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处得来的这些……歪理。”裴栖寒似乎是无奈,对她的话介于认真听取认同和只是听听罢了不当真之间。
许悠悠轻哼一声,:“哪里歪了?我说的是很正确的好不好。”
“或许有些时候,我们离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只是差了勇气那步。”
她感慨着,凝聚起意念,一声令下,躺倒在地的破烂玩意稳当地漂浮在半空中。
许悠悠欣喜若狂,自从来了江邑之后,她的剑就没再被召起来过。
裴栖寒由衷为她感到高兴,看她看得出神。
她真是个充满奇迹和希望的姑娘。
许悠悠被他盯得不知所措,出声唤道:“师兄?”
“今日便练到这里罢。”裴栖寒道。
“嗯。”
林深,山色苍翠,许悠悠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快步冲上去抓住贺生的衣角,责问道:“喂,贺生,你这些天死哪里去了?整整五天,我连你的鬼影子都没有看见。”
“我差点以为你被得罪的哪个仇人害死了!”
“小师妹,你做什么这么生气?”贺生道,“我这几天不在,那是给你去打探消息去了。”
许悠悠:“什么消息。”
贺生一摊手,许悠悠就知道他要干嘛。
“唉,你这也太不讲道义了吧好歹也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伸手就找我要钱?”许悠悠鼓着腮帮子气道。
贺生幽幽地说:“没有你,我也能从铜临山出来。”
许悠悠从荷包内掏出一把银票,塞到他手里道:“这些总够了吧,你快说。”
“在游神结束之后,在鉴宝会开始前夕,江邑的黑市里会有一次地下交易,你在那里去说不准能淘到好东西。”贺生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的那把破烂玩意上,“黑市上据说会有玄晶出现,正好你可以把你这把破剑给修一修,提升你这破剑的品级之后,说不准小师妹你就可以御剑上天啦!。”
这把破剑许悠悠自己嫌弃可以,旁人不行,她把剑抱在怀里,诚挚地说道:“小裴才不是破剑,它是我的宝贝。”
这话似乎是有歧义,她生出些七弯八绕的遐思,耳根一红。
裴栖寒微愣,挪开眼。
早说要给这把剑改个名字的,到现在她还拖延着没有改名。
贺生不服气问:“从前是谁说这把剑是个破剑的?这个人可不是我?”
许悠悠理直气壮道:“那也只能我说,你不可以。”
“行行行,我不说。”贺生敷衍。
一行人往前走,许悠悠路过一片灌木丛,突然从里探出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脚踝,江邑夏季炎热,她早换生透凉轻薄的纱裙也不肯再穿厚重的靴子,而是踩着一双凉鞋跑来跑去,做以避暑。
她吓了一跳,这人的手上还沾着些许污血,斑驳地弄在了她的漂亮裙子上。
裴栖寒几乎是瞬间沉下脸,倍加警戒,见许悠悠作势要去拨开草丛,裴栖寒瞥了她脚腕处那只碍眼的血手,摇摇头,“危险。”
“可是……”她犹豫着,万一这是有人在向他们求救怎么办呢?
脚腕处的那股捏力消失,许悠悠见那手无力的垂直地上,那人像是昏过去了。
“师兄没关系的,我看看。”她蹲下身拨开草丛,里面躺着个生命垂危的青年,脸上被灌木的尖刺划出好几道小口子,眼眸紧闭着,呼吸微弱。
乍然见到他的脸,许悠悠心脏不受抑制地猛跳一下,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怎么会觉得这些的熟悉,甚至不由衷地感受到亲切。
她看向裴栖寒道:“师兄,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把他救回去?”
