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疏己
时间:2022-10-07 17:09:23

  “贺承洲,你说…那些山区有艺术梦想的孩子们会不会因为没有条件就断送掉梦想啊?”
  话落,是许久的沉默。
  喉结滚动一番,贺承洲脸色明显染上慌张,看着她的眼睛,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是要走吗?”
  可能是过了一段太宁静的日子,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他在黎迩身上依旧没有任何保障。
  她如果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以柠姐有个学画画的朋友,她是在禾城玉珞县下的一个小村子里支教的老师,然后——”
  没等她把话说完,贺承洲摇了摇头,祈求道:“不要。”
  “贺承洲,你先听我把我说完。”
  贺承洲不给她机会:“你别去,你身体不好,生病了谁照顾你?而且女生最好不要去支教,很危险,我目前没有办法跟在你身边,我不放心,别去,好不好?我求你了,迩迩,算我求你了。”
  黎迩吞咽了下口水,声如蚊讷:“可是…我交接手续已经办好了。”
  黎迩握紧他的手腕,给他注入强心剂:“没关系的,他们是一个团队,有男有女,四个老师一起去的,以柠姐的朋友是才去了两个月突然急性心功能衰竭没办法继续了,以柠姐就问我要不要去涨涨阅历,反正就不到一年,再趁着年轻去玩一玩就安定下来,我觉得你们肯定都不会同意,所以就——”
  “所以就先斩后奏是吧?”
  贺承洲眼角沾着湿润,长时间的低落的情绪再次攀达至顶峰。
  他肩膀轻颤着,不想让她看到他崩溃的模样,背身对着她。
  黎迩到他身边,他就侧过身子,就是不想正对着她。
  “清彦立功升职了,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很忙,没什么时间聚,顾靳云四处乱转,好歹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嫂子也重拾梦想世界旅行去了,我哥把诺大的公司留给我一个人,我什么都不会,但爷爷和爸身体都不好,我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坚持下来,现在,连你也要走了。”
  “你别哭行不行。”
  黎迩慌忙拿手想去给他擦眼泪,贺承洲偏着脑袋躲开,眼泪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你是去完善自己的,我也知道我不能一辈子把你困在身边什么都不让你干,这样很自私,但我很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或苦或累,只有我被孤零零地困在这。”
  黎迩也觉得自己这样不给人心理准备,突然就打个措手不及这事有点不太厚道,紧紧抱住他,一个劲儿给他道歉,说没考虑周全。
  贺承洲缓缓回抱住她,脸深埋在她脖颈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尽数释放。
  良久,他轻轻推开她,红着眼睛强颜欢笑道:“没事,你去吧,到那会公司业务我应该就熟练上手了,不会手忙脚乱整天忙到不着家了,也不用请专门的阿姨照顾乖贝了,更也能多陪陪你,我以后不把公司的事当成一件痛苦的事了,权当是重头开始学习了。”
  “你别喜欢上别人,记得回来就好,我只有这个简单的要求,行不行?”
  黎迩鼻尖酸涩,嗓子眼像是堵了团巨大的棉花,让她说不出话。
  贺承洲又轻轻晃她手腕,近乎是恳求的姿态:“我求你了,你别喜欢上别人行不行。”
  “行。”
  黎迩重重点头。
  微暖的风透过窗户吹拂到脸畔。
  黎迩想亲他。
  很突然的念头。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她轻轻拭去贺承洲脸上的泪,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
  在他温柔注视的目光下,温软的唇一点点印了上去,精准地索取到位。
  贺承洲湿漉漉的睫毛轻颤了颤,而后,手猛然扣上她的颈,加深了这个吻。
  “队里有男老师是吧?”
  良久,贺承洲问。
  “对,两男两女。”黎迩说。
  “你喜欢我对不对?”
  黎迩轻轻点了点头。
  黎迩主动的吻和肯定的答案给了他无限心安的力量。
  贺承洲伏在她耳畔,开始给她洗脑,声音像钩子似的温柔,带着蛊惑:“你要坚定理想信念,提升思想境界,我就是最高标准,他们都不如我,我才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你的另一半只能是我,听到了么?”
