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悠转身来到楼下,贺生点了一桌子菜真准备吃,见许悠悠下楼便招呼她一道,恰巧此时平安客栈外来了一对官兵正拿着搜查令和画像寻人。
“喂,看你这画上的人没有?”官兵问过一众人等,大家都说没有。
许悠悠上前仔细去瞧了瞧,这被通缉的人不是容恕么?
“你,看见过这上面的人没有?”
许悠悠摇摇头,她道:“请问,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那官兵嗓门大了些,对着堂内的众人道:“诸位,你们听好了,这个人可是我们江邑的通缉犯。多地的少女失踪案都和他有关,家里有姑娘家的,最近让她们少出门,以免出什么意外。我们会加大力度在江邑排查,若是有人有这恶犯的踪迹,请迅速告知。”
那官兵叮嘱许悠悠,“姑娘你以后出门也注小心些,若是有他的讯息要记得及时上报。”
许悠悠点点头,她复又说道:“不过我不怕,我有我师兄。”
其他的女孩子可能就真的需要小心一点了,毕竟她们没有师兄。
容恕现在居然成了通缉犯,可真是神奇。
许悠悠回到座位上,贺生皱眉说:“这人不就是元诏城那人么?他居然也到江邑来了,看来这会上是有真宝贝。”
缥缈宗,七善门,还有修真界各路有名有姓的门派都在此聚集。
许悠悠揶揄他道:“有没有真宝贝你打听不出来?”
贺生:“不瞒你说,我这几天还真又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除了混元珠之外,这鉴宝会上有人要出菩提芥。”
“菩提芥,这是个什么东西?”许悠悠问。
“菩提芥中有三千菩提子,这三千菩提子就是三千个世界,据说可以解人心魔。”
“这么厉害。”许悠悠惊讶。
如果真的可以解人心魔的话,她想这东西再适合裴栖寒不过了,她说什么也得把这宝贝搞到手。
“鉴宝会上,一切见见分晓。”贺生问,“你救回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比昨日好多了。”
贺生对来路不明的人总有防备,追问许悠悠:“那他的家世呢,你问清楚没有。”
许悠悠将自己和罗颂的对话对贺生全盘托出。
贺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他伤好之后,便让他赶紧离开,以免额外多生事端。”
许悠悠只得点头,“嗯。”
晚间,她睡不着,屋子里有些闷热,只有夜里的夏风是清凉的,她无聊开窗看月。
自己一个人独处待着,脑子就喜欢瞎想一些事情,譬如她此刻真正思考,天气太热了睡不着觉,如果她能够抱着裴栖寒睡得话,应该很凉快。
问题来了,他会让她抱么?
她要是现在偷偷地溜进裴栖寒的房间,黑灯瞎火地指不定得被他当做贼人登徒子打成猪头。
算了算了,她冒不起这个险。
但她又想,裴栖寒冬日里只穿一件单衣就睡,铜临山的冬季那么冷,他一一个不会遍体生寒么?还是两个人靠在一起比较温暖。
若是他夏夜能够让她清凉安睡,那她冬天也不是不可以给他暖暖……互利互惠,岂不是美哉。
许悠悠一拍额头,顿时觉得自己白痴,她想什么呢,一般关系的男女能睡在一张床上吗?就算是师兄妹也不行的吧!
她叹气。
明天便是游神大会,裴栖寒还是会和她一起去看的吧,想到这她暗暗地有些期待。
忽然窗边有一道人影飘过,昏黄的烛光照亮一抹没入黑暗的红色,许悠悠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必然是容恕无疑。
她喊道:“容恕?”
从黑暗中溜出一袭红衣,由窗户爬进她的屋子。
上次见他还是流连于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现在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半夜三更爬窗户,几天不见他混得这么拉了?
“你怎么在这?”许悠悠连忙将窗户关上,然后警惕地瞧了一眼四周,好在现在夜深没什么人。
“容恕,你被通缉了。”
容恕话听在耳朵里像是无所谓,他打量周围,见这里环境不错自然地坐凳上,拿起圆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添茶,他抿口凉茶解渴,“我当然知道。”
许悠悠小声对他说:“知道你还来,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是窝藏罪犯的帮凶,会被抓起来的。”
“窝藏罪犯?”容恕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我是来诱拐你的呢?我盯上你了,正如流言所说,我要将你拐到深山老林里,□□血,剖尸练邪功。”
“你不怕?”
