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舍不得。陛下若是喜欢,臣不日便让贺芊进宫服侍。”
护城河周遭因虫灾的爆发早已无人居住,原以为迁移了便完了,谁知虫灾变本加厉,什么地方都要爬一爬。
在家中见到极少数的一两只还好,多了瞧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属实吓人。
闲乘月原以为处理这个烂摊子,南愿的神情应当忧心忡忡。
谁知一路,他却看出了小皇帝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这别是落水落傻了吧。
到了地方后。
南愿克制住喜悦的表情下了马车,寻思不能给人看出端倪,毕竟谁也没见过虫灾模样,她贸然兴奋可能会被传成傻子。
“陛下若是实在没有把握,不必强迫自己来这里,小心冲撞了龙体。”
闲乘月良心有点过意不去,小皇帝的表情紧绷着,仿佛明明害怕却又装得气逾霄汉。
猫哭耗子假慈悲。
南愿:“早干嘛去了。”
闲乘月:“嗯?”
南愿:“朕说朕乃天子,岂能轻易退缩。”
闲乘月低低笑了出来。
第114章 摄政王又来献殷勤了(8)
“看来这几日的虫灾蔓延速度加快了。”闲乘月一脚踩死想往他靴上爬的“虫子”。
他转过头,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打算目睹南愿被吓回去的光荣事迹。
然……
他却瞧见那双浅色眼瞳迸发出如幼兽见到虫卵的光辉。
亮晶晶的。
“?”
是他眼花了还是对方精神失常了?
接着,闲乘月果真亲眼目睹南愿吐出三个字:“小龙虾。”
“??”
南愿随地抓起一只小龙虾,舔了舔唇。
她已经太久没吃到了,如今得偿夙愿。
然后,南愿垂眸盯着正往她这边爬来的一只大闸蟹,亲启红唇:“大闸蟹。”
这应该是顺着河里爬上来的。
闲乘月:“???”
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没多久,他又听见南愿素来冷静自持的语气染上喜悦:“皮皮虾!”
“……”
什么鬼东西!
…
今天发生的事或多或少有些超出闲乘月的掌控了,南愿不仅没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反而自己跳出去做了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
敢上手碰这些虫子的,可没几个人。
小皇帝白白嫩嫩的,竟然没被吓哭?
不仅如此,还顺带给每种虫子给取了名字?
“陛下可有想到解决办法?”闲乘月拢了拢袖袍,眉梢一挑。
不过是胆子大些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许是装出来的镇定。
这么大规模的虫灾泛滥,不可能是叫它名字,它便自己退回去了的。
南愿却道:“愚昧。”
闲乘月:“……?”
南愿一时得意忘形,咳了一声道:“摄政王可能不知道,小龙虾死之前还是活着的。”
“哦。”
闲乘月幽幽感叹:“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
“……”
南愿没再跟他扯皮,开始干正事。
今日,皇城各大客栈停止营业,厨房全都贡献出来,所有人都不知道摄政王带来的那名小少年究竟在搞什么。
尤其是让侍卫捉了那么多最近可怕的虫子,这是要煮来吃的意思?!
所有厨师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用堪称悚然的眼神盯着南愿的一举一动。
闲乘月则搬个椅子坐在一旁,显然兴趣正浓,更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有酒吗?”南愿问,补充道,“大麦小麦酿的酒都行。”
客栈老板忙道:“有有有。”
等他们拿了一坛子酒过来,想要递给南愿,但闲乘月的椅子正好挡在路中,总不能从他脑袋上递给去。
可让他开口叫摄政王让路,谁也没这个胆子……
“你把酒给我。”
南愿抬头看了一眼,觉得闲乘月挡中间挺碍事,对他无比自然地说了一句。
厨房内其他人:“!”
竟然敢使唤摄政王,他们好像看见了这个漂亮少年血溅当场的画面!
唉,可惜了。
然,闲乘月一声轻笑,接过酒坛,果真递了过去:“遵命。”
大家:“!!!!!!”
