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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定在了周五这天晚上回国。
回国前一天两人和温惠蓁赵明望在家吃了顿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温惠蓁拉着宋晚清的手没忍住哭了,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宋晚清是会回国的。毕竟这六年里她想了非常多,越来越觉得特别亏欠宋晚清,以前的教育方式和自认为的爱仔细想想确实让人感到窒息。
所以她对宋晚清说了好多遍后悔,说了好多遍‘你想回国就回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会在巴塞等你回来’。
六年,人和事物难免会发生巨大的变化,高兴的是这一切都在越变越好了。
那么未来呢?
看着舷窗外湛蓝色的天空,似海的白色云朵,想着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要到达的目的地。
她心想:应该会更好吧,就算不好反正也不会比过去还要烂了。
十几个小时后已经是次日的上午十点。
正值仲夏。
时隔六年再次回到云平这座城市,宋晚清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内没时间也没精神气去感慨些什么东西,因为她竟然非常惨地晕机了。
真是不可思议,她宁愿晕鸡都不想晕机,但想想鸡肉那么好吃,还是选择晕机吧。
“你先喝点水。”赵又驰给她开了瓶水,接过她手上的包帮忙提着,突然就笑了:“你说你一个玩跳楼机都能玩两遍的人怎么会晕机呢?”
见有滴水珠从她嘴角滚落,他下意识用指腹帮她抹去,“待会我先送你去我那休息吧,你住的地方钥匙我得晚些去找我朋友拿。”
“好。”宋晚清盖好盖子,“包给我我来提吧。”
“我来就行,走了走了,需要我搀扶着你吗宋女士?”
“我是晕机,不是残了。”
机场内人来人往。
赵又驰还是手欠地去搂了下她的肩膀,她正好来电话了没空弄开那只手,低头去拿他手里的包找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后摁下接听,抬起头的那一秒有无数道身影正在朝出口处走,唯独一道身影与她擦肩而过往反方向走,还留下了干净内敛的皂香味融入她的鼻息,令她突然怔愣着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任何声音。
“抱歉廖老师,路上堵车来迟了。”
熟稔到可怕的声音和气息使她大脑立刻乱成一团乱麻。
回国之前她就有设想过会再次遇见裴斯延,想过遇见之后的开场白、想过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什么都想过,独独没想到机场。
可六年那么长,机场内那么大,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在回国这天就遇见。
是想他了吗?明明没有,更不可能会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幻觉。可那真的很像他,很想回头确认,但又怕真的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两人突然对视之后该说什么她完全将准备好的都忘了。
算了,枝叶掉光连根拔起后的树就别再想着种回,六年了,是该看看新的树。
她就只当是听错,只当味道也是巧合,重新回了手机对面一句:“抱歉,刚刚信号不好。”
到底是不好,还是装作不好。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欺欺人。
她是这样做了,他也想,却很难像她一样办到。
偌大的机场内,到处都是陌生面孔,除了她和那个男人。
裴斯延站在原地,思绪因一个人的出现再次漂浮。
六年前,他看着她离开;六年后,他照样在她背后看着她跟别人离开。
他的人生里好像总是不停地有人离开,包括救不回的患者,不管他多努力,好像都留不住一个决然要走的人。
前些日子有位患者在选择结束生命之前见了他,两人没聊几句他就从患者的话里读出了有要结束生命的意思,所以那之后的时间他都不敢掉以轻心,可患者还是选择在医院的天台上用刀割腕结束了生命。
直到现在,患者有两句话他都记得特别清楚。
“没想到医院竟然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地方,那么我想死的时候,我想选择死在一个令我快乐的地方里,外面太痛苦了,裴医生,我不想死的时候是带着眼泪的。”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觉得快乐了还想选择离开,因为我总是活的很痛苦,我怕这快乐太短暂,所以我想用死留住它。”
一个人要活得有多悲苦才会说出这番话,他无法想象,但他曾经也确实有过轻生的想法。
看着宋晚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裴斯延默默收回目光准备送廖老师回医院。
廖老师叫廖序,有着啤酒肚,是心理医院的主任,也是裴斯延毕业后在咖啡厅里偶然遇到的一位老师,缘分真的很奇妙。
廖序有注意到他看的方向,但没提,“阿延,那小子是不是又忙着谈恋爱去了所以才叫你过来接的我啊?”
