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庄稼长势极好,只是野草的长势也很喜人,很多小草芽冒出头来跟庄稼苗挤在一起,此时的沈小茶根本无暇顾及它们。
她必须跟春天赛跑,赶在夏天来临前,再开一块荒地出来,除了种土豆,还要种另外一种诗意又好吃的作物。
那是妈妈每年都会种的作物,田埂上随便一撒,秋天便能有不错的收获。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五章
不过红豆再好活,也不能直接种荒田里不是?霸道的野草怕是会把土豆跟红豆“欺负”的颗粒无收。
沈小茶驻足在紧挨着之前那块地的荒田里,看着满目的荒草、荆棘、石头,疯狂思念阿准。
她并没有把阿准当成种地工具人,但不得不承认在开荒种地这件事上,半路出家的阿准比她更像个庄稼把式。
趁火烧荒草的功夫,她将这片梯田里能采摘的野韭菜(野蒜)都采完了。
再过些日子这东西怕是就要开花吃不成喽,赶紧趁现在多采一些做成酸酸辣辣的“腌野韭菜”,吃面、佐粥、下饭都十分开胃。
将野韭菜用藤条轻轻捆好,烧荒的火也差不多熄灭了,一眼望去,这块地只有之前那块地的四分之一不到,也就一亩的样子。
但她打量着被黑乎乎灰烬覆盖的荒田,突然觉得一亩地真的好广袤!
一镐一镐挖,怕是要挖到地老天荒,算了,左右土豆亩产极高,能开荒种多少就种多少吧——种田无难事,只要肯佛系。
现在土还是热的,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再开始翻土。
下山途中,一大片开得正热闹的杜鹃花扑入眼帘——红的热烈、粉的娇艳,俨然一片如云似霞的花海。
她忍不住折了不少回去插瓶,看着手里的花,沈小茶爬上一块大石头极目远眺,除了巍峨的山就是遮天蔽日的森林,哪里能看得见给她采花的阿准的影子?
他如今在走到哪里?一切是否顺利?
心下有些怅然,等到山脚下,突然点缀在青草间的锯齿状植物吸引了她的目光,蒲公英!它们贴着地面生长,不太容易被发现。
秋天,妈妈打猪草她就在后面吹蒲公英的花,“噗”的一口,满天飞舞的白色小花纷纷扬扬,那是农村孩子秋天最大的乐趣之一。
欢快的狗叫声打断了飘远的思绪,小黑小白见她回家,远远地汪汪直叫,尾巴也摇成了拨浪鼓。
狗子的恢复能力真好,不过两天而已,它们又活蹦乱跳了,只是小黑走路依然不利索,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发疯。
她刚把花跟韭菜放桌上转身去忙,解除禁锢的它就一瘸一拐走过去,拽了一枝花使劲摇头晃尾,瞬间那花就光秃秃的只剩树枝。
等沈小茶喂过兔子跟野羊羔回头,把又要去霍霍野韭菜的小黑抓了个现行。
“去!一边玩儿去!”挥手赶走讨人嫌的狗子,她又拿起切菜刀,去剜嫩蒲公英——山里的日子总是随意又散漫。
她能做的就是珍惜季节的恩赐,努力多保存蔬菜,缓解蔬菜匮乏季节的捉襟见肘。
蹲着剜了许久蒲公英的沈小茶,头晕眼花,颈部快断掉般的疼,她抬起头转转脖子,电光火石之间似乎看见一道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揉了揉眼睛,再努力看,却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见鬼了?还是自己低头久了眼花?
看着满满一竹筐蒲公英,她有些不安地往家走,山里野兽太多,这些天狼跟野猪似乎消停了不少,再没有夜闯家园,但其他小家伙防不胜防。
比如狐狸、黄鼠狼之类的狡猾东西,过几天买了鸡崽跟鹅苗,更得防着这些东西。
回家查看一圈,没有什么异常,但打量着四面八方毫无遮挡的院子,她突然觉得这就跟直接把肚皮和喉咙暴露给野兽一样。
“也许应该打一圈篱笆。”沈小茶绕着屋子转悠一圈,又有些泄气。
集装箱虽然没多大,但院子倒不小,一圈围下来,真是个费时费力费钱的大工程啊,再等等。
左右债多了不愁——引山泉入户、盖一栋真正的房子、羊圈、鸡舍、养鱼的池子......
多想无益,徒增焦虑。
趁着天未黑透,她来到溪边,仔细将野韭菜跟蒲公英洗好,放在竹筐里沥水,第二天再腌制。
累了一天,晚饭吃得潦草但熨帖——蒲公英面疙瘩汤配腌酸笋,她吃得出了一头汗,但小黑小白却吃得一脸嫌弃。
蒲公英收拾的再好,也会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挑食!”她没好气地训斥了两只狗子,单独熬了一锅除了油盐什么也没加的面糊糊。
“你也跟着吃一些吧。”她分了一些给以奶为生的羊羔子“小祖宗”。
可人家根本不给她面子,一蹄子将破盆子踢翻了,看着流了一地的面糊糊,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只傲娇小祖宗“再闹,你离红烧羊崽子就差一口锅的距离”。
它压根不理她,躲得远远的,她气恼地唤小白过来将地上的东西舔干净“不知好歹!”
