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可有证据?!”
“本王岂敢,阿仪,你消消气,你仔细听我说,那齐昭阳难缠,我也是迫不得已躲到陵园躲清静,这不事情一忙完便回来找你,片刻功夫都未耽搁。”
萧朔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急匆匆返回来,迫不及待想要见她,却见她与小倌调情,他犹如当头棒喝。
绿帽子快要戴在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锦仪气疯了,任凭萧朔如何哄,她都冷着脸不理睬。
萧朔耐心隐隐告罄,可又不敢甩袖走人,他若是走了,萧锦仪更疯,届时定会与他唱反调,再次招来一批小倌,更甚会宠幸小倌。
“阿仪,朔哥哥错了,你原谅朔哥哥可好……”
萧朔单膝跪在萧锦仪面前,抱着她不让她乱动,生怕她火气太大,伤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一刻钟后,萧锦仪骂累了,也晕了过去。
萧朔忙使唤府里郎中过来,郎中诊断后,给出结论,“脉象无碍,孕妇火气重,侯爷尽量顺着公主一些。”
得了郎中的诊断,萧朔狠狠松了一口气,思虑再三,吩咐婢女唤来府里所有的小倌。
萧锦仪醒来时,入目所及便是跪坐一整排的小倌,他们或吹拉弹唱,或吟诗绘画,且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再观萧朔,他端坐在一旁,拉长着一张脸,手里在削苹果,苹果皮堆成圈,削好的苹果被他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摆在盘子里。
“太吵了,尔等都下去吧。”
萧锦仪陡然出声,众人吓了一跳,而后纷纷看向萧朔,萧朔一挥手,众人飞快收拾东西退下。
萧锦仪余怒未消,讥讽萧朔,“朔哥哥好大的威风,竟连本宫养的小倌也听信你的命令。”
“阿仪无需激怒我。”萧朔端着果盘起身,“本王狐假虎威而已,来,吃点苹果。”
萧锦仪本不想吃,然而苹果的酸甜香味窜入鼻间,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用竹签插起一块送入嘴里,脆爽酸甜,确实美味,她忍不住又夹了几块。
美食浇灭了仅剩的一点怒火,萧锦仪这才和萧朔谈起正事,“此次除夕夜宴,齐昭阳也在场,本宫不愿与她对上,照旧称病不出。”
“不可。”萧朔递给她一杯温水,“阿仪,你久未进宫,早已招了旁人的猜忌,除夕夜宴,你去应酬一番,坐一会儿便可提前离席,本王会塞入进去,随时照应你。”
萧朔的话不无道理,一直躲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也不行,她生子一事早晚会暴露出来。
“好,那就听朔哥哥的,若是被人察觉本宫有了身孕,本宫便直言不讳,此乃齐候的子嗣。”
萧朔不怒反笑,“那倒好,萧铉那小子便捞了一个现成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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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众人意料,敬事房传来消息,临近除夕,皇上一堆事要忙,停了翻牌子,太子殿下进宫,他们要祭祖,还要提前一日宴请文武百官。
后宫暂时相安无事。
贵妃殿里,刘美人抱怨孟才人不识好歹,“她拢共就侍寝一晚上,妹妹向她打听那晚细节,孟才人不识相,一字也不肯透露,亏我平日里把她当成好姐妹,但凡得了好物件好吃食,便忘不了匀出一半送给她。”
“哼,到头来妹妹啥也不是。”
刘美人来之前,温贵嫔刚走不久,话里话外想要从她这里打听孟才人侍寝的情形。
张贵妃也想知晓,刘美人不中用,自己打听不到,跑到她跟前发牢骚。
“妹妹不用与孟才人置气,孟才人守口如瓶,定是皇上叮嘱过她。”
刘美人一愣,“妾身愚笨,竟未想到这一点,多谢娘娘提醒,娘娘,那件事……”
提及前几日筹谋的那件事,张贵妃沉思,“且等除夕之夜再看。”
若是除夕夜皇上过来陪她守岁,她便不能设计陷害江晨曦,否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转移迎来除夕夜宴。
宴席照旧摆在延和殿里,萧询不仅邀请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与其家眷,还请了宗室子弟。
大长公主萧锦仪也盛装出席,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宽松的大红色襦裙,见谁都笑。
众人关心她的咳疾好些了没,萧锦仪声称已基本痊愈,只是留下了头晕的后遗症,今晚除夕夜宴,她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坐一会便走。
众人也不敢阻拦,万一萧锦仪当众晕倒,谁来担责?
