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幼安正要反驳就见肃王换了身衣服,他见涂幼安还在床上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只是询问而已可两名婢女却慌得直接跪了下来,敷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殿下,涂姑娘她不、不愿配合我们……”
肃王抬眸看向涂幼安,涂幼安强撑着没让自己移开视线和他对视,片刻后肃王笑了下:“既然不满意这两个人的伺候何不直说?”
“来人,将这两个人拖下去。”肃王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脾气极好地询问道,“幼安妹妹,你想她们怎么死?”
涂幼安猛地一下抬头看向肃王,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我没有说过要她们死!”
“可你迟迟不肯沐浴,想来还是她们伺候得不够好。”肃王抬脚踹了下其中一个人,淡淡道,“既如此,留着她们的命也没什么用处,我再挑两个人过来就是。”
那两名婢女脸色惨白,却根本不敢求饶,只是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涂幼安被他这番话搞得不知所措。
肃王定定地看着涂幼安,片刻后挑了下眉:“没想到幼安妹妹这么主动,既然你想与我鸳鸯浴何不直说?”说完他便直接伸手去解涂幼安胸前的扣子。
涂幼安一把抓住肃王的手将人推开,压着慌乱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沐浴,请殿下出去。”
肃王压根不把涂幼安说的话当回事,懒洋洋地倒在床上冲着那两名婢女道:“还不快扶涂姑娘过去沐浴?”
涂幼安看了眼木桶旁那个能透出人影的屏风咬了咬唇,虽然努力劝诫自己不要发火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看向肃王骂道:“你这个疯子。”
声线里的泣音却让肃王觉得更加有趣,他猛地一下站起身向涂幼安走来,将她搂进怀里后贴着耳边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现在,要么沐浴后。”
第六十七章
涂幼安想要挣扎却根本抵不过成年男子的力量, 肃王的好脾气也终于被耗尽,他一把将涂幼安抱起来,昂首阔步地走向木桶, 毫不留情地将人丢在水里后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只是刚脱下外袍就听见帐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殿下,王妃说有要事要与您商量。”
肃王不耐烦地啧了一下, 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一下:“跟她说我现在没空!”
那士兵在犹豫了一瞬后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可是王妃说与江城有关,而且十分要紧,请殿下务必前去。”
涂幼安被呛了好几口水, 好不容易才扒住木桶的边缘将自己的身体撑住,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但是稍微缓过来一点后就察觉到那道不容忽视的目光。
粉色的薄衫因为被水浸湿几乎完全贴在少女身上,锁骨上还缀着盈盈欲滴的水珠,因为不适而泛红的眼尾更是让人忍不住怜惜, 如同莲花成精般清丽中带着一丝妖媚, 光是看着便让人血脉泵张。
肃王缓缓吐出一口气,幽深的眼神似乎下一瞬就能将涂幼安吞入腹中, 涂幼安强压着心底的慌乱缩在水中,却不知道无意识露出的惧怕更是让肃王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种被下本身支配大脑的男人, 在平复好气息后便穿好衣服向外走去,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两名婢女道:“进去伺候涂姑娘沐浴, 若是这次还做不到的话, 你们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接触不多, 但涂幼安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肃王身上的戾气要比之前更重。
看来被皇帝软禁这件事情确实狠狠地打击到了他。
涂幼安一边听着外面的交谈声, 一边悄无声息地将金簪从袖中抽出来藏在腿下,在那两名婢女进来后开口说道:“我可以沐浴, 但是我不习惯在沐浴的时候有人一直看着我, 所以麻烦你们在外面等候。”
那两名婢女对视一眼后垂着头拒绝道:“抱歉姑娘, 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若是留涂幼安一个人在这里,只怕肃王看见了又要惩罚她们。
涂幼安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在思索了片刻后柔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可不可以背过身不要看我呢?”
“这不能算为难了吧。”涂幼安看向两名婢女,见她们神色间有所动摇后抿了抿唇,小声地抽泣了一下后可怜巴巴地继续说道,“只是背过身子而已,我没有其他要求了。”
“同样都是女子,你们应该很明白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可以吗?”