月光清幽,虫鸣阵阵,将狗跟羊重新栓好、给兔笼子加上一块大石头、将刺猬拎进它自己的窝,她才有精力收拾自己。
看着月光下精神奕奕的几小只,她捶捶酸疼的脖子,得,才因为穿越逃离了996,这就沦为“动物园园长”,但比起996,她更愿意累且快乐地享受着经营小荒村的日子。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起床了,哦!阿准离开的第三天,看看墙上的□□道,她揉揉眼睛,真想他啊!
草草吃过早饭,安顿好小崽子们,她就扛着锄头上山了。
照例在已播了种的地头巡逻一圈,小白菜已长到快有小拇指大小,距离阿准种下他们已经快十日了吧。
看着草和庄稼都欣欣向荣的土地,对开荒的恐惧似乎淡了许多。
她轮圆胳膊、用尽全力,一镐一镐地开垦着,终于在五六天后,把红豆跟土豆都种下了,为了让它们长得更好,她还在地里撒上了一层竹林里的腐殖土。
接下来的两三天,天公不作美,雨一直下个不停,直到第四天,雨才彻底放晴,而此时距离阿准离开已快有半个月了。
地里太湿,没法拔草,她直奔溪对岸,过了这么久,希望那些牛毛广没有老掉。
雨后山上湿滑,但摔了好几跤的沈小茶混不在意,掰牛毛广的清脆响声,治愈了浑身的酸疼。
她在一根腐木上摊了一块防雨布,正准备坐下,却被腐木上的东西吸引了。
沈小茶突然觉得曾被亲戚们吐槽“扫把星”的自己,自从穿越后似乎变成了“锦鲤”,总在生活归于平静时,出现意外之喜,一如此刻。
第二十六章
只见那枯而未烂的栓皮栎树干上,每隔几厘米就有一朵纯白色、朵型紧凑的雪耳,沾染了雨水的它们,看起来愈发晶莹剔透,自有一股子山野灵气。
这东西干的一斤可以卖到两千块甚至更多!她抑制住内心狂喜四处搜寻,雪耳跟会“传染”似的,要不不出现,一旦出现就爱扎堆。
果然!这棵不知何故枯死的栓皮栎成了雪耳的温床,就连最末梢的枝丫上也长了不少小小的雪耳。
她又多走了几步,发现很多长了青苔的活栓皮栎上竟也有不少雪耳。
不过,因为之前掰牛毛广(一种野生蕨菜)忘却时间的沈小茶,此刻却突然有些进退两难。
背篓里的牛毛广足有七八十斤,压得她直不起腰,但她也舍不得让这些雪耳多等一晚上——万一再来一场雨,它们就会烂掉,也有可能被野兽糟蹋......
但目测这雪耳怕是有十几斤,它们经不起挤压,而且竹篓根本装不下。
看这情形,牛毛广跟雪耳,必须要暂时“遗弃”一个了。
纠结一番后,她果断将牛毛广倒出来,摊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采摘雪耳,毕竟牛毛广即便在山里放一宿,一时半会也坏不了。
忙碌了很久后,看着背篓里足有十斤之重的湿雪耳,沈小茶忍住内心雀跃,最后确认了下牛毛广的位置后,径直下山了。
下山的路,天色已晚,她走得格外小心,就像背着瓷器一样。
这背篓里的东西买完可是将近一千多块钱呢!要卖掉多少野芹菜、牛毛广等野菜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啊。
等到家,沈小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开始清理雪耳——去除树皮、青苔等,然后均匀摊开晾晒在垫了一层塑料布的搭更上。
“好运来,好运来,发大财.....”看着几个搭更上的雪耳,她心花怒放,惬意地哼着歌,就连小黑小白都能感到她的快乐。
“不能动这些东西,听到没有?”她拍拍两只狗子的头叮嘱道,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将它们栓了起来。
小黑小白一脸无辜,眼神追随着像个花蝴蝶一样忙碌的沈小茶。
她胡乱吃了一块早上做好的干粮,可能因为余额即将膨胀,这会儿只觉得嘴里的饼子都不香了!
此时此刻只有一碗臭气熏天的螺蛳粉配锅巴,再加一杯雪碧,方能平息她内心汹涌的快乐。
说干就干,调出淘宝,豪气地买了一箱螺蛳粉、一大袋脆锅巴、一大瓶雪碧,“暴发户”的快乐就是这么粗暴、俗气又酸爽!