他饶有兴味地道:“小先知不是通晓古今,能预未来之事么?怎么,今晚的劫难你难没有算出来?”
许悠悠才懒得和他逗闷子,她坐在他的对侧,“你是少来,我是先知,所以我知道你那些少女失踪案和你没关,你是被冤枉,是吧?”
闻言,容恕欣喜地展露笑颜,“总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正常人。”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巧,你去元诏城的那段时间,那里刚好接二连三有人走失,你知道什么别的消息么?”她问。
容恕挑眉,似乎是心中有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在元诏城那么长时间,那你就不去管管?”她面露诧色。
“旁人的事情我为何要管?”容恕理所当然说。
他一句话将许悠悠噎得哑口无言,她回他道:“也是,那这么说你也是旁人,你的闲事我也不管,容公子请回吧。”
容恕死皮赖脸说:“我和你哪里算的上是旁人,小先知,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许悠悠明白,他所谓的这种过命的交情就是从高空中把她从他的剑上扔下去,真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她,生怕她摔不死。
她翻了个白眼,“我没摔死真的是托了您的大福。”
“那确实。”容恕道。
许悠悠:“……”
“说吧,你来干什么?”
“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容恕道。
“帮你,为什么要帮你?”许悠悠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容恕的眉眼妖邪上挑,他嘴里说着讨好的话,可她却并未从他的眼里看出讨好之意。他这样的人,十几年的前半生蹉跎,几乎是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后半生登高恣意,用血染出来的狂妄,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除了他师姐,他这一辈子不屑于讨好任何人。
“你不是人美心善的小先知么?昨日还救了一个濒死的人回来,怎么今日就不能帮我?”容恕轻飘飘地说着。
许悠悠硬气道:“你怎么能和人家相比,他可没有把我从天上摔下来。”
她忽然警觉,“你居然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只是碰巧路过。”容恕心慵意懒道,“行了,行了,以后补偿你。”
许悠悠起身从书案山拿起纸笔,要和他签字画押,“口说无凭,你得给我立字据。”
容恕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半分恶意,许是单纯惊讶于她出其不意的这一招,见许悠悠固执他无奈提笔签下。
龙飞凤舞地张狂草字印上白纸,“你想要什么?”
她单叫他签字画押却没有说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但他还是落笔签下自己的姓名。
许悠悠绞尽脑汁地想,可惜没想出来,“那我先欠着行不行?”
容恕调笑道:“不行,你现在必须写,万一日后你许了个我达不成的愿望,那我岂不是要被你坑死,我容恕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会的,我闲来没事坑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活腻了,你放心,我可以用我的人品担保。”许悠悠四指起誓。
她认真的模样将容恕给逗笑了,他点头答:“好,我就信小先知一会。东西我已经写了,你跟我去个地方。”
许悠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从正门出去,被容恕叫住。
许悠悠回头去看他,“怎么了?”
容恕道:“翻窗户走。”
许悠悠一脸为难地看着他,大哥这可是四楼,你功夫是高可以翻窗户,但她只是一个废柴啊,连御剑都没有学会。
容恕打量她,“想起来了,你不会武功是不是?”
这轻蔑的语气,这自傲的神情,许悠悠真想给他一拳。
容恕提议说:“你从窗户上跳来下,我御剑,我带你出去。”
许悠悠狐疑地看着他,这人真的可信么?别又像那日那般让她摔得个狗吃屎。
容恕的裂天剑已在窗外升起,外面黑漆漆的一团,裂天剑身有暗红色的纹路,她倒是可以看清,只是她这万一准头不好……四楼的高度……
“你是想先跳下去,还是想让我在剑上接住你?”容恕嬉笑道:“还是想让我捏住你的肩带你,选一个吧。”
许悠悠看着他那张脸上的诡异笑容,容恕在大事上的人品道德她可以确信,但这种小事保不齐他会有什么别的趣味,她信不过他,连声拒绝,“怎么能劳烦您老动手,我自己跳。”
“哼。”
两人刚准备出去,门外响起裴栖寒的声音。
容恕示意许悠悠别出声。
“你怎么了?”裴栖寒手中握着惊鲵,许悠悠她房间里有别的人,修为甚高。
许悠悠解释说:“没事,我只是睡不着?师兄有什么事情么?”
