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悠偏头笑着道:“你吃醋了?”
“嗯。”裴栖寒低低应了一声。
好嘛,他终于承认了,许悠悠心中暗喜,说:“这个我暂时还不太好解释,日后你会明白的。”
“不过,我说的的这个人并不是容恕。”她续声。
“是我?”裴栖寒问。
完了,这回许悠悠可算是给自己的挖了一个坑,这个人不是他,他怕是会更生气吧!故而她只好同他翻起旧账来,“我倒是想同你一见如故,可是你那个时候连理都不愿意理我呢!”
回忆起往昔,裴栖寒深感抱歉,他从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对于自己的行为他也不愿意过去的解释,可是面对许悠悠,他慌了。
曾经的他有多过分,他知道。
许悠悠见过他銥嬅所有的过去,他也无需对她再藏着掖着,关于他们的曾经和过往,他一直都在后悔,“悠悠,我……抱歉,我那时已不愿再信任旁人。”
刚满二十岁的裴栖寒,已经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
“我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实在是……”他哽咽少时,“不愿重蹈覆辙。”
“没,没关系的。”许悠悠立即挽住裴栖寒的胳膊,告诉他:“我早就告诉过你,许悠悠是这个世界上脾气最好的女孩子,我不生你的气。”
她向他耍滑头道:“不过,师兄,我走了这么久,脚有些累了,你能背我么?”
裴栖寒如她愿,将许悠悠背在背上,而她,还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他的好胜欲全部都点在了许悠悠身上,不死心问:“还能够让你一见如故的人,是我么?”
许悠悠将下颌抵在裴栖寒肩上,哼哼唧唧地打着哈哈,笑说:“我刚刚遇见了一个人。”
“谁?”
“罗颂。”
“见到他就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我——”许悠悠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是说不了话了,裴栖寒给她下了禁言术。
“不许提他。”
他倒是忘了,许悠悠的蓝颜知己不仅有容恕,还有一个罗颂,虽是走了一个贺生,但是铜临山还有着郭焦,未来不知道还会遇见谁,而他,已经不想再在许悠悠的口中听见其他男子的名字。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许悠悠呜呜她地叫着,想要让裴栖寒给她解除禁制,用脸颊蹭着裴栖寒的脸颊,然后她就被裴栖寒反过来蹭着,分外缠绵。
一路段,两人磨磨蹭蹭地走了好久。
等到他们走到约定地点的码头时,容恕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裴栖寒背着许悠悠过来,他调侃道:“好啊,你们倒是在路上调情了,就留我一个在这里吹海风?”
许悠悠鼓着腮帮子发不出声,她用手戳了戳裴栖寒的脸颊,示意他将自己的放下来,但裴栖寒似乎是并没有这个打算,他背着她走到容恕身边,道:“走。”
“信物呢?”
许悠悠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示意他东西已经拿到了,就在这里。
容恕对他们两个人上演的这一出戏感到分外无奈,“裴兄,你给她下禁言术做什么?”
裴栖寒回避这个话题道:“船就要开了,快走。”
容恕心道:好家伙,你们两个也知道船要开了呢!
许悠悠在意裴栖寒的伤怀与嫉妒,然后她半转过身子,指了指裴栖寒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比了一个爱心。
真是傻了吧唧的,容恕看在眼里无奈摇摇头笑笑,没办法,谁让他遇上了呢!
他们顺利凭借这个信物登船,等船只驶入东阜海的中心,容恕估摸着这个位置差不多,便将避水珠拿出来,给他们二人,“这个,能用上,在海里有了它能够帮助我们呼吸。”
他们用避水珠潜入东阜海,凭借着鲛人鱼鳞的开路,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去鲛人一族的路。
许悠悠看着容恕这么熟练的动作,问他:“这片海域你来了多少次?”
容恕凭借着避水珠往前,他看向许悠悠道:“早就记不清了,上百次应当是有的。”
杜怀薇刚死那会,缥缈宗的人将她的尸体沉入归灵塚,这是只有缥缈宗人死后才能进入的地方,活人进不去。他曾跟着送葬的依仗队伍意图混进去过,但是并没有用,一旦到了暗潮之内,他就会被潮水卷出来。
他没有办法进去,一开始他每日在归灵冢边缘徘徊,每日都要去,莫约过了半年,取得杜怀微尸身这一件事情没有进展,他只好放弃,先拿到能复活她的办法再说。
后来,这片海域他便每年都要来个一两次。
容恕说:“东阜海内暗潮甚多,稍有不甚就会被卷走,你们紧跟着我,小心行事。”
许悠悠好奇道:“那条恶黑龙的埋骨之地是不是也有暗潮?”
