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傅知妤觉得他要捏断自己的脚踝,她露出恳求的神色:“我哪儿也不去,好痛……”
她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痛难忍。
傅绥之收了力气,仔细打量着她。
他会做到这一步,是一开始的自己不会想到的。
然而傅知妤就像果酒,入口清冽甜润,后劲却足,叫他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直到琴弦绷断,头脑失控。
小腿内侧被温热的气息拂过,湿润的触感逐渐在皮肤蔓延,傅知妤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拼命去推开傅绥之。
那点力气对傅绥之来说无疑是蜉蝣撼树,毫不费力地将一双皓腕按在头顶上方。
傅知妤惊慌失措:“我已经嫁人了,你不能……唔!”后面的话语被尽数堵在唇|齿间,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只能断断续续地从这段亲吻中获得喘气的机会,大颗泪珠从眼角溢出滑落,没入乌发间。
小女郎的身躯窈窕匀称,散发着淡淡香气,远比想象中的更诱人。
鸦色长睫被泪水打湿,她视线内泪水朦胧,看不清傅绥之脸上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哀求道:“这样不行……”
傅绥之擦去她面上泪痕,抬起她的下颔,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他此时的不悦:“阿妤一向听话,我许你嫁给他了吗?”
小女郎湿润的眼眸陡然睁大:“陛下连自己的圣旨都不认了吗?!”
“是么?”他笑了笑,“你们连仪式都没走完,谈何嫁人?”
话锋一转,傅绥之讥嘲:“眼下姚蘅在大牢里呆着呢,你是准备嫁过去就为他守寡?真看不出,你对姚蘅还有如此情谊。”
“他无权无势,却愿意为我奉上真心,不像有些人只能用卑劣手段——”傅知妤气得发抖,骂了几句才发现自己口不择言。
“怎么不骂了?”傅绥之眸色冰寒,“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凡有所求,应该来找谁’?”
傅知妤紧紧咬住唇,缄口不语。
傅绥之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等她开口。
她本能地想要逃避现实。脸红的要滴血,忿忿道:“你把我一起杀了算了。”
“阿妤,有求于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诸多话语凝滞在喉间,傅知妤盯着帷幔上的绣花,最后只溢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求求你……”
她难堪地侧过头,不去听他的低笑声。
(审核你好,这边就是两个人吵了一架,女主胃痛不舒服是因为她一天没吃饭,什么都没有发生!!)
·
翌日醒来时,身上已经换了干爽柔软的寝衣,如若不是陌生的环境和几乎烧灼起来的胃痛,她几乎要以为昨晚是一场噩梦。
她微微动了一下,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紧,头顶传来傅绥之的声音:“醒了。”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傅绥之松开她,起身洗漱更衣。傅知妤听着声音,悄悄扯过被褥,拉过头顶,把自己埋在里面。
等傅绥之收拾完,就看到个头顶露在被子外面,乌发像海藻般铺在床上。
指尖探入衣襟,傅知妤浑身颤栗了一下,下意识拍掉他的手。
清脆的声响让她愣住,傅知妤错开视线,闷声不响。
“给你上药。”傅绥之指了指手上的药膏。
傅知妤再不情愿,迫于他昨晚的威胁,也只能慢吞吞掀开被褥。
腰上的几道指印触目惊心,她的皮肤一用力就会留下印子,更不用说他昨天情绪失控之下,没有留下淤青已经是克制后的结果。
涂完腰上和脚踝部位,指尖刚碰触到小腿,傅知妤已经抢先一步阻拦他的动作:“我自己来。”
她已经做好傅绥之不理她的准备,然而傅绥之动作顿了顿,将药膏塞进她手里,语气冷淡:“上好药就出来用膳。”
傅知妤磨磨蹭蹭了很久,久到傅绥之不耐烦地敲着桌案,帷幕后才探出小女郎的脑袋。
傅绥之坐在桌前,面前碗筷还没动过,一看就是在等她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桌上摆着的都是傅知妤爱吃的菜。她忍不住瞥了眼傅绥之,对方也在看她,神色自若地盛了碗鱼片粥摆到她面前。
傅知妤一天一夜没好好吃过东西,陡然有这么多美食,她却没什么食欲,神色恹恹。
傅绥之看了眼天色,淡然道:“这个时间,监牢内恐怕还没发放饭食。你吃多少,姚蘅就吃多少,自己掂量吧。”
“你!”傅知妤气恼。
他都直接把姚家抄了,在牢狱中故意折磨人也只是几句话的事。傅知妤心知肚明,端起鱼片粥,一勺一勺慢慢送进嘴里。
傅绥之像是对这种事上了瘾,给她夹菜不够,吃完还不忘记帮她擦拭唇边的食物。
也不允许侍女近身,准备亲自帮她更衣。
面前的托盘摆着好几套衣裙,也是她常穿的颜色,首饰都是配好的式样。
傅知妤按着衣领不肯松开,傅绥之问道:“是颜色不喜欢还是款式不满意?让人再拿几套来。”
“不要,我自己来!”傅知妤随手拿了一套,绕到屏风后,边换衣裙边警惕地盯着傅绥之的动静。
还好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在外面等着。
傅知妤松了口气,疑惑不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她坐到妆案前,手边被一件冰凉器物搁到——是她在围场摔断的那支并蒂莲发饰。
现在看来颇具讽刺意味。
似乎是读出她心中所想,傅绥之说道:“嘘寒问暖,送些衣裙首饰,记下你爱吃的菜和点心。这种事换谁来都能做好,何止姚蘅一个?”
