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超市去逃难——云遮雾掩【完结】
时间:2022-10-21 18:26:03

  陈奇昨天去早点铺,点了一张油饼坐了一天,顶着陈大娘的白眼,逢人就说百货商店明天开业,请大家务必来捧场。
  百货商店是个新奇的名字,大家问装修有哪些改变,陈奇笑而不语,只是说能让大家来了就不想出去,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于是今天不少人刚一干完活,就立马跑到杂货……百货商店,想看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满仓把工钱收好,又回家拿了些钱,准备去百货商店一趟。
  他很少对什么产生好奇心,这次也是一样。他只是家里的粮食快吃完了,想去再买点粮食。
  还没进商业街,满仓先看见了街口那一大群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走进一看,却发现大家目标一致,都在排队。百货商店门口几个人拦着,说是里边人太多了,要等一等才能再进去一批。
  满仓有些退缩,主要是以前的杂货铺虽然人多,但也不至于此。他很担心这么多人都去买东西,等轮到自己,还有没有粮食可以买。
  犹豫了一下,满仓回过头,就发现自己身后也多了不少人,他们似乎互相认识,一边等一边聊了起来。
  “你也来看热闹?”
  “可不是,那败家娘们中午休息的时候出了门,说来看看改成了什么样,一中午都没回来,下午误了工不说,钱还花出去了不老少,家里缺的不缺的都买了一大堆放着。说她她还不乐意,说管不住自己的手。我今天也带了钱,我非得给她看看,这手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就能管不住!”
  说话间,百货商店的人让开了门,说能再进去三十来个。满仓和身后的几个人都挤了进去,他手里有个用来装粮食的小袋子,但还是被塞了个小编筐,说可以用来放想买的东西。
  满仓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推着往前走,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人,满屋的人。
  屋子挺大,但人也太多,有一点闷,满仓其实有点想出去了,但店员告诉他这个门只是入口,出口在另一个方向,想出去只能从那里走。
  真麻烦。
  既然买不买东西都得往前走,那就把粮食也买了吧。
  满仓这么想着,顺着店员的提示抬头往上看。
  上面挂着几个牌子,还写了字。
  满仓不认识字,但他看见了麦穗的图样,他顺着箭头指的方向往前走,就看见了一排排货架。
  货架和他差不多高,每一层都放着东西。和他视线齐平的是香皂,往下一层是洗衣皂。透过这个货架,满仓能看见对面货架上摆放的各种小零食。
  满仓看着洗衣皂,突然想起家里那块用的只剩下一点点了,今天不买改天也要再跑一趟,干脆现在买了,省得麻烦。
  这么想着,他拿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洗衣皂,放进了原以为不会用到的编筐里。
  离开了放各种清洁用品的货架,满仓抬头看一眼头顶的招牌,发现想买粮食还得继续往前。于是又来到了下一个货架。
  满仓左边是放各种酱料的柜台,右边则是油饼油条包子等各色做好的食物。
  货架上写了几个字,满仓不认识,但他认识这是对面陈大娘早点铺子的手艺。油香味像小勾子一样,惹得他肚子直叫。
  不知道油饼抹上豆瓣酱是什么味道,要不要买回去试试?
