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迩盯着他看了几秒,骤然扑到他怀里,脸深埋在他脖颈处,纤白的手指紧紧拥上他的背脊。
过了会,黎迩情绪缓和下来,松开手上的力度,蕴满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到底怎么了啊?”
贺承洲轻笑了一下,从一边扯了一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和鼻涕:“就说吧,你是不是小哭包。”
“贺承洲,我做梦了。”
贺承洲有意缓和气氛,笑说:“看你哭成这样,梦里我是渣你了?”
黎迩轻轻摇了摇头:“我忘记了,只记得好难过好难过,但最后是你抱住我了。”
“抱住就行了,别难过了啊。”
贺承洲说:“你喝牛奶吗?我去帮你热一杯?”
“抱抱我。”
黎迩闷声抱着他,新一轮情绪席卷而上,迅速占满了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黎迩很少做梦,但每个梦境内容她都事无巨细记起来,可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疼到让她呼吸不上来,近乎要窒息,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贺承洲静静抱着她,无声接纳着她所有的情绪。
心里犯愁着是,怎么能让黎迩开心一点。
以至于都忽略了助理的敲门声。
助理敲了三次门,会客室的王总已经等了二十分钟,续了两次茶。
第四次敲门还没应声,陈宇擅自推门而入了,只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一会不要被批得太惨。
听着隔间隐隐有说话声,他循声走过去,本来已经张开的的唇翕合了几下,最终还是闭上了。
他都有点不忍心打扰到他们了。
黎迩是泪失禁体质,她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很难哄。
尽管自己心里有时候也觉得是件矫情的小事,不值得掉眼泪,但眼泪不听她的话。
而且有时候越哄越想哭。
贺承洲好话都说遍了,她都听不进去,最后让她破防的是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黎迩又手动在他俊脸上推了个猪鼻子,终于开心的笑了。
代价是贺承洲的完美男神形象毁光了。
察觉到门口的人影,黎迩点了点他的肩膀,小声说:“你助理找你。”
贺承洲回头看过去,陈宇也回过神,说道:“小贺总,合众的王总已经等你二十分钟了,敲门没声音,我就自己进来了,您看,要不过去一趟?”
“我靠。”
贺承洲拍了拍脑袋,小声嘟囔:“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迩迩,我赶紧过去一趟啊。”
黎迩缩回毯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可能是被别人看到了,有点害羞,声音很小:“你去吧,把门先关上。”
贺承洲笑了一声出去把门带上,又看向陈宇:“陈宇,你去叫你女朋友过来吧,带迩迩在公司里玩一玩吧,让她带薪陪玩,消费都算我的。”
陈宇瞪大眼,连忙摆手就要反驳,贺承洲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瞒我干什么,我又没不让你们办公室恋情,只要别耽误工作就行。”
闻言,陈宇一颗悬着的心也算半落,轻轻应了一声。
他被贺谨洲摧残惨了,以为贺承洲也是一样的雷厉风行,不近人情,他事事拘谨周到,不敢出丝毫差错。
即使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他骨子里的温和,但也是到今天才算彻底领悟到。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洒在男人身上,陈宇抬眸瞥过去一眼,鼓足勇气说:“那个,小贺总。”
“啊?咋了?”
贺承洲还是规矩地把领口的扣子系到了顶端。
“我刚才偷拍了一张照片,挺温馨,我给你…发过去?”
“啥照片,我看看。”贺承洲偏头凑过来,陈宇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他看。
好巧不巧,就是他在做鬼脸逗黎迩开心最没形象的时候。
贺承洲瘪了瘪嘴,半天才说服自己。
这才不叫没形象,费心尽力哄自己女人,这叫帅。
贺承洲笑一声:“拍的挺好的啊,我喜欢,麻烦你给我发过来吧。”
刚走出门,贺承洲又折返回来,看着面前低头的人影:“给我发过来,然后,你删掉,OK?”
第46章 差点
眼睛有点涩疼, 盯着镜子里哭成的肿泡眼,黎迩脸上一片怅然。
过去半个小时了,心里还是一阵绵密的疼。
好像被人施了魔法,把她在梦里发生的记忆都剔除掉了, 只记得最后唯一被贺承洲抱住的那一瞬间。
就仿佛只想让她记住这个。
咚咚咚——
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打乱了黎迩的思绪, 她抹了下眼角的湿润,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 女生笑了一下, 大方介绍道:“我是厘云,小贺总让我来陪你玩的。”
黎迩回了个甜甜的笑:“我叫黎迩,是黎明的黎,你是哪个厘啊?”
