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奔语塞。
“除非,是他们把自己吃的给了你们,或者……趁家里没人,进到了他们的寝室……”
吉奔已经暴跳如雷了,“可笑,如果真像你说的,我父亲为何要托梦,甚至还现身了?”
沉默许久的沈欲,显然早知他会这么说,懒洋洋开口,
“既然你这么想见你爹,那我就把他叫出来,听听他怎么说的好了。”
“???”
作者有话说:
虞汐:咦?
第9章 第九欢
“你还懂招魂的?”龙鸾难以置信地问道。
沈欲没过多解释,转身进了哥哥的房子。
虞汐则很有默契的在外面叫住了众人。
没一会儿,沈欲走了出来,“他爹来了,去打个招呼吧。”
众人惊呆了,虽有些害怕,却还是经不住好奇,进了屋。
之前见到过鬼的人都走在最前面,可才踏进门就又被吓得尖叫起来,“鬼……鬼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从窗户那倒映在墙上的鬼影,一时之间竟谁也不敢进去。
他还真把老吉头给招来了?
“这是不是刚才见到的鬼?”沈欲问道。
“是,就是他!”吉多带着哭腔肯定道,虽说是自己爹,却一眼都不敢多看。
有胆子大的,多看了几眼,“等等,这个好像比刚才那个胖了点?”
“这鬼还带忽胖忽瘦的?”
沈欲点蜡。
房间内逐渐亮了起来,也降低了不少骇人的氛围。
沈欲:“不如再靠近些看看?”
有了光亮,大家也都壮起了胆,试探地朝着窗边而去。
冷风瑟瑟,窗外屋顶上一个东西被吹得左右飘荡。
吉多靠近一看,“这……不是我腰带吗?”
沈欲重新吹灭蜡烛。
墙上再次出现了变胖的“老吉头”。
原本还有些畏惧的众人,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娘的,原来根本没有鬼,而是个腰带?”
“我腰带怎么上去的?”吉多疑惑道。
沈欲瞥了他一眼,“去看看,窗边都有什么。”
吉多翻了出去,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有个竹片,断了的麻线……还有好多线头。”
吉多按沈欲的吩咐,把这些全捡了回来。
沈欲重新拿了一根新的麻线,一头系在窗沿,另一头则捆上腰带,绷紧系在了窗顶。
随后把竹片的一角卡在窗户关闭处,导致窗户看上去是关上了,但其实并没有完全关上。
风吹来的时候,竹片被吹走,窗户因此打开。
麻线悬在窗沿被风起,导致另一头的腰带也跟着飘动。
墙面上,这飘荡的样子,宛如鬼影。
而下一刻,麻线忽然被风吹断。
腰带也被风吹走,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窗户已经有些年岁了,掉漆严重,若不是麻线和窗沿摩擦留下了一些碎屑,谁能想到这居然还有一些机巧?
众人已经明白这鬼是怎么来的了。
沈欲点燃蜡烛,把吉多捡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补充道:“麻线不过是拿来演示的,若真拿来用,早就被发现了。所以,制造这个的人,很聪明,用了刺绣的线,这些线易断细微,不仔细根本看不见。”
“可是,这麻线能拽住腰带,毕竟粗,这么细的线怎么能保证呢?”吉多不解地问了一句。
沈欲指了指线头,“只需多用几根叠到一起就行,风会把他们一根根吹断,就像这些线头一样。”
“那这线头系着的是什么?如果有别的东西,按说我早就发现了。”
“你可以上屋顶看看。”
吉多爬了上去,没一会儿,带着一堆龙血树的叶子下来了。
从叶子的损烂程度看得出来,这些叶子都是不同时期残留在上面的。
唯一共同点,这些叶子上都有针孔大小的眼。
吉多按沈欲刚才的办法,又试了一次。
果然,这一次墙面上出现的鬼影,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沈欲:“这个设置非常灵巧,一切全靠天象外力。这扇窗户位于床尾,显然不会每天打开使用,所以只有风大的时候,‘鬼影’才会出现。大风天具有天然的惊悚感,这样的氛围下,加深鬼影的印象并不难,更何况,风会把道具都吹走,即便没吹走,留下了叶子,这里到处都是龙血树,也不会被人怀疑,更别提那些微不足道的线头了。”
吉多没想到闹了那么多次的鬼,竟然是被人给阴了,气得跳脚,“这么说,我还不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沈欲懒洋洋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棉线,要符合制作条件,只有拈金线才能做到。找到谁有这些线就可以。”
一个妇人道:“拈金线贵重,平日是由族长分配,但吉奔他媳妇手艺好,只有她有资格碰那些线。”
虞汐淡淡补充了一句,“只需要查一下,线的数量是否有问题就能确定是谁动了线了。”
吉奔一下子怒了,“怎么?一个外人随便说你们都信了?我妻子每天忙着做活,怎么可能搞这些?”
