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图南朵
时间:2022-10-14 17:25:05

  是为了保护王则?
  赵珣压抑住眼中猩红的妒意, 他紧紧抱住赵蘅玉, 张嘴将她的乌发咬在齿间。
  赵蘅玉推开赵珣, 她沉声说道:“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赵珣拧眉:“约法三章?”
  他直直地看向赵蘅玉, 说道:“我不和你做假夫妻。”
  赵蘅玉被他的直白呛到失语,过了半晌, 她才说道:“且不提这个。”
  她看了一眼赵珣尚在流血的手背,她道:“我要你不要偏激,要克制,无论是对自己、对我还是对朝堂之事。”
  赵珣痛快答应:“好。”
  赵蘅玉望着赵珣, 有些忧愁, 虽然答应了他, 可是赵蘅玉对未来依旧有些不确定。
  赵珣也回望着她, 忽然间,他笑出了声。
  赵蘅玉一愣:“怎么?”
  赵珣用手指轻轻地抹去赵蘅玉脸颊上的血痕,他道:“小花猫。”
  屋外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停歇了,赵蘅玉看进了赵珣带着火簇的眸子里,有种雨后初霁的安宁之感。
  夜已经很深,赵蘅玉想要就在王家将就一夜,可是赵珣却不知在意着什么,让人带着马车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折腾了一宿,到了宫中,已经快要天亮。
  马车里,赵珣一路上将赵蘅玉抱在怀里,赵蘅玉已经安静地睡着了,赵珣却亢奋得神采奕奕。
  马车悠悠停了下来,赵珣抱着赵蘅玉下了马车,李德海等人见状要来搭手,却被赵珣眼神吓退。
  赵珣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天色青苍微茫,宫道上,赵珣稳稳抱住赵蘅玉,她的衣摆长长的拖在青石砖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珣将赵蘅玉抱入延福殿,放在寝殿床榻之上,赵蘅玉睡得迷糊,却紧紧抱着赵珣的胳膊不松,赵珣心中一动,想要俯身下来同赵蘅玉一起睡一个囫囵觉,只是想到就要到早朝的时候,他面露挣扎,还是松开了她。
  起身、更衣、上朝,赵珣按部就班,今日的一切却都让他心不在焉。
  他只想快点回去抱着赵蘅玉睡一觉。
  礼部尚书的一句话让他回了下神。
  “春闱在即。”
  赵珣拧了拧眉,想到了王则。
  想到了他站在窗外时,看赵蘅玉认真读王则文章,给王则写字的样子。
  .
  春闱之事赵珣只是略有在意,很快他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这几日,他满脑子都在想着獬儿的满岁。
  赵蘅玉生产之时,他没能够陪他们母子,这件事赵珣格外在意,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了。
  于是周岁礼他卯足了心思预备着大操大办。
  赵蘅玉无奈,却只能由着他去了。
  抓周礼上,所有人都来了。
  太皇太后高坐在上,低头望着獬儿,看不出有什么神色。
  赵瑜恭敬站在一旁,略带好奇地看着小侄子。
  赵珣对赵瑜从不宽容,宫人都以为,他生性就不喜小孩,但今日一见,宫人们暗自惊诧。赵珣亲自将獬儿抱了出来,小心翼翼放在床前陈设的梨花木大案上,大案用红绸铺着,底下还垫着厚厚的茵褥。
  獬儿众星捧月一般被所有人望着,往红绸上爬来爬去,只见红绸上摆满了印章、经书、笔、墨、纸、砚还有钱币吃食和玩具。
  獬儿胖胖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瞪大了眼睛,四处好奇地望望。
  他伸着胖胖的手,就要去够一块桂花糕,赵珣面色一变,准备抓周的宫人顿时悔不当初。
  赵珣扬声:“李德海。”
  李德海举着黑漆托盘走了过来,那托盘中放着四四方方一物件,被红绸盖着,看不出究竟。
  赵珣扯开了红绸,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尊玉玺。
  赵蘅玉手指一抖,站在她身旁的赵瑜也是身子僵硬。
  赵珣将玉玺放在红绸之上。
  赵蘅玉紧张地看着獬儿,这时她情愿獬儿对那一块桂花糕感兴趣,但是獬儿却直愣愣地看着玉玺,慢吞吞爬了过来,一把将玉玺抓在手里。
  獬儿咯咯笑了起来。
  赵珣大笑着将獬儿抱起。
  四周一阵恭贺之声。
  獬儿在赵珣怀里挣扎不休,赵珣无奈将他放下,獬儿一手紧紧抓着玉玺,另一手也不闲着,又去抓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小匕首。
  赵珣愈发高兴,直言这孩子像他。
  獬儿握着匕首慢慢挪到赵瑜的跟前,他扒拉着赵瑜的衣裳,不让赵瑜走,赵瑜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蘅玉无奈:“獬儿。”
  她去拿獬儿手中的匕首,可赵珣先她一步,将匕首取了出来。
  赵珣忽然拔.出来匕首,寒光顿喷,赵瑜一下子面色发白起来,支支吾吾道:“皇、皇兄……”
  赵珣皱了皱眉,收起匕首,没有说什么。
  赵瑜这模样,实在是不堪重任。
  赵蘅玉偏头看着赵瑜,忽又抬眼看清楚了赵珣的神色,她心中一紧。
  太皇太后这时才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望了望赵珣和赵蘅玉。
  .