贺生率先说道:“鉴宝会在即,修真界的各路豪杰都聚集在江邑,鱼龙混杂,如何分得清好坏。你现在救他回去,他是不是一个麻烦都未可知。”
“见死不救,我晚上睡不着觉的。”许悠悠苦恼道。
贺生劝说:“小师妹,我们这不叫见死不救,我们这叫明哲保身,关键时期,少管闲事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我们是来抢混元珠而不是来行善的,生死有命,师妹看开点。”
“你身上带了水和干粮么,我们给他留一点在这里,多余的闲事那我就不管了。”许悠悠叹口气,贺生的话不无道理。
贺生找出点水和干粮,交给许悠悠,“小师妹,别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放下水和干粮,转身欲走,青年不知何时稍有清醒,他费力地抬眼,干枯的嘴唇上下开合,
“救我。”
青年的眼眸已经完全睁开,他看着她,似乎是想再度探手去抓着她的衣裙,他的喘息声很重,许是疼痛所致,许悠悠竟然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一丝水光。
他的模样着实可怜,许悠悠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
“他的伤很重的,我想我们能帮还是帮一下吧?”许悠悠改变主意,“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死了。”
贺生见劝诫无果,偏头干脆不说话。
许悠悠求救似地看向裴栖寒,“师兄,你帮帮我。”
裴栖寒极力忍住想将她拉开的念头,平静地说:“贺生说的有道理。”
贺生开口:“小师妹,这种时候小心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救我……”
“救我……”
许悠悠对上重伤青年的眼眸,他的渴望写在脸上,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想在上面看出写究竟来,为什么她会觉得熟悉呢!
青年的求救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上,她脑中急切地生起一个念头: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死。
许悠悠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心里是存着善念,但她自我认为她还没有达到对一个陌生人要非救不可的地步。
她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掀开他半遮的额发,这回他的整张脸都落入了许悠悠的眼眸内。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她开口问。
裴栖寒沉下脸,贺生在一旁打趣道:“我说小师妹,你这么想救他,该不是是看上人家了吧!”
他的一句玩笑话引得裴栖寒侧目,贺生当即封唇不语,他倒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裴栖寒呢,故而许悠悠和其余男子的玩笑话是不能随意开的。
“我们认识吗?”许悠悠不死心地问他。
她没有这具原生从前的记忆,万一他是这原生的亲人朋友……
青年摇摇头,他几番往回收的手再度想往前触碰,这一次他终是将许悠悠的一角衣裙死死地捏在手里,“姑娘,救我。”
“……好。”她过了半响才应。
贺生闻言跳脚道:“小师妹,我再提醒你一句,他来路不明……”
说着,他见自己无法改变许悠悠的想法,叹口气道:“这人你爱救救,反正我可是不管的。”
她负气道:“那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把他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出场了一个新的人物,看起来很重要。
第65章
贺生无奈, “小师妹,你怎么就是这么固执!”
重伤青年晕厥过去,许悠悠二话不说就要将那人从地上扶起, 她微弯下腰,长发垂在肩侧, 刚准备将人架起带走, 忽然觉得自己身侧一轻,就见裴栖寒捏住青年的肩侧, 顺手召出惊鲵剑,将人置于剑上。
“走吧。”他眉微蹙。
看得出来,裴栖寒很是勉强。
他有洁癖, 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的东西。
“谢谢师兄。”
许悠悠走在他的身侧,“师兄,你若是实在是觉得勉强,我可以自己把他弄回去的。”
裴栖寒反问她:“你要怎么将人弄回去?”
“可能是背回去或者是扛回去吧。”她思虑后答道。
裴栖寒当即道:“不勉强。”
可他那张脸哪里是不勉强的样子。
“师兄, 你不用为了我这样。我现在很是强壮,就这么点路, 背一个人回去完全不成问题。”许悠悠说着怕裴栖寒不信,她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彰显自己身体倍儿棒。
“不勉强。”裴栖寒坚持说,他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
“可是……”
裴栖寒转过头来看她,隐隐有些无奈, 瞧了好一会才轻柔地说道:“闭嘴。”
“哦。”许悠悠乖乖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从旁专注地去看裴栖寒的脸, 想从他那精致的脸上瞧出一点破绽来。
“小心。”
裴栖寒抬手将许悠悠往后带, 她脚下不稳真逢此刻他侧身, 她便不偏不倚地撞入了裴栖寒的怀中。
她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还想呆多久?”裴栖寒问她, 语气缓和,他身侧下垂的手几度上抬,次次以放下告终。
“多谢师兄。”许悠悠从他怀里出来,稍有尴尬。
这时她才注意到之前因为自己盯他盯得太专注,故而完全没有注意她前面有颗粗壮的古树。
为什么她最近这么容易鬼迷心窍呢!