  包子夹上辣条味道应该很不错,买了当明天的早饭吧。
  原本决定明早喝粥的满仓又往编筐里塞了几样,抬头一看,想买粮食还得往前走。
  ……
  等满仓终于挤出人群,离开百货商店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拿去的袋子被装得很满,里面却没有他原本想买的粮食。
  原因倒也简单,他拿了太多别的东西,他买不起了。
  出口路边,进店前排在他身后的男人蹲在路边,身旁散乱地堆放着不少东西,大概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拿得了。
  男人捂着脸,看不清表情,还在自言自语:“我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为什么买了这么多?我怎么把钱都花完了……”
  满仓看着自己手里的鼓囊囊的袋子,再摸摸自己空荡荡的钱袋,沉痛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他也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
  百货商店,真的太可怕了。
  下次再来,他一定要带个朋友一起来,省得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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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长武县。
  徐成辉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 狠狠地出了一会血,才终于得到了许可,可以搬回自己家里。
  具体数目不得而知, 只是原本穷奢极欲,顿顿饭菜都能摆满一大张桌子的徐家,已经整整十天没见到肉了,每天除了喝粥就是喝粥。就连一向得宠的姨娘都没在徐老爷面前讨到好,用尽浑身手段, 不过让自己的餐食里多了一小碟咸菜。
  终于到了能离开的时候, 徐成辉重重地松了口气。却又急忙打起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同时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被别人瞧出端倪。
  邢毅自然是不想让这些人出城的。
  准确来说, 他不想让这些人的家当出城。
  不过徐成辉为了离开几乎不惜代价,长武县的地头蛇们也都在联系各自的人脉, 帮忙运作出力的时候, 想阻拦也有些困难。
  倒不是他们之间有多么的团结, 而是长武县就这么大一点,人只有这么多, 可以获得的好处也是有限的。多一家来分,他们就得吐出来一些。虽说外来人没有他们熟门熟路, 但也终归是个麻烦,一不小心会被咬疼的,不如远远送走。
  虽说过程困难了一些,但结果毕竟是好的。也或者邢毅觉得这些人已经被榨干净了, 干脆放他们一马, 省的其他人兔死狐悲, 给他添乱。总之,当一群人看见熟悉的山林,知道再走过这一小段就能回到自己家时,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们精神抖擞地走出这片树林,正准备一鼓作气回到家中休息,脚下的步子却迈不开了。
  灰色的城墙高高耸立在远处,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小山。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根根石柱。
  “……”徐成辉张了张嘴,想要感慨些什么,脑子却已经罢工,忘记了所有形容,半天都只憋出来一句:“好高啊。”
  他派来的人总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激动地重复“高”、“厚”这两个字。嘴皮子利落点的会说 “高得吓死个人”、“从没见过”、“得有长武县城墙的两倍高”,亦或是觉得语言不足以形容,上蹿下跳地用手比划。
  每个新派来的人总要先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他们贫瘠到没有的词汇来描述城墙,后来徐老爷听厌了,也就没人敢说了。
  徐成辉曾以为,“得有长武县城墙的两倍高”,这么精确具体,是个很容易想象出来的画面。
  直到他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县城,不,远远地看着那座坚固的堡垒,这才明白,坚固,笔直,且光滑的高墙,到底有多么地震撼。
  那是让人绝望的、不可能翻越的灰色,坐落在同色的地面上,沉默地宣告着自身的坚不可摧。
  一行人被震撼到失去了语言,只凭着本能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这才看清城墙上站着的人。
  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他们很久了,城门已经关上,武器稳稳地拿在手里,目光锋利,正牢牢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城墙上有人大声喊话:“站在原地不要动,站在原地不要动。刀枪不长眼,你们再靠近,我们就要动手了。”
  男人声音洪亮,话音刚落,像是在证明这段话的真实性,城墙上的所有人一挥武器,弓箭手把箭搭在弓上,抬起来冲着下面的人,随时准备搭弓射箭。
  整齐的破空声响起,唬得所有人忙不迭地后退。徐成辉也跟着退了几步,直到听到对方说让一个人上前答话,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深呼吸几次,这才软手软脚地走上前去。
  徐成辉被这么多人盯着,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往外冒,很快就打湿了衣服。他慢腾腾地挪着脚下的步子,腿抖得像迟暮的老人,好半晌,才终于靠近了一小段路。
  城墙上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就这么扯着嗓子问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清水县来?”
  徐成辉抬起头,距离近了,城墙带来的威压越发得重,再加上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他没出息地腿软了一下,好悬没当众摔倒在地上。
  问话的人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黑衣人整齐划一地收好武器,动作一致到让人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
  徐成辉愣了半天,又被上面的人催促了一遍,这才醒过神来,哭天喊地,像个近五十岁的孩子正对家长告状:“是我,是我啊,我是徐成辉啊。我家世世代代住在城南的徐府,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徐成辉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重点说了三点。
  第一,他们都是清水县人,第二,他曾经帮过忙,送过农庄,是自己人。第三,他们回来是说好的,是经过了允许的!
