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飞过云层后,在这极限上空中就好了很多,这里非常宁静,偶尔还有几只小鸟也飞来这上空玩耍。司念要不是看着脚下的风景飞速掠过,还以为自己站在平地上。
在这一片无风的上空中,她问:“对了,林师兄,这个世界真的有妖吗?”
林师兄身体怔了一下,反问:“你是想问司空寂吧?”
“对。”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妖的。而司空寂被人唤做妖女,一是羡慕,二是忌惮。”
“忌惮?为什么?她很厉害吗?”
“是,她曾经是十年前,差一步就飞升成尊者的人。更何况,她出身魔道,只要是魔人,都会被人道和仙道唾弃。”
“那这又是为什么?她杀了很多人?”
“对,她杀了很多人,她杀的都是人道或者仙道仗着自己有后台就为所欲为的弟子。所以这两道为了报仇,就对司空寂下了剿杀令。”
“是吗?那我觉得就该死。不管如何,那都是他人的弟子,让她一个魔女出手算什么。你动了别人的地盘,别人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林师兄发出一声无奈的笑:“你也这么认为?”
而司念话锋一转:“但我觉得她又不应该死。原本她是可以带着魔人打破九州大陆所有的偏见,不分善恶,只分正邪。可是她就是太懂这一点了,还未收敛锋芒,就让自己身陷囹圄。”
司念觉得,这个司空寂死的太过仓促,明明还有很多宏图大业还未完成,就因为这些细枝末节断送了自己,也断送了世人对魔道的偏见。
她作为局外人,看得比谁都透彻。
一路上林汉洲都一言不发,二人心中各有心事。看到下方云雾缭绕的青山,发现已经飞行了半个时辰了。
“到了。”
林汉洲载着司念缓缓下落,而此刻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浓雾森林,三步之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这雾仿佛跟牛奶一样,又如流沙,伸手去抓却什么也留不住,挥之不去。
二人在浓雾森林前决定徒步进去。
“你跟在我后面,这雾太大,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习惯保护他人的林汉洲自动让司念走在他的身后,这一动作,收获了无数的师弟师妹们感动,可唯独司空寂,林汉洲保护不了,这也是他的心结。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天气好,他们竟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他们前进一步,浓雾就后退一步。这么一步一步的,在这弥漫的浓雾森林里,竟然看见了一条曲折向上的小路,如果不是浓雾会让步,这条隐蔽的小路还真不会轻易发现,而且也崎岖难走。司念只能紧跟林汉洲,沿着这条小路拾阶向上。
蜿蜒的小路匍匐在山间,一路从半山腰走到了山顶,而竟然跟随这条小路到山顶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邻山不是很大,却以不散浓雾与崎岖道路为名,纵使青山绿水在眼前,但看不清前路未知,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司念与林汉洲终于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而在山顶上,浓雾竟让出一片狭窄天地,这里风光旖旎,鸟儿清啼,即使在炎热的夏天,这里依旧是一片凉爽,似乎是被温度遗忘。
他们继续向前,片刻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间茅草屋,从外面看,这个屋子不大,院子里还种着些小菜,屋外流淌着叮咚作响的泉水,自给自足。
司念大胆的走到前门,竟然看见前院里,屋主人正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闭目休闲,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三杯茶水,还冒着热气,以及一本书籍。
二人对视一眼,林汉洲主动走近,伸手正要叩门时,就听见里面屋主人一声慵懒的声音:“进来。”
林汉洲对司念点了点,就主动推门走了进去。不知道是屋主人心大还是习惯,这门竟然没有锁。
见二人来访,屋主人仍是未起身,甚至眼睛都没睁开,还是一副闭目养神的状态。
林汉洲礼貌的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我等来自清玄门,是来此寻找一名白神医,不知他是否在此?”
司念走近一看,只见那个屋主人模样倒是年轻,约莫二十出头,身着麻布衣裳,十分洁白,没有一丝脏污。他的脸庞也是如刀削斧刻般的,给人一种锋利的俊俏,最吸睛的还是他置放在躺椅把手上的手,那手如青葱白玉,骨节分明,不像是做农活的。他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蓝色封面书籍,以及三杯茶水。
忽然,他睁开眼,语气略带一点不耐烦。“恩师早于三年前仙游,你来晚了。”
“仙游?”林汉洲惊讶,“怎么会?看来是我忘恩负义了,二十多年前我承白神医医治,才可以活到今天,但是连他仙游,我还是三年后才知道的,看来真是天妒英才啊!”