江晨曦被封为公主后,头一次与萧锦仪对上,萧锦仪背后算计她的两笔账,江晨曦时刻记在心里。
仗着太后、萧询会替她撑腰,江晨曦率先发难,“锦仪阿姐瞧着丰腴了一些,定是公主府上郎中开的药膳养人。”
喧闹的宴席瞬间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不一。
张贵妃与一众妃嫔愣住,她们猜不到江晨曦为何当众刁难大长公主,江晨曦向来不与人主动为难,倒是稀奇。
齐昭阳也在暗地里打量萧锦仪,经年未见,萧锦仪模样既变也未变,即使笑得再欢,也掩盖不了眉眼之间溢出来的盛气凌人。
再观萧锦仪今日的打扮,作为大长公主,竟穿着年轻女郎爱穿的襦裙,多少于理不合。
视线下移,落地萧锦仪的腹部,齐昭阳蹙眉,怕不是有了身孕。
太后面上一点儿都不慌,相反还掺和了一句,“曦和,待过了正月你再问锦仪也行,这节骨眼上可不兴吃药膳。”
江晨曦‘呀’了一声,似是才想起年节关头有忌讳,忙不迭向萧锦仪道歉,“呸呸呸,诸事无忌,锦仪阿姐千万不要与曦和置气。”
萧锦仪心里恨不得上前揍一顿江晨曦,江氏曾是太子妃时,尊称自己为姑母,如今跃了辈分成了公主,竟与自己平起平坐。
呸,谁是她阿姐!不要脸的贱人!
“无甚要紧,本宫府里郎中的师从高人,本宫花了大价钱聘请对方出山,如太后所言,出了正月,曦和可以来本宫府上一趟,我们姐妹好好研究一番。”
姐妹来姐妹去,当事人无所谓,坐在男宾那侧的萧承翊心绪不宁,无意识攥紧了酒杯。
萧承翊定定打量盛装打扮的江晨曦,往年除夕夜宴,他们二人相敬如宾,他对她无感,回到府邸也不会与她一道守岁,更不会注意她的着装打扮。
今夜一见,她穿着一袭霞红宫裙,朱唇不点儿红,脸上涂抹了淡淡脂粉,更衬得人比花娇,宽大的斗篷下腰身不盈一握,眼波流转间,霎是惹人怜。
萧承翊进宫前答应过卢柳,不会与江晨曦藕断丝连,令卢柳安心待在府里养胎。
现下,他也不是想要食言,只是控制不住地会瞥向她,注意到她的一颦一笑。
大抵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若是当初她未提出和离,他或许至今依然不会多看她一眼。
“公主,吾敬你一杯。”
江晨曦正与安亲王妃饮茶,冷不丁被端着酒杯而来的萧承翊吓到,安亲王妃识趣,主动离开席位。
除夕夜,伸手不打笑脸人。
一国太子来敬酒,诚然俩人是前夫妻关系,江晨曦也不好推拒。
她以茶代酒,“本宫不甚酒力,以茶代酒,希望殿下不要介怀。”
萧承翊不介怀她喝的是酒还是茶,他原本想来敬安亲王妃,话到嘴边变成了江晨曦。
他还担心她会给他脸色瞧,毕竟他对不住她。
萧承翊频频打量江晨曦,又来敬酒的这一幕幕,萧询全程看在眼里。
他的娇娇未遇到他之前,犹如一朵未开放的花骨朵儿,如今正值花期,幽香袭人,难免会招来狂蜂浪蝶。
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江晨曦中途离席去更衣,并未着急回去,悠闲自在地步入东配殿,正想落座到椅子上偷懒片刻,冷不丁腰身一紧,被人捉去了墙角的幕帘后。
萧询一身酒香,醋意大发,逮着她的唇瓣咬,“朕就该让你换了这身行头,朕日夜浇灌的牡丹花,岂能容旁人摘走。”
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一墙之隔,丝竹之声声声入耳,间或伴随大长公主的强颜欢笑。
江晨曦心惊胆战,生怕有人闯进来,察觉她与萧询在幕帘后纠缠不清。
她不敢发出动静,压低嗓音,推搡在她唇瓣作乱的人,“皇上的醋意好没道理,那曦儿也该扒了皇上的龙袍,省得后宫妃嫔们把眼珠子落在你身上。”
他简直无理取闹,吃自己儿子的醋,也是愁人。
萧询把人紧紧镶嵌在怀里,轻松摁住她的双臂,离开她的唇瓣,逮住她的丁香,纠缠不休。
酒不醉人人自醉。
萧询唇齿之间的酒香全部渡给了江晨曦,江晨曦被他吻得手脚发软站不稳,萧询一个用力,单手抱起了她,把她压在柱子上,吻得更凶。
江晨曦无处着力,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忽然外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萧询动作一顿,江晨曦瞪大了双眸,忙埋首在萧询怀里,动也不敢动。
刘美人与温贵嫔相携而来,二人没察觉配殿角落幕帘后还藏着人。
温贵嫔拾掇刘美人一起对付孟才人,在孟才人饮的茶水里下药,“她若是侥幸怀上龙嗣,你我二人日子更加不好过。”
刘美人并非蠢人,岂会被人利用。
“温姐姐说笑,孟妹妹一旦怀孕,敬事房便会拿下她的牌子,后宫其余姐妹侍寝的机会更大,妹妹何苦做吃力不讨好之事?”
