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桃桃片
时间:2022-10-12 23:20:15

  沉吟片刻,才叮嘱道:“我先休息会儿,莫要让那两人单独相处。”
  小梨应是,轻轻取下挂着的纱帘,让自家小姐好生休息。
  *
  轻轻关上门的赵卿然转身,便见周覃殷姝两人目光齐齐望向他,眸中无甚情绪,他面上露出几丝尬色,随即又换上自然的笑容。
  “阿覃你来了。”赵卿然径直朝周覃走来,周覃瞧这作态,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直到两人拉开距离。
  “赵公子在此可还有事,我想去看看阿媛。”周覃生疏道。
  提及赵菱媛,他脸上快速略过不自在,轻咳一声,“阿媛她歇下了,怕是此次不太方便。”
  “倒是我,同你有话说。”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温柔缱绻。
  旁边的殷姝见这赵卿然脸色变得如此快,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古代男人也会变脸那套。
  周覃闻言更是拒绝,“那我便改日再来。”说着,便带着殷姝转身,准备回周家。
  赵卿然面露急色,想到自己的目的,赶忙拦道:“阿覃,我真是有话与你讲。”手直直朝周覃抓去。
  殷姝眉间一蹙,拦在周覃前,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赵公子置我姐姐名声于何地。”
  冷脸的殷姝气势逼人,赵卿然悻悻收手,殷家势大,他还是有所顾忌。
  于是眼眸柔情地看向周覃,“那那之后再说吧。”
  周覃不想搭理他,毫不犹豫拉着殷姝便归家。
 
 
第21章 赵菱媛
  周家的水榭亭下,潺潺流水,锦鲤雀跃。
  周覃趴在围栏旁看着池中跳动的锦鲤发呆,忽而深深叹一口气。
  自从赵家回来,她便是这番模样,殷姝瞧得好笑,也不理她,安生在一旁沏茶,茶香袅袅。
  围栏上那人终于唏嘘够,复又坐回来,拿起案上一块杏仁糕小口小口地咬着,目光还是涣散。
  待吃完这块糕点,她缓缓开口:“阿姝,你说这世道女子为何非得嫁人?”语气甚为不解。
  殷姝闻言,眼眸从手上的茶壶落在她脸上。
  周覃是周家独女,自幼便是千娇万宠长大,身上却无一丝骄横之气,反倒性子爽朗大气,很少有能让她面露愁容之事。
  而此时,她原本高扬的发髻微微一低,整个人垂头丧气,眉间朱砂痣似乎都黯淡下来。
  她看向殷姝的眼眸躲闪,仿佛不需要答案,可攥紧的手又希望殷姝给她一个解脱。
  殷姝心下一叹,将手中沏好的茶斟了一杯递给她,才开口:“建国始,天子下令,凡是女子二十又五还未婚配者,其亲事移交官府处置。”
  “而这世间纲常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周覃同柏遗作学经年,此番言辞已在书中见过无数回,可是她不喜欢这样说。
  她闻殷姝如此言,并未生气,手越发将茶杯握紧,眼眸中的光逐渐隐灭。
  殷姝伸手替她理理跑乱的发丝,“可我不赞同这些所谓纲常,女子不为他人附属,自身便可独而立世,亦有掌握自身之权。”
  周覃不敢置信地抬头,她没想到,身为浸淫世家规矩多年的殷姝语出此言。
  殷姝看向她,目光认真道:“我识得一位女子,她是我所遇最为胆大之人,身困囹圄不自哀,心向明月以身赴。”
  “她同我言及,此生不爱富贵荣华,朱钗梳奁,唯愿得自在片刻。”
  周覃讷讷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若我也能如此便好了。”
  周覃所忧虑之事,殷姝大致猜到几分,周家家大势大,可唯独她一女,若是不能嫁人或者招婿,那这家业堪堪只能撑到舅父这一代。
  而舅父舅母所想,约是想让周覃嫁给赵家赵卿然。
  可此次赵家之行,明眼人都瞧得出赵卿然不堪为良配,与那赵菱媛关系匪浅。
  若是周覃嫁过去,定是是非丛生。
  “你是如何想?可否有心悦之人?”
  面对同辈,周覃并不抗拒这一话题,可面上仍是迷惑:“如何判定自己是否心悦一人?”
  这下殷姝也头疼起来,她上一世没谈过恋爱,这一世接触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唯一接触最多的外性男子便是柏遗。
  想到这儿,她鼻尖似乎又嗅到那股好闻的冷香,如他本人般,温和中带了些冷然。
  “阿姝,你在想什么呢?”周覃见殷姝发呆,脸颊隐隐泛起红晕,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殷姝回神,下意识避开这一问,答道:“我也不知。”
  周覃叹了口气,趴在桌上,不知想些什么。
  殷姝倒记起周覃在周家那句话,问道:“那赵菱媛究竟是何人?”