“厘米的厘。”厘云说。
“我的眼睛肿了, 今天出门没有戴帽子, 我不想出去了。”
黎迩推上门, 把她拽进隔间,示意她坐下, 试探问道:“要不, 我们聊天吧?”
厘云说:“可以啊, 聊什么?”
黎迩拿起手机,打开外卖平台, 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帮你点,可以边吃边聊。”
厘云不太饿,想喝杯果茶, 就笑说:“要不我点吧, 小贺总说给我报销费用诶, 不花你的钱,咱们花他的钱,他有钱。”
黎迩笑着点点头。
她和厘云一人点了一杯果茶,又从附近超市买了些小零食。
黎迩的视线从手机界面挪开,看向她:“可以聊你们公司的八卦吗?”
厘云是个自来熟的开朗性子,当即拍着胸脯说:“那你可找对人了,我是我们公司的一级情报员,说吧,想听谁的?”
指尖抵着下巴,黎迩想了几秒,又问她:“谁的都有?”
“对啊。”
“那我想听贺承洲的。”黎迩说。
“小贺总啊。”
厘云正拧眉想着他身上能有什么好讲的八卦,黎迩却以为她是有所顾忌,悄悄凑到她耳边:“没关系,什么都能讲,我绝对不告诉他。”
“倒不是我有意隐瞒,但我觉得小贺总身上真没什么八卦诶。”
贺承洲本来就不想在公司待,和她们社畜一样都是来上班打卡的,仿佛每天都在完成任务似的,活儿干完就走,真没什么好说的。
厘云想半天想不出来,黎迩都打算换个人物目标时,厘云突然灵光闪现,想到一点:“八卦没有,但有其他的,你听吗?”
黎迩眸子都亮了,用力点点头:“听!”
“你知道小贺总穿衣是有一个明显的进阶过程的吗?老好玩了。”
黎迩猜测说:“是不是一开始不想穿西装,穿的休闲服去开会?”
“诶,不愧是你啊,还得是未婚妻。”
“没…没有。”
黎迩的脸瞬间烧红一片。
“嘿嘿,别羞啦,我们都知道你和小贺总的关系的。”
厘云没再扯别的,回归了正题:“和你说的差不多,但小贺总穿衣是有‘叛逆期’的。”
“叛逆期?”
厘云说:“一开始是休闲服,款式和颜色都挺正常的那种,后面被老贺总在楼梯间教训了一次,说不规矩不体面,隔天他就换了身鲜艳的衣服,我记得好像是绿色的连帽卫衣,连着花里胡哨了一个多礼拜,后面老贺总被气到住院,好像是叶副总劝他来着,那以后小贺总才收敛一点,但也还是没穿西装,再后面有一回公司公众号上传了一次会议的相关内容,不知道怎么照片突然就在网上引起讨论了,还弄了个投票,大概意思就是讨论公司领导是否有必要穿西服,投票结果你懂得,自那之后小贺总正式场合就规规矩矩穿上西装了。”
黎迩听完,心里隐隐有点不太舒服。
如果把她困在一个不喜欢的地方,她怕是也会崩溃发疯。
“那是因为他不喜欢这里呀。”
黎迩嘟囔一嘴。
“嗯对的,我们其实也都看出来了,公司很少有不忙的时候,一旦闲下来小贺总就坐不住了,大概也是不好意思早走,怕带坏风气,但每次一到下班点,他都是全公司第一个跑出大门的,连我都自愧不如。”
厘云指了指角落处的三角钢琴:“对了,我们偶尔还能听到他弹琴呢,简直是演奏会vvvvvip位置,我们部门有个他的小粉丝,说那是新曲子,小贺总之前在一个朋友的演唱会上还是什么弹过一小段,说是给未婚妻的礼物,那也就是写给你的喽?”
