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区区一个外姓公主, 拔了鸡毛当令箭, 也敢和本宫叫板。”
面对萧锦仪的撕破脸, 江晨曦不怒反笑,“锦仪阿姐千万别与妹妹置气, 容妹妹好心提醒你一句,好似有宫人在远处烧了纸钱, 锦仪阿姐可闻到了那味道?”
说完还作势吸了吸鼻子。
“也对, 锦仪阿姐不在民间长大, 不知民间习俗,除夕夜家家户户也要祭拜祖先呢。”
萧锦仪当即脸色一僵,联想到齐候夫人之死,她眼含戒备地瞪着四周,生怕有冤魂索命。
江晨曦颇为满意萧锦仪的反应,冷笑一声,便示意抬轿的宫人继续前行,悠悠然抛下一句。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如泣如诉的话语飘荡在空中,莫名令人寒毛直竖。
“贱人!”
萧锦仪气得直拍扶手,忽然小腹一抽,她心下一慌,忙捂着腹部,叫骂宫人,“还不快走!一个个死了不成!”
伺候的太监与侍女们大气不敢出,快速抬着轿子往东华门方向过去。
江晨曦回到含元殿,便给伺候的宫女太监发了压岁钱,又单独给兰英和夏菊一张红封,红封里是一百两银票,外加京城南安坊的两栋二进宅子。
南安坊的宅子不便宜,出行便利,周围还有平京府衙,价值千金。
“待你们俩日后嫁入,那里便是你们在京城的家。”
兰英瞬间红了眼眶,跪谢江晨曦,“主子大恩大德,兰英无以为报,只求一辈子侍奉在主子身边。”
夏菊没兰英会说话,给江晨曦叩了好几个响头。
江晨曦笑着扶起二人,“快起来吧,今夜不用伺候,你们回房休息去吧。”
萧询从暗道里过来时,江晨曦颇为吃惊,他先前承诺会陪她守岁,但今夜萧承翊留在宫里,她以为他们父子会趁机夜谈。
“皇上不用留在福宁殿里,与太子秉烛夜谈么?”
萧询走过来,落座到江晨曦身侧,他捡起搁在旁边的火钳,往火盆里又添了两块银碳。
“承翊去了凤仪殿,今夜在那守岁。”
凤仪殿乃孝敬皇后生前居所,萧承翊在除夕之夜祭拜生母,人之常情。
只是萧询的态度有所怪异,孝敬皇后毕竟是他的妻子,且为他诞下太子,他去了各宫,唯独没去凤仪殿,此举不免引人深思。
江晨曦识趣,萧询既然不主动提及,她断不会主动问,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皇上可会怪我在宴席上自作主张针对萧锦仪?”
烛火噼啪,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响亮,深宫里仿佛只余下他们二人。
萧询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扯,便把她揽入怀里,她身上沐浴后的香味提神醒脑,撵跑他的疲惫。
“不会,她两次三番算计你,你针对她,实属应当,再则有事朕会替你兜着。”
跟在她身边的黑甲卫禀报,她从延和殿返回途中挑衅了萧锦仪,萧锦仪被她气得不轻,灰溜溜地出了宫。
齐候夫人之死,不会草草了事,至于萧锦仪,还未到出手收拾她的最佳时机。
他不怪她自作主张,总归要让她撒撒气。
萧询的怀抱温暖,天色不早,实在招架不住困意,江晨曦与他闲聊了几句,随后在他怀里阖上双眸,渐渐睡着了。
萧询轻手轻脚抱着她,送她回床榻上,脱掉二人的衣衫,解下床帘,与她一起躺到衾被里。
江晨曦习惯性枕在他臂弯里,右手横穿他的胸膛,牢牢抱住他。
萧询偏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抚她后背,哄她入睡。
床榻底下亮着一盏地灯,点亮了一室温馨。
正日初一,宫人早起,今日不用洒扫庭院,只准备早膳吃食。
江晨曦醒来时,萧询还在,他正匍匐在她的后腰处,亲吻她的脊背。
她咬唇,一大早就在她身上点火,够放肆的。
“皇上,曦儿待会儿还要去给太后拜年呢。”
说完才察觉自己嗓音沙哑,她清了清嗓子,“咳……您悠着点……”
被他撩得情动,她忍不住哼哼唧唧。
萧询双手离开她的丰腴,改为握住她挣扎的手,与之十指交扣,“朕一早翻过黄历,今日诸事皆宜。”
诸事皆宜。
江晨曦无语,他可真会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萧询便一个翻身,躺在了江晨曦身下,示意江晨曦主动。
江晨曦臊得慌,不愿配合,作势要下来,下一瞬她腰被萧询的大手固定住,动弹不了。
迫不得已压向他,俩人腰腹相贴,他的勃勃生机令她羞红了脸。
一番晨间序曲过后,江晨曦累得精疲力竭,腹中空空如也,一鼓作气用了两碗粥。
