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音书杳杳【完结】
时间:2022-11-04 18:21:05

  他自然是个勤勉的帝王, 仅仅一晚,便能将这朝堂之上诸人认识大半。
  这位向典大人, 可是皇子李霁臻身边的重要辅臣,李烁自然特别留心过。
  只是向典却似乎并不打算领这位新帝的情,他冷笑一声,竟仿佛浑然不将帝王放在眼中。
  “臣不是好像意有所指, 臣就是要说, 令福微公主临朝不妥!”
  立在群臣之后的卫思瑜皱了一下眉, 就知道该将这向大人关起来,称病不让他上朝的。
  如今正是帝王立威的时候, 最应当避其锋芒, 徐徐图之,向典这般大闹,他自己性命堪忧,甚至可能连累了皇子殿下。
  只是向典人都出来了,话都出口了,哪里还有挽回的机会?
  高位之上的帝王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向大人觉得何处不妥?”
  向典便道:“其一, 福微公主是女子, 本朝历来没有女子上朝的先例,便是成央公主当初也未曾上朝;其二, 先帝才刚驾崩,论理尚在孝中, 福微公主既是帝女, 自当恪守孝道, 如何能此时招摇?礼法在前,若有此野蛮行径,与关外蛮族何异?”
  向典立身为正,句句铿锵有力,若不是知晓他如今才到翰林院,只怕要以为他身在御史台。
  其实这满朝文武,不少人都跟他一个想法,可大家家中有老小,谁敢同他这般当面向帝王甩脸?
  这代王才刚登基,还不知是什么脾性呢,倘若是个昏君,因着这样的事掉了脑袋,可如何值当?
  仍旧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是大家的目光却又悄悄地不约而同落在李忘舒身上。
  李忘舒今生与这位向大人相交不多,前世倒是听说过他后来辅佐李霁臻成了太子。
  只是如今是她叔父在帝位之上,这位向大人显然中正过了头,如此咄咄逼人,只怕阿臻有命活着,他也没命再当个忠臣了。
  果然,须臾的安静之后,李烁忽然冷笑了一声。
  “向大人这是在质问朕吗?”
  殿中群臣听见这轻飘飘的一句,却都吓得低了头,唯有向典,依旧昂首挺胸直视帝王。
  “论理,先帝是有嫡子的。”
  卫思瑜倒吸一口冷气。
  这向典难不成是要将自己的性命断送了不成?他当着新主的面说这样的话,这不就是说自己想造反吗!
  李烁盯着这年轻臣子,笑得更加“和蔼”。
  “向大人明着是对公主不满,原来是对朕不满。那倒无妨,朕可以送你痛快。”
  新帝为代王时,一向有贤德之名,可他却也是剿灭水贼、收服山匪之人。这样的人又哪会真的优柔寡断?
  向典自寻死路,如今谁都救不了他。
  可偏偏在李烁招手让车令羽上殿时,才接了封赏的李忘舒忽然开口。
  “圣上,向大人不畏权势,中正直谏,当为臣子垂范,依臣女之见,该入御史台,此后督察百官,必为圣上左膀右臂。”
  李忘舒面带微笑,声音柔和,似乎方才那个大殿之上对着她一番痛批的不是向典一般。
  殿中群臣俱惊讶地偷偷投去目光,连向典自己也有些愣住了,转头看向身边女子。
  这朝堂一向是男人的天下,这般女子立于当中,终归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只看了一眼,便又收回目光,只是这回眉心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再不像刚上殿时那般从容。
  李烁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李忘舒的话,而是惊讶于她会开口。
  “福微,向大人方才可是不想让你站在这殿中,你还要为他求情?”
  李忘舒垂眸,瞧着乖顺懂事:“圣上,向大人所言非虚,我朝历来确实不曾有女子登上朝堂。圣上仁厚,愿意做这普天之下第一人,可任何改变都会遇到困难。向大人虽为臣女制造了困难,可却也正是鞭策臣女,勿因今日之封赏便骄傲自满,这般来看,向大人更是该做御史的大才。”
  李烁目光深邃,脸上重又挂起了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他天生芝兰玉树,笑起来更是让人仿若春风拂面。如今虽上了些年纪,可反倒沉淀了,那笑容更多了些成熟的魅力。
  底下人瞧着那笑脸,倒觉得这帝王好像怪亲和的,浑然忘了方才他已要下令将向典拉下去为先帝陪葬了。
  李烁终究开口:“福微果然当得起朕的看重,也当得起帝令的选择。向典,朕看在福微的面子上,令你到御史台,此后你可仗义谏言,如何?”
