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若:“……”虽然没什么原身不原身的,可这爹俩也用不着她报仇啊。
怪不得晚上小乔氏看她眼神尴尬,蒋鸿朗一直瞪这边,她还以为是被打断了腿以后还想找不痛快呢。
收拾蒋鸿朗倒也不难,他总有出门访友的时候,让莹纤带人多套几次麻袋,什么恨都能解了。
可比起来,好像蒋蘅这做法更恶心人,嗯,值得她学习。
“三娘,你可有能记起来的事儿了?”蒋蘅跟蒋鸿宇炫耀完,扭头温声问女儿。
蒋鸿宇抱着蒋云若的胳膊紧了紧,小脸闪过心虚。
蒋云若干脆利落摇头,意有所指,“我这失忆来的突然,大概是阿娘放不下我,等有空我去阿娘的故土给祖宗们扫个墓,说不得就记起来了。”
蒋蘅心下一惊,“你外祖家都死大海里了呀。”
“哦?阿爹这么肯定?”蒋云若笑眯眯看着蒋蘅,“那我也想去找找看,说不准就能找到外祖家的血脉呢?我不忍心叫外祖家就这样断了根。”
蒋蘅头一次被闺女噎得说不出话来,昳丽面容在灯笼摇晃的明灭火光中显得格外忧郁。
若是他这些年零星了解到的事情是真的,去爱妻的故土扫墓,以女儿的性子来说,大概是要彻底让她外祖家断了根吧?
他张了张嘴,桃花眸中一片茫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但他再没骨气也知道什么是家国忠义,所以他默默由着妻子折腾,放她离开。
谁知妻子竟然选择让三娘失忆,蒋蘅心里又难受,又觉得这样也好。
母女俩性子太像了,心计和狠辣的程度都像,哪怕蒋蘅不懂功夫,朝夕相伴的妻子,他如何看不出内伤和病重的区别。
而三娘那一年也病恹恹的,两个人针锋相对到这种程度,也许忘了也是件好事。
他轻轻拍了下蒋云若的肩膀,“听阿爹的,有些事情若是真记不起来,就彻底放弃吧,以后阿爹和宇哥儿会一直陪着你。”
“嗯!”蒋鸿宇不安地狠狠点头,“等我长大了,娶个更厉害的娘子,让她保护阿姐和阿爹!”
蒋蘅被逗笑了,是真高兴,“我儿有志气!”
蒋云若:“……”算了,试探啥啊试探,这就是俩猴子派来的逗比。
等带着莹纤回到卧房后,蒋云若猛地拉着莹纤后退半步,做出防御姿态。
“谁?”
离欢从阴影中走出来,原先保养得意的娇润面容多了几分疲惫,眼神狠厉,带着阴森杀气。
“是你将虞国联络之法交出去的,你想要我和风子濯的命!”
蒋云若面色淡淡的,若是蒋蘅在这儿,她特别想告诉他,有时候不是她不想放弃过往,是过往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她。
“不是你先将奇宝阁的秘密送到谨威候府的吗?”
离欢冷冷上前,“宣京邸报难道不是你所为?我送过去的消息可曾让你伤筋动骨?”
“你要知道。”蒋云若慢条斯理点上烛火,“我不曾伤筋动骨,是我有本事,并非你们……哦不,并非你不想杀了我,现在你来这里,难道不是输不起?”
离欢眼神里杀意越来越重,“呵……所以你早就知道姑母的身份,也觊觎虞国的皇位,又何必假惺惺的以爱国之名来对付人,恶心!”
蒋云若愣了下,“她能登基?”她这阿娘如此牛逼还来做啥子细作哦。
若是云氏能登基的话,必定是公主甚至是皇太女了,皇帝是不可能离开那么多年的。
那蒋云若就对被算计的事情释怀了,跟接受过帝王术的人玩儿,就比如对上宣和帝似的,那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根本玩儿不过。
“别说你不知道,羌氏图腾的秘密你不是研究出来了?”离欢冷笑,“风子濯被你逼得没了半条命,我也像丧家之犬一样只能躲在暗处,你满意了?”
蒋云若面无表情斜靠在矮几上坐下,“那是你们贪心不足,我的意思很明白吧?也几番提醒,你们迟迟不肯将琳琅阁脱手,在几方势力间挑拨,为了什么还用我说?”
她仰头睨着离欢,“宣人不是傻子,更由不得你们牵着鼻子走,怎么,你那高贵的姑母需要宣虞两国一战才能登基?那她怕是只能做梦!”
离欢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抽出软剑,“你被姑母宠了十几年,简直宠成了废物,所以你什么都不懂,你以为虞国稀罕大宣的国土?”