救命!
他们都看见了什么!!
摄政王竟然有如此听一人话的这天!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心里一旦长出了好奇的种子,便再也控制不住生根发芽,要不了多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后来大家猜出南愿的身份,更是结合出这些年的种种,编出了一些纯情小皇帝和风流摄政王的禁爱话本……
第115章 摄政王又来献殷勤了(9)
在南愿把这些不知名,长相可怖的虫子做成食物时,大家都是不看好的。
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虫子还能吃!
就算真的可以,味道肯定也不怎么样,他一个看上去从没碰过厨房的小少年又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独独摄政王眼里饱含兴味。
南愿第一次并未做太多,有些调料差了点,但都能找到替代品,就连酿出来的酒都要香一些。
但出锅装盆的时候,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仿佛飘散了整条街。
接着,她把能找到的大闸蟹和皮皮虾都做了一份。
却都敌不过小龙虾的美味。
“尝尝?”
南愿把小龙虾端到闲乘月面前。
闲乘月扬眉,不上当:“怎么吃?”
他仅是莫名地相信南愿,尽管他也好奇这身厨艺是如何得来的。
南愿撇撇嘴,拿出一只整体通红的小龙虾,红油汤汁溅在手心,她先是掰开虾头,露出白嫩鲜美的虾肉,令人垂涎的香味在此刻攀登巅峰。
一旁的厨师们伸长了脖子。
好特么香!!
虾头她暂且没管,剥掉虾尾后,拿出肥美鲜嫩的虾肉,再将其送到闲乘月唇边。
闲乘月没动。
南愿不耐烦了:“怕什么,吃死了我负责。”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
天底下敢这么跟摄政王说话的,恐怕只有当今天子了……难不成这少年是……?!
“陛下给臣吹吹吧,臣担心烫。”闲乘月漫不经心地笑道。
南愿:“啧,矫情。”
她依言吹了两下,很想就这么吐两口口水上去,再递过去。
这下闲乘月吃了。
脑海中却呈现出方才唇红齿白的少年为他吹虾的模样,皮肤那么白,纤长睫毛低下来如振翅欲飞的凤尾蝶。
让他倏生出一股渴望。
口干舌燥。
“怎么样?”南愿问了感觉自己白问,“算了,能让你们早上这么多年吃上小龙虾已经是恩赐,就泛滥的那么点,还不够吃的。”
若是最初南愿说这句话,大家肯定是不信的。
但在闻到小龙虾的美味后,强烈的信念充斥着他们胸腔,咽口水的动作他们都做腻了。
好想吃啊啊啊啊!
王爷您给他们留点!
孩子也想尝尝!!
闲乘月对口腹之欲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但这小龙虾却十足合他胃口,没多久便挽起袖子自给自足。
只是吃起来,都没有第一只香。
…
南愿将做小龙虾大闸蟹的方法教给了这些厨师,包括怎么处理,以及怎么把酒加在各种菜肴中调味。
民间很快掀起一股小龙虾热潮。
刚开始,百姓们并不相信这种虫子真的能吃,依旧弃之如履。
但皇城中全部客栈都推出了小龙虾作为特色菜,架不住有好奇的去尝鲜,最后尽数被俘获。
民间还流传出这样一句话。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顿小龙虾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原本泛滥的小龙虾很快遭到人们的大量捕捉,大晚上的都有人打着灯找,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出不了一个月,皇城里已经在地上看不到几只小龙虾了。
有的想到商机,甚至还开始培育起小龙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116章 摄政王又来献殷勤了(10)
闲乘月自是没想到南愿真的可以解决这场虫灾,连带着他自己都沦陷在虫子的美味中。
这个世道,不会做小龙虾的厨师,都不是好厨师。
“王爷……”
贺芊见近日府内餐食几乎全是小龙虾,没忍住道:“陛下是如何得知此物可食用的?”
闲乘月:“许是梦到的?对了,你进宫吧。”
贺芊立即道:“需要属下做什么?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吗?”