虞汐:“她是不可能,但你可以。你大哥一家白天都没人,你妻子也有人看着,唯独你,可是自由身。”
吉奔恼羞成怒,“你们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吉奔!你可真不要脸啊,贼喊捉贼,你哥真惨。”
“装神弄鬼,差点我就信了你的邪!”
“卑鄙无耻,亲哥都算计……”
村民们骂了起来。
吉奔眼看着事情暴露,气急败坏就要冲上来跟虞汐拼命。
沈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前面,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少年冷下脸的时候,身上有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睥睨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吉奔被震慑住,膝盖都绷不直了。
族长那边已经派人去查看记录,没一会儿便回来道:“族长,线的确被偷走了。”
如今证据俱在,吉奔夫妇也再没狡辩的机会。
族长冷冷地看着二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妻子无奈扫了一眼猪队友,“蠢货,演都演不好。白瞎我给你安排的一切。“
“……”
此话便是默认了。
吉多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是没办法。”妻子破罐子破摔道,“我们的地都废了,本来想着也许靠我做点活计能行,但我怀孕了,作为母亲,若不为孩子去争,难道让孩子像他爹一样的无能吗?没有地,我们将来如何吃饭?”
吉多:“现在族里的情况谁家不难?谁家不是在努力活下去?别人都在想办法付出辛苦的时候,你们却琢磨着坑自家人?就你这德行,也配当一个母亲?”
“好吃懒做,想不劳而获就明说,少给自己找理由了!我家还养着两个孩子呢,我也没做出你这种卑鄙的事情。”
“……”
妻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初要不是你跟我分手,我能嫁给你弟吗?我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哎哟,屁股歪怪茅坑,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你怎么不来一泡先照照自己?”吉多都被她气笑了,“得亏我没要你,就你这歹毒的心肠,也就吉多跟你天生一对。”
“你……”
族长实在没心思听他们骂街,打断道:“情况我已确定,你私拿族里的东西,犯了族规,以后乌蛮是不会留你了。今晚就收拾东西,从这里离开吧。”
吉奔夫妇没想到竟然这么重的刑罚,当即跪地求饶,“族长,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赶我们走!”
族长摆摆手,一幅不想听你们叽叽歪歪的样子。
其他蛮子立马冲了出来捂住二人的嘴,把他们拽走了。
族长看向虞汐和沈欲,“今日多谢二位,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说完,族长带着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虞汐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最让她意外的,不是吉多一家,也不是乌蛮族内的规矩,而是沈欲。
她本来打算逼他们自己承认的,但沈欲的办法显然更简单直接。
他们没有任何商讨,却想到了一起。
虞汐从未遇到能和她有如此默契的人,忍不住好奇道,“你何时发现问题出在窗沿的?”
沈欲眉眼带笑,“你看窗户的时候。”
“?”
“你在那多停留了一会儿。”
“……”
虞汐对他的洞察力再次刮目,“你既知道,还让我来评断,不怕万一我搞砸了?”
沈欲垂眸,视线扫过她的脸颊,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宠溺,“不会。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搞砸。”
更何况,有他在,她就是把天砸个洞,他也能想办法补了。
“……”
虞汐一下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他对她的这份笃信,到底从何而来?