  向典有些意外,可面上表情却看着不大好。
  他的命保住了,可他却有种被人践踏了的感觉。他所要守护的,似乎可以轻易地就被人扔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那位为他求情的福微公主,而后忽然道:“向典愚钝,不配为夺权篡位之人的臣子,还请圣上收回成命吧。”
  “向典!”李烁站起身,盯着他,忽又放缓了声音,“朕今日不想发火,也不想杀人,可你不要得寸进尺。”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圣上杀了微臣,也不能改变过去已成的事实。”
  李忘舒看出来了,这向大人是一心求死,要成全他所谓的“道”啊!
  “来人!”李烁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倒想当个仁君,可若臣子都到面前来说他是个反贼了,他再忍下去,这天下岂不是都要反了?
  李忘舒眼见不对,连忙开口:“圣上!向大人殿前失仪,自然不妥。可今日重大,后头还有许多事情,圣上若是在元初之始便行杀戮之事,恐怕并非好兆头。不若先令向大人自省,倘若他不醒悟,再罚不迟。”
  “运”之一字,最受帝王青睐。
  即便是从前不信天命者,登上那个位置后,也大半免不了信其一二。
  李忘舒也是在赌,好在,那钦天监和礼部的大人,许是从前与这位向大人有些交情,此刻终于开口应承。
  李烁知道李忘舒的意思,他才登上皇位,倘若就立马对旧臣开刀,恐怕要令天下士子人心惶惶。
  没有得用之人,这帝王可就成了空架子。
  他站在那帝位前良久,方又坐了回去。
  “福微所言甚是,朕今日便看在福微的面子上,且饶你一命,待诸事了却,朕再好好与你谈谈不迟。来人,将向典压下去,让他在天牢里好好反省!”
  殿中侍卫,早就换成了李烁之前的亲兵,如今不由分说上前,便要将向典带走。
  向典这会却哈哈大笑:“我守我的道,不管你何时问我,我都是这样的话。不忠不孝之人,不配站在这乾德殿中!”
  他朗声说着,见那侍卫就要上前来抓了他离去,却忽然之间抬脚,一头朝着殿中的廊柱撞去。
  李忘舒就站在他身边,见状惊骇,连忙高呼:“快拦住他!”
  那侍卫反应也快,只是向典一心求死,他们虽抓了人,可那冲出去的人又如何能一下拦住?
  扑过来的侍卫被带倒在地上,可向典的脑袋还是撞在了殿中的柱子上。
  站在周围的臣子都吓了一大跳,纷纷惊呼后退。
  好在有人拦着,那向大人一头撞上去,人倒了,气却没断。
  “速速将他抬走!”李烁显然是真恼了,今日要果真在大殿上出了人命,那可是大大的不祥。
  向典终于被人抬下去了,险些血溅乾德殿,让这本就阴云密布的大殿,更令人心悸了。
  立在殿中的诸位臣子只觉得心突突乱跳。
  新主瞧着阴晴不定,似乎和他那位兄长相比也不遑多让。
  如今正是更替之时,若不谨小慎微行事,恐怕离成为下一个向典也不远了。
  “福微,委屈你了。”李烁此刻才看向李忘舒。
  李忘舒垂着视线:“圣上能给福微机会站在这里,已是福微有幸,何谈‘委屈’二字?福微年纪小,又不似诸位大人饱读圣贤书,日后还少不得诸位大人多多照顾。福微只盼大宁百姓安好。”
  “你一向忧心甚广,自在锦州时便是如此。朕命他们给你选了一处宅子,你记得瞧瞧如何,倘若缺了什么,你再寻朕就是了。”
  “谢圣上隆恩。”
  帝王不过几句话,已将对福微公主的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新帝第一日临朝,虽略显仓促,又出了些意外,可终归将该提点的、该拿捏的,几乎都“照顾”了周全。
  从此时起,众人便都知道了,那曾经后宫里不受宠爱的福微公主已经消失了,如今的“御尊福微公主”那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得亏她是个女子,若立为皇太女,少不得麻烦阻碍,否则,她若生为男儿,此时大抵已是太子了。
  不过女子也有女子的好处,这公主再多荣宠,终归是要嫁人的,便照着这样的帝王偏爱,谁家若是尚了福微公主,那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
  只不过那福微公主似乎预料到了这般场面,才下了朝,待那些老大人恭送圣上,再要找福微公主攀个关系时,却见那方才还站在殿中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已没了身影。
  空无一人的偏僻宫道上,李忘舒跟在展萧身后,一边走一边将自己头上那繁重的头饰拆了几支下来。
  “殿下要不回去先换身衣裳再到牢里?”展萧也不明白,怎么李忘舒才从乾德殿出来,就急着要他带着去天牢。
  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如今正在风头上,去那种地方确有些不妥。
  李忘舒摇头:“就是要快些去,才能保住向典的性命。否则他死了,阿臻将来到了用人之际,该如何是好?”