“没。”裴斯延接过廖老师手中的公文包,“是我和他说让我来的。”
“你主动说的?这太阳今天哪边升起的啊,能让你接我真是不容易。”
“确实。”
“嘿,你小子真是皮痒的很了。”
*
裴斯延今年买了辆轿车,黑色奥迪,两人上了车就驶离原地。
今天机场外的人和车都很多,离开的路稍微有些堵,前面这会还有个更离谱的车主,直接把车停在中间让车内的人下车先拿行李进去,不少车因此开始按喇叭,但他没按,就这么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手肘搭在车窗边上,看着不远处在等车的那两个人。
刚在机场内的时候时间太过仓促,只知道她换了发色,没仔细看过她。
还是爱穿裙子,但比以前穿的要气质清冷很多,一袭低饱和的浅灰色吊带长裙显出她比以前更丰满的身材,头发也用了抓夹随意夹着,妆容很淡。旁边的赵又驰和她说着话,但她好像没什么精气神笑起来也显得有些无力,他见状略微皱了下眉,晕机吗?还是哪不舒服?
但他坐在车上也只能皱皱眉,不能像下一秒的赵又驰一样能搂着她的肩带她上车。
道路渐渐开始通了,前面的车也越来越远,廖序见裴斯延还不开车走担心待会又得被按喇叭,正想喊他开车的时候突然车子提速往前猛开,吓得心脏差点飞出外太空当太空人。
“裴斯延你个臭小子拿你这破轿车在机场当飞机开啊?!你那暴躁症什么的不是治好了吗?!怎么着你现在还有后遗症啊?!”
“是的,您坐我的车要小心点。”
“小心个屁,我能说脏话吗?”
“不太能,廖老师您要记得您是名医生。”
“妈的滚蛋!回去我就找人开了你!”
第38章 听哄
回国之后, 宋晚清这几天都在赵又驰帮她找的loft公寓里边收拾东西边看招聘软件。
对找工作这事她也不着急,毕竟可是存够了能生活一大段时间的钱才回的国,因为知道回国后工作会特别不好找, 没点存款还要交房租等工作的日子简直就是要命。
唐诗愉现在也是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知道她能在家里躺着可别提有多羡慕了,聊天对话框里最常出现的三个字就是设计狗和累死了。
而宋晚清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就会回一句:我躺的也要累死了。
紧接着唐诗愉一条语音消息就发了过来,一听就是在工作时偷偷摸摸讲的, 说话声极小。
“宝贝, 我跟你说我今晚八点可以下班然后明天休息, 咱俩今晚出去嗨皮啊怎么样?华江外面那条街道上开了家很好吃的烧烤店,去不去?”
宋晚清已经有段时间没吃烧烤了,还挺馋, “行, 要不要我搭车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可以!你到时候可以去旁边的咖啡厅坐着等我,里面有帅哥,你先看着。”
“行, 晚点见。”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宋晚清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放下手机决定上二楼赶紧把最后那点衣服收拾完了再收拾自己,可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敲门声。
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是赵又驰。
打开门, 宋晚清疑惑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赵又驰进去把门带上, 将手里提的白色袋子递给她后坐在椅子上换鞋, 仰头看着她, “你喜欢吃的那款蛋糕, 给你买来了。”
“这么好啊赵总。”宋晚清将袋子放吧台上, 拿出蛋糕看了眼。
一个小四寸的奶油蛋糕, 上面还有草莓,是前两天她点外卖时意外发现的特别好吃的一款蛋糕,没想到他竟然记下了,笑问:“你不是说你下午有事要忙吗?怎么还有空给我买蛋糕?”
“忙完就去给你买了。”赵又驰走到她旁边双手撑着吧台边缘,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最后手多地碰了碰她的眼镜镜腿笑道:“你这是真打算一直宅家不出门了?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工作还在找呢。”宋晚清坐转椅上正准备拿开装蛋糕的盒子,就被赵又驰先一步拿过去帮忙拆了,看着蛋糕双臂交叉着搭桌上又道了句:“今晚和唐诗愉出去吃烧烤。”
“我能去吗?”
“我们女生的聚会你也好意思去。”
赵又驰把蛋糕推过去,递给她叉子,“怎么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不认识。”
“脸皮真厚。”宋晚清吃了口,就听他问几点钟去,说送她过去。
有车不蹭白不蹭,她答应了,“也行,七点四十左右过去吧,她公司离我这也不远。”
赵又驰:“那我在你这打会游戏,到时候送你过去。”
“那你不吃东西你不饿?”
