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图南朵
时间:2022-10-14 17:25:05

  她这样说着,竟真的轻飘飘走了。
  赵蘅玉疑惑地望着燕支,拧眉道:“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燕支也摇了摇头。
  车夫驾了马车过来,临上马车时,赵蘅玉迟疑问道:“还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燕支说道:“斐公子本是打完了马球就要过来,刚巧遇上了北击鞑靼的军士,他受了秦夫人的托付去会客了,一时脱不了身,便不过来了。”
  赵蘅玉想到的却是下午时她看到的赵珣,英武了不少,俊美了不少,也变了不少。
  燕支问道:“公主还想问谁?”
  赵蘅玉回神,抿了抿唇,摇头道:“没有了,走吧。”
  赵蘅玉进了马车,车轮滚动,她掀开帘子,看见穆七娘站在马车后面,呆呆地望着,这次她身后少了那两个侍女,孤身一人地站着。
  赵蘅玉思忖了片刻,吩咐车夫停车,她让燕支将穆七娘带过来。
  穆七娘来到马车外,隔着车窗她看见赵蘅玉的半边脸,赵蘅玉直接了断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但若现在不说,我就要进宫了。”
  穆七娘犹豫半晌,她往左右望了一望,下定决心跪了下来:“求公主救我。”
  赵蘅玉吃了一惊,忙叫燕支将她扶起。
  赵蘅玉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穆七娘用手抚了抚小腹,说道:“我怀疑大夫人在我的膳食中下了药,这些日子,我总是心浮气躁,肚子也很不舒服。”
  赵蘅玉奇道:“既如此,为何不求陈世子?我听说你很是得宠,他总不会拦着不让你见大夫。”
  穆七娘面色为难:“他……他不信我身体抱恙。”
  赵蘅玉看了穆七娘半天,见她露出难堪的神色,愤然就要起身离开,赵蘅玉说道:“若你真的不适,三日后去……护国寺见我,我给你找大夫。”
  赵蘅玉说完就放下了车帘,她听见车厢外轻轻的一句:“多谢公主。”
  马车走远后,燕支说道:“公主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这穆七娘……奴婢原以为是个有血性的、敢为姐姐报仇的女子,没想到那日害公主不成,转脸就去给陈世子做了妾,还有脸来求公主。”
  赵蘅玉微阖着眼,恹恹说道:“不打紧,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她歪着头,靠着车厢,像是要睡过去。
  她面色苍白,轻蹙着眉,眉眼间有隐约的不安。
  燕支心中的忧惧便浮了起来。
  先前事多,她和赵蘅玉都没有去想、没有去提下午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
  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回到宫里,天已经黑了。燕支安排太监烧了热水,将浴桶注满后,燕支和花钿要来给赵蘅玉宽衣,赵蘅玉却说道:“你们都出去。”
  花钿一愣:“公主?”
  赵蘅玉继续道:“出去。”
  燕支和花钿只得出去,站在廊下候着。
  屋内,赵蘅玉对着铜镜,颤颤巍巍微微地解开了衣裳。
  白玉似的脖颈上有一道划痕,赵蘅玉一按,就渗出了血珠子。
  她记不清楚这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看上去像是用细线勒过,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赵蘅玉盯着铜镜,面色惨白。
  她顿了许久,走进了浴桶,她怔怔出神了一会儿,而后咬牙没入水中。
  虽有脖子上的伤口,但身上其余地方没有任何异常,不像是被人轻薄过。
  燕支和花钿站在廊下,盯着风灯出神。
  门被推开,赵蘅玉披着衣裳走了出来,她平静说道:“那歹人不曾……”
  似乎是觉得这话说下去太露骨,赵蘅玉停了下来。
  但这意思一透,就已经让燕支和花钿松了一口气。
  燕支松懈片刻,紧张问道:“公主要查吗?”
  赵蘅玉静默片刻,问道:“今日下午,有谁去过那里?”
  燕支偷偷打听过,下午的时候,有据可查的只有斐文若和赵珣二人。
  听了燕支的话,赵蘅玉拧紧了眉头,她说道:“文若哥哥断不是这样的人,我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他从未对我有过不恰当的举止。”
  想到另一个,赵蘅玉道:“阿珣就更不可能了。”
  既不是他们二人,那就是别的人悄悄过去了。
  赵蘅玉咬着唇,一时不知道哪种情况更好一点。
  .