“行了,他死都死了,你这番模样,他也无福相见了。”
林汉洲懊恼了半天以后,才收敛自己内疚的心,问他:“刚刚听你喊恩师,莫非你就是白神医的弟子?那你应该也继承了尊师的衣钵,不知是否可以帮助我这师妹呢?”
屋主人起身,眼神撇了撇旁边的热茶,“喝茶。”
司念等不及的上前追问:“我们来这有重要的事。”
“按照流程走,先喝茶。”他又重复一遍。
“喝什么茶,大热天的。”
屋主人眼神睥睨的看着他们,“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怕我下毒?”
说着他随手拿起其中一杯仰头喝下,将杯底露给他们看,还嘲讽说:“若我真的想对你们下手,还会让你们找到这个地方吗?”
“这么磨叽,怎么可能会是我之后心悦的人!”
第10章 第十天
就算林汉洲跟司念心中有万千疑问,可看到那个屋主人都饮下了茶水,想必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毒杀他们。于是二人都拿起桌上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原本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这里,又爬了山,是一滴水都没有喝,因为心急迫切,也顾不上口渴,结果喝完这茶水以后,整个人身体感觉轻盈了起来,刚才的疲惫与困倦瞬间消失不见,而口齿中还留有余香。
屋主人背过手去,以一种目中无人的姿态,用命令的口吻指着司念:“你,跟我进屋,另一人留在这里。”
司念立马窜到林师兄背后,手里攥着他的月牙色银丝锦袍,带着敌意问:“为什么要留下我师兄?莫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这丫头胆子还真的小,只说进不进吧。”
司念看这人特别奇怪,言语之间不说明前言后语,又对人颐指气使,确实让人不得不防。
而林汉洲却对他十分信任:“司念,既然他是白神医徒弟,我相信他。你且随他进去吧,有事可以大声呼救,我在外面随时接应你。”
司念想了想,斟酌许久,但还是先恢复记忆比较重要,所以还是听他的话进了屋。
屋主人用眼睛估算了一下从门口到院中大致的距离,然后动作极其的夸张的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朝门口挪去,嘴里还仔细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话音刚落,刚好七步走到门口,之后他掸了掸衣摆的灰尘,挥挥手,“进来吧。”
当司念随着屋主人进屋后,问:“你怎么连进门都要算步数?多走一步会死吗?”
“会,”那人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受天命指引,今天需七步步入屋内才行。”
“那昨日呢?”
“八步。”
“嗯?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屋主人努努嘴,不服气的问:“怎么了?你来此处就是问我昨天用了几步才到屋内?”
“说吧,叫我进来做什么?”
见正式步入正题后,屋主人又四处探探,继而闭目在脑海里搜索画面,忽然有了灵感睁开眼睛,往西走了一步,又往右走了半步,此刻刚好落在司念的右后方。屋主人见此刻二人身处屋内位置,倒是个好讲机密的身位,他满意的点点头。
司念看着他稀奇古怪的在琢磨什么东西,不禁皱眉问他:“好了没有?神神叨叨的。”
屋主人也白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我知你此行目的,想必屋外那小子已经将最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说与你听了,之后才想起他身世,便带着你来到此地求助于我。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只有完全那不可能的事情,才能找回你失去的记忆。”
“为什么?那可是人家几大门派的代代流传的至宝?怎么可能就轻易借给我?”
“那是你的事情,除非你不想找回记忆了。”
“……”司念的话被堵住了。
屋主人继续说:“我猜你也知道屋外那人的心是什么了,所以既然要利用人家,可一定要跟人家好好培养感情,之后才好主动将他的心掏出来给你。”
“你别再说了,太残忍了。”
“残忍?!你想要达到目的,难道不是不择手段吗?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司念一惊:“难道,你认识之前的我?”