女孩子到底还是容易心软,明明先前还差点丢掉性命,此刻听涂幼安这么说两个人的面容中都露出些不忍,站在木桶两侧一左一右地背过身道:“我们已经做到了,还请姑娘不要做任何小动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仅我们要死,恐怕姑娘你也得不到善终。”
涂幼安敷衍地回应了两下,随后便动作迅速地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
因着肃王随时都可能回来涂幼安也不敢多待,随便擦拭了几下身体后便以水已经变凉的理由让她们将准备好的衣服拿来,尔后又以害羞为借口不肯让她们靠近,一个人躲在屏风后面飞速地将衣服换好。
那根金簪也被涂幼安十分妥帖地安放在衣服内侧。
在出来后涂幼安才发现自己之前佩戴的所有可能会造成伤害的首饰全部都不见了,她再一次庆幸自己在那黑衣人进入马车前就将簪子藏入袖中。
两名婢女十分安静地为她擦拭着头发,涂幼安看着黄铜镜里的自己却只觉得可笑。
因为幼时体弱多病自己一直不曾跟随父亲习武,可便是当年跟着父亲好好习武今日就能与这些人对抗了吗?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任何用处,眼下得先想法子保住自己才是。
涂幼安垂着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这幅安静乖顺的模样确实看见便让人觉得心疼。
在为涂幼安将发油涂抹均匀后两名婢女便行礼道:“还请姑娘在这帐子里等待殿下。”说完后两人便十分默契地退了出去。
这些人丝毫不觉得涂幼安能够从守备森严的营地内逃走,所以才能如此自然地将她一个人留在营帐中。
坐以待毙自然不行,涂幼安站起身将这营帐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
这营帐看起来并不似往日见过的那般,倒是与游牧民族的营帐更为相似,方便移动却也足够容纳许多人。
营帐之内并无任何多余的东西,除却睡觉需要的床帐之外就只有一个八仙桌和几个木凳,所有尖利的东西都看不到,甚至就连茶壶水杯都是用木头所制,想来是害怕涂幼安会用碎瓷片刮伤肃王。
准备得这么周全。
涂幼安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将自己绑来这里了。
涂幼安在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床边上坐下,脑海里也开始思考起肃王真正的目的。
谢无妄并没有与自己说过肃王被皇帝释放的消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会不说,那就证明肃王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偷跑出来的,恐怕贵妃的母家定然出了不少力,不然燕京那边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传出来消息才是。
这般恣意妄为的行径无论皇帝何时得知都注定是破裂的死局,而且绝对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不被处死都已经是皇帝开恩,更别提争夺储君之位了。
那肃王还将自己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废了这么大周折,涂幼安不信肃王仅仅只是为了春风一度。
一个不曾想过的可能浮了出来。
他要谋逆!
涂幼安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揪着袖子十分不安地在营帐内来回走动。
是了!肃王将自己抓来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兵权,而是为了在逼宫时用自己作为筹码让父亲率领的部队向他臣服。
难怪这些人都客客气气不敢动粗,难怪肃王的态度宽容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尖利的东西都被收起来根本不是因为害怕她会刺杀肃王,而是为了避免她以死相逼丢掉性命!
毕竟定国公若是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肯定不会如愿配合肃王,甚至还会触底反弹带人血拼。
涂幼安的额头再度开始冒汗,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营帐外的说话声,心下一紧下意识就要躲藏起来时却看见一名陌生的婢女走了进来。
“涂姑娘,殿下今夜要与王妃商量要事,恐怕不会前来见您了。”
这个消息与涂幼安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她也终于放松了几分,正要开口回复对方时却看见那名婢女面带嘲讽,阴阳怪气地开口:“王妃还说,希望涂姑娘能够自尊自爱,莫要丢了定国公的风骨才是。”
“毕竟殿下只是看中了涂姑娘的身子。”那名婢女看着涂幼安娇艳欲滴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以涂姑娘嫁过人的经历,可是配不上我们殿下的。”
*
张诚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流出的汗水早已将衣服打湿,后背上的水渍面积也不断扩大,而他周围还跪着两个人,显然是被供出来的同伙。
谢无妄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我明镜司什么时候被肃王安排了这么多线人。”
本以为密不透风,没想到早就被渗透了个干净。
“我、我也不想的。”张诚哭着说道,“肃王抓了我的妻儿威胁我为他传递消息,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办法?”谢无妄差点被气笑,在狠狠拍了下桌子后站起身,指着张诚说道,“明镜司众人皆是兄弟,你的家人被他人绑架威胁,你但凡与我说一句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现在你一句不知道肃王将人绑去何处就想将自己撇清吗!”
