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飞虎卫每年砸进去的银子一半都不到,这些哪怕走他的私库都够了。
蒋云若见宣和帝笑着点头,这才趾高气昂看了徐孟戈一眼,阴阳怪气,“至于为我张目嘛,比如再碰到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砸场子的,动不动就要杀了我的,还有舔着脸说自己一诺值万金的,陛下都得替我做主。”
宣和帝憋着笑看了眼外甥已经黑下来的脸,没说话。
蒋云若这还嫌不够,继续补充,“做主的意思就是得狠狠压下去这股子嚣张气焰,让他再也不敢,并且还得好好与我保证,绝不再犯。”
想了想她又道,“哦,若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或者不小心,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只要有补救的法子,这样的人也得保证绝不追究,此为张目。”
经过某人对‘原谅’的理解不清晰,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充分诠释清楚。
她不去看徐孟戈快跟莹纤媲美的小黑脸,笑眯眯看着能做主的宣和帝,“您意下如何?”
“可以。”宣和帝认真道,“但朕有个要求。”
他进门后第一次用了帝王之称,“朕要知道你的身份。”
蒋云若蹙眉,“那不行,您要知道我的身份,都不用瓮中捉鳖了,直接换个池子就能把我全家都当王八幽禁了,我还玩儿什么呀?”
宣和帝:“……”虽然只是为了试探,可听听这都是什么形容词儿。
他失笑着摇摇头,“可以不是现在,但若事关宣国安定的关键时刻,你必须得告诉朕,否则今日所有的条件都作废。”
“我若不答应,今日离不开这庄子了?”蒋云若不喜欢被人威胁,挑着眉笑道。
宣和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不,你可以离开,但自此宣国不再有奇宝阁立足之地,虽然朕无法保证能将奇宝阁赶出宣国,可朕觉得,奇宝阁也有死敌,对吧?”
只要有死敌,就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若敌人知道她是过街老鼠,会不打?
蒋云若鼓了鼓腮帮子,老狐狸,倒是知道该怎么拿捏七寸。
她心不甘情不愿道:“行,我答应了。”
宣和帝眼神柔和了些,他能看得出蒋云若不喜欢受人威胁。
但如此时候,她没有桀骜到直接拿离开宣国奇宝阁也能过得很好来说事儿,足以证明这金狐狸确实将大宣视作母国。
即便蒋云若的姿态有做戏之嫌,可真假宣和帝还是能看出来的,如此便够了。
至于何时能知道她的身份……宣和帝笑眯眯地拍了拍徐孟戈的肩膀。
“如此甚好,那以后朕和你联络之事,便交由谨同来吧,毕竟你们交情匪浅。”
徐孟戈:“……”想杀人的交情和下毒不浅吗?
蒋云若迟疑着看了眼徐孟戈,略矜持了下,这表情在她如今的面容上,看着别提多辣眼睛了。
“若是世子能温柔些,别再喊打喊杀,我自然是愿意的。”
宣和帝噎了下,心里对外甥道了声委屈,给徐孟戈使了个眼神。
徐孟戈咬着后槽牙笑出来,语气温柔极了,“女郎君所请,谨同不敢辞耳,过往种种还请女郎君原谅则个,往后谨同定以礼相待。”
莹纤眼神亮了下,呜呜,毒舌潘安笑起来太好看了,她偷偷戳主子,主子你快答应!
蒋云若拍开莹纤的手,矜持着点头,“多谢世子如此善解人意,回头我便将解药送至府上,解药的形式有些……不同寻常,当然,是好的那种不同寻常,望世子能喜欢。”
不知怎的,前头说了那么多,徐孟戈都没什么感觉,就这一句‘不同寻常’,让他心窝子带上了不详的重量,直直坠落下去。
作者有话说:
徐孟戈:感觉到了淡淡的不幸。
蒋云若:金大腿+1
莹纤:+1???
蒋云若:谁说大腿只能有一条,那还怎么搞事情?
莹纤:……
第30章
年底下本该是一年之中最忙碌却最令人心里踏实的时候。
辛辛苦苦忙碌一年, 终于可以采买些好吃的,新布料,甚至各种东西好好过个年。
这是老百姓们的心态, 宣和三年除夕, 他们依然打算这么过。
只是宣京里有很大一部分人,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踏实了,尤以位高权重那一拨。
有了宣和帝大手一拨给过来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纤湘斗志勃勃, 甚至等不及蒋云若空出时候来出京,她就马不停蹄去各处建设蒋云若口中那个地底王国了。
当然, 这也是因为宣京邸报有人接手之故, 再无事情拖住纤湘, 她自可以前往任何地方。
而宣京这边,有了蒋云若给的册子,该当如何选题,该当如何给付老百姓报酬,该当如何调动人心, 又该当如何利用邸报来抓捕细作, 接受的人学得如火如荼。
新建成挂在工部下的邸报部,掌权之人本来就出身寒门, 没有家世支撑,全凭满腹诗书才华和笔杆子才爬上来,见多了底层的各种规则,他们举一反三快得很。
而大胆投稿的老百姓,年自然能过的更肥, 这导致愿意投稿的人就更多了。
可是大街小巷的新鲜事儿就那么多, 怎么才能多赚些钱呢?
