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农历)杨桃, 八月炸,九月栗子笑哈哈。”沈小茶在心里默念这句耳熟能详的谚语, 按节气如今已经立秋了吧?
她眯着眼躲开刺眼的太阳, 走到藤蔓下选了一个个头稍大的猕猴桃, 仔细剥掉外面的皮,只在底部方留下一点皮方便手拿。
汁水顺着指尖流到手心,黏糊糊的,想必果子甜度很高,她微微向前弯着腰小心翼翼咬一口,甜蜜蜜的汁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比奇异果味道更浓的果香在口腔爆裂开来,“好吃!”她幸福地抿了抿嘴唇上残留的果汁,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咕咚......”莹润、汁水丰盈的果肉让两个人成功馋坏了,生/理/性地吞咽口水。
“你们看我干啥,自己选软乎一点的吃啊。”沈小茶见口水快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两个人竟无动于衷地呆站着,忍不住笑起来。
阿准、阿俊有些赧然地相视一笑,走到猕猴桃藤蔓下摘果子,沈小茶打量着藤蔓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果子,看样子成熟的应该不多,摘回去放个几天差不多就能吃了,不过一想到这么有营养的好东西过了秋天就再也吃不到了,她就有些失落。
无论是按个卖的奇异果,还是恨不得按片卖的奇异果干,她都舍不得买,打开淘宝看了下野生猕猴桃的价格,她撇撇嘴,单价最高6-7块钱一斤,这一树摘个精光也最多不过200斤,三个人不仅要被太阳晒,还要忍受猕猴桃小绒毛的“瘙/痒”,累死累活也只能赚三四百,真不划算!
350只够买35个奇异果(佳沛果)吧?而且味道还没这个浓郁、可口,再说了这种黄色的野生猕猴桃十分罕见,口感比表面多毛的野生绿色猕猴桃好太多,必须自留啊。
七/八分的摘回去捂熟后,可以当饭后甜点;硬邦邦的可以酿酒、晒成猕猴桃干或者熬成果酱,都很美味。
她打小算盘的功夫,阿俊、阿准早吃得不亦乐乎,汁水打湿了下巴跟衣服前襟他们都浑然不觉。
“呼噜呼噜”的吞咽声让沈小茶忍俊不禁,“吃饱了咱们就开始摘吧,软乎一点的放一个篓子,硬的放另外的篓子,别扔,轻拿轻放。”说完她自己又钻到藤蔓底下,眯着眼睛捏捏这个捏捏那个,寻找软乎的果子。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猕猴桃香甜味,阿准摸摸肚子长舒一口气“真甜啊,比水还解渴,吃撑了。”
阿俊正专心致志地剥一个猕猴桃,头也不抬地接话“要是没碰见我们,这树果子可就便宜那些鸟雀儿、野兽们了。”
沈小茶吞下一口汁水饱/满的果肉,调侃他“是我们抢了人家的口粮,好不好?瞧你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对对对!”一阵笑声在林中传开,吃饱后的三个人心情颇好,工作效率更高,三下五除二就把伸手能摘到的果子都摘了。
阿俊跟阿准将装硬猕猴桃的背篓腾空,一人背着一只竹篓爬上猕猴桃藤依附着的参天大树,双手并用,摘一个往篓子里丢一个,沈小茶见帮不上忙就去他们能看得见自己的地方溜达。
走着走着,她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将阿准他们远远抛下,走进了那片曾采过枞菌的松树林,呜呜咽咽的松涛声让人有些望而却步,不过看清林子里成片的纵菌后,她再也顾不得对密不透风的林子的恐惧。
捡起一朵已腐烂的枞菌,沈小茶心疼不已,“还是来晚了。”她自己的那只背篓放在装猕猴桃的地方,想了想,她调出淘宝买了一个大竹篮子,专挑尚且新鲜的枞菌慢条斯理采起来。
松林密不透风,经年堆积的松针一脚踩上去,松松软软,不经意间让人放松警惕,她寻着新鲜枞菌的足迹,不知不觉已快走到林子边缘。
林中大部分的枞菌都腐烂变质不能吃了,哎,下次下雨要第一时间进山,她记得上次枞菌没晒多少,这次可以做成油焖枞菌放冰箱长期保存,吃面时热一点做浇头,真是鲜掉眉毛。
弯腰找枞菌太久,让人有些头晕眼花,也不知道阿准他们可采完了?她打算找个地方坐着喘口气就返回。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踩空栽进了一个深坑,好在坑里落满了厚厚一层腐叶,她没有怎么受伤,只是被坑里的枯树枝划破了脸,汗水流过时引发阵阵灼疼。
环顾四周,这才隐约搞清楚现在的处境——这个坑又大又深,只是表面堆满落叶,实在不容易发现,应该是之前村里的猎人挖来猎野猪之类的,坑壁上早已长满茂密的青草,底部积了不少雨水,散发着难闻的潮味儿与腐味儿,她苦笑一声,大声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林子太过茂密,再加上天色慢慢暗下来,幽暗的光从搭在坑上的枯枝败叶里漏下来,让人愈发觉得憋闷而恐惧,她继续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只惊起无数鸟雀,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
调出淘宝,买了一个手电筒、一个攀岩飞爪后,她靠着坑壁打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看着坑底泡的发烂发臭的腐殖质,忍不住一阵作呕,缓了缓,一个用力将飞爪往上抛,试了不知多少次——飞爪有时候撞到坑壁、有时眼看着快飞到洞口却又直直落下,害得她连忙躲闪以免被砸中。
试了不知多少次,胳膊早已酸疼脱力,她有些丧气地呆呆看着洞口,光线被林子吞噬得差不多了,手电筒的光反倒显得格外亮,因恐惧和燥热浑身被汗打湿的人,这会儿显得颇为狼狈。
她侧耳倾听,除了呜呜呜的松涛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野兽叫声、砰砰砰的心跳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沈小茶有些苦恼,如果参加野外生存真人秀,她肯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吧?以后真的要刻意训练肌肉跟力量了。
深深呼一口气,她突然拍了拍脑袋,真是被吓傻了!就不该买这个飞爪,攀爬梯它不香吗?