  提起赵菱媛,周覃微微坐起身,情绪更是复杂,她喝下早已凉透的茶,才道:
  “她呀,也是个可怜人。”
  照应此言,天色阴沉,朦胧细雨,葳蕤树木被风吹得摇摆,独此亭安然。
  *
  此事还要从上一辈说起,前年故去的周家主年轻时亦是一表人才,加之生于书香世家,是这江东贵女心心念念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一日,他自郊外打马进城,偏逢梅雨时节,下起好大一场雨,街上行人皆匆匆往家赶。
  瞧着离家还有段距离,他寻到一处茶摊避雨。
  那处正是这徽城远近闻名的茶香西施所支起的摊子。
  这茶香西施容貌不算绝美,可眉眼生得极好,眼波连转间尽是柔情,三千青丝仅以一支木簪相束。
  细雨蒙蒙之下,周遭全是人杂声,世家儿郎与小户女郎便就那一眼,多出情丝纠葛。
  自此,徽城便多了一桩轶闻。
  偏生两人家世相距犹如鸿沟,此事被赵家家主得知,将赵公子禁足家中,不得出去与那民女相见,甚至传出赵家公子将要结亲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那茶香西施便成了徽城人人皆可踩上一脚的烂泥。
  贵女些早就对她心有不满,派家中奴仆去她摊子上滋事。
  而那些公子哥们则是对她极尽调戏,想要尝尝这位西施的真豆腐。
  可惜都不如他们所愿。
  那茶香西施依旧过着自己寻常的日子,并不因他人之行而自怨自艾,仍旧不卑不亢地卖茶。
  该说是两人是心有灵犀否,这两人便一直这般坚持着,直到赵家公子家中父亲去世,临死之前提出希望他同别家世族贵女成亲,忘了那个民女。
  赵家公子终究是个孝顺性子,遵长辈临死之言,娶了一直等他的别城贵女。
  虽是有孝之身,可长辈之言为大,将父亲下葬后,赵家儿郎大婚,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这日的徽城茶楼对这位新嫁娘满是赞叹,赞她情深依旧,得偿所愿,守得明月开。
  无人记得,城门口那处茶摊后的鬓边别白花的苦命人,此日也是她父亲去世之日,这世间,只她孑然一人。
  命运且如此捉弄她,第二日便有媒婆上门,说是应官府之托,如今她已二十又五,家中无男子做主,该有官府为她安排亲事。
  而这夫婿便是城西刘姓的打铁匠,他年纪三十有余,是个鳏夫,原配早已因病去世,也未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在赵家新妇回娘家这日,高马华车,夫君在侧,街头巷尾尽是艳羡目光。
  她收拾好常穿衣物,最后看了一眼家门前的茶水摊,独自前往城西打铁匠家。
  媒婆说,因是小门小户,又是填房,便不必有婚礼这般繁文缛节。
  同年,赵家太太生下一名儿郎,赵家主大喜,取名赵卿然,重赏府中上下。
  她也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刘菱媛,刘铁匠狠狠瞪她一眼,骂骂咧咧地说女儿都是赔钱货,打帘冲出去,布帘落下的瞬间,她瞥见,那是巷尾窑子的方向。
  第五年年,赵家小公子赵卿然生日宴,赵家大摆筵席,请全城百姓共贺。
  而她躺着木板床上,多次咳血,这肺痨将她身子都拖垮了,家中无甚银钱,即使有,刘铁匠也不会为她请大夫。
  床边的阿媛靠着她睡过去,脸上满是泪痕,小手紧紧地拉着她的拇指。
  她将单薄的衣物扯来盖在女儿身上,如此小的动作累得她大口大口喘息。
  她努力压抑住咳意,耳畔传来街边邻里的声音,“那赵太太真是幸运,同夫君举案齐眉,儿郎更是生得伶俐。”
  “谁说不是呢。”
  声音越发小,应是人渐渐行远了。
  阿媛梦中呢喃:“娘不要离开我……”
  她眸前却出现那年梅雨时节,干燥的青砖地被雨水淋湿透,只这一摊幸免于难,她从茶雾间抬眸,此地烟火处,那人气质清然,说道:“敢问女郎姓名?”
  隔的时间太久了,她都忘记那人的模样,只记得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言辞却十分小心讲礼,生怕惊扰她。
  是啊,她叫什么呢?