半晌没有等到她说话,沈欲忽然侧身,站到了她的前面,“汐汐。”
“?”
“既然我们那么默契的解决了这个事情,有没有奖励?”
“???”
作者有话说:
元易:我猜没有
小喜:怪敢想的……
第10章 第十欢
又来?
虞汐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知为何,他似乎特别钟情于让她送东西。
但每次收的礼物,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她本来顺势想要掏银子,刚要递出去反应过来,每次送钱,他最后都会还回来。
天边夜幕微白,整个村落的道路,渐渐明朗,路边墙角野花盛开,带来淡淡的芳香。
虞汐随手摘了几朵花,然后编成手环,递给他。
沈欲眼尾的笑意都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我听说,花环代表着肯定和欣赏,是这个意思吗?”
虞汐愣了一下,其实压根没想过这些。
但看他一脸期待,还是说道,“算是吧。”
沈欲笑意更浓,心满意足地伸手,“你帮我戴上。”
修长白净的指尖环过他手腕的时候,沈欲的心跳不受控的骤然加快。
比起那些银子,这可是她亲手为他编的!
沈欲心情大好,激动的连觉都没睡着。
等龙鸾来找他们的时候,虞汐都睡醒一觉了,他还在窗边盯着花环。
送他金银珠宝他看不上,偏偏这种东西,他又喜欢的要命。
虞汐一向不懂他,考虑到正事,也就没多问。
趁机向龙鸾提及了吉多一家说过的土地分配问题。
经历过昨晚,龙鸾现在都把两人当成大哥崇拜,毫不忌讳的什么都对他们说,
“……其实不止吉奔一家,这里每家都面临着这样的情况。我们能用的地就是越来越少了。”
“与朝廷对抗,谁都知道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但我们又不得不这么做。”
虞汐:“怎么说?”
“乌蛮都是农户,几年前,我们的地不知为何突然就长不出庄稼来了。但是每年的税收又少不了,我们只能不停换新的地方。但不管去了哪里,很快地就都不行了。”
虞汐想起之前看到沈欲整理出来的地图,空白处的确不少。
龙鸾:“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们就选了这里。但这里也出现和以前一样的情况,能用的地少了,我们能交出的粮税也少,结果两年前,知府那边忽然说要通路,让我们全族搬迁换地方。”
沈欲沉吟道:“一般若是占用百姓的住所,朝廷都会有一定补贴的。”
“是有,但那钱太少了。也就顶多够用一年,一年后我们怎么办呢?不种地,我们怎么生存?”
龙鸾叹了口气,“一开始爷爷还去跟知府商量,能不能别占我们的地,那么多山,为什么非要从我们这座走,或者是否可以给我们别的地?知府却认为我们故意和朝廷作对,直接派了官兵来撵人。我们要是不走,他们就把我们关起来,族里好几个人在反抗的过程里被他们打死了,大家一气之下,彻底闹掰……”
虞汐:……
果然,地方朝廷汇报的东西,容易省略最关键的部分。
怪不得之前每一个试图来平事的,都遭遇同样的结果了。
六王之乱爆发之后,大周百废待兴,朝廷一直在扶持经济,对商业和商人的鼓励也重了很多,农耕从某种程度来说,相应有所减少。
知府修路本无可厚非,但瞒报,加剧了双方的矛盾,反而拖垮了整个盐宁郡的经济。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既然矛盾因土地而起,就得先了解这里土地的情况。
虞汐对龙鸾道,“你刚才提到地突然变坏,以前我们家的地也是我打理的,我还算有些经验,不如带我去看看?或许能想到解决办法?”
龙鸾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去了。
等真正到了他们开垦出来的地方,看着一块块荒芜的土地,虞汐才意识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多了。
因为是按户分配,所以每一块区域代表着不同的家庭。
大部分的地里,不是彻底干裂,就是一片泥泞,四周光秃的连杂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