再次调出淘宝利落地挑了一个6米折叠梯子,此刻早已没心思心疼钱,拿到梯子就赶紧稳稳安放好,她咬着手电筒,双手并用一步一步往上爬,这个坑实在太深了,她本就疲惫不已,手脚酸软地爬一会儿歇一会儿,速度极慢。
爬出洞口的时候,沈小茶喘着气瘫倒在软软的松针上,鼻尖是松林独有的气息,星星跟月亮从松针的空隙里漏下来,万籁俱静,但虫鸣、野兽叫声不时响起,诡谲而神秘。
调出淘宝买了一些吃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径直往林子外面走,用食物转移恐惧,走出林子时,置身茫茫草木之中,她早已辨不清自己从哪里来,但好在还依稀记得从松林到家的路,又侧耳听了听,没有人类的声音,天已经黑了,她不敢贸然出声怕引来野兽,只能硬着头皮快速穿过草丛下山。
一路上,被洋辣子蛰了无数次,手跟脚踝被茅草划出的口子火辣辣得疼,但她丝毫不敢停下来,在这空旷的、无垠的森林里,人显得多么渺小、脆弱啊,穿越后她第一次如此怀念那个小院子,那个在这蛮荒之地给她安全感的“港湾”。
月亮爬到山顶时,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小院的轮廓,月光下,被爬山虎覆盖的集装箱已不再那么格格不入,院子里竟燃起了一大堆篝火,跳跃的火苗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还没等她走近,阿俊就一下跑出来,本来想拥抱她却在中途变成了紧紧扶着她的胳膊“阿姐,阿姐,你跑哪儿去了?快把我们吓死了!”
沈小茶看着那双眸子里里真诚的焦急、担忧与责备,心头胀/胀的,眼眶有些湿润。
“阿准哥哥呢?”她回握了下阿俊的胳膊,才来得及问。
“他进山找你了,你没碰见吗?”阿俊说完还往她身后看了看,沈小茶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要上山。
突然从山上传来一阵叫声“小茶!小茶?你回来了吗?”
下一刻,阿准横冲直撞地一溜烟从山上跑下来,眼睛发红地狠狠抓住她的肩膀细细打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下一刻他变得狂躁又凶巴巴。
“谁让你吓跑的?嗯?你要是出事了,让我......们咋办?”
第六十章
向来冷静稳妥的阿准, 第一次如此失态和暴怒,沈小茶对上他发红的眼睛,心里酸酸涩涩, 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阿准哥哥, 别吓到阿姐, 你看她衣服都湿透了,先换身衣服。”阿俊见两人无声对立,只好硬着头皮提醒。
经历恐惧、惊慌之后松弛下来的沈小茶,突然有股暴哭的冲动, 不是委屈而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阿准拿下她手腕上挎着的竹篮子,忍不住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玩意儿?