 
 
第47章 差点
  黎迩早已经瞒着他们所有人填好了报名表, 做完了体检,审批通过的时候才开始根本无意义地和他们打商量。
  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通知,可能她自己也知道这不算是个多么好的决定。
  黎茹华和贺承洲一样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但也无济于事, 流程已经走完, 黎迩自己也想去。
  大概是没去过的地方没勇气做的事太多,黎迩现在对这个世界有点盲目渴望。
  他们只能操着一百个心支持, 祈祷那些百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让她平平安安去体验一段会铭记一生的日子。
  贺承洲提前安排好了三天的假期,陪着黎迩给那边的孩子买了两大卡车的生活和学习物资。
  原本不想捐款,想着还是买实物落到实处比较放心,但最后还是象征性捐了点。
  不为什么, 就是想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买个平安, 让那里的人知道, 黎迩背后是有资本笼着的,别随便动她, 得捧着。
  贺承洲开了十四个小时的车去亲自送黎迩。
  最近下了雨, 山路上泥泞不堪, 路也不平,贺承洲只能在上坡的镇下边停下车。
  村长和校长都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等着他们, 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风衣, 文质彬彬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微笑地和俩人一起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贺承洲的警惕心一下就上来了。
  他心一横,直接从兜里掏出早已藏好的戒指, 打开盒子, 强势套到了她无名指上, 又把男戒给自己戴上。
  一套话术说得非常利索,像是练习了无数遍,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迩迩,支教期间你要一直戴着戒指,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们结婚了,我是你老公,不然防御等级不够高,你要知道女朋友未婚妻情人通通都比不上老婆,真有坏人,直接把戒指给他们,损失戒指都不要让自己受伤,既然是新的开始那戒指也要换新,之前的就不要了,好了,人来了,老婆,我们该下车了。”
  话音才落,贺承洲先她一步解开安全带下车,笑盈盈和刚好走上前来的几人绅士握手。
  黎迩还是懵然的状态,低头看着无名指,心有余悸摸着似乎还残留着余温的戒指,心脏一阵阵地鼓动着。
  良久,她敛起思绪,也推开门下车。
  贺承洲已经一一握过了手,见她下来,十分热络地招手唤她:“老婆,过来。”
  黎迩勾了个笑,走过去,被贺承洲一把揽进怀里。
  “这位就是小黎老师吧?”
  村长叫李志树,是个看起来很粗犷的男人,但说话声音还和他本人蛮不符合,很低磁好听。
  黎迩浅浅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黎迩。”
  村长和校长都热情招呼,一旁的岑越也温和出声,有分寸地点头致意:“我是你的同事,我叫岑越,是教英语的。”
  “老婆,你想不到吧,我要比你更早见到你的同事。”贺承洲完全把自己放在主动姿态。
  黎迩笑了一声,配合他:“确实没想到。”
  他刻意的称呼终于引起校长的注意:“小黎老师结婚了?”
  黎迩没反驳,乖乖点了点头。
  贺承洲也半开玩笑说:“体检时还是未婚,过来期间抓紧时间结了。”
  “恭喜啊。”
  村长和校长还有岑越都向她们道喜。
  黎迩和贺承洲笑着收下他们的“祝福”。
  物资要比他们早到两个多小时,村长为了回馈他们,在镇上弄了个盛大的捐赠仪式,还设宴请他们吃了饭。
  所有人都知道黎迩是已婚身份,一个劲儿夸他们郎才女貌,黎迩嘴都笑僵硬了,贺承洲嘴更是一刻也没合上过。
  吃了饭结束仪式,贺承洲和黎迩一起上了山,进给她分配的宿舍看了眼。
  他个子高,门楣低得差点磕破他脑袋。
  贺承洲弯腰进去,先是一愣,然后环视了一圈,连一分钟都没站完,转身就出来了。
  还有校长和村长在旁边,贺承洲不好意思当面吐槽,心里是一万个不满,他甚至都想拆了自费重给黎迩建一间。
  几人又领着他们去教室看了一眼,女老师江雪正在给学生上音乐课,黑板上画着最基础简单的小音符。
  在宿舍里还见到了另一个男老师穆昭赫,他是教数学的,正在宿舍认真备课。
  黎迩和他打了声招呼。
  贺承洲眸色又是一暗,有病吧,来支个教这一个两个的都长这么帅干什么。
  心里虽介意,但他还是不动声色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捱过这段时间,他们自由后,贺承洲才忍不住压低声音和她吐槽:“黎迩,你说你来这地方讨什么苦吃?宿舍和教室都是半个叙利亚战损风,我站在里边都能感觉到头顶灌下来的冷风,你身体这么娇气,受得了吗?”