“看路。”裴栖寒出声提醒。
哎呀,好温柔。
许悠悠收回自己黏在裴栖寒身上的目光,贺生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他一定是嫌弃他们走得太慢,自个先溜了。
她走着走着,不觉傻笑出声,想起他的面冷心热种种,一时感叹,“师兄,你对我真好。”
……
回到客栈,许悠悠给这位重伤的青年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差人替他寻来大夫。
贺生本本不赞同她的做法,于是没有过来凑这趟热闹,裴栖寒回到自己房内拭剑。
这边,许悠悠见大夫问诊完毕问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静养,我开一些方子外敷内服,你给他服下,外伤需静养月余后方可恢复。”
“好。”
她将大夫送出门外,恍惚间她看见床上昏迷的青年睁开眼,她分外高兴,“你醒了!你刚刚昏倒在树林里面,我把你救了回来。”
青年虚弱地想要从床上撑起身,“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没关系,举手之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罗颂。”
“我叫许悠悠。”
“许攸攸。”他跟着念了一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许悠悠忽有所感:“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呀?”
平安客栈地处繁华路段,隐隐约约有楼下是往来客商的谈话声,像笼着一层薄雾,罗颂闻言忽然怔住,万物喧嚣中他独沉寂,这让许悠悠更加奇怪。
他缓缓抬眸,在许悠悠的注视下笑道:“我与许姑娘从前从未相识,萍水相逢,救命之恩罗某无以为报。”
“没关系的,我救你也不是贪图你的报答,就是见你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熟悉感,可能是我记错了。”眼见罗颂双眸沉重地阖上,许悠悠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再来看看你。”
她关门停住脚步,眉心萦绕着一点惑色与罗颂对视时,他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但她无比的确信,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罗颂这一号人物,而他也矢口否认,难不成这就是一见如故?
她双手交叠在身后想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裴栖寒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
“师,师兄?”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裴栖寒盯着她的脚腕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瞥见自己足下的那一抹暗红的脏污。
“哎呀,”她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冲裴栖寒憨厚地嘿嘿一笑,“忘了洗。”
她正准备回房换一身衣裙,裴栖寒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瞧他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许悠悠偏头但迟迟没等到他开口。
“师兄想说什么?”
裴栖寒沉默一会,而后松手,“没什么。”
说完这句他转身回房,徒留许悠悠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
次日,许悠悠再来看罗颂的时候,他身上敷着药,她打心眼里佩服罗颂,昨日还伤的这么重,今天就可以强忍伤痛挣扎起身。
这样的人,许悠悠无端想起了裴栖寒。
他也是这般的坚韧。
见罗颂走到书案边拿起纸笔,许悠悠好奇他想写什么,她凑近了看,原来罗颂是在写她的名字。
只是不巧,他没有把她的名字写对。
“是许悠悠不是许攸攸。”许悠悠随即拿起笔在纸上纠正。
罗颂便在原有的攸字下面加了一个心字底,他轻笑,略感歉意,“许姑娘,是我疏忽了。”
“都是小事,你以后叫我悠悠就好,”许悠悠道,“昨日我忘记问了,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罗颂说:“我奉家族之命前来参加鉴宝会,不想路上遭到仇人的追杀,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敌,才落到这种地步。多谢悠悠能够出手相救,不然今日的罗颂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让我遇见你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你在这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想,权当是我交了你这个新朋友。”说起朋友这个词,许悠悠的眼眸亮了些。
“能有悠悠这样仗义的朋友,我很是荣幸。”
说着,他调侃自己道,“想是将此生的运气都用尽了。”
“也没有啦,”许悠悠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摆摆手,“我让店小二给你送一份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