阿俊搀扶着她疲惫的身子,三个人内心皆思绪万千,院子里的篝火燃得正旺, 映红了小院的每个旮旯,沈小茶贪婪地看着这一切,悄悄湿了眼眶。
如果坑里有毒蛇、如果她昏迷过去......她闭了闭眼驱散乱七八糟的想法, 阿准帮她打了热水放门口“洗漱下, 我来做晚饭。”
拉上窗帘,直到热水彻底变冷,她才依依不舍地从澡盆里出来, 浑身的酸疼疲惫、心里的那点后怕, 被热水澡疏解,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院子里, 阿准正就着露营灯准备晚饭, 她看了看便招呼阿俊一起拾掇那泼泼洒洒还剩小半篮的枞菌, 这东西不经放,即便放冰箱明天怕也不新鲜了,毕竟她在坑里耽搁了太久。
等阿准做好饭,他们刚刚把菌子择净、洗好,南瓜粥还在冒热气,这会儿吃肯定吃得一身汗。
“我再加道菜,等会儿。”她看了眼柴禾烧尽只炭火的篝火堆,从角落里翻出几根苞谷棒子、五根茄子、几个辣椒。
“苞谷放在火堆边烤,烤到苞谷粒金黄就翻一翻,辣椒跟茄子直接放到炭火上烤,烤到软烂才行......”交代完,她开始捣鼓枞菌。
先调出淘宝,买了一小罐炼制好的鸡油、几两花椒跟干辣椒,锅烧热加足量鸡油,加入完整的蒜瓣,倒入沥干水的枞菌,慢慢翻炒,直到水分炒干,放入花椒、辣椒、盐,再加入少量糖提味,灶里仅留少量炭火徐徐焙着。
浓郁的香气,“吵醒了”整个小荒村,小黑小白急得转圈圈,恨不得跳进锅里大饱口福,沈小茶踢了踢它们,烧起另外一口锅,用剩下的枞菌做了一盘青椒爆炒枞菌,又将拌辣椒茄子的酱料制好。
“辣椒跟茄子好了吗?”她冲着火堆边伸长了脖子往灶台看的两人叫道。
“差不多了。”他们忙不迭异口同声地回答。
她将枞菌装盘、熄灭熬鸡油枞菌的火,这才走过去用火钳夹住烤好的茄子跟辣椒放在龙头下冲去黑皮。
冲凉的辣椒、茄子撕成条,倒入大蒜、干辣椒、酱油、醋等调好的酱料,一道解腻又美味的火烧茄子就做好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吃了一顿“宵夜”,沈小茶说了自己下午的经历,阿准自责不已“我该去那边看看的。”
吃完,阿准阿俊抢着收拾碗筷,沈小茶乐得轻松,她回屋重新擦洗一番,歇息了。
躺在床上,清幽的月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里倾泻下来,她闭着眼想心事。
地里的菜跟庄稼慢慢就要熟了,等秋天真正来临后,山上的野果子跟地里的庄稼都要丰收了,唉,房子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呢.....
第二天,他们就将猕猴桃晒得晒、熬得熬,沈小茶最终还是没有酿猕猴桃酒,她怕自己酿的酒温度控制不好容易变质中毒。
立秋后的日子,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农活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那乐极生悲的一天,反倒成了记忆里最闲散的日子。
黄花菜花期期间,沈小茶跟阿俊每隔几天天不亮就上山采摘黄花菜花苞,花海之行成了他们每天的固定行程。
阿准则每天按部就班的夯房子,在夯土机的加持下,土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生长”着,一切都井然有序。
半个月后的某天清晨,沈小茶跟阿准一人一个背篓往山上去,现在频繁采摘,每天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就能采摘完,花苞越来越少,绽放的花却越来越多,黄色花海随风起伏,摇曳多姿。
“阿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阿俊抬头看看前方正忙着采摘的沈小茶,鼓起勇气终于开了口。
“嗯嗯,你说。”这些日子相处下,两个人越来越像姐弟,距离在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
“我想每天挤些许时间看书,不想荒废了学业.....”
沈小茶回头认真点头“这是好事啊,怪我疏忽了,我给你准备一些笔墨纸砚,你都看些什么书?临谁的字......”
阿俊没想到沈小茶对此毫不排斥,一一回答了,沈小茶暗暗决定回去就给他安置妥帖,就不知现代能买到的科举相关的书,跟这个时代是否一样?
他还年轻,一辈子困在这样的小荒村委实不太现实,科举入仕才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归属。
阿准呢?她记得他说过,他想留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但总得问清楚才好,她自己社恐且厌倦人情往来十分复杂的多人群居社会,不能强求别人亦如她一般,一生过这种离群索居的日子。
一阵鸟鸣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个人加快速度。
卖完今日份的黄花菜,余额变成了四万多,一边花一边挣,还能存下钱,沈小茶已然十分满足。
“走,去地里摘点菜做早饭。”她招呼阿俊。
清晨,山风习习,尚不太热,他们默默绕着两块田走了一圈。
这些日子隔三差五掰土豆茎回去喂小动物们,眼见着土豆植株渐渐变黄,看样子过不了几日就要挖土豆了。
她蹲下/身,折了一根木棍子,选了一株茎已有些枯萎的土豆,先将土豆秧拔掉,秧子带出了几个沾着湿润泥巴的小土豆,挖开根部的土,几只长长的黄皮土豆露出来,个头均匀且大。
“没白瞎了那么多肥料!”沈小茶随意抹了抹土豆上的泥巴,统统丢进背篓,“再等等吧,再长长,挖早了有些土豆娃娃还在长,可惜了。”
土豆地旁边的红豆,花期已过正在结果,每棵秧子上都挂满了绿色的荚,看着很是喜人。
苞谷颗粒都变/硬了,一指甲掐下去都不冒浆了,啧啧,就吃了一顿包谷浆,怪可惜的!
旱灾过后,他们在那些苞谷被拔掉的地方,见缝插针地撒了许多上海青,如今已绿油油的,每一窝差不多刚好够一顿的量,沈小茶随手拔了一大把,打算中午吃。
与包谷间作种植的花生,也长得不错,她拔了一株花生,根须上挂满八字型的果子,扯一个捏一捏壳子硬/硬的,差不多可以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