  城墙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听徐成辉哭喊,等后者没话可以说了,周围安静下来,这才回道:“上级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几位可以进入,不过周围不太平,必要的登记和检查还是要有,还请诸位海涵。”
  “哎,我们知道,我们理解。”
  徐成辉频频点头,他们早就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了,表面上只留了一点点,用来喂饱这些守城门的人。负责搜查的人却像是没看到明晃晃还好拿的银裸子银耳坠,认认真真检查过一遍,就给出了“可以放行”的结论。
  徐成辉本来因为对方没收好处而有些忐忑,不过等进了城,这些事情都被丢在了一旁,只有眼睛忙忙碌碌,在看着无数新奇的东西。
  布局还是原来县城的布局,只是路更宽了,占地面积更大了,还多了个一片空地,旁边竖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幸福广场”,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这里晒太阳聊天,时不时笑作一团,露出掉光了牙的牙床。
  “广场”大概就是很宽广的场子,不过这些老家伙怎么不去干活,只等着孩子来养?他们的孩子不得累死。
  徐成辉的脑子简单转动了一下,然后就又不会动了。
  县城里到处都是和城墙一样质地的建筑,方方正正,透着一股严谨肃穆,穿着花衣裳的男男女女在路上快步行走,气血饱满,虽然还是不胖,但也没有代表饥饿的菜色。多数人脸上带笑,剩下的那部分神色也很是轻松,仿佛不必承担生活的压力,也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东西。
  偶尔还有一辆奇奇怪怪的车子从路边经过,不用马也不用牛,坐在车前的人用脚踩着两个小踏板,车轮就咕噜噜地轧过路面,驶向远处。
  牛车行驶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明显的声响。
  路边来来往往地人看见他们,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往旁边躲避。
  徐成辉满意地点点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得意地想,这才对嘛,这些普通人看见他们这些人,就该……
  不等徐成辉继续想下去,退了一步的女孩子捂着嘴和同伴说笑几句,同伴点了点她的脸颊,似乎是在笑话她。
  女孩不依,轻轻拍了拍同伴的手,大大方方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走了。
  徐成辉:“……”
  他摸胡子的手一顿,眉头皱得起了好几层褶子。
  不愧是泥腿子家的女儿,不通礼数,不讲尊卑,不知廉耻,还抛头露面,自甘下贱!
  徐成辉趁机教导端坐在牛车上、带着幕篱的女儿:“你是大家闺秀,可不要学她们,做出这副有失礼仪的模样,让人笑话!”
  女孩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目光是一如既往的顺从,声音也透着乖巧甜美,坐在车板上不便行礼,她就温顺地垂下头:“父亲说的是。”
  徐成辉看见女儿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路边女孩的目光都透着股优越感。
  徐若薇却悄悄偏移了视线,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些活泼的、在路上自由自在笑闹的女孩,手指在衣袖地遮挡下,摸索着触碰到了手腕上的红头绳。
  那是她离开县城前,让丫鬟偷偷买来的红头绳。她每种都买了一个,却只有这个最喜欢。上面缀着一只娇憨可爱的小胖熊,还有一个小小的蜂蜜罐子。她不敢带在头发上,却一直带在手腕上,藏在又长又厚的袖子底下,谁也看不出来。
  膝盖被轻轻拍了拍,母亲坐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依然是那个雍容稳重的主母。
  ……
  再往前,还没到穷人们惯常交易的街市,徐成辉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一股独属于油炸食物的芬芳。
  站在街口,徐成辉看见了两个店铺,两个生意极好的店铺。
  一个在门口放了编筐,进店的人都会拿一个再走进去。
  另一个则在门口放了一口油锅,一个人正在旁边做些什么,最后拿起一个白面做的小长条,慢慢放进了油锅里,另一个人则拿着长长的筷子翻动。不一会,焦黄色鼓起的长条物体被加起来,带着诱人的香气和热油被放在一旁,等待控干。
  店外,一群人正席地而坐,围在外面吃东西,各种各样的吃食都有,大部分见都没见过,但似乎很好吃。吃东西的人从举止打扮来看,似乎是普通的平民。
  平民……什么时候吃得起白面,吃得起油炸的东西了?有机会闻一闻都得炫耀好几年吧?
  徐成辉还没想明白,就有个人买走了刚出锅那个长条,也不用装,直接塞进了嘴里,牙齿破开焦脆的黄色外皮,狠狠地咬在白嫩内里上,嘴唇很快沾了一层油光。
  等对方吃完了,徐成辉才回过神来,却听到了站在一旁的长子吞咽口水的声音。
  徐成辉勃然大怒,一阵轰鸣却不受控制地从在肚子里响起。
  他张嘴愣了半晌,羞了个满脸通红。
  “祖父,”六岁的大孙子徐思文牵住他的手,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哀求:“思文也好想吃啊,肚子都叫了。看起来也挺干净的,祖父可以给思文买一些尝尝吗?”
  徐成辉牵着软软的小手,心里感动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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