“姚蘅对你钻营于此,你倒觉得他是一片痴心。他能做得,为什么我不能?”
傅知妤怔住,半晌赌气地回答他:“他和你不一样。”
傅绥之不怒反笑:“那确实,我不曾想过用你来换取利益,他可未必。”
说完,他接过侍女手中的大氅,严严实实围在傅知妤身上。
傅知妤不明所以,被他抓住手腕往前带着走,直到上了马车,傅知妤终于忍不住问他要去哪。
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
傅绥之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她。
·
马车四平八稳地行驶着,路边的风景从繁华到荒凉。傅知妤走下马车,被周围的气氛吓得后背发冷。
不用等傅绥之说,她也能猜出来是哪里。
不见天日,阴暗潮湿。
姚蘅就被关在内卫的私狱里。
傅绥之是临时起意,尤其是当她将姚蘅和自己做对比,顷刻就做出了带她来私狱见见姚蘅真面目的决定。
他没有提前知会,张世行正在处理卷宗,听闻陛下来此,起身去迎接。
在看到陛下身边的那个纤细身影,张世行迟疑着问:“私狱内寒气重,陛下带公主前来,恐怕不合适。”
“无妨。”傅绥之颔首,“姚蘅关在哪?”
有张世行领路,一路畅通无阻。
私狱昏暗,傅知妤看不清路,落下几步。
忽然被塞入温热的掌心中,傅知妤一刹那茫然,发现是傅绥之拉着她的手,立即不悦地想要甩开。
傅绥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道路纷杂,阿妤若是在这里迷路……”
周围的各种呻|吟声令她打了个寒噤。
小女郎抬眸,瞪了他一眼,杏眸中又是害怕又是不甘,最后还是乖巧地由着他。
张世行一边走一边说着姚尚书的案子,大半是讲给傅知妤听。
傅知妤的心愈发沉坠。
不论是姚家长子还是姚尚书,都对此事供认不讳,唯有姚蘅因为没有入仕,这件事于他而言毫无干系。
不知道该说是因祸得福还是……
张世行停在一处牢房前,开锁推门。
姚蘅还穿着昨天迎亲的衣衫,面容狼狈,见到来人不禁呆若木鸡。
他被关进来之后,虽然没有对他用刑,但心理上遭受的折磨也够多了。尤其是有人告诉他,父亲和大哥的确与此事有关。
对姚蘅来说简直是惊天霹雳,意味着他不仅不可能成为驸马都尉,甚至还要面临抄家灭族的灾祸。
傅绥之睥睨着他,道:“给你个机会,还有什么话想说,当着朕的面一次性说完吧。”
姚蘅顾不得什么风度仪态,全都抛之脑后,跪伏在地,紧紧拽住大氅的末端,泣不成声:“公主,您也算半个姚家人了,能不能……能不能向陛下求求情……”
他能想到陛下早已看穿了计谋,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那些人行动。
可他是真的毫不知情。
姚蘅拼命解释着,想把自己摘出去。
他说的口干舌燥,嗓子发痛。
傅绥之的视线停留在他抓着大氅的手上,等姚蘅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他漫不经心道:“说完了,那就轮到朕来问你。”
姚蘅呆滞地抬头。
傅绥之冷笑一声,问他:“你哪只手碰过阿妤?”
他踩上左手,听到姚蘅的惨叫。
“左边这只,还是右边?还是两只都碰过?”