温贵嫔早猜到刘美人会这么说,她也不慌,压低嗓音解释,“明面上是如此,但妹妹不会真的认为皇上会再临幸我等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近一年无心后宫,皇上临幸孟才人,是为了堵住前朝大臣的口。”
不待刘美人反应,温贵嫔再接再厉劝说,“后宫妃嫔无圣上恩宠,走到哪都不受待见,妹妹总不想在宫里孤独终老吧?”
“皇上虽正值盛年,但太子殿下年岁也不小,贵妃娘娘曾向太后谏言要替皇上选秀,太后那边回话皇上无意选秀,如此推算,我等至多还有十载光阴可以等。”
“日后太后殿下继位,我等不是被放出宫养老,就是困守皇宫当太妃,未来一眼看到头,还不如搏一把。”
曹贵嫔拉拉杂杂说了许多,刘美人被她说得有所动摇,不过刘美人最后没有明确答应帮忙,只声称会考虑一下。
二人走后,藏在周围的李卫发来一声短促的口哨。
萧询放下江晨曦,“没事了,她们走了。”
江晨曦双脚落地站不稳,又重回萧询怀抱靠着,她瞪向他,“皇上忒胆大,下不为例。”
萧询替她整理被他弄皱的衣衫,“也不算白来,不是听了一场戏?于你于我皆不亏。”
“皇上说得对,女人多的地方容易生事端,早点解散后宫也好,她害你,你害她,防不胜防。”
人不可貌相,这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是善茬,江晨曦不免担心她与萧询公开后,她定也逃脱不了被陷害栽赃。
萧询见她一脸凝重,“曦儿且宽心,再过段时日,朕便依你所言。”
江晨曦说完便整理凌乱的鬓发,又仔细打量脚下有无掉落的珠钗,见无任何不妥,她命令萧询原地等候片刻,她先行出去。
回到宴席上,太后问她去了哪,怎么如此久,江晨曦随便找了托辞敷衍了一下。
斜对面的张贵妃不动声色打量江晨曦,注意到江晨曦补了妆,换了一种口脂颜色,一双勾人的眼睛湿漉漉的,兀自垂首饮茶。
张贵妃不禁拧眉。
适才出去的不止有皇上,还有太子殿下,以及世子萧珞珩。
太子殿下先前向江晨曦敬酒,萧珞珩也与江晨曦寒暄了几句,皇上只在宴席开始之际,夸赞江晨曦今日着装好看。
亥时一刻,宴席结束,众人移步至宣武门,登城楼观看烟花。
宣武门下,御街上亮着长龙,京城百姓们聚集在此地,观灯赏烟花,好不热闹。
江晨曦与太后站在一块,萧询站在太后身后,围在萧询身边的是一排黑甲卫,分离了三人与后宫一众妃嫔。
萧询宽大的斗篷袖口遮掩下,江晨曦的手被萧询紧紧握住,
江晨曦瞪圆了双眸,忍着心头悸动,暗忖萧询老不羞,堂而皇之勾引她。
萧询的视线全程落在江晨曦的侧脸上,烟花绚烂,小美人儿的笑脸比烟花还要赏心悦目。
他瞥向夜空,许下新年愿望,唯愿与她岁岁有今朝。
亥时末,萧询提前退场,先去贵妃殿里坐了片刻,张贵妃妖妖娆娆地上前,挽住萧询的手臂,“皇上,臣妾伺候您就寝。”
“不了,今夜朕要守岁,贵妃先行安寝,朕再去各宫转一转。”
萧询用手里的彩绳拍开她的手,扔给她一吊用彩绳串起来的铜钱,钱数不多,约莫一两银子。
“压岁钱。”说完便领着姜德一毫不留恋地走了。
玉春从外面奔进来,着急忙慌道:“娘娘,皇上去哪?”
张贵妃拎着手里的压岁钱,瞧不出喜怒,总归皇上第一个来看的她,也算顾忌到她的颜面。
“派人知会一声刘美人,此事容后再议。”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纸包不住火
萧询言而有信, 领着姜德一在后宫各处走了一圈,无一例外皆给了一两银子压岁钱。
后宫众人感恩涕零,即使没有得到宠幸, 但圣上走一遭来看她们,无疑重振她们的士气。
太后歇息得早, 齐昭阳母子出宫回府, 江晨曦回了含元殿守岁。
回殿途中还遇上萧锦仪,萧锦仪似乎在等人,抬轿的太监步伐缓慢, 堪称龟速。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江晨曦还以为萧锦仪早就出宫, 再不然也该回了凌霄殿。
不管萧锦仪葫芦里装的什么酒, 她率先出声招呼, “锦仪阿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得好,夜深露重,万望保重身子。”
四周无旁人,萧锦仪用不着装腔作势,柳眉倒竖,眼神睥睨地扫向巧笑倩兮的江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