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次日晚上开始。
回房间之后,裴栖寒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很遗憾,他并没有耳洞,故而也带不了耳环。
裴栖寒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耳朵,喃喃道:“许悠悠,你喜欢这些么?”
晚上。
容恕已经将人弄晕,许悠悠换上着装扮做凌云阁阁主的模样,这阁主素来风流多情,一双含魅眼勾魂摄魄,她一路走来,黏在身上的目光让她很不好受。
她现在要去做一件事情,就是进入唯有阁主才能进入的藏室内,将信物掉包。
行至半路,有个醉鬼跌跌撞撞地想要揽她入怀,几度被裴栖寒揽下,他冷冷的警告已经很肃杀不善,偏偏这个醉鬼不当一回事,我行我素地伸出爪子意欲将许悠悠揽入怀中。
他的手刚过来,一道寒芒猛的斩下,丝毫不顾及,也不留情面,若不是她拦着,裴栖寒差点一剑将他的手给砍下。
“师——”她反应过来,差点露馅,裴栖寒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师兄了,现在是她的仆人。
凌云阁阁主想来是一个强势的女子,这个男子似乎是和她有感情纠纷,她只好呵斥裴栖寒扮做的侍卫道:“这里没你的事情。”
男子得意的朝着裴栖寒扮做的侍卫笑道:“听见没有,阁主都说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就算被阁主宠爱,又如何能与我相比。”
敢情裴栖寒扮做的这人不是凌云阁阁主的侍卫,而是她风头正盛的男宠。
“别挡路,我还有事。”许悠悠端起架子对男人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男子对她稍有不满,哼哼唧唧道:“阁主可是答应过我,今晚要为我跳舞的,若你毁约和这小白脸相亲相爱,那我可不依。世上男子皆垂涎阁主美色,唯我独想让阁主为我单跳一支舞。”
这男人死缠烂打的劲头足,更是放话说若她毁约就喊自己的兄弟们过来看他们两个的笑话。她又不是真正的凌云阁阁主,现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在裴栖寒想活生生剜了这人眼的目光中,许悠悠无奈只能敷衍地随意跳起一支简单的舞,舞一步,足上脚铃媚响,使人心荡神摇。
曼妙的舞姿中,男子又伸出咸猪手,裴栖寒这回忍无可忍,他不使剑,只用拳头教他说话做事,将人按在地上狠狠锤了一顿,完事之后,他自衣内拿出一块手帕擦拭双手。
“别碰他。”裴栖寒冷声警告。
围过来看热闹的观众被他的举动给惊掉了下巴,男子捂着脸哭着跑回去,扬言道:“你给我等着!”
“师兄,咱们别这样招摇了!”许悠悠附耳道。
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简直是示威,嚣张至极,而因着他超凡脱俗的武力值,自然不敢有人跟上他们的脚步。
裴栖寒应下她的话,走了两步,他在她身后道:“不会有人欺负你。”
更不能有人觊觎你。
许悠悠转过头,分外开心,她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在藏室内换完信物,出来时,有一卫队追出来,裴栖寒为她引开危险,两人分别,她按照计划路线回去,中途遇见了一个有着莫名熟悉感却形迹可疑的男子。
最令他注目的,当数这人身上带着的一个华美罗盘,指针飞速的转动不停,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她好奇,见这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很愿意和她交谈,她便上前,盯着他腰间的罗盘问道:“这个什么东西啊,这么神奇?”
“只是一个普通的祖传罗盘。”男子回答他。
“这样啊,”许悠悠看着男子的脸,剑眉星目,端方如玉,或许是她太过在意裴栖寒,她竟然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身上看出了点裴栖寒的影子,或许将其称之为气质更合适,明明从未见过,她看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
“我们是不是认识啊?”这话说来实在是可笑,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果不其然,来人轻笑一声,否决她的疑惑:“我与姑娘不曾见过,自然是不认识的,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
“也是,是我唐突了,总觉得看你很眼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许悠悠挠着自己额侧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她对别人就没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
能多交一个朋友就意味着能少一个敌人,许悠悠弯着眉眼问他:“我叫许悠悠,你叫什么呀?”