“你出来同我说话。”裴栖寒几乎是不容拒绝道。
许悠悠与容恕相视一眼,她开门出去,“师兄,有什么事吗?”
裴栖寒见她完好无损,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只开了一扇的门房忽然大敞,他眸中倒映着一团鲜艳的红。
“好久不见。”容恕从容地向他打着招呼。
裴栖寒看着许悠悠,“他怎么在这?”
还是在夜深之际,在她的闺房之中。
“他……”许悠悠语塞,裴栖寒的冷着脸,瞧着有些生气,她往前一步挨在裴栖寒的肩侧,将这个难题甩给容恕,掷地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容恕:“……”
“小先知,不是你给我开得窗让我进屋的么,还说痛哭流涕地说你相信我,觉得我不是坏人,死乞白赖地要帮我的忙,信誓旦旦地说要我一个清白,白纸黑字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方才还求着我签字画押,这么快就忘了?”
容恕添油加醋地一番叙述,使得裴栖的脸更加的阴沉,许悠悠挠挠自己的额发,把话语权交给容恕真是个错到不能再错的选择。
“行了,你别瞎说。”许悠悠向裴栖寒解释一番,他立刻要求:“我与你同去。”
“不行,说好的小先知只能与我单独前往。”他话音刚落,容恕插话道。
裴栖寒缄默,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许悠悠看看自家师兄,又瞧瞧容恕,这突如其来的势如水火,暗潮汹涌弄得她好生奇怪。
“容恕。”她出声。
容恕瞬间收放自如,笑嘻嘻地冲着许悠悠道:“那小先知来选吧,不过我只和你一起走。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今晚可就赖上你了。”
他眉眼间显露出一股慵懒,打趣地看着屋外的两人。
许悠悠的手落在他的手臂上,真挚地说道:“师兄,没关系的,容恕他其实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坏,我想我不会有危险的,师兄大可以放心,我们去一会就回来。”
“你真要如此?”裴栖寒乌深的眸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许悠悠来不及参透,她点头应是,“朋友有难,总得帮衬一下。”
“朋友?”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不知从其中品到了什么,他轻嗤一声,将手中的惊鲵剑收起,垂下眼。
“随你。”他丢下冷淡的一句话转身离去。
许悠悠望着他干脆离开的身影出神。
裴栖寒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些她早知道了,曾经她讨厌极了他这缺点,但是今天……他是吃醋了么?
想不明白,不过怪可爱的。
“小先知,你还走不走?”容恕笑着问,等许悠悠走近,他又噙着一腔贱兮兮地语气同她讲,“没想到,他还挺关心你的。”
他记得曾经在苍谷,他可是对她的死活视而不见。
“那当然,我可是他唯一的小师妹。”她重声强调,“亲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他的亲亲小师妹了,”容恕拉着许悠悠的袖子,将人带到窗台边,指着裂天剑对她说,“跳吧,快点完事你也好早些回来睡个好觉。”
许悠悠问出自己的疑问,“你可以身份敏感要跳窗,但我为什么不可以走正门呢?”
“跳窗多刺激拉风,你说对吧?”
“有道理。”
许悠悠爬上窗台从上跳下,稳当地落在裂天剑上,果然刺激。
红衣翻飞,容恕踏着风转瞬来到许悠悠身前。
“咱能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悠悠从烈天剑上下来,眼前是一座大宅门,檐上悬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口立着威武霸气的石狮,府门上的牌匾上是两个端正的大字——姜府。
姜府,是举办鉴宝会的那个姜府么?容恕带她来这干嘛?
见他要进去,凑上去问,“容恕,你是要光明正大地进去偷东西么?”
容恕的脚步顿住,看着她点头,云淡风轻道:“对啊,就是偷东西,我带你来偷混元珠。”
见许悠悠的嘴唇吃惊地张大,他爽朗地笑出声,说话还是改不了那副贱兮兮唯我独尊的架势,“想什么呢?我要是真偷东西,怎么会会带你这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