蒋云若暗戳戳投了个关于‘朝阳大妈’的故事, 好家伙,这可给大宣老百姓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很快的,琳琅阁中有细作联络标识的事儿,便被宣京大爷大娘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给揪了出来。
不只是琳琅阁,甚至天策军中有曦国细作的事儿也没能阻挡大爷大娘们的热情,被揪出来不少。
飞虎卫接了宣和帝的明旨,自此摆脱了跑腿苦逼的阴影,连胸前猛虎的图腾都更凶狠了些,冲着被发现的细作猛扑过去。
在细作被抓捕前,无人得知,毕竟大爷大娘们再猛,小老百姓们怕死的觉悟还是有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偷偷去投稿。
细作被抓捕后,就全部出现在了宣京邸报的时事版块。
【震惊!琳琅阁阁主竟然是虞国细作,具可靠人士分析,竟然是细作头领,这到底是虞国的丧心病狂,还是我宣国太善良?】
【目瞪口呆!大千岁执掌的天策军中竟然有曦国细作,竟然还成为了我大宣的骁骑将军!】
【号外号外!琳琅阁阁主潜逃在外,琳琅阁已为承王产业,这……】
……
一时间,年底下该讨论的买点啥,吃点啥,喝点啥,给孩子做点啥,都没人顾得上了,所有人的目光和舌根子都聚焦在了琳琅阁和承王府。
至于奇宝阁呢?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顺利低调下去,离开人们的视线,那出现在夜色里的鬼火也再无人追查。
莹纤吃瓜吃得都顾不上在蒋云若面前逼逼叨,蒋云若则捏着手中越来越厚的银票,笑得狐狸眼儿只剩了缝儿。
先前天一凉,地里的人参和灵芝就被蒋云若给收了,她也不管去哪儿,只交给纤湘来处置。
前头的铁皮石斛也是如此,毕竟奇宝阁在大宣十一个道都有据点,要处理一座院子这点东西,洒洒雨。
而宣京邸报最开始几期并未产生多大盈利,但是宣和帝让人将宣京邸报接过去,那成本自然不归蒋云若管。
这样两样下来,蒋云若手里的银子前所未有的充裕,有钱心里才能不慌,蒋云若感觉自己壮壮的。
徐孟戈觉得不对,写信来质问,蒋云若特别理直气壮,“我交出去的是宣京邸报的招牌,那可是花费我的嫁妆置办起来的,都给了圣人,你娶我啊?”
徐孟戈无言以对,毒舌如他,又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是不想说话。
娶个浪荡狐狸回来,那谨威候府还有法儿过吗?
到了除夕时,宣京邸报利用得当的好处便出来了,承王府的人第一次没被宫里邀请参加宫宴。
宫宴上那么多文武百官,一个敢为大千岁说话的都没有,问就是怕被邸报宣传成卖国贼。
至于承王府,天策军中出了如此大的事儿,布防图都差点被人偷了去,也悄无声息老实下来。
除夕这日承王府门口难得没有车马盈门,阔气的铁木大门紧闭,若不是宽敞庄严的门头廊庑下还挂着红灯笼,真就是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啪!”承王狠狠给了胤四郎一巴掌,直将他打得摔在地上,唇角流出血来。
承王妃心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刚刚养好伤回来的胤三郎被吓得一个哆嗦后,看着委顿在地不敢吭声的亲弟弟,眸底闪过幸灾乐祸。
“我亏待过你?”承王一脚又踹过去,“你想要的东西,除了你三哥的命,我什么没给你?”
胤三郎猛地脸色一白,啥,老四还想要他的命?
“阿爹……”
“你闭嘴!”承王冷冷看了想要哭诉的胤三郎一眼,懒得跟他多说话。
他居高临下看着胤四郎,“本王想要的是大宣尽归我手,曦国是杀害你们祖母的凶手,你竟然敢瞒着我偷偷将曦国细作提拔为三等将军,若是他们得了宣京的布防图,你是打算当亡国奴吗!”
