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区域,零零落落能看到农作物的长势。
明明都在同一座山,不同区块的情况却天差地别。
要说这都是天气造成的,也过于离谱了。
毕竟这山上丛林茂盛,除了农田,其他可都长得不赖。
甚至,不同的区域像是拥有不同的天一样。
虞汐沿着这些荒地走了一圈,在一座山头却发现有一片区域的农田长得极好。
“怎么那一户好像不受影响?”虞汐问道。
龙鸾:“哦,那是我们乌蛮大户赵家的地。”
“他们家可厉害了,种地非常有一套,要不是他们家帮忙,又是给调配方,又是教种植手法的,我们族里就真没地了。族里有些族人实在吃不上饭,都是他们家接济的。”
虞汐深感奇怪,去赵家的地上走了一圈。
从土质的情况来看,和其他户的没什么区别。
甚至种的都和大家一样。
但为何差距会这么大呢?
好像一切都指向了土地有问题。
可这世上的事情,表面上越是这样的,往往越不是。
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忽略了的。
但眼下,又的确需要先解决这地。
虞汐毕竟不是真农户,要想了解问题所在,她需要更专业的人。
“我有一个朋友,在种植这一块非常有见地。他曾提出种植不能依赖天,而是要通过一系列的技术,保持稳定产量。你们族里这种情况他应该见过不少。”虞汐说道。
龙鸾惊喜道:“你这个朋友在哪里?”
“在盐宁郡,若需要我可以去找他。”
“那我们现在就去!”
龙鸾风一阵雨一阵的,一听说有解决办法,兴冲冲地就拉着二人要走了。
但在门口却被拦住了。
上次带他们回来的蛮子,把几人抓了回去。
龙鸾把虞汐朋友的事情说了一遍,蛮子却根本不信,“不行,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万一他们是用这个当借口,下去通风报信的呢。”
“他们不会的,我相信他们!”龙鸾强调。
“要出去可以,拔了他们的舌头,或者砍了他们的脚。”
“……这样他们怎么帮我们!”
“那就免谈。”
吉多刚从族长的宅子里出来,就撞见他们被为难。
蛮子算是替补族长,是出了名的只讲规矩不讲情面,吉多想到昨夜虞汐的相帮,此时也凑了过去:“多大点事,这样,我跟他们一起去吧,要是他们做出对乌蛮不利的事情,我就先结束了他们,如何?”
“不行。”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万一他们真能救咱们的地呢?”
“族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人们都不行,就凭他们?”
“……”
虞汐不想龙鸾为难,打算用温和点的方式说服他们。
可身侧的沈欲,看着她被泥泞沾染的双脚,耐心全无。
她的脚这么泡在湿鞋里,得捂坏了。
他要带她换新衣鞋去。
“既然此事关系乌蛮生存,不如我和族长单独聊聊,由他来做决定。”沈欲忽然走出来说道。
蛮子刚要说你算老几,可看向沈欲的时候,话却蓦然卡在喉咙。
他的长相极为出挑,身量颀长,即便穿着跟他们一样的衣服,气质如松,也透着不寻常。
刚抓来时,他一副温润和善的样子,被关柴房也没个冷脸。
此时不笑了,却像彻底变了个人。
眉眼桀骜,有一股压不住的霸道强势。
不允拒绝。
没人敢拦。
沈欲被带到了屋里。
虞汐在门外还有些担忧。
蛮子一脸不屑,“就算进去了,族长也不会同意你们走的。”
龙鸾和吉多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之际还不忘来安慰虞汐。
龙鸾:“你别担心,我爷爷是讲理的人,不会为难他的。”
虞汐:她担心的不是沈欲,是族长!那位可不是讲理的人啊!
虞汐决定进去看看,此时,沈欲出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份山令。
龙鸾大惊:“就同意了?”
“怎么可能?”蛮子也惊呆了,“族长的山令从不给外人的!”