她嘲讽地笑了,“虞人从未小瞧过宣人,宣国曾经比曦人还要骁勇善战,而虞国皇室却一直争斗不休,差点成了宣国的附属国,若非姑母力挽狂澜,虞国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能想象得到吗?”
她捏着软剑缓缓靠近,“不,你想到不到,姑母从未想过对不起你们,她只是要拯救虞国的黎民百姓。”
莹纤已经摆出迎战的准备,但蒋云若只定定坐着,“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宣人没有父母兄弟?只要是战争就会有死亡,那宣国的百姓又该如何?”
离欢冷冷迎着蒋云若平静无波的眸光,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瞧不起这个表妹的那些行为错了。
蒋云若分明跟姑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拘泥于世俗手段,却也都有彼此要坚持的大义。
这对母子太像,偏偏立场不同,只能两败俱伤,所以姑母归国后到现在还不曾痊愈。
但她离欢不同,她有太多仇要报,顾不得那许多,所以她没有姑母那么多顾虑。
大宣和大虞必须得有一战,她狠狠一剑挑开莹纤的迎击,冲着蒋云若刺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快到文案了~
第31章
当离欢冲到蒋云若身前时, 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这死狐狸不止一次在她身上用毒,离欢感觉身体发软时,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好在她本来就没想要蒋云若的命, 在蒋云若周围扫视一圈, 她用内功压下发作的药效, 狠狠一剑砍下了软塌旁边的垂花飞罩。
待得身子发软站不住,她扭身,像恰巧被莹纤攻击到, 踉跄着落在地上。
“狠心这点你倒是随了姑母。”离欢觉得舌尖都开始麻木,看着蒋云若冷笑, “被你坑了那么多次, 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
蒋云若自然不会小瞧离欢, 也没想留下她,否则过不了夜,金狐狸是梁庆伯府二房三娘子的消息就会传遍宣京。
“我只想让你明白。”蒋云若这才站起身,居高临下淡淡看着离欢,“我从未主动招惹过你……们, 这是最后一次, 多谢你们找来的秘药,忘了前尘也好, 下次再见到你们,我必杀之。”
出生她选择不了,母亲用感情算计,她也选择不了,现在尽都忘了, 真好。
离欢相信蒋云若的话, 她能发现蒋云若眸底深深的杀意。
离欢费力打了个响指, 一个老妪轻巧出现在窗边,沉默与蒋云若行了个礼,抱起离欢飞快消失在屋内。
莹纤揉着被离欢软剑打得生疼的胳膊,“就这么让她走啦?”
蒋云若捏了捏额角,莫名有些不太好的直觉,“不然呢?风子濯没死,离欢若死在我这儿,不说我,父亲和宇哥儿能有好?还有,你可曾听到那老妪的动静?”
莹纤愣了下,小脸儿多了点慎重,“没有,一点都没发觉。”
“自有高手在民间啊。”蒋云若有些羡慕离欢身边有这样的人,“你啥时候能跟那老妪一样,我能浪到天上去。”
“所以你浪,要拿我的花容月貌去换?”莹纤惊得花容失色,“我宁愿怂一点,也要漂亮一辈子。”
蒋云若往净房走,还不忘怼她,“你怎的这样肤浅?”
“你不肤浅?”
“我是主子,而且有我一个就够了,不然咱们人设重复了!”
……
两个人伴着低低的吵闹声洗漱完,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都睡下。
莹纤睡得不错。
蒋云若却一夜都在做梦,早上起身梦了什么她已经记不住了,就记得有浓稠而黯淡的黑雾,一直缠绕着她不放,睡了比不睡还累。
这让她有种淡淡的烦躁感,从失忆醒过来后层出不穷的麻烦,让她也想像纤湘一样,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能让徐孟戈被种守宫砂的蒙汗药,离欢自然也免不了躺上许久。
甚至因为蒋云若用量不浅,她直到第二天才能行动。
风子濯苍白着脸从外头进来,“你作甚又要去招惹那个祖宗?”
“琳琅阁被皇家禁卫查封,咱们所有的人都要改头换面,也不能立刻就闹出动静来,总要想法子让大宣乱起来。”离欢咬着牙冷声道。
说起那些明明看不见,却仿佛无处不在的投稿人,离欢就恨得真想杀了蒋云若。
虞国此次也折损进去不少人手,而且那皇族图腾已经彻底没用了。
风子濯叹了口气,所以他觉得蒋云若失忆未必是好事,没了曾经的顾忌,她手里那些再不留情的花招,让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能折腾死人。
“你打算怎么做?”