  抓周礼后,赵蘅玉时常在梦里梦见父皇。
  又一次从梦中醒来,赵蘅玉怔怔起身。
  梦里父皇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对她说什么?
  说什么?
  父皇莫非是在怪罪她?怪罪她和名义上的弟弟不伦,怪罪她因私情包庇了赵珣登基。
  她忽地记起父皇驾崩那日的话。
  “徽宁,你要帮他,勿生二心。”
  皇帝的话犹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是父皇疼爱的女儿,却是一个没用的女儿,赵珣登基,她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退而求其次,说服了赵珣立下皇太弟,如此也能将大统还给赵瑜及其后代。
  可是,她又带着獬儿回来了。
  抓周礼上,獬儿一把抓过了玉玺,赵瑜唯唯诺诺一言不敢发。
  若赵瑜性格能强势一些,若獬儿将来性情疏懒,情愿做个闲散王爷,那便好了。
  只是抓周礼上发生的一切,恰恰相反。
  赵蘅玉睁眼到了天明。
  今日是一个阴沉天,赵蘅玉心神不宁走出了殿门,径直往南走到了太庙。
  太庙凄清少人,赵蘅玉步伐沉重缓慢,走到了殿内。
  殿内昏昏暗暗,点了蜡烛,摇曳不停,赵蘅玉跪在了蒲团之上。
  她眼眶渐渐红了,声音哽咽道:“父皇,女儿不孝。”
  殿内很安静,这时的脚步声格外明晰,有人迟疑唤道:“徽宁公主?”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唤她,赵蘅玉擦泪起身,转身问道:“谁?”
  阴影中走出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太监,赵蘅玉费力望去,认清楚了,那是父皇身边的孙福喜。
  赵蘅玉愣愣道:“孙公公。”
  自父皇驾崩后,孙福喜不见人影,赵蘅玉以为,他或许被迫殉了父皇。
  赵蘅玉问道:“孙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孙福喜叹了一口气,先皇驾崩后,赵珣就将他打发到了太庙,他开始激愤,后来就认命了。
  孙福喜说道:“奴婢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公主的话,公主为何要说自己不孝?”
  赵蘅玉心下微沉,父皇留下遗言那日,孙福喜就在她的身边,他也知道父皇钦定的继承人是赵瑜而不是赵珣。
  孙福喜说道:“公主,请随奴婢过来。”
  孙福喜将赵蘅玉带到一旁的小屋里,赵蘅玉看了一眼,这屋子简朴逼仄,堆满一应要用的东西,孙福喜这个当初最得宠信的大太监,如今就住在这里。
  孙福喜从床铺底下掏出了一个匣子,又从匣子里取出一卷明黄的绢帛。
  他双手将这绢帛递给赵蘅玉,静静看着赵蘅玉神色大变。
  孙福喜叹一口气。
  他和赵蘅玉一样,坚信先皇传位给十皇子赵瑜,在赵珣登基后,他白天里醉醺醺,夜里以泪洗面。
  他哭天嚎地,却不敢说出半句赵珣谋逆篡位的话来,赵珣派人监视他,控制他,后来见他老实,将他打发进了太庙里。
  孙福喜心中大恨,他暗地里四处搜寻先皇可能留下的旨意,企图找出传位赵瑜的线索。
  结果,他找到了先皇留下的遗旨。
  “传位于皇六子赵珣……”
  孙福喜点头:“先皇要传位给当今圣上。”
  赵蘅玉追问道:“你为什么不曾拿出这道圣旨?”
  孙福喜说:“奴婢发现这道圣旨已经是几年后了,这时候再拿出来,不过是徒生波折,罢了罢了……”
  赵蘅玉想起,那日皇帝驾崩,赵珣领兵把持乾清宫,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父皇传位给了他。
  这遗旨拿出去,也挡不住悠悠众口,赵珣登基几年后却说找到了遗旨,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他伪造出来的,反倒将当年重兵围宫的事重新拉扯了出来。
  赵蘅玉将圣旨还给了孙福喜。
  她怔怔走出了太庙外,她听见孙福喜在后头喊她:“公主……公主……”
  赵蘅玉回头,看见孙福喜撑着一把竹骨伞,将伞递给了她。
  赵蘅玉这才发现外头下着微微细雨。
  孙福喜说:“公主慢走,奴婢就不送了。”
  赵蘅玉点头。
  她撑着伞走进雨里,风吹着雨珠斜斜飞进伞里,打湿着她的眼睫。
  赵蘅玉手指握紧了伞柄。
  是她做错了吗?