作者有话说:
又写到这个时候,呆滞脸
第26章
姚蘅吃痛地松开, 冷汗涔涔。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经历牢狱之灾。
狱中苦寒,原先一双能执笔能御马的手, 现在遍布伤痕, 关节处红肿。
傅知妤看不下去,夺了侍卫提着的风灯,蹲下.身凑近,要仔细看一看手上的伤, 却被姚蘅躲了过去, 低头不敢看她。
傅知妤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傅绥之:“你这是做什么!”
傅绥之不置可否, 在椅子上坐定:“留着他的手还有别的用处。”他招了招手, “阿妤,过来。”
“不要!”傅知妤瞪他一眼, “就算姚尚书有错,姚蘅他又没有参与其中!”
她听到傅绥之发出嗤笑。
“他是没有直接参与卖官卖爵,但他那些酒肉朋友,有多少是冲着他父亲的权力来的,所得的贿赂难道没有用在他身上?他出手阔绰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他父亲的俸禄怎么撑得住偌大一个姚府的开支。”
傅绥之屈起手指, 敲了敲桌案, 带着某种耗尽耐性的暗示:“别让我催第三次。”
傅知妤轻轻呼了口气,看着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才慢慢起身。
“你若是真心爱慕阿妤, 也不愿意见到她被你拖累吧。”傅绥之抽出身边侍从的佩剑, “哐啷”一声, 丢在姚蘅面前,“我可以给你留个身后名,说你为父兄所累,不愿让公主也跟着受苦,狱中自戕。”
姚蘅踉踉跄跄跌坐在地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知妤睁大双眼:“不行!”
“怎么不行?你和姚蘅尚未行完仪式,算不得正式夫妻,但旨意终究已经下达,姚家有事也会影响到你。”傅绥之扬起唇角,“这把剑很锋利,一下就可以结束,你下不了手的话也可以让其他人代劳。”
剑身反射着冷冷的光,姚蘅瑟缩着,不敢去剑柄。
他倾慕公主美丽的姿容,渴望天家的荣华富贵,但是让他为了公主去死……
姚蘅迟迟不见动作,怕死之意也很明确。
傅绥之冷笑:“现在知道怕了?你父亲草菅人命时候就没想过,为什么无辜的女郎要因为你而死?”
傅知妤蹙眉,没听懂他的意思。
张世行说道:“公主有所不知,臣查案的时候意外发现姚公子和前两年一桩案子有关联,姚家曾经有个婢女失了清白投井自尽,当时找了替罪羊,实际上是——”他欲言又止,看向姚蘅。
“我只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也答应会纳她为妾……”姚蘅脸色惨白,慌忙解释。
“是,你是说会纳她为妾,但你父亲认为未娶妻就纳妾败坏门风,就直接逼她自尽了。”张世行冷冷道,“你不思悔改,还辜负了公主的信任,现在还要狡辩吗?”
“……是真的吗?”傅知妤轻声问他。
姚蘅不敢看傅知妤,害怕从她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给你个机会。”傅绥之让狱卒拿来纸笔,“自己写认罪书,罪状累累,德行有亏,不堪为公主良配,自愿被休弃。朕留你一条命,刺配边疆。”
姚蘅刚捕捉到一丝希望,又被迅速掐灭。若是有别的选择,让他写认罪书无疑是后半生身败名裂。但现在除了写,就只剩下自戕,与其是给他机会,不如说早就打算让他这么做。
“给你留着这双手就是让你自己选,是拿剑还是拿笔,你不愿意的话这双手也没用了。”
他听出陛下的威胁之意,无论如何,他能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果,根本不敢再奢求更多。
狱卒将墨迹未干的纸呈上,字迹因为疼痛无法正确落笔,字形歪曲,勉勉强强能辨认得清。傅绥之只是随意一瞥,甚至都没有碰那张纸,授意张世行处理后面的事,径直离去。
姚蘅望着傅知妤的背影,注意到陛下揽住她腰身的手,再联想她从进来就一副抗拒陛下靠近的模样,以及陛下几乎不曾离开过公主的视线。
他微微一悚,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飞速地低下了头。
雪天路滑,傅绥之去抱她上车,又被傅知妤重重拍开。清脆的一声响,傅绥之手背上泛起浅浅的红。
傅知妤赌气地提起裙裾,自己钻进车厢。傅绥之不顾她的抗拒,拉过她方才拍开他的手。
“痛不痛?”傅绥之吹了吹她的手心,“手怎么这么凉?”
傅知妤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