离欢从腰侧软封中取出一小块木头,“让人将这个送到飞虎卫手上。”
风子濯接过来仔细看了下,神色微变,“这不是我尊主子吩咐从虞国边境运回来的梨花木吗?你要暴露主子的身份?”
离欢又不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让人告诉宣京邸报细作的位置,安排个人,逃跑的时候留下封书信,这是信物。”
风子濯心下一动,立刻明白了离欢的意思。
当初那批梨花木入京是走的明路,并未彻底瞒着人,即便查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无非是梁庆伯府二夫人财大气粗宠着夫君,弄来了这些好东西。
可这东西出现在细作身上,那蒋蘅爷仨的身份就很可疑了,无论如何飞虎卫都会盯紧蒋云若一家子。
那时候他们才能将计划进行下去。
“我去安排,你安排天策军中的内应与那位被逮捕的将军联系,尽快将事情栽赃到虞国皇族身上。”
离欢顿了下,眼神复杂,“我知道了。”
如今虞国国主病弱,有两方人马在争夺皇位,其中有一个就是离欢的父亲——虞国的二王爷。
若想要将长公主推上皇位,这位文不成武不就,却因嫡出只会添乱的二王爷,必须得成为阶下囚。
离欢并不在意自己的父亲,但她心疼执迷不悟的母亲,风子濯明白离欢的心情,安静退了出去。
当然,黄云香梨木不只是梁庆伯府有,宣京有钱人多得是,怎么也能淘换来些。
所以当那木块被送到晋杨手中,没查出个所以然,又被徐为送到徐孟戈这里时,蒋云若这里依然安生的很。
胤三郎也顺利跟贾一谈妥了生意,用十万两黄金的代价,换奇宝阁将天策军中出现曦国细作之事与承王府撇清关系。
“主子可要将此事禀报与圣人?”莹纤跃跃欲试。
若想让圣人知道,就又要跟那位世子约会了叭!
蒋云若轻哼,“人家出十万两,圣人一个月才给一万两,你会不会算账?”
“可你不是答应圣人了吗?”莹纤旁的倒是没啥底限,但是初入社会被蒋云若教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要守诺。
毕竟他们这一行太容易沉沦在黑暗当中,若是没了守诺的底限,很容易走向灭亡。
蒋云若眨眨眼,“是呀,可我没答应只靠着圣人为我张目呀,大千岁听起来也是个霸气的主儿呢。”
莹纤瞪大眼,“您还想左拥右抱……不对,是通吃?”
“我教你个道理,当你局限于规则的时候,旁人就会用规则来攻击你。”蒋云若慢条斯理写着女先生布置的功课,毫不耽搁一心两用。
“但当你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时,你就能用规则来为自己服务。”
莹纤不太懂。
蒋云若停下笔,在她鼻尖上点了点,“你说,若奇宝阁成了圣人手中一把刀,旁人都不敢再用,那岂不是他让奇宝阁往哪儿刺,奇宝阁就得往哪儿刺,甚至刀断了也没得选?”
“可你被两个人使,不是更容易断?”莹纤反驳。
蒋云若翻个白眼,“是更容易赚钱,起码谁也不敢逼着我去断刀,除非黑白能成为一体。”
这与琳琅阁谁也不靠是异曲同工之妙。
琳琅阁家大业大没法躲藏,只能如此。
奇宝阁却擅长隐匿和获取情报,正反两派都要用到奇宝阁的时候,奇宝阁又能自保,就成了规则的制定和衡量单位。
莹纤哼哼,“不懂,你这浑身都是心眼儿,怪道旁人斗不过你。”
蒋云若莞尔,这还真不是她的心眼子,是上辈子佣兵组织的做法她直接挪过来用了而已。
徐孟戈这边虽然还没那么快查到黄云香梨木到底是哪家的,但胤三郎与奇宝阁接触他是查到了的。
他要求见面的信件很快就送到了蒋云若手中。
蒋云若从女学回来,见莹纤一张小脸儿放光芒,就知道这厮要干嘛了。
“让你找的清信娘你找好了吗?”蒋云若瞪她。
莹纤赶忙点头,“找好了找好了,已经将引子给那清信娘服下了,她知道自己要被送给徐小侯,并且一定会承宠,还有为徐世子生儿育女的机会,高兴得差点没晕过去。”
蒋云若深吸了口气,那就见见徐孟戈好了,怎么也得试探试探,他对解药到底是什么想法。
虽然那血引很霸道,但若是徐孟戈是个宁死不屈的,真死了要坏事儿,死不了更要坏事儿。
这回见面,徐孟戈毫不客气秉着公平的原则,选在了外城的画舫上。
也许是蒋云若逃走的本事太优秀,虽然不打算怎么样,徐孟戈也下意识想要选择无路可逃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