闲乘月懒洋洋地说:“不是,本王答应陛下将你送入后宫。”
贺芊瞳孔微微一缩。
她重重跪下。
“不知属下有哪里做得不好,还请王爷明示!”
闲乘月暂未答话,手里把玩着一串檀木佛珠,透过日光,佛珠外表宛若滚动着一层淋漓鲜血。
时间凝固得可怕。
贺芊知道,只要闲乘月无声把玩佛珠,定是生气了。
她强压下心底的心酸,磕头:“属下,遵命。”
…
在听到闲乘月要送自己入宫时,贺芊暗自期待过,或许王爷心里并非没有自己,送她入宫只是权宜之计。
可在宫人将她带走,闲乘月半点眼角都未施舍给她后,她才知晓自己错了。
王爷心里,从未有过任何人。
御书房。
“朕让摄政王忍痛割爱,摄政王该不会记恨朕吧?”
自从上次虫灾后,清闲的南愿被针对上了,原本不用批奏折的她,得每天埋头于御书房。
批阅后还要送到摄政王府给闲乘月过目。
让她极度怀疑到底谁才是皇帝。
闲乘月踱步到书桌边,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看,“陛下若是喜欢,摄政王府送您又何妨?”
南愿真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乱臣贼子说的。
“那摄政王本人呢?”
闲乘月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落在南愿身上,笑起来时眼角的泪痣极为妖娆。
“陛下若真想,不如先验验货?”
他搁下奏折,缓缓朝南愿走去。
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
“等等等。”
南愿将狼毫笔指向对方,一滴黑墨滴下,月白长衫被浓墨渲染。
“朕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认真就没意思了。”
闲乘月果真停下脚步:“玩笑?”
他状似可惜。
“陛下可要知道,君无戏言。”
南愿摆出“你说的都对”万能表情。
闲乘月心觉颇为好玩,比从前玩起来更有意思:“陛下衣裳脏了,交给臣吧。”
“?”
南愿正想说你难道还要给她洗衣服,闲乘月便撩开衣摆半蹲在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狼毫笔。
一只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散漫微磁的嗓音抨击心尖。
“陛下可要注意着别乱动,免得破坏了整幅画。”
南愿懂他的意思了。
这是要在她衣服上作画的意思?!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羞耻,关键闲乘月的指腹还要时不时在她腿根摩一下,让她咬了咬牙。
“……不必了,岂敢劳烦摄政王。”
话语间,狼毫笔尖已然落在了她的衣摆。
闲乘月作画时甚为认真,与他平时的倦怠尤其不符,可没把南愿的话当话这毛病大概是改不了的。
“陛下要对臣的画技有信心。”
第117章 摄政王又来献殷勤了(11)
“闲乘月,你……大逆不道!”
南愿察觉大腿处的手隐隐有朝内滑的趋势,但又真的不敢乱动,耳根都气红了。
她是真的怕闲乘月一时兴起摸上去,被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不就惨了。
“陛下若是再乱动,臣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了。”
听闲乘月的语气,他心情似乎挺好。
南愿恍惚间想起来,闲乘月尚未成为摄政王时乃皇城有名的才子,风花雪月不在话下,旁征博引谈古论今,哪儿有上阵杀敌的狠辣。
如今世人却只记得了,他一柄长剑如虹,带兵破废太子逼宫,拥她上位,自封摄政王。
“你……好了没有。”
长时间保持不动的姿势是很难的,尤其闲乘月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手指换位时总蹭着她的大腿游过,酥酥麻麻的。
她腿都开始细微地颤栗起来。
闲乘月垂首严谨,不轻不重地在她腿根捏了一下。
“陛下抖什么,让臣差点画错。”
南愿:“……你可以选择不画。”
闲乘月还是完成了这副水墨画。
待他收笔之时,原先脏掉的那滴黑墨早已被一幅栩栩如生的墨竹取代。
闲乘月将笔搁在桌上,凑过去在水墨处轻轻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