“晚点送你过去了我再找地方吃。”
“哦。”
后面刚好八点的时候赵又驰将宋晚清送到唐诗愉公司楼下就开车走了,正巧唐诗愉又早了几分钟下班,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隔着车窗又说了句再见的样子,连连摇摇头。
宋晚清走过去笑着问她摇头晃脑的做什么,她挽着宋晚清的胳膊问了句:“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吗?”
“别瞎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仲夏的夜晚天气还不算热,热的只有人的内心——
和许多年未见的老友走在曾有过美好回忆的街道上、坐在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里、聊着不在彼此身边时发生的趣事、碰着啤酒瓶畅饮。
六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繁华高楼一座接一座的矗立、美食街店铺的老板有的也换了一个又一个、曾经去过无数遍的老旧小区也拆了还在建设一个小型公园、破烂巷子里的灯和墙都焕然一新。
什么都在变,包括老友之间的感情也在变,只不过是越变越浓烈。
两人坐在店内靠墙的位置,吃几串烧烤聊几件趣事就喝几口啤酒。
唐诗愉的酒量没宋晚清的好,甚至可以说是三杯倒,现在一瓶喝了一半就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
醉一半比烂醉还要难受,烂醉起码如果想吐的时候吐完了就可以睡了,醉一半的就会清楚自己的脑子有多晕,难受到有时睡也睡不着,因此宋晚清也没拦着她,让她喝。
店内人不多,位置没坐满,但也嘈杂。
宋晚清吃了串鱿鱼回了唐诗愉刚刚问的问题,“我妈现在跟赵叔叔打算一直定居在巴塞,所以没跟我回来。”
“那这赵叔叔挺有钱的啊,国内国外都有房,我看你发给我看的那个婚礼图片也满满的钱的味道。”唐诗愉想起赵又驰又问了一嘴:“那你和赵又驰在一起的话叔叔阿姨能同意吗?我觉得应该能。”
“那你就想太多了,我和他应该不太可能。”
“什么叫应该啊?那就是有可能啊,你不是说他跟你表白了吗?试试呗,反正又帅又多金对你还好。”
“确实挺好的。”宋晚清不否认,但在不在一起这事很难说,喝了口酒又问:“你呢?和闻淮凛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可以考虑下一步了吧?”
“结婚的事在计划中了,但他最近有点忙,他们医院和裴斯延医院有个什么交流,两个人现在天天待在一起交流那些心理学的东西。”说起这个,唐诗愉想起件事,说先给闻淮凛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今天回不回家。
宋晚清应了声好就在那喝着酒,在她开口说话时看了看店内的环境。
墙壁是砖墙,挂了几幅看不懂的画。
“你们忙完了?那你和裴斯延现在是从医院回来这边吗?”
灯色是大多数店都爱用的暖黄色,不知道为什么都爱用这个颜色,是因为能衬得食物更好看吗?
“你们要过来吗?我们在烧烤店吃着了。”
桌椅都是原木色,地板也是,电视机上放着音乐的综艺。
心莫名有点紧。
“那好吧,行,快吃完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又松了,握在手中的啤酒瓶也重新得到呼吸。
宋晚清听唐诗愉说接着吃,他们不来。
她又重新笑着应了声好,两人碰瓶又开始喝酒吃东西。
到后面,桌上摆着五个啤酒瓶,空了四瓶,一人喝了两瓶,还有一瓶喝了一点点。
唐诗愉已经是彻底醉了趴在桌上,而宋晚清还有能发挥的空间,不算特别清醒稍有些醉意,脸也有些泛了微红。
宋晚清就这么手托着下巴发呆,脑子里有点乱,目光失焦,耳边全都是别人的说话声弄得更乱了。
骤然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闻淮凛打给唐诗愉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只移动目光看了眼没有帮忙接听。
就在打了第二个的时候,她有了动作想去拿起接听,可闻淮凛来到的速度比她的动作快很多。
“唐诗愉,你怎么喝这么多?”
闻淮凛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定要说变了可能就是开始穿衬衣戴手表,气质看起来比以前稳重很多。
看着对面的两人,宋晚清的精气神稍稍回来了些,将手自然放在大腿上,淡淡扬唇主动打了声招呼,“闻淮凛,好久不见。”
闻淮凛边将唐诗愉的包挂在自己肩膀上,边看向宋晚清,“好久不见,终于舍得回国了?但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没办法坐在这和你喝几杯,只能等下次,毕竟她喝的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