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香臭味,沈小茶开心地一边给羊羔子泡奶,一边哼着歌。
也许是螺蛳粉的威力太大,从来“有/奶就是娘”的羊崽子居然罕见地拒食了,更气人的是它还时不时打着喷嚏、疯狂摆头。
“爱吃不吃!”反正饿一顿又饿不死。
她转身将牛奶分给小黑小白,谁知它们只远远看着,跃跃欲试却终于没试。
沈小茶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实.....这次的螺蛳粉似乎比她以往吃过的都要臭,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她懒得跟这几个“没有情调”的小家伙计较,将煮面的水倒掉,重新加水烧开放入配料跟粉,然后出锅!看着少得可怜的笋,她又去夹了一些自己腌制的酸笋泡进去。
几口螺蛳粉、一口雪碧,久违的快乐又回来了!
山里晚间的风,吹干因吸螺蛳粉而微微出汗的鬓角,月亮清辉为万物罩上了一层轻纱,看着锅里的螺蛳粉汤泡锅巴,沈小茶莫名觉得有些时空错乱的喜感。
这一夜,沈小茶睡得极其安稳,许是因为螺蛳粉的酸爽抚平了白日的疲惫。
第二天起床,空气里仍倔强地弥漫着淡淡的螺蛳粉臭味,不过已经很淡很淡了,她看了一眼饿了一顿的小动物们,仁慈地压下了早饭继续吃螺蛳粉的任性。
吃过“寡淡”的早饭,安顿好小崽子们,她看了看太阳下依然新鲜的雪耳,想起被“遗弃”深山的牛毛广,终究还是决定留在家里,等雪耳晒到半干再说。
毕竟那七八十斤牛毛广晒干卖掉,也最多200块钱,这些雪耳可是值一千块呢!
因为怕野兽糟蹋不敢走远的沈小茶,匆匆去山上的地里看了一遭,一切都好,草长得尤其放肆,不过她试了下,才晴了一天,地里太湿,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坑。
看着已经可以吃了的小白菜,她有些失神“你再不回来,这嫩白菜就要成老帮菜啦”。
这一天接下来的日子,沈小茶都有些兴致缺缺,干什么都有些无精打采,就连看见那价值“千金”的雪耳,都神色淡淡。
于是晚上,她理所当然地又吃了一包螺蛳粉,对于她而言,这种酸爽的食物很是神奇——兴奋的时候吃,让快乐加倍;失落的时候吃,能让人精神“回/春”。
当然,善解人意的她,先喂饱了几个小动物,才开始煮螺蛳粉。
“什么味道?茅厕漏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屋后传来,伴随的是频繁吸鼻子的声音。
沈小茶看着突然出现的阿准,忘记了他对自己挚爱的螺蛳粉的“亵/渎”。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带着嗔怪的声音响起,但沈小茶看着衣衫褴褛的阿准,说完就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阿准:我说会赶回来吃第一顿小白菜的吧。
茶茶:那你是为了菜才回来。
阿准:你猜菜有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第二十七章
他们似乎,并未熟悉到她可以在他面前自然而然撒娇的地步。
但社恐而缺爱的人,总是容易走极端。
要不就极难信任一个人,再长的相处也无济于事;要不,就很容易执信一个人,哪怕素昧平生,而阿准之于她显然属于后者。
是合眼缘吗?是因为她与他的爱人茶花拥有一模一样的容颜吗?是因为孤独吗?
不,是——
最初他把她错认成茶花,默默无闻的守护;他一次又一次不声不响听进去她的愿望,并悄无声息去满足;她生性厌恶隐瞒所以冒险摊牌自己的“底细”,他虽诧异却很快打破认知障碍,不解但快速接受......
缺爱的人啊,总是在别人的呵护里,欣然露出肚皮,没有一丝防备与迟疑。
阿准显然也没想到沈小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带着嗔怪的质疑。
他耳尖悄然发红“你想多了,除了这我也无家可归了。”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一个陶罐“希望你别介意”。
说话间小黑小白扑上来,咬住阿准的裤脚,亲热而放肆地拉扯撕咬着。
“啊!你们居然回来了!真好”阿准稳稳护住手里的陶罐蹲下/身欣喜地揉着两只狗的头。
沈小茶好奇地走过去,正准备伸手摸一摸那个陶罐“介意啥?这里装得是什么?”
阿准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这是我爹娘的坟头土,我......以后都不打算再离开,所以想着在这里安葬这些泥,每年祭奠就当尽孝了......”
向来寡言的阿准在她面前罕见地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沈小茶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有什么好介怀的,你回去是为了这个吧?”
阿准抬头看了看这个离开半月的地方。
一只羊崽子正咩咩叫着,嘴巴上沾着白色的液体,搭更上晒着白色的耳子,刺猬在旁边慢腾腾吃着蚯蚓,他走之前种的兰草花居然没有凋零,只是香气被一股臭味遮住,花的馥郁反而若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