沉默几秒,黎迩轻轻“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厘云手机外卖小哥来了电话,顶层他没权限上去,问她们自己到前台拿可不可以。
挂了电话,厘云本来说自己下去就好,黎迩不好意思让她一个人拿,就说和她一起出去。
路过会客室时,厘云小声和她说:“小贺总就在这个里面。”
黎迩趴过去从百叶窗缝隙里朝里看了一眼,贺承洲半个身子侧对着她,没发现,王总倒是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她,凌厉地扫过来一眼。
他们在谈项目核心机密。
黎迩被瞪得立马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想着不太礼貌,就立马拉着厘云跑向了电梯旁。
贺承洲顺着他的视线朝后瞥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抹不太明显的残影。
他摇头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不是外人,请您继续说吧。”
……
黎迩一下午和厘云聊了至少十个人的八卦,大都是情感方面,还成功炫完了二百多块钱的小零食,小肚子都鼓囊囊的。
贺承洲两个小时后从会客室出来,过来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去开公司部门例会。
一直到六点才终于带着一身疲倦回了办公室。
“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贺承洲一进门就和她吐槽。
黎迩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狗血八卦,随口一说:“怎么啦,有人捉奸了?”
贺承洲脱西装的动作一顿:“我靠,你真神了,你咋知道?”
黎迩嬉笑了一声,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我和厘云下午聊你们部门的八卦了,我现在握有全部小道消息!”
“呦,厉害了呀。”
贺承洲单手扯开领带,又把西装脱掉挂到衣架上,放到衣柜,低声又惆怅地说:“不过,话说回来,我最初觉得一个人的能力和人品其实是不挂钩的,作为上级领导我只要他们最后提交上来的成果就行,觉得私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还是要注重员工个人素质问题,毁坏公司形象呢。”
“对啊。”
黎迩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在回粉丝私信,轻飘飘说:“如果是我捉奸,我就带记者开直播,让他社死,身败名裂,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既然做了败坏道德的事就别怕被谴责,你说是吧?”
“你好猛,我好怕怕哦。”
咦惹。
黎迩倒抽一口凉气,抬眸看向他:“你别撒娇了。”
贺承洲不逗她了,笑盈盈朝床边走过来。
黎迩半警惕看着他:“贺承洲,你…你想干吗?别乱来啊。”
贺承洲笑着不说话。
黎迩正就想跑,就被贺承洲一把缠住手腕压下,他双膝陷入柔软的床垫里,俯下身子,低眸对上黎迩明亮漆黑的眼睛。
耳热、脸也热,莹润的唇一张一合。
忽然,贺承洲冲她脸上呼了口气,然后摸摸她的发顶,无奈笑了一声。
一把掀起旁边的毯子给她盖到脑袋上,又到一边把窗帘扯上:“我要换衣服了,躲一躲避一避,我光着都无所谓,但我觉得你好像有所谓。”
……
脸上更烧了。
贺承洲从衣柜里拿了件奶白色的毛衣和一件牛仔外套,又换了条纯白的运动裤。
见黎迩真就一动不动像个布偶娃娃一样乖乖坐在那维持着那个姿势等他,贺承洲哭笑不得,过去给她扯开头顶毯子:“不闷啊,真就不嫌难受?”
黎迩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不难受,因为有点瞌睡了。”
贺承洲笑一声,扯开窗帘,让落日余晖洒进来:“春乏秋困是吧?”
黎迩:“喔。”
“别睡了,带你去吃饭。”
怕她犯困,又突然想起来黎迩中午那会还有话没说完,贺承洲就问她:“你把话继续说完,就是我去开会被打断的话。”
黎迩思忖几秒,想着要怎么说比较合适。
目光瞥到角落里的钢琴,她巧妙地切入话题:“贺承洲,你的员工里一定有你的粉丝吧,她们能近距离听到你弹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贺承洲没听出任何不妥,老实回答:“不知道有没有粉丝,不太关心这个,但我很少弹,在公司的时间比较多,我就是单纯习惯了钢琴的陪伴,不想搁在家里落灰。”
黎迩继续深入话题:“你说,钢琴啊绘画和音乐之类的这种是不是从小培养比较好啊?”
“那肯定啊。”
贺承洲想也不想就说:“有个词儿叫耳濡目染,别小瞧它的作用。”
“我手里还有一点钱,准备年后重新开个花店,但是不在之前那间铺子开了,想赚钱所以想换到一个繁华一点的街上。”
她话题一向跳脱,前言不搭后语的,贺承洲已经习惯了:“行的啊,到时候我帮你,你想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