“罗颂。”来人答说。
“罗颂。”许悠悠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笑意盈然,“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罗某亦然。”罗颂说。
很高兴再次认识你,许悠悠。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陆息在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给他送了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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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裴栖寒在甩开那些人员后, 换下自己的伪装,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离凌云阁已经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想来许悠悠应当安全无事, 他心中感应着失踪铃的所在,然后朝着那处方向行去。
路上不巧, 他遇见了一个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再见的人——裴凌柏。
即将九月, 缥缈宗要举行宗门大试,七善门也在其中。方穆一行人回去之后, 思量再三将见到一位酷似掌门男子的消息告知,这次宗门大会裴凌柏原本不想参与,只是听说有人在东阜发现了吞海幡的踪迹便赶往来此。
吞海幡, 它原先的主人是杜闻雨,后来杜闻雨将七善门屠戮至断代,引得人神共愤,最终下落不明。吞海幡也随着杜闻雨一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如今又有人在东阜见到了吞海幡的踪迹, 说不定杜闻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能找到他, 他说什么也得报了这个仇。
裴栖寒与七善门的一行人狭路相逢,无从有躲避的机会,更别说方穆还主动上前与之打招呼。
“寒栖兄。”方穆同他道。
“师父,这便是弟子同你提起的少侠。”
裴凌柏看着眼前的裴栖寒,只一眼他便确认了这个是他的孩子, 两人血脉相连,这份羁绊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寒栖?”裴凌柏念着他的名字, 最后笑道:“裴栖寒, 你是多年前被他带走的孩子。”
这个他便是说得陆息, 多年前他不仅带走了裴栖寒, 也带走了他生母的骨灰。陆息耍的那些小把戏并没有能够骗过他的眼睛,但是裴凌柏依旧是对外宣称裴栖寒已死。
他没有闲余的心思去照顾这个孩子了,他的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七善门上,他也曾派过人去找寻这个孩子,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后来时间一久,他渐渐将这件事情往后搁置。
不久后,缥缈宗便出现了一桩大事,使得缥缈宗元气大伤,他必须抓紧这次机会,好好振兴门派,故而更没有闲暇余力去找寻他的孩子。
“是你……阿达勒这些年待你可好?”裴凌柏问。
阿达勒是陆息古灵族的名字,陆息是他的中原名。
裴栖寒话不多话,抽出自己的惊鲵剑,向裴栖寒攻去。
十三年后父子再见,竟然是已成为劲敌。
方穆在一旁看得惊了,他不知道裴栖寒为何会对自家师父下手,既然他真是是当年那个从七善门里离奇消失的孩子,如今不更是应当回来么?
“裴兄,你这是作何?”方穆意图出言阻止,倒不是真的害怕裴栖寒对裴凌柏怎么样,而是怕伤了和气。
毕竟,他是裴凌柏的亲生儿子,若是能够回到七善门,将来说不得会成为七善门的少门主。
裴凌柏接下裴栖寒这一剑,他这一剑意图不在于刺杀,而是试探裴凌柏的真实实力,想来他的功夫应当与陆息不相上下。
两人掌心相击这回裴凌柏也没有让着他,灵力雄厚,已至化神境界,裴栖寒被震退两步。
裴凌柏看着他,很是欣赏,“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修为。”
既是不敌,裴栖寒见形式不妙,便飞速离去。
方穆看着裴栖寒离开的方向道:“师父,要不要我?”
裴凌柏道:“不着急,他这幅样子定然是不想回来的。”
被阿达勒带走,教育十三年,很显然,他已经将他教成了七善门的敌人。
裴凌柏继续往前走,对方穆道:“你继续说说,他是怎样的为人?”
……
裴栖寒找到许悠悠的时候,她正站在原地出神,远远见到裴栖寒的身影,她跑过去,却见他的衣衫,他身上的气息不如往日那般沉静,似乎是才同旁人交过手。
“那些人还用得着师兄亲自出手?”许悠悠疑惑。
“不是,”裴栖寒道:“见到了七善门的人。”
在江邑时,她知道裴栖寒不喜欢七善门的人,便尽量避免裴栖寒和他们见面,他们对裴栖寒这么感兴趣,想来是猜出了他是裴凌柏孩子的缘故。
“师兄可是同他们有过交手?”许悠悠问。
裴栖寒说道:“我见到了裴凌柏。”
“所以,你是同他交手?”