胤四郎低着头跪在地上,声音有些抖,“但姨祖母和表哥不会害我,阿爹你不也想利用曦国来牵制大宣,只要所有细作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与他们合作将皇叔拉下来以后,再处置不迟。”
“放屁!”承王怒喝,“你姨祖母嫁的是曦人,你是宣人,他们当年就置你们祖母于不顾,若非因血脉亲情,你以为我会管他们死活?他们说什么你都信,他们让你去死你去吗?”
见胤四郎梗着脖子,他气得又一脚踹出去,“若曦人当了头领,他想要偷偷放曦国细作进来,你还能钻他床底下盯着不成?我本当你是个聪明的,谁知也是个废物!”
胤四郎眼眶通红,梗着脖子抬起头看父亲,“若非阿爹偏心,让更废物的——”
“四郎!”承王妃大喊出声,哆嗦着给了胤四郎一巴掌,“那是你亲兄长!”
胤三郎眼神冰冷,并没有因母亲这话动容。
是,他是纨绔,但他又不傻,亲弟弟为了世子或者将来的王位……甚至是皇位,想要他的命,那就不再是他的兄弟了。
承王懒得跟钻牛角尖的儿子多说,挥挥手,“将他关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王爷,今日是除夕……”承王妃哀哀求道。
承王不吭声,着铜甲的护卫将胤四郎拖走。
“三郎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承王见嫡长子面色冰冷,心里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问道。
他知道嫡长子愚钝,嫡次子聪慧,可承王更知道身为王府世子需要面临多少危险。
在决定将三郎立为靶子,好护住能当大任的四郎时,他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
谁知道四郎那个废物,竟然让曦人给轻易说动,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聪慧之人若是耳根子软,将来若能得天下,说不准会是更大的祸根,承王是想造反,没想亡国。
所以他又将目光放在了胤三郎身上。
胤三郎知道自己笨,但笨人也有笨人讨好长辈的法子,他会用人,能用人不就行了?
“儿觉得曦国不地道,不可信,那琳琅阁又是虞国人开的,摆了父亲一道,但还有人可以信,我们只管将事情抹平,而后再慢慢报复便是。”
承王眼神闪了闪,“你是说奇宝阁?”
“正是,奇宝阁只认钱不认人,做事极为漂亮。”胤三郎眼神亮晶晶道,“而我们恰巧不缺钱,更何况奇宝阁关张一年多,想必是被谁打压,若是父亲原为其张目,想必将之收服也不难。”
承王沉吟片刻,不置可否点点头,“也好,此事交给你去办。”
他意味深长看着好像长大了些的儿子,“别让为父失望。”
胤三郎见母亲使眼色,低头道,“诺!父亲也别太过生气,四弟从小便聪慧,自然恃才傲物,有这样的子嗣,总比有个比儿还愚蠢的子嗣要来的好,求父亲再给四弟一个机会。”
承王眼神和缓了些,“此事我自有主意,你先出去吧,等过完年再出门。”
胤三郎恭敬应下,转身离开时,眸底已经是森然杀机。
蒋云若这边还不知即将有生意要送上门,她也在过年,并且是跟父亲和弟弟一起去暖阁参加家宴。
哪怕蒋老夫人再不待见西院,既然没分家,过年定是在一起。
蒋蘅有个好处,他能屈能伸,忒能。
蒋老夫人说话阴阳怪气,他全当听不懂的,只腆着脸撒娇卖痴,反正甭管蒋老夫人多生气,东西不少给就行。
至于蒋律夫妇,那是不会为难弟弟的,对于志向是吃软饭的弟弟,为难他夫妻二人都觉得是丢了体面。
至于小辈里,那就更不用说了,早几年还有仗着年幼说话不客气的,自打体验过这位二叔巴掌打人腚特别疼,打完了哭得比他们还更大声,然后哭完他们还得挨顿打的套餐,再也没人不长眼挑衅了。
蒋云晴和蒋云姣在二叔面前都特别老实,冲蒋云若白眼翻到天上去,也没说一句不好听的。
哦,她们倒是没被二叔打过,就是随家长,看脸。
反正蒋蘅那双桃花眼带着轻轻的忧愁,淡淡的水光凝视谁,除了蒋云若,还没人能顶得住,包括‘仙去’的云氏。
因此这除夕家宴还算是圆满,待得快子时,蒋老夫人借口累了先回了笃静堂,大房和二房这才分开,各自回自己院子里守岁。
“阿姐!祖母与我一百两银子的红包!”蒋鸿宇腿已经好了,蹦蹦跳跳地在蒋云若面前炫耀,“对了,二堂哥也给我红包了,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嘿嘿……”
蒋云若心想,这小子倒是一点不记仇,看样子故去的祖父基因不错。
蒋蘅特别得意,“我偷偷跟你二哥说了,他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回头我就去他那儿哭,非得给他哭塌了院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