  赵珣进了京。
  城门外筑起高台,西风烈烈,赵珣登上高台,与三军同受嘉奖。
  湖蓝夹绉纱襕衫外罩上明光铠,少年将军面若白玉,又威风凛凛。
  三军和城楼下的百姓同时高声呼和,赵珣从太子手中接过天子嘉奖的诏书,高举过肩,又迎来一阵欢呼,其声震天,赵珣故意不去看太子有些僵硬的神色。
  听闻赵珣大胜归来,久卧病榻的皇帝大喜,强撑病体召见了他,过了大约两刻钟,他才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回到南三所,他倚着榻微微向后仰着,李德海以为他累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要为他解铠甲。
  李德海望着许久不见的赵珣,眼眶有些湿,赵珣出宫的时候没有带上他,他在宫里可是天天为赵珣担心的。
  李德海走上前来,正要伸手,赵珣猛然惊醒,扣住李德海的手,将他摔在了地上。
  李德海委屈了:“殿下。”
  赵珣拧了拧眉心:“哦,是你。”
  赵珣习惯了沙场,倒是对李德海的无微不至感到稍许不适应,他淡淡吩咐:“把叶九叫过来。”
  叶九是他在边塞用来处理庶务的护卫。
  李德海一听,强忍住心中的委屈,退了出去。
  长廊下,他看见了叶九,李德海不甚热络地说道:“小叶校尉,殿下让你进去服侍。”
  叶九听从赵珣的吩咐,取来了衣裳,抬来了热水,就退了下去。
  合上门后,空旷的屋内就只剩下赵珣一人。
  他解开厚重的铠甲,接着是里面的襕衫,他伸手扯开白绢内衫,发现上面朱红似血的唇脂印记。
  赵珣将自己没入水中,他靠在浴桶的边沿,仰着头将内衫覆在面上,口脂的香气丝丝缕缕拉扯着他。
  赵珣回想着下午的事,呼吸微乱。
  他想着赵蘅玉白得耀目的肌肤、柔如丝棉的腰肢,还有她檀红的唇……
  赵珣回忆着赵蘅玉失神时的喃喃细语。
  “文若哥哥……”
  赵珣猛地扯开脸上的绢布。
  哗啦啦水声四溅,他站了起来。
  他捏着手中的白绢内衫,手指几乎要撕破它,他望着地上的绉纱襕衫,面色冰冷。
  他几乎想要自己身上长上倒刺,将他人给与赵蘅玉的痕迹一点点刮除干净。
  然后满满留下自己的气味。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三日后, 赵蘅玉出宫,要去护国寺见一见穆七娘。
  她的马车才出宫门,却在外面碰见了赵珣。
  赵珣骑坐在一匹黑马上, 看起来也是要出宫,赵蘅玉想开口叫他, 这本是一个极简单的举动,她却迟疑了许久。
  赵珣未离京前, 对她的态度有些反复无常, 她便决定和赵珣“重修旧好”,最起码表面上要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多做什么,赵珣就离开了。
  这次回来, 赵珣的态度冷淡不少, 三日前马球场再会, 他只是远远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丝毫没有来和她攀谈的意思。
  赵蘅玉不知自己应当是松一口气还是更忐忑。
  赵蘅玉迟疑间, 赵珣已经扯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回头, 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车厢,赵蘅玉赶忙放下帘子一角。
  虽然她确认赵珣并没有看到她, 但她依旧开始心绪不宁起来。赵珣越长大越像赵蘅玉梦里的那个人,青涩温和的少年郎褪去伪装, 变成强势又自负的野心家。
  在赵蘅玉的心底,对他的惧怕渐渐胜过亲昵。
  疏远也好,嫁入侯府后,赵蘅玉会避他远远的, 她应当不会像梦中一样, 困在深宫中。
  想到这里, 赵蘅玉决定不纠结了, 她不准备开口叫他,只静静等着他先离开。
  她等了一小会儿,却没有等到赵珣离开,反倒是她的马车停了下来,似乎是赵珣对她的马车夫说了什么话,而后马车门帘一开,赵珣弯腰进来了。
  赵蘅玉猝不及防,有些目瞪口呆。
  赵珣冷淡地望着车厢内的燕支和花钿,说道:“你们出去。”
  燕支和花钿望着赵蘅玉,赵蘅玉想了想,点头道:“先出去吧。”
  赵蘅玉不明白赵珣来做什么,她静静等了许久,赵珣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只得问道:“阿珣?有什么事吗?”