容恕:“是。想要躲过暗潮只有两种办法,一吞海幡,用吞海幡将暗潮卷走,第二便是找到鲛人一族,他们有秘法可以将归灵冢暗潮卷走。鲛人一族世代避人,若是没有这鲛人鳞,我们很难找到他们。”
“嗯。”
跟着这鳞片,几番寻寻觅觅过后,他们看见了一个华丽,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
“什么人?”果然有鲛人出来对他们进行驱赶。
容恕将手中的鳞片拿出来,“我要见你族长。”
鲛人一族每一个人的鳞片都是特殊的,况且鲛人的寿命都特别地长,起初有一个虾兵蟹将不识货,还是一名老者认识容恕手中的鳞片来源于他们的一位公主。两百年前,这个小公主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把老鲛人族长气得不轻。
鲛人老者知晓他们的来意后,问说:“敢问几位,这鳞片从何而来?”
“你先带我们去见你们老族长,你的答案我自然会知晓。”容恕说。
老者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一位父亲已经有两百年不曾见过她的女儿,自然是非常想念,鲛人一族无故不得出海,这两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告诉他他女儿的消息,如今算是来了一个信使,他们自然要好生招待。
老者将他们带入一处宫殿之内。
不久后,鲛人族长从中走出,见到那鳞片已是热泪盈眶,“这……”
他泪眼朦脓的看向他们,问说:“可是我女托信而来?”
“两百年了,我还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如今终于是肯往家里捎些信来。”
众人闻言不得有些伤感,尤其是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容恕向着许悠悠使眼色,她意会,禀明来意:“请你节哀,你的女儿已经……已经故去很多年了。”
“为何?”老族长不可置信。
他的女儿虽然放弃了鲛人一族的身份,将鱼尾变化作为双腿,可是鲛人一族长寿的特质并不会随着尾巴的消失而改变。
“她因何故去?”
“这……我们也不知道。”许悠悠想老族长禀明真实情况,曾经风光无限的鲛人一族的小公主,如今却连坟墓都要被人挖掘去,这是何等的悲哀。
一时沉寂。
老族长收敛自己的情绪,“所以你们来是……”
许悠悠道:“听闻无极海内埋藏有一条恶黑龙的遗体,我需要它的龙骨。”
“你要龙骨做什么?”鲛人族长问。
许悠悠看向裴栖寒道:“我师兄年少时不甚被犀怪弄坏了双腿,我想要龙骨为他重塑筋骨。”
鲛人族长道:“我凭什么答应你们的请求?”
鲛人一族曾经是龙族的守墓者,一千年前云陆上的灵气越发稀薄,龙族渐渐覆灭,唯甚一条作恶多端的恶黑龙,最后它死在了无极海,尸骨被卷入暗潮内。她若是执意要去恶黑龙的龙骨,鲛人一族确实是有阻拦的理由。
鲛人族长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不是盗墓贼。”
“这……”许悠悠正想解释,忽而他腰间的荷包一动,那小孩从里面钻出来。
鲛人族长与老者见到这孩子的容貌都惊呆了,这孩子长得与她女儿小时候实在是像,老者上前,仔细观察着这孩子的容貌,震惊地看向族长,“这……”
鲛人一族的族长看向许悠悠,她疑惑道:“他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孤魂野鬼,我答应他会为他找到娘亲和他爹,怎么了吗?”
“孤魂野鬼?”鲛人族长念着这个词,不禁有些伤感,若这个孩子当真是她女儿的孩子,那么这些年,他也死了,可见他的女儿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告诉我,你娘是谁,她叫什么?”鲛人族长蹲下来,问小孩。
小孩挠挠头,“过了太久,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娘亲长什么样还有我阿爹的气味。”
说着,他看向裴栖寒,蹲蹲地跑过去,又想着去拽他的衣袖,抱他大腿,只可惜,没了那道符咒,他是个孤魂野鬼,触摸不到人的实体。
“阿爹!”