沈欲懒得解释,晃了晃山令。
蛮子只能让路。
沈欲一把拉起了虞汐,“走,下山。”
虞汐松了口气,跟着他走了。
龙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和吉多面面相觑。
离谱,也太离谱了。
吉多:……喂,你到底用什么手段,逼族长同意的?教教我啊……
作者有话说:
沈欲:老婆衣服脏了我要带她去换衣服!
吉多:我信你个鬼!
第11章 第十一欢
重新回到盐宁郡,因为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两人并没有回客栈,而是直奔成衣铺。
正值午后,店里没什么人,龙鸾和吉多,趁机换了蛮族的服饰。
这里毕竟不比京城,虞汐对衣饰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方便行事就行。
沈欲却不行,硬逼着老板把他珍藏的压箱货给拿了出来,让她挑选喜欢的。
这也导致众人都换完了,虞汐还在试衣间。
龙鸾和沈欲在外面等着。
成衣铺里不知何时,人忽然多了起来。
乌蛮这两年和盐宁郡闹的不愉快,到底有些敏感,龙鸾环顾四周,发现进来的女孩子们全都在盯着沈欲看。
此时的他,穿着纯棉布衣,素雅清濯,仪表堂堂。
高挑的身量上没有任何装饰,举手投足依旧贵不可言。
龙鸾想象中的天潢贵胄,大概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也太招蜂引蝶了!
龙鸾看到有女孩跃跃欲试想来搭讪,她寻思着是不是得去叫虞汐。
下一刻,一个长相出挑的女孩,就大胆的过来了。
她故意踩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一副要摔倒的样子朝着沈欲而去。
沈欲往后退了一步,完全避开了她。
女孩没想到他会退,踉跄着摔到了地上。
“公子……”
沈欲垂眸,轻飘飘的一眼,锋芒毕露。
女孩被他凶的吓住了,再没多说一个字,双目含泪直接调头跑了。
“……”
龙鸾也被吓了一跳。
她还记得沈欲跟在虞汐身旁那温文尔雅的样子,连头发丝都是温柔友善的。
而现在……
这个男人怕不是有两张脸?
虞汐终于出来了。
沈欲眼底的冰冷瞬间消失,一身紫色襦裙的虞汐冲他们招了招手,如画中仙子,娇媚动人。
汐汐果然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沈欲走过去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龙鸾撇了一眼沈欲,莫名觉得他的身后,仿佛有一根尾巴在摇……
“哎,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里啊?”
出了成衣铺,吉多就着急地问起了正事。
关于这个朋友,虞汐和他其实仅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父亲正在做粮食的买卖,因为产量不足,经常出现供需不平衡的情况。
是他的出现,改善了土地和种植方式,他们的产量才在短时间内了翻了好几倍。
父亲说他是种地的天才。
再烂的地,到了他手里都能种出东西。
这次为了能顺利解决蛮乱,她来之前就把能想到的情况,和盐宁郡附近能解决麻烦的人,都提前了解了。
虞汐带着他们去了郡外的村落。
可在一户门前敲了许久的门,都无人应答。
“这门上全是灰,怕不是没人吧?”龙鸾疑惑道。
他曾说过这辈子不会离开盐宁郡,按说不应该啊?
许是他们的动静把邻居烦到不行,隔壁终于推开了门。
“你们找向阶?”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问道。
虞汐走过去,柔和一笑,“是的,我们是他的朋友,从外地来看他的,请问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啊,早搬走了。”提及向阶,老太太一脸厌恶,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来找他做什么的?”
虞汐:“想跟他请教一下关于种地的事情。”
老太太看他们一行人打扮不俗,难得耐心的劝道:“这事儿啊,你们放弃吧。他种地确实厉害,这些年来找他的,也不止你们,官府,富商,其他族群都来过,可他谁都没搭理。他现在已经不种地了。”
虞汐震惊,“为何?”
“前些年他出了事,说是路上遇到了悍匪,回来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每天阴阳怪气的,跟谁都过不去,地更是再也没下过。”
虞汐有些意外,遇到悍匪而已,为何能到这个地步?