  她也一并忘了。
  *
  醒来的小菱媛下意识蹭蹭娘亲的手掌,可只有满手的冰冷,她撑起身,轻轻摇着床上之人,小声喊着娘亲。
  床上之人并不像寻常一样睁开眼,边咳着边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娘亲在。
  她一下子哭出声,她该怎么办。
  她冲出屋子,朝着刘铁匠常去的窑子找他。
  如此幼童,窑子门口的龟奴不让她进去,一把将她拦在门口。
  她哭着大喊:“爹,快救救娘亲。”
  还是有位姑娘不忍,命龟奴让她进来,带着她找到刘铁匠。
  可惜刘铁匠深陷温柔乡,根本不想理会她,听闻自家那口子死了,他也是无谓地摆摆手,继续与姑娘互喂酒。
  全然不管自己的幼女。
  小菱媛哭着朝着来时之路跑去,她要陪着娘亲。
  直到撞到人,她连忙道歉,抬头看去,那个阿叔穿的衣服都在隐隐发亮,一看就是贵人。
  她吓得跪倒在地,她没有钱赔,她还要回去看娘亲。
  面前的阿叔却蹲下来,轻轻用丝帕擦去她的眼泪,问她怎么如此伤心。
  小菱媛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觉得这个阿叔很是可亲,抽噎着将娘亲之事说出来。
  他眼中好像很悲伤,眼角泪盈盈的,跟着她回到简陋的草屋,定定床上的娘亲看了许久,最后让她跟娘亲告别。
  她爬上床,贴着娘亲的脸颊,哭着说:“娘亲我不想让你走,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奇怪的阿叔抱起她,同她说,他是娘亲的好友,要不要同他走。
  小菱媛想起,娘亲总是会念叨一个人,和这个奇怪的阿叔好像。
  若是娘亲在,她会同意吧。
  她乖乖点头,小声说:“我跟阿叔走。”
 
 
第22章 护你
  自从赵家主去世之后。
  赵菱媛极少梦见幼时的情景了。
  许是因为故人到来,梦中反复拉扯,竟扯出许多本欲忘却之事。
  在床榻边浅眠的小梨听见床上之人的动静,赶紧直起身子,将轻纱帘挽起,见自家主子神情愣怔,额间尽是冷汗。
  感受到外界目光,赵菱媛脸上情绪变得阴霾,美目直直刺过来,杀意暴露无疑。
  小梨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求饶:“小姐,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揉揉额角道:“起来吧。”
  小梨颤巍巍地起身,将桌上熬好的药递给赵菱媛,低头道:“小姐喝药。”
  那药汁不知是何药材熬的,黑得浓稠,散发阵阵怪味,鼻尖都能嗅到苦味。
  赵菱媛恍若未觉,径直接过便一口喝完,神情思索,不知想些什么。
  漱完口后,才压住舌下那抹苦味,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小姐,正是杜康日。”
  赵菱媛闻言,又陷入沉思,缓缓道:“竟是杜康日吗?”
  一字一顿,像是很难吐露出口。
  好在她很快抽回神来,问道:“赵卿然人呢?”
  小梨略略思虑后,才道:“奴婢去取药时,正巧看见公子出门,身后小厮还提着几坛桃花醉,瞧去的方向,应该是周家。”
  赵菱媛冷笑:“不知廉耻的东西。”
  小梨恍若未听见般,暗中抬起眼打量自家小姐的脸色,见她稍许缓和才问道:“那小姐,我们该如何是好?”
  床上之人瞥向那乌木梳妆台上的那只流光熠熠的红玉凤尾镯,心中多了打算,冷声吩咐道:“替我梳妆,去周家。”
  “是。”
  *
  四角亭外雨渐渐停歇,恰逢故事讲完,茶水见底。
  说书人的周覃费力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一针见血评价道:“那赵卿然不是好人,赵家更不是什么好去处。”
  殷姝递过丝帕予她,问道:“那你作何打算?”
  周覃毫不犹豫地说:“自是与赵卿然说清楚,他过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殷姝却想起他妄图拦住周覃的姿势,那是一种极具目的性的欲望。
  眼前少女念念叨叨,掰着手指盘算如何说清楚。
  又似寻常般的无忧无虑。
  锦池中的鱼群团成一团,首尾相接。
  殷姝心中暗下决定,她要让师姐行从心之事。
  这时,亭外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奴匆匆朝他们跑来,殷姝认出那是跟在周老太爷身边的亲仆。
  亲仆神情着急道:“表小姐,老太爷请你到籁院一叙。”
  殷姝想起昨夜答应外祖父的话,站起身来,看向旁边的师姐。
  周覃有眼色道:“快去吧,别让祖父等着急了。”
  等殷姝随着老奴背影消失在亭外后,她才猛然想起,今日是个大日子。
  拍拍自己脑袋,暗骂自己记性不好。
  周覃这般心绪起伏之际,殷姝已然到了籁院,这布局摆设同殷家的听风堂如出一辙。
  想来并不是外祖父的院子,倒像是殷母未出嫁时的闺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