“我不是。”裴栖寒道。
小孩被拒绝后很是苦恼,一脸委屈地看着裴栖寒。许悠悠瞧他可怜,从裴栖寒身上取下当日才从这个小孩身上取走的黄符,重新贴在他的身上,“你别不开心了,我说了,我会带你去找的你的阿爹和阿娘的。”
她想了想道:“可能只能够找到你阿爹了,你阿娘说不准都已经进入轮回了。”
“没有,阿娘没有。”小孩斩钉截铁道。
许悠悠问:“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我阿娘,可是她已经不认我了。”小孩哭着说:“我就想把我阿爹找来,只有阿爹来,阿娘就能够认我了。”
原来,这小孩伙一开始找到他们就有所图,还瞒报。
鲛人族长听闻这个小孩说见过自己的阿娘,便慌忙叫人找来一副画像,放在这个小孩面前给他看:“你快瞧瞧,你阿娘可是长这样?”
“没错,她就是我娘!”
“快带我去找她!”鲛人族长说。
小孩犹豫着:“我是在海边看见阿娘的,她说她想要回家。”
若是鬼魂死后一直不入轮回,便是心中有怨气,需要让人度化。
“她在等阿爹回家。”小孩看向裴栖寒,“爹,跟我回去见娘亲。”
裴栖寒正欲开口,许悠悠一手覆盖在他手上,在他耳边说道:“师兄,你先别着急否认。”
若是她能够帮助这个姑娘进入轮回,也算是帮助了这个鲛人族族长,想来有了这件事情作为辅助,他就能够帮助他治腿。
她将自己的构想说出,几人达成协议,她们一行人跟着小孩去了一处海边,果然见到了一个女子伫立在海边,她望着大海,像是在思乡。
小孩跑过去,喊:“娘亲!”
那女子懵懂的回过神来,看着小孩问:“你是谁?”
“你看,娘亲已经不记得我了。”小孩苦哈哈地说道。
鲛人族族长见到自己的女儿,老泪纵横,“真的是你,我的女儿……”
“您是?”
“你为何一直看海?”鲛人族族长问道。
女子答说:“似乎是在等人,又好像想回家。”
她在这里已经徘徊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她要找的人。
“你是在等你的丈夫?”许悠悠问。
“或许吧……”她的眉眼很是惆怅,她看着海,眼里也倒映着大海的深幽。
容恕忽然注意道一股气息朝着许悠悠攻去,而在这股气味里,他察觉到一个神秘的气息,于是便敏锐道:“吞海幡!”
说着,他先行一步,朝着沙滩上追去,许悠悠也跑了过去,裴栖寒随行。容恕和那人交手,结果被他打伤,许悠悠赶到时就看见了这人身上的戒脉。
她愣住,云陆上只有三个人得过天罚,张时润,杜闻雨,裴栖寒。
“他是杜闻雨!”许悠悠道。
杜闻雨似乎是处在天罚发作期,他脖子上的戒脉盘踞着,和众人交起手来时候戒脉便爬上他的脸。
难怪这个小家伙会说裴栖寒是他阿爹,身上有着他爹的气味,难不成是天罚带来的特殊气味?
杜闻雨闪身路过许悠悠的身侧,皱起了鼻子,颇为嫌弃说道:“难闻。”
“容恕,你先住手。”既然确定了他是杜闻雨,接下来的一切应该会好办不少。
只是奇怪,为什么杜闻雨也会觉得她身上难闻呢?先前,张时润也这么说。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原因归咎为,许是他们有病。
“你是杜闻雨?”许悠悠问。
“你怎么知道?”
“你为什么会想着对我出手?”许悠悠不解说:“我身上是有什么值得你惦记?”
杜闻雨说:“我需要一个媒介。”
“做什么?”
杜闻雨:“治病。”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多少年,身上总有一些黑线缠绕他不记得往事,浑浑噩噩的还有锥心之痛,这么多年探索下来,他得知自己身上这病症叫做天罚。寻觅多年,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祛除天罚的办法,只是差一点媒介,但能够让他上达神明的媒介却难找,云陆灵气稀疏,身上富有神气的人更是如凤毛麟角,他遍寻不到。
如今,倒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许悠悠眼眸亮起,不可抑制地有些激动,高声道:“你知道如何消除天罚?”
容恕看着无比惊讶的许悠悠,不解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许悠悠不理会容恕的话,反而是一个劲地向杜闻雨确认:“你真的可以解除天罚?”
“试一试或许可以。”杜闻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