  赵珣抬起眼睛看着赵蘅玉。
  赵蘅玉觉得他的眼神一寸寸地掠过她的脸颊,她不由自主双眸闪躲。
  这锐利的打量倏然消散,赵珣哂然一笑,有几分从前的腼腆温和:“许久不见阿姐,甚是想念。”
  赵蘅玉一怔,而后是满腹狐疑。
  若不曾知道黛砚的事,她可能真的相信赵珣说的,他想她。
  赵蘅玉笑容都僵硬起来,她却不得不装作感动的样子:“我也是。”
  赵珣安静地望着她,没有接话。
  古怪的气氛顿时弥漫,赵蘅玉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赵珣继续微笑,亲昵地往赵蘅玉身侧坐了过来,他凑过来的时候,赵蘅玉浑身不由自己地僵硬起来。
  赵珣温言说道:“阿姐是在说谎吧。”
  赵蘅玉勉强笑道:“这话是从何而来?”
  赵珣垂下眼睛:“若阿姐想我,定会问我在边塞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着,有没有渴着、饿着……”
  他慢吞吞地说着,每说一句,赵蘅玉就更加心慌一点。
  赵珣抬眼,定定地看着她:“阿姐却什么都不问,为什么?”
  赵蘅玉喉咙干涩,竟一下子被赵珣逼问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手心开始有了薄汗,正紧张想着如何糊弄过去。
  赵珣却忽然之间张开双臂抱住了她,撒娇般地说道:“可我不怪你,阿姐,哪怕你根本不关心,从未有过只言片语送到贺兰山。”
  赵蘅玉被抱了个满怀,她不得不微微向后仰着,避开赵珣过于外露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蟒蛇缠住一般,惊悚不安,难以动弹。
  赵蘅玉不由得又开始思考赵珣这样做的意图。
  如今,皇帝病重,嘉嫔和她都失势,而赵珣却是权势赫赫的王爷,他已经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了。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姐,你走神了,在想什么?”
  赵珣低头望着赵蘅玉鸦云般的鬓发,他望着她发间的一颗珊瑚珠,他张开嘴,咬住这一颗珠子。
  就像是咬住赵蘅玉身上的一粒小小红痣。
  赵蘅玉回神,有些难以招架赵珣的热情,她只将这当做是赵珣和她的打闹。
  她以姐姐的姿态拍了拍赵珣的背:“好了好了,放开我,我自然关心你。”
  也许是因为她姐姐的架势,也许因为是她漫不经心的谎言,赵珣忽然被触怒到,他按住赵蘅玉的肩,拉开了和赵蘅玉的距离。
  赵蘅玉不明所以,她望着赵珣陡然冷下来的脸,心中惊疑不定。
  边塞归来,赵珣开始变得喜怒不定了。
  赵蘅玉问道:“怎么了?”
  赵珣又恢复笑容:“无事。”
  他伸手扶了一下赵蘅玉鬓发上的珠钗:“你的簪子快掉了。”
  他的手顺势往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赵蘅玉的耳垂:“这里怎么肿了?”
  赵蘅玉面色大变,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
  她身上的痕迹还没有消退,这几日,她总是穿得严严实实,衣襟拉得高高的,一丝不苟。
  总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发觉,没想到赵珣眼睛尖利如此,竟然看清楚了她耳垂上小小的红肿。
  赵蘅玉不自在地说道:“好像是蚊子叮咬。”
  她伸手拿开了赵珣的手。
  赵珣收回手,若有所思道:“冬日了,这蚊子可真是毒,阿姐恨这蚊子么?”
  赵蘅玉胡乱回应道:“的确可恨。蚊蝇虫豸,反正不是招人喜欢的东西。”
  赵珣问道:“阿姐喜欢什么?温驯的?良善的?”
  赵蘅玉点了点头。
  赵珣冷哼一声:“斐文若那般的?”
  赵蘅玉一愣,她以为他们在说猫猫狗狗,赵珣为什么突然拐着弯来说斐文若?
  赵蘅玉没说什么,赵珣将她的缄默当做是默认,心中更加灼烧似的难受。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收起了谈兴。
  马车慢慢驶入护国寺,到了山寺门外停了下来,赵珣率先跳下马车,说道:“我有事要办,就不陪着阿姐了。”
  赵蘅玉怔怔。
  他突兀地出现,又干脆利落地离开,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赵珣的态度,赵蘅玉摇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件事。
  赵蘅玉带着大夫在禅院里等穆七娘,等到日暮时分她都没有出现,花钿稍显浮躁地责怪起穆七娘来。
  赵蘅玉也有些懊恼,她起身正要叫上燕支和花钿回宫,忽然看见穆七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借着上香祈福的借口,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护国寺,又费尽心思甩开了身边的侍女。
  穆七娘面上满是不安,像是极为害怕被人发现。
  赵蘅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静静等大夫为她诊脉。
  穆七娘的脉象很不好,有滑脉的迹象。
  大夫为她开了药,穆七娘小心藏入怀里,就要起身告退。
  赵蘅玉叫住了她:“慢,”赵蘅玉望着她,“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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