  “就是玩嘛,还可以交朋友呀。”
  虽然条件是艰辛了一点,但黎迩是提前了解过情况的,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贺承洲没话说,扶额直叹气。
  “你别生气了,就十个月而已,很快的。”
  黎迩晃晃他的胳膊。
  想到那俩个男人,贺承洲心里更是不满到了极致,思来想去,最后选择幼稚地警告她:“你可是‘已婚人士’,悠着点啊。”
  黎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可你不是才让人家多照顾我嘛,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呀?”
  “你——”
  贺承洲哽得没话说,怔了几秒,才道:“那都是话术啊,他们是男的,在这个时候,男人没女人弱势,我总得——”
  话音没落,黎迩笑着扯住他袖子,笑得没心没肺:“贺承洲,我是逗你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告诉你个秘密。”
  黎迩左右探了一眼,手挡到嘴边伏到他耳畔,贺承洲也配合地低下脑袋。
  软乎乎的声音顺着空气传至耳里,黎迩小声说:“我刚刚落下手机返回去拿的时候,在宿舍看到那两个男老师接吻了。”
  “我去?”
  “我真的看到了。”黎迩笑说。
  贺承洲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止不住的狂喜。
  最后对着空气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非常好。”
  不站在情敌角度,他对那俩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其实还不错。
  一个绅士谦和有礼,一个内敛话不多但面相温和,都不像是那种坏心眼的人,也不油嘴滑舌,花花肠子藏都藏不住。
  既然性取向都不是女生,这么一来,那他还担心什么。
  他祝他们相亲相爱。
  贺承洲不放心地又在镇上陪了她三天,彻底安顿好她后才回南城。
  —
  黎迩开始她的支教生涯。
  在人情往来这方面,贺承洲确实要比她强太多,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十个月里,贺承洲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几乎处处能感受到他的关怀。
  她的宿舍其实看着破,但起码的保障还是有的,遮风挡雨没什么问题。
  每次她们这边天气一有什么变化,雨雪还没落下的时候,村长就带着贺承洲的嘱托和镇上的维修师傅上来给她检查修缮房屋了。
  村长、校长、还有她三个同事,贺承洲有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她年龄最小,同事们都很照顾她,俩个男生就不用说,一有点脏活重活都是他们主动承包,去定期家访的时候也都是俩人拆开一人带她们一个去。
  江雪是个慢热但心思细腻的女生,开始时她们关系还不是那么亲近,黎迩有心交朋友,所以经常主动靠近她,后来慢慢了解熟络后,就完全掉了个个,换成江雪照顾她了。
  中间大大小小感冒了三回,都不是太严重,但很难缠,断断续续喝了很久的药。
  除了有一次去日本出差赶不回来,其余两次,贺承洲都连夜开车赶了过来。
  江雪说她羡慕地都没眼看,左右都在虐她这个单身狗。
  —
  日子过得很快,走的那天,全班同学都为她们送行,此起彼伏一片嚎哭声。
  她和江雪也跟着不舍落泪,俩个大男人也罕见地红了眼眶。
  班上有个条件最差但成绩最好也最漂亮的女孩子叫李小雨,最后一天请病假没有来。
  黎迩对她印象很深,因为她是班上绘画天赋最高的小孩,也最聪明。
  班里学生组成成分复杂,有家庭幸福的,也有单亲家庭,还有的是父母在外务工随着爷爷奶奶生活。
  李小雨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小孩。
  她妈妈生她时难产去世,爸爸因为失手伤人在服刑,一直是爷爷在照顾他,但听人说去年年底滑了一跤在家里没及时发现,人就没了。
  这个孩子现在是一个人在生活,全凭村里善心的村民们在接济。
  黎迩想去她家和她道个别看看她,但也有警惕心,不敢一个人去。
  贺承洲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到,所以她就决定先不随她们一行人到镇上去了,反正一会还得爬上来,她想等等贺承洲来陪她一起去。
  贺承洲比她预料的时间要早来二十几分钟,黎迩抱着暖水袋站在口子上等他。
  看到那抹人影的时候,她一溜烟跑过去。
  贺承洲喘着气,看到不远处朝他跑过来的身影,再累也不觉得累,笑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过去。
  “贺承洲。”
  视频里天天见,生活中黎迩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见他了。
  贺承洲伸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黎迩从他怀里挪开,把热热的暖手袋给他放到掌心:“你为什么不戴手套,快暖和一下,我五分钟前才新换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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