“您知道他现在搬哪里去了嘛?”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你们去孤冢那边看看吧。”
龙鸾一听,脸色就白了,“他怎么住那啊!”
虞汐:“那怎么了?”
“孤冢那座山,可是乱葬岗哎,我们一个族都不敢去,他怎么敢的哟。”
虞汐眉头微蹙,不管怎么说,都得先去找到人。
他们即刻去了。
可到了那,除了荒凉了些,坟冢多了些,虞汐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眼看着天快黑了,他们依旧没找到向阶住的地方。
龙鸾看着周围阴森的环境有点发怵,“这里也太难找了,他到底住哪儿啊?我都饿了。”
“我也饿。”
沉默了一路的沈欲,忽然接了一句。
“我去找点吃的吧。”吉多主动提议道,“这里应该有能吃的果子。”
“不要。”沈欲摇了摇头,“我要吃烧鸡。”
吉多一口老血鲠住了,“这种地方哪来的烧鸡啊。”
“这山上应该有野鸡。”沈欲笃定道,像是对这样的环境无比熟悉一般,“坟冢养出来的野鸡,肉质非常好。”
“……”吉多莫名有点反胃,“我看到这有山泉,不然我去看看弄点鱼?”
沈欲:“我只吃烧鸡。”
“……”您怎么不上天呢!
龙鸾被他说的也有点心动了,“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上哪儿去抓野鸡啊?”
“我去抓。”沈欲说道,“你们在这等我。”
进了陌生的山,最忌讳的就是分开行动。
吉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谁来山里,不都是因地制宜的,你干嘛这么执着的要吃烧鸡?”
“小时候吃过一次,”沈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虞汐,“难得能碰到坟冢养出来的野味,当然不能错过。”
“……”
虞汐清楚沈欲的脾气,他要做,谁又能拦得住。
“你去抓吧,我们在这里等你。”虞汐扭头对他说道。
沈欲眼眸很亮,似乎没想到她会同意,带着一丝期待的声音问她,“那你会给我做吗?”
“……”
虞汐心里漫起一股没有来由的燥。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烧鸡的?
除了家里的人,没有人知道她会做这个。
他对自己的了解,似乎太多了。
虞汐早已不是过去的虞家千金,现在的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熟悉太多的感觉,刚要拒绝,沈欲已经不见踪影了。
吉多:“他抓鸡去了。”
虞汐:……
他一向不等个结果不罢休。
这次没等她回答,恐怕是因为知道她会拒绝了吧?
他实在太敏锐了。
敏锐得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
很快,沈欲回来了。
“我抓到了。”
沈欲的手里当真提着一只膘肥体壮的野鸡。
龙鸾已经在咽口水了,“宰了它!快快快!”
说着,她都打算上手了。
可刚把鸡给按住,一道粗鲁的声音吼了过来,
“哪个王八羔子偷老子的鸡,给我出来!”
“……”
虞汐看到来人,脸上一喜,当即行礼,道:“向大哥,好久不见。”
向阶一愣,“汐汐,怎么是你?”
沈欲手里的鸡瞬间丢到了一边:???
你叫她什么,你再叫一遍?
作者有话说:
沈欲:怎么还有人叫她汐汐?
小喜:不瞒你说,叫我们家姑娘汐汐的人特别多。
第12章 第十二欢
林中小屋。
一行人被向阶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要不是看里面有正常人生活的用品,谁能想到这个用树枝藤蔓搭出来的房子,竟然能住人的?
外面鸡住的棚都比他的好。
龙鸾打量着向阶,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和他的气质极端不匹配的娃娃脸。
估摸着也就二十多岁左右,比想象中年轻不少。
只是,皮肤黝黑,胡子拉渣,穿一件袖子极长的上衣,裤子吊着,膝盖以下露在外面,鞋子还穿反了,简直不修边幅。
尤其看向人的时候,眼神直白阴森,就像是这漫山的孤冢一样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