萧询陪她用完早膳,先她一步回了福宁殿。
江晨曦算计着时辰,一盏茶后,她坐上轿撵去了宝慈殿。
昨夜各宫妃嫔都守岁至大半夜,又得了萧询的压岁钱,一个个眉眼虽透着疲惫,但都喜上眉梢。
众人互相拜年,太后过来时,众人齐刷刷起身叩头行礼,太后兴致高昂,给每人都发了赏钱。
萧询过来时,一众妃嫔眼睛晶亮,唯独江晨曦在吃枣糕,没搭理他。
照例又是叩头赏赐,江晨曦也分到了萧询的赏钱,与旁人一样,一块玉佩。
今日无事,三品以上的妃子可有半日出宫探亲假,张贵妃等人皆告假出宫,三品至六品的后宫诸人亲属可入宫拜年,不过只有一个时辰。
江晨曦也要出宫拜年,她答应过萧询,初二再出宫,初一留在宫里陪他。
太后不用江晨曦作陪,她约了几位太妃一起打牌九。
江晨曦正好回去补觉,出了宝慈殿便被萧询捉上龙撵,他要带她去宫内东南角楼喂鸽子。
“呀,皇上,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坐龙撵,新鲜劲消失,她没骨头似的歪靠在萧询身上,小声嘀咕。
萧询搂住她的腰,以防她摔下去,“看见也无妨,朕看谁敢置喙,再者,元宵灯会那日,朕便要对外宣召,纳你为妃。”
江晨曦闻言,害臊得躲进他怀里,轻轻拍了他一下。
正要再说些什么,轿撵旁的姜德一出声提醒太子来了。
萧承翊远远地瞧见龙撵,便候在一旁,待龙撵停下,他躬身行礼,“父皇,儿臣有事要向您禀报。”
江晨曦尴尬不已,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被萧承翊听见。
她剜了一眼萧询,都怪他,堂而皇之捉她上来,这下好了,被他儿子堵住了。
萧询不慌,一边揉着怀里美人儿的细腰,一边不疾不徐回答,“你先去福宁殿等朕,朕去一趟书艺局,稍后回来。”
萧承翊有心想要跟随,却又怕惹烦萧询,“儿臣遵旨。”
轿撵前行,待过了转角,一阵寒风吹过,布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闪而过的裙摆。
萧承翊怔住,而后顿悟,父皇前几日宠幸了孟才人,想必龙撵上正是这位新晋宠妃。
他来得不是时候。
江晨曦仔细聆听外边的动静,确定他们已经远离萧承翊,她才敢出声,“皇上,既然太子有事找您,您改日再带曦儿去喂鸽子好不好。”
萧询不以为然,在帮江晨曦按摩腰部。
李院使叮嘱过房事不宜频繁,他却控制不住,一见到他的小美人儿,他就想欺负她。
“无碍,太子府上那位卢家庶女有了身孕,太子前几日递折子,想要纳对方为良娣,朕驳了他的折子。”
良娣只比太子嫔低一级。
江晨曦睫毛一颤,趁机在萧询面前上眼药,委屈道:“卢氏虽是庶女,但其手段不容小觑,曦儿曾在她手上吃过暗亏,虽现下曦儿早已与太子没有干系,但到底不爽她能爬上良娣位置。”
萧询就喜欢她这一点,她记仇,平时不挂在嘴上,关键时候给对方捅上一刀。
人的棱角不能被世俗磨平,有时候要学会适当反击,如此,旁人才不会欺负你。
他捧起她撅着的小嘴,吧唧亲了一口,“朕心里有数,曦儿放心,此等心机深沉之女入不了大周皇室。”
有了萧询的保证,江晨曦便不再操心此事。
她忽而一笑,总觉得自己能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妃,稍微吹一吹枕头风,君王便听信了她的进言。
之后萧询陪她在东南角楼喂了大半个时辰的鸽子,又亲自送她回了含元殿,叮嘱她待在殿里好好休息,晚上会过来与她一道用膳。
江晨曦睡了回笼觉,一觉醒来着人清点明日出宫带的物品,除了要回侍郎府一趟,她还要去崔府与忠勇侯府。
外间宫人来禀报,刘美人过来拜见。
“不见,就说本宫午休还未醒。”
她现在的一言一行皆受到人瞩目,与其应付后宫诸人,不如干脆避而不见,让别有用心的人无招可出。
酉时初,萧询大摇大摆来了含元殿,陪江晨曦用了晚膳。
此事不胫而走,传到后宫妃嫔那里,除却张贵妃等人阴沉着脸,其余人等皆吃惊不已,皇上宠幸孟才人便罢了,怎么又与江晨曦纠缠不清。
贵妃殿里,张贵妃脸色凝重,刘美人在旁出谋划策,“娘娘,皇上之前还遮遮掩掩,除夕一过,他都不愿顾及您的脸面了。”
“娘娘,事不宜迟——”
张贵妃打断刘美人的话茬,“打听的小太监说皇上只陪江晨曦用了晚膳便走了,一顿晚膳而已,不用自乱阵脚,明日先派人去太后那里告状,探一探太后的口风再说。”
翌日,一大清早,江晨曦收拾物品出宫,萧询特地送她至宫门口,叮嘱她最迟明日傍晚便得回来。
“皇上,曦儿又不是出远门,您怕曦儿飞走不成?”