“嗯。”
许悠悠说不上来自己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算裴栖寒再怎么排斥杀戮和斗争,但她得承认陆息这十三年来却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裴栖寒答应和她一起离开铜临山,却没有应允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若他依旧是要同七善门为敌,要同他的母族报仇,她确实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他放下仇恨。
她只是希望裴栖寒在得到仇恨的同时,也能等同的得到爱意。
这样,他不至于走火入魔,不至于最后成为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
裴栖寒看着她,沉默一会便颤抖着手上前轻轻地拥着她,“别推开我。”
他第一次主动抱她,在见到了他的身生父亲之后,他也许是想到了令自己痛苦的事情,她伸出手臂揽着他,安慰说:“不会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推开你的。”
“悠悠,”他顿了一下,心中的情感翻涌,见到裴凌柏,他忽地想起先前陆息在铜临山对他说过的话,他说:你永远也拜托不了自己的命运。
他心中忐忑,如此便不安地向她祈求着安全感,“你会离开我么?”
“当然不会,我一辈子都跟着你,好不好?”许悠悠问。
她感觉到裴栖寒的身子僵住,随后他松开了怀抱,痴痴地盯着她看,“真的?”
许悠悠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裴栖寒嘴角的笑只维持了一瞬,他确实是想摆脱宿命和她远走高飞,可万一这命运的绳索挣脱不掉,那他不能让许悠悠也卷入到这些是非中来。
他到底是一个卑鄙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祈求这承诺,听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不会离开你诸如此类的话。那他呢,他能做到永远都不会离开许悠悠么?倘若有一天战事爆发,他唯有将她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安心。
裴栖寒心中如何想,许悠悠不得而知,她看着他,裴栖寒与她对视一眼后便挪开视线,她还以为是他不想她提及有关于七善门,有关于裴凌柏的事情,行吧,他不想说,她就不问。
“那你可有受伤?”
裴栖寒摇摇头。
许悠悠将掉包的鳞片拿出,朝他笑笑,“师兄,看,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去东阜海了。”
裴栖寒略微勉强的将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许悠悠正惆怅时,她腰间那个装着小鬼的袋子无端动了动,剧烈挣扎着。
许悠悠将袋子口打开,那小孩从袋子里跳出来,从许悠悠手中抢过那一枚鳞片道:“这是我的阿娘的东西!”
“你阿娘?”许悠悠惊讶。
小孩将鳞片抱在怀里,说道:“当然,这上面是我阿娘的气味。”
许悠悠问他说:“你阿娘是鲛人?”
小孩:“胡说,我阿娘明明就是人类。”
这小孩竟然是鲛人族先公主的孩子,她答应过他会为他找爹娘,想来她阿娘已死,就是不知道她阿爹会在哪里。
他阿爹又是谁呢?谁会有这个魅力让鲛人族的公主放弃海里尊贵的生活,成为一个人类?
小孩抱着这个鳞片不撒手,许悠悠便将他和鳞片一起装入锦囊之中。
路上,许悠悠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个男子,见裴栖寒眉间似有苦闷,她便说着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见如故的人么?”许悠悠说道:“明明才是刚刚认识,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裴栖寒看着她,话中带着点酸味,“曾经你不是说同容恕一见如故么?”
“那他不一样嘛,我和他能一见如故,那是有原因的。”许悠悠说。
裴栖寒不依不饶追问,“有何不一样?”
容恕,当真是在他眼里最为刺眼的家伙,从江邑开始,他虽然有意在掩盖自己对于容恕的醋意与敌意,他一再向许悠悠确认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介意。
他心中当真是要介意死了。只是,许悠悠不喜欢被人管束,他只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裴栖寒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的东西,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这么多年的经历也使得他格外缺乏安全感,一旦这两种感情杂糅交织,他对许悠悠的情意便会产生变质,变得不可控制。
他不想许悠悠怕他,将他当做一个疯子和怪物。可是再怎么压抑,这些情绪也有露头的时候,譬如现在。
许悠悠仔细地观察着裴栖寒的脸色,抿唇道:“师兄,你怎么凶巴巴的?”
裴栖寒闻言垂眸,“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