落而死。此案重大,仵作房的老把式们反复核查了三遍。”
  “就算是跌死的,也不一定没人害阿爹,要是他们推的呢?”盘四妹立刻反驳。
  “传证人。”白大人又一拍惊堂木,第一个证人走出来。
  “回大人,小人虽是领队,要前后照应所有人,可盘金童不是咱们的人,是看在同族份上容他一起走的。小人当时在前头开路,听到惊呼赶过去,连他跌下去都没看到,只看到坡底下的尸体。”
  第二个证人走出来,“奴只是牵骡子的。”
  “看见盘金童掉下去了吗?”
  “没,听到声音了,后来远远见过尸体,坡下一块大石头,全是血。”
  陆陆续续有证人进来回话,当日有机会目睹舊獨盘金童跌死的那队人马全都被叫进来一一问话。白大人很有审问技巧,单独、反复询问某人,这些人都是不甚有见识的最底层平民、奴隶,刚开始还记得礼仪或者主家叮嘱,被高官反复问几遍,就只能说出自己记得的几个细节。有奴隶麻木得根本没去关心死人与否,主家之前叮嘱的要说盘金童是自己跌死的都忘了。
  如此问过一轮,堂上只留下领队、盘金童的长随、第一个滑下山坡查看盘金童伤势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请用咏叹调读:收藏啊,你的名字是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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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咸鱼的第二十四天
  长随说“盘头是踩空摔下去的,雨天路滑,前头骡子把石头踩松了,他一踩,直接滚下去。”
  “是奴,是奴,的确是踩空的,后脑勺撞在大石头上,不然尸体直接滚到山脚。”第一个查看盘金童尸体的是个不懂汉话的山瑶人,衙门专门配个通译。
  “大人明鉴,真是摔死的,咱也尽力了,当场拿了预备好的草木灰给他敷在伤口上,可没用啊,当场就咽气了,都没留下什么话,二十几个人都看着的,小人不敢扯谎。”这是领队的发言。
  白大人令小吏上前,让所有证人为自己的证词签字画押,重申作伪证是大罪,若是让人发现举报的衙门,不管过了多久,都会追究责任。证人们唯唯应下,七嘴八舌得保证不敢。
  “富宁县衙已派衙役勘察过,出事的山坡脚印纷乱,衙役去的时候又是几天之后,下过大雨,没有找到盘金童死于谋杀的证据。走访寨中诸人,盘金童并未与何人结怨,盘金童的造纸作坊生意很好,不排除有人谋财。”
  “正是,大人……”跪在堂下的盘四妹刚要接口,白大人一个眼神过去,她就闭口不言了。
  “当日在场诸人,没有谁突然发横财,家中亲眷也未被人羁押。人证、物证、作案动机皆不充分,盘金童死于谋杀之说,并不成立。”
  “大人英明……”小头人的马屁刚说四个字,白大人的眼刀也过去了,刚刚才提醒过,为什么要打断他发言。
  小头人不敢继续奉承,只骂道:“这该死的贱皮贼奴,胆敢诬陷……”
  外头也想起议论之声,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盘四妹,居然敢诬告。这太颠覆强弱对比了,之前多少人同情她,觉得她是受了压迫,原来她也不那么干净。
  嗡嗡声刚响起,白大人一拍惊堂木,众衙役齐声呼喝,堂上瞬间安静。白大人声望在此,他明镜高悬、不畏权势的美名远扬,在场诸人也是知道的,并不因他没有偏向弱者,就有多大反应,只是很少见这种身为平头百姓,啥证据都没有,就敢杠上权贵的。
  族长一家身为土司,只是微末小官,那也是官。
  “盘四妹,关于你父盘金童之死因,你可信服?”
  “大人查案判决,小女子信服,有了大人查探,小女子对父亲之死,再无疑虑。”盘四妹非常能屈能伸,立刻磕头认错,“之前是小女子突遭大变,乱了心志,请大人宽恕。”
  “宽恕个屁……”好了,不需要什么惊堂木、眼刀,脱口而出四个字之后,小头人立刻捂嘴,对着白大人摇头,表示自己再不会乱说话。
  “公堂之上,自有本官问话,没问,不用答。”
  “二是保里莎之死。”白大人依旧先传仵作。
  “保里莎死于中毒,是富宁山中常见毒菇之毒素。检查尸身之后,脸颊、手腕、臂膀、腿脚没有被人强压、捆绑过的瘀斑,确系自行服用毒菇。”
  “保里莎当时在家,具体情形细细说来。”白大人对盘四妹道。
  “阿爹的尸体抬回来,阿娘当场就晕了,家里没有长兄,是我出面主持葬礼。那几天来了很多人,家里乱糟糟的,但是,我阿娘绝不会服毒。阿爹走的当天晚上,阿娘哭得起不了身,抱着我们姐妹说要去求外祖和舅舅撑腰,不能让族里人欺负。更何况,菌子也要有人去采,有人去做,阿娘都下不了床,怎么服毒?”
  白大人先传了盘四妹家里的仆从过堂,盘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内宅就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过堂的时候抖得不成样子,通译险些听不懂她们的蚊子声。
  毒菇是混在平常菜蔬里的进了盘家的,葬礼要宴请很多人,盘家向乡里乡亲买食材,有人在无毒菌菇里混了有毒的,被大厨检查出来。婆子在保里莎跟前哭诉,说家里顶梁柱才去了,就有人上门作践。
  那毒菇是小丫鬟做好端进去的,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给主家偿命,拼命解释自己并不知情。是保里莎让她去做的,主母亲口吩咐葬礼人多,大厨太忙,她的饮食就自家人随便做做。
  小丫鬟的话得到了印证,厨房里的人都知道,因为平时她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丫头,是不准接触食材的,怕她偷吃。
  几人的证词一出,仿佛都能给盘四妹定罪了,若是父母之死都是意外,那她胆敢状告族长,就是妥妥的刁民了。
  不等盘四妹自辩,白大人又叫了别的证人继续过堂。
  探望过保里莎的同族嫂子喊冤:“真的不关奴的事,她总是要改嫁的,盘金童留下这么大的家业,族里不可能让她带走。与其到时候被盘剥,还不如嫁给咱们姓盘的人家,都是一个姓儿,也不会亏待她生的两个孩子。”
  还有受人嘱托来说项的:“我也只拿了三十个鸡蛋,说媒不管成不成,绝不敢杀人。给盘四妹定个娃娃亲,带了嫁妆过去,又有自小养大的情分在,还有族里撑腰,也是门好亲事。盘九贵留在家里,找个年纪大些的上门,已经是族中照顾,这年头,难道人人都能娶妻吗?”
  在保里莎服毒之前,见过她的人一一过堂,最后是土司家二房的一位媳妇,也就是过堂应诉的小头人的婶婶也过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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