萧询黏着她是好事,但近些时日太过黏人,她有些吃不消。
萧询替她系紧鹅毛大氅,又把手炉递给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曦儿能飞到哪里去,小没良心的,萧锦仪与齐候皆在宫外,提防他们找茬。”
“嗯,曦儿知道了,皇上放心,曦儿不会乱跑,明日会尽快赶回来。”
“好,去吧,路上当心些。”
江晨曦向萧询挥手,之后下了轿撵,在兰英的搀扶下登上早已候着的马车。
“曦儿。”
身后传来萧询的呼唤,她心里一咯噔,忙转身看去。
只见萧询也下了轿撵,迈步朝她而来,当着众人的面朝她伸手。
江晨曦脑袋转慢了半拍,随后无奈一笑,扑向他的怀抱。
萧询抱着江晨曦下了马车,放她站在马车旁,低头吻她的唇。江晨曦阖上双眼,仰首圈住他的颈项,承受他的索吻。
大庭广众之下,她被萧询牢牢锁住怀里,顾不上其他,只想与他缠绵到天荒地老。
兰英等人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
禁军统领魏炎怔在原地,复又眨了眨眼,他没看错,前方宫门旁,正搂着曦和公主,亲得难舍难分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皇上!
魏炎飞快背过身去,念叨非礼勿视,暗自琢磨了一番,确定自己平日没有得罪公主,遂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来,后宫之主要换人当了。
江晨曦出宫两日,宫里传言甚多,沸沸扬扬,被有心人大肆渲染,传到了太后耳里。
更有胆大者去宝慈殿找太后哭诉,声称亲眼目睹曦和公主上了皇上的龙撵,更有甚者,有人列出了御膳房送往福宁殿的膳食对比,说多了几道皇上根本不吃的糕点,从而佐证曦和公主夜宿福宁殿。
“太后,您可要为我等做主,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宠幸谁都可以,但曦和公主好歹曾是他的……前儿媳,若此事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曦和公主不知羞耻……公然勾着皇上在宫门前卿卿我我……简直有伤风化……”
太后眼又不瞎,岂会看不出萧询与江晨曦之间的猫腻,手心手背皆是肉,二人两情相悦,尽管于理不合,太后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被人发现,纸包不出火,也不稀奇。
“哪就轻易被她们撞见,她们也不用脑子想想,皇帝身边藏着一群黑甲卫,等闲人近不了身,皇帝这是故意下套呢。”
常嬷嬷端来一杯参茶,“主子,您打算如何处理后妃们的告状?”
太后接过参茶,饮了几口,而后把茶盏搁到一旁的桌上,扶额。
“哀家用不着管,且让皇帝自己去处理,他捅的篓子,他自己兜着,小兔崽子勾走了哀家悉心栽培的丫头,哀家还没找他算账呢。”
提起这事,太后就来气,手捂着心口愤恨不平,“皇帝老大不小了,怎么好意思勾搭小姑娘,为老不尊!”
从孙媳变成了儿媳,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也不是不行。
太后抱怨归抱怨,脸上没有多少怒容。
常嬷嬷忍着笑,暗忖孟才人的年岁与曦和公主相仿,太后这是气糊涂了。
过了片刻,太后轻声一叹,“世间男女缘分变幻莫测,曦丫头到底还是属于咱们老萧家的,与太子有缘无分,偏生被老子看中,当成宝贝疙瘩疼。”
萧询送江晨曦去温泉山庄那次,太后就瞧出来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之后用膳时,太后可没错过俩人勾勾搭搭的眼神。
前几日齐昭阳在,萧询当着齐昭阳的面要求曦丫头帮他撸袖子,摆明了冲着齐昭阳而去,生怕齐昭阳拐走曦丫头当儿媳。
估摸俩人早就在一起了,也不知道臭小子何时得的手,曦丫头回青州前么,要不然他出宫办什么差事?
八九不离十!
怪不得皇帝要解散后宫,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常嬷嬷,曦丫头身子骨弱,你明日送一名医女到含元殿,切不可让那孩子遭罪。”
常嬷嬷一点即通,太后担心以皇上宠爱江晨曦的程度,江晨曦早晚会怀有子嗣,后宫妃嫔恐嫉妒心作祟,谋害皇嗣。
“老奴遵命,定会办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