“略有耳闻,”屋主人神秘笑笑,“传言之前的你清冷高傲,却没想到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我劝你还是放弃恢复记忆吧,不然你恢复记忆后会想杀了现在的自己。”
“……”司念听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屋主人什么来头,说的话句句带刺。
“好了,你听我的话,一步一步的去做,定能完成。不过首先,你得回去劝劝你师傅,让他愿意以清玄门的名义去月门贺寿,这样你就有可能光明正大的进入月门,夺取至宝月光。之后再落脚玄武国今安城,就可以知晓你的第一重身份了。”
“什么?第一重身份?”司念惊呆了,“我该不会是个多面细作吧?还有多重身份?”
“这一切你只需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待你的第一重身份曝光以后,再来寻我,我会听从天命指引下山,跟随你。”
他的话里话外都颇有玄机,而且三句话不离天命,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个问题让司念无法轻信于他。
但为了夜长梦多,司念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帮我?”
“帮你?”他轻笑两声,“我不过是帮我自己罢了。我于六岁窥得天命,于是跟着师傅来此地隐居。等这一天,等你,已经等了十四年了。”
“十……四……年?”
“我知你不信,但事实如此,谁让我命中注定,此生会心悦于你呢?”说着他竟然轻声谈了口气,用无奈的口吻说:“既然命中注定我为你生,为你死,我躲也躲不了。我这一生都遵从天命而活,喜欢谁、憎恨谁、帮助谁,都早已命中注定,逃不得,放不下。”
这句话说得司念很是不安,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仿佛他这一生的命运都被安排好了,而他从一生下来就按照注定去走,就如同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石桌上的三杯茶,门口的七步路,一生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
“也许你活的很枯燥乏味,但却成了这九州大陆唯一不可缺少的人。”
那人的眼眸里似乎冒出了亮光,如久旱逢甘霖,如枯木忽逢春。“此话何意?”
“就比如我,今日受你天命指引,来日就会集齐五大至宝,召唤出引蝶,估计会成为这大陆最热闹的一件事。反之,若今日没有你的指引,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呢?我想我应该会成为你那暗淡无光的人生里的一颗星星,你要好好活着,看我为你的人生增光添彩。”
“哈哈,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看来心悦你无需等到几个月后,几天就可以了。那人最终道出自己姓名,“昨夜我卜了一卦,卦象说,以别离始,以别离终。望君珍重,在下白行简。”
白行简这个名字如其人,一身麻布白袍,行事简单。
他的卦司念是听不懂,但是最后一句她听懂了,于是她也自曝家门:“我叫司念,住清玄山后门。”
“思念?真是好名字,看看什么时候得去会会我们人人敬仰的大尊者,傅星沉了。”白行简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好了,你门外的师兄应该快等急了,既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那就让我静候佳音吧。”
“好,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司念如释重负般的打开木门,走出这房门的那刻,她感觉自己的疑问有了终点,但又是自己新生的起点。待她看到院中景象时又忽然惊讶起来。
原来林汉洲倒在石桌上呼呼大睡中。
司念连忙跑过去把他喊醒,但按理来说林师兄不会无缘无故睡过去,她转头质问白行简:“我师兄这是怎么了?”
白行简倚靠在门框上,“放心,不过是我们今日的谈话不能为第三人知晓,所以我给他下了安眠药,片刻后就醒。”
“安眠药?就是他喝下的那杯茶吗?那你也太大胆了吧,万一那杯茶被我喝了呢?”
“那三杯茶其实都没有问题,只是我在他呼吸的空气里加了一点点安眠药的粉末而已,悄无声息。”
“你骗人的吧?我明明看你都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全程还都是闭着眼跟我们讲话,你怎么下药?”
白行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只要我想,这整座山的浓雾皆可为我所用。不然怎么会十几年前,那清庸老道抱着尚在襁褓的林汉洲在山间足足走了三天三夜才找到这里,而你们,仅用了半个时辰呢?”
司念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的浓雾之路,完全是白行简的作用,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前来,而白行简在这里待了十多年,也只为了今日一面。
待林汉洲醒过来之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而屋内的谈话是司念与白行简两个人的秘密,见他们守口如瓶,林汉洲也就御剑载着司念离开了这里。
司念一路上就缄默不言。她在想,怎么会真的有人信奉天命,一言一行都按照天命指引去做呢?还真的是匪夷所思。但是又该如何开口,让师傅带她去月门贺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