张诚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脸愧疚地说道:“属下是真的不知道,肃王当时只说让我为他传递消息,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更不可能让我接触。”
“我没有你这种属下。”谢无妄冷冷地回道。
周围其他人也是第一次看见情绪失控的谢无妄,见他大发雷霆更是一声都不敢吭。
谢无妄忍着焦虑仔仔细细地审问完几个人,拿着笔录的纸站起身,随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道:“命先留着,把腿卸了看押起来。”
留下这句话后谢无妄便转身离开房间,对身后传来的求饶声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研究起地图与笔录中的信息。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只有涂幼安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一条。
为了能够少花费点时间与精力,肃王一定会留着涂幼安的命去威胁定国公,只要定国公愿意妥协与他们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谢无妄吐出一口气,提笔开始给远在燕京的曹光与定国公写信。
如今燕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无从得知,曾经能够信任的兄弟还有多少值得托付更是无从断定,眼下只能给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传信了。
但是命保住了,可其他呢……
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谢无妄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般痛苦。
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啪的一声。
手中的毛笔被谢无妄折断,他神色狰狞地抱着头趴在桌子上,浑身发颤眼眶通红,喉咙处也发出兽鸣般的呜咽声,被咬住的唇瓣开始往外涌出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桌子上,染红了谢无妄的胸口。
“沈昱归……”
低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绿眸中的癫狂如同山呼海啸般浮现。
第六十八章
那名婢女离开不久后天空中就打起响雷, 在一阵电闪雷鸣后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掉落在营帐顶部,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帐子内的烛火只留了几盏, 昏暗的光线中隐隐约约能看见香炉上燃起的袅袅白烟,一缕一缕地散开在空气之中。
涂幼安攥着簪子缩在床榻的角落处, 脑袋也如同小鸡啄米般不停下垂。
因为马车颠簸而留下的酸痛感在沐浴过后更加明显,身体上的疲倦与困乏也如同浪潮拍打一次一次地向涂幼安涌来。
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放松警惕,涂幼安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差点睡着后狠狠掐了把大腿上的软肉,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最后还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 稀里糊涂地抱着膝盖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直站在营帐外守夜的婢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看着缩成一团的涂幼安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最后还是叹息着从一旁扯出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尔后端起燃着安神香的香炉往外走去。
身世再好又有何用,最后也不过是肃王圈禁起来的金丝雀。
婢女回头看了一眼阖着眸沉睡的涂幼安, 苦笑着摇了摇头,收敛好表情后掀开帘子离开了营帐。
连带着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涂幼安这一觉倒是睡得神清气爽。
要是能将醒来的地点换个地方她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睁眼时涂幼安才发现外面早已天光大亮,雨后的泥土味混杂着树木的香气猛地一下钻入鼻中, 涂幼安揉了揉眼睛, 观察了一下屋内, 有些意外肃王竟然不在营帐之中。
看来昨夜那名婢女所言非虚。
涂幼安垂着眸回想了昨夜听到的话语。
与江城有关……
那想来定然就是在指肃王妃的母家了。
看来肃王妃的母家是打定主意要与肃王一条道走到黑了, 难怪当时这些人被长公主拦截后连其他赔偿都不曾要过便悄无声息地回了江城。
这样一看军械走私案也就能说得通了。
既然要造反,那必不可少的就是兵器,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肃王妃的母家在江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世家, 虽说比不上燕京的勋贵可也不容小觑。
想起昨天晚上那名婢女说的话涂幼安又觉得有些可笑。
她被人绑到这里,还说要让她自尊自爱,最后还来了一句什么配不上她家王爷……
简直有病!
说得好像她能有选择一样,要是肃王真的打算强来,她要么玉选择石俱焚,要么就忍辱负重暂时妥协,总之不管怎么选反正都没有好下场,受到伤害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