  展萧目光微变:“皇子殿下?”
  李忘舒抬手:“嘘,我是今日见到他才忽然想到的。昨日你不是与我说,这恐怕不是结束吗,我便一直想,怎么才能有真正的安定。”
  “殿下想出来了?”
  “不能算完全想出来,但想出了大概。所以这向大人不能死,我若去得晚些,那些见风使舵的,只怕以为圣上厌弃了他,便要将他折磨死了。”
  “可他在殿上,不还斥责了殿下?”
  李忘舒笑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小心眼了?你记不记得那《帝策》里是怎么说的?”
  李忘舒一边走,一边回忆,不知不觉就落了几步,竟是与展萧并肩。
  “要为天下人着想,就不能只想一己得失。向典今日斥责我,是因为他觉得我行事不端,未能恪守孝道。可也正因如此,才能看出他心中自有一杆秤。用好了,可以福泽万民。”
  “所以殿下要留着他?”
  李忘舒道:“我们是要救他,救一个纯粹正直的士人。”
 
 
第75章 流言蜚语
  出宫城, 乘马车,走不到盏茶功夫,就是永安府衙, 府衙旁边,就是天牢。
  这一条街上, 挨着过去便是各处衙门,天牢再旁边,便是巍峨令人生畏的鉴察司。
  是以展萧对这条路可谓再熟悉不过,他们甚至到太医院请了那位旧时与展萧还算相熟的孙太医, 又一道去, 却仍旧没有耽误太多功夫。
  两世里李忘舒还是第一回 到天牢这样的地方。
  以前她莫说这样自由行走, 便是在皇宫里也免不得处处受牵制。
  如今被封了“御尊”两个字,虽说树大招风, 可到底也受用许多, 这般到了天牢大门,人家一听是她,一副讨好笑脸,什么牌子手谕都不要,就放她进去了。
  原还有个天牢里的牢头热心地要为她领路,李忘舒实不习惯, 且她身边有展萧, 自比这些人都熟悉,这才拒绝了, 讨了分清净。
  向典虽是被圣上打发进来的,但终归从前是个官, 又是文人, 自然不与那些重刑犯关在一处。
  这一路走去, 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暗压抑,不是关在地牢里,瞧着倒没那么吓人了。
  关着这些文人的,是个单独院子,里头如今正坐了两个狱卒,在小桌前用膳。
  他们饮酒正高兴,也没注意甬道里已经来了人,还在聊着大天。
  “你这么说才是消息不灵通呢!”一个狱卒喝得红了脸,朝另一人道。
  那人问:“你灵通,你说。”
  起先那人便又酌了一口:“这公主殿下虽然厉害,可她身边那人恐怕可吃不着什么好。我家里有人认识宫里头侍奉的,可是听说,先帝就是死在那人手里呢。”
  他越说声音越小,另一个听话的也张大口,一副惊讶模样:“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若不是他,那公主一个女子,怎么能杀人?我这可是内幕消息,寻常人不得知的。如今咱们圣上不罚他,那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等公主厌弃了他,他不过一个靠女人的,还不知道哪收尸呢。”
  那两人声音不大,可以为这里没别人,却也没故意压着,李忘舒与展萧正走过来,隔着半面墙,却是听了个真切。
  他们虽一个名字都没提,可李忘舒又不是傻子,那两人说的谁,再清楚不过!
  她顿时就有些生气了,不由分说就要过去罚人。
  展萧眼疾手快,立时拉住她低声提醒:“殿下,沉住气。”
  李忘舒皱眉:“捕风捉影之词也敢胡说八道。”
  展萧倒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殿下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李忘舒看着他:“可是你……”
  展萧朝她笑笑:“习惯了,不在意。”
  李忘舒心里有些怅惘,忽然很想知道他以前在鉴察司到底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心里生气,却也明白展萧的意思,她如今已经够显眼的了,倘若到了天牢还要罚人,只怕明日就真会有御史弹劾了。
  于是李忘舒轻咳一声,从那半扇墙后走了出来:“向大人在何处?”
  那两个吃饭的狱卒猛不丁听见人说话,险些吓得把筷子摔了,立时站起身行礼,待看见来的是福微公主,更是面色惨白,生怕自己方才的话被听了去。
  “向,向大人就在甲字第一间。”回话那人已经结巴了,跪在李忘舒面前,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李忘舒故意盯着他看了一眼:“本宫还不知天牢里当值如此清闲,倘若没有事情做,本宫倒是可以同圣上说说,找些事情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