  她好像错了个彻底。
 
 
第99章 
  那日在太庙见到了孙福喜, 明白了当年传位之事的始末之后,赵蘅玉一直想和赵珣说说这件事。
  但是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见到赵珣人影。
  她答应进宫的时候, 和赵珣约法三章,让赵珣克己复礼, 不要放纵自己,赵珣答应了。
  入宫后, 他果然对赵蘅玉克制有礼。
  赵蘅玉有时依旧会对赵珣的强势感到压力和紧张, 她一旦开始有了不安的苗头,想要逃跑,就会蓦然发现赵珣后退了好几步。
  赵蘅玉对此感到了稍许安心。
  可是有时候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窗外杏花簌簌落到了台阶上, 赵蘅玉坐在窗边看了许久, 燕支不由得走过来问她:“娘娘有心事?”
  赵蘅玉一愣:“没有。”
  赵蘅玉蹙了蹙眉, 问道:“圣上什么时候过来?”
  燕支像是吃了一惊, 惊讶过后, 面上露出了点欣慰的喜色, 她道:“奴婢这就去请!”
  赵蘅玉慌忙止住了她:“不用。”
  赵蘅玉感到烦恼,燕支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不是想见赵珣。
  只是想告诉他传位之事。
  赵蘅玉别扭了一会儿, 问道:“他近来,在忙些什么呢?”
  燕支说道:“这几日应当是在忙殿试之事, 今日全国各地的俊才就在太和殿前考试呢。”
  赵蘅玉忽地想起了王则,她在会试过后曾打听过王则,略有意外地发现王则过了会试,有了殿试的资格。
  今日是王则的大日子, 王则有恩于她, 她于情于理应当去看看。
  赵蘅玉终于说服了自己, 她起身, 对燕支说道:“去取一件太监的衣裳给我换上。”
  燕支笑道:“娘娘是要去见圣上?”
  赵蘅玉面上微热:“胡说,我是去见王公子。”
  她是这样告诉燕支的,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
  春闱在即,王则收拾了行囊进京赶考。
  年末发生了许多的事,媳妇没了,孩子也没了,可是读书依旧是要读的。
  去年秋闱,他厚积薄发,一下子中了举,他却觉得是一时幸运,他对即将来到的春闱没有多少信心,但也忍不住想象金榜题名时的场景。
  大伯母和嫂子都对他泼冷水。
  “你做了一年皇后娘娘的假夫君,若是天子不知道还好,若你进了殿试,被仔细查了底细,怕是要招来杀头的罪啊!”
  王则一面心中惴惴,一面觉得,凭他的本事,应当走不到殿试那关。
  会试考了三场,每场考了三天,考完后,王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放榜之日正逢杏花开,王则站在榜下被杏花落了满头,却不知去拂开,他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过了会试。
  他喜得晕晕乎乎地好几天,快到殿试的那一天,他才想起大伯母的话。
  怕是要招来杀头的罪啊。
  王则内心挣扎,他还在温着书,却又收拾了行囊,预备着随时跑路。王家人来了几趟,劝说他赶紧逃跑,在劝说不动后,王大伯母愤愤说要断绝关系,不要让王则连累到他们。
  王则倒是被激出了脾气,他索性解了行囊,专心备考。
  殿试这一日,天还没亮他就跟着众位学子走到了太和殿殿庭中,宽阔的殿前空地里坐满了各地前来的学子。
  王则领到了黄纸拓印的卷子,心无旁骛开始写策论,不知为何,今日他胸有成竹,如有神助。
  写完之后,他才分了神,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视线往自己身上打量。
  王则明白这里是宫里,他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四处张望。
  他垂头看卷子的时候,察觉到一股幽幽的香气传到他的鼻子里,他偷偷张望了一下,余光中看见是一个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王则凝神闭气,神色更加肃穆。
  接着,他感觉到有人风风火火走了过来,一把拽住王则身旁的太监。
  四周学子忍不住悄悄抬头,王则也从众地抬了头。
  他惊愕看到,那太监原来是赵蘅玉假扮的。
  他还来不及吃惊,就听见男人压低声音,暗暗含酸,他质问道:“蘅蘅,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则惊诧问出了声:“珣弟?”
  他肉眼可见,“珣弟”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而考官们的脸色忽地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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