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一晚上没能睡着。
“我只是羡慕丁家夫妻恩爱,要是我们也能……”
傅知妤蹙眉,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他们是夫妻。”
“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姑且也算是了。”傅绥之又凑上前,呼吸拂过的地方,傅知妤侧过头避开痒意,“阿妤,你若是原谅我,愿意跟我回去,我们马上也能做夫妻。”
“又胡说八道。”傅知妤轻斥了一句,“不要脸。”
他跟牛皮糖似的黏着她,只要找到机会就问她愿不愿意回去。
傅知妤甚至在想,要是她哪天没睡醒,被他半哄半骗地应下了,算不算她答应原谅他。
“罢了。”傅绥之知道不能逼她太紧,只是轻轻拥住她,头搁在她肩上,“让我靠着你睡会儿。”
他当真只是靠在她身上小憩,匀长的呼吸就在耳边,反倒是傅知妤变得手足无措:“这像什么样子……你去榻上睡。”
傅绥之含糊不清应了声,躺到榻上,却不肯松手,把她也拉进怀里。
傅知妤皙白的脸颊已经红透了,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有人进来才好,等傅绥之睡着,她就悄悄抽身离开。
然而她忘了总是比傅绥之先一步睡过去。
身侧的女郎呼吸渐匀,傅绥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几天没码字都没手感了,社畜好想放假(阴暗地爬行)
第71章
一觉睡得不长, 傅绥之只是浅眠片刻,便睁开了眼。
傅知妤睡得正香,明明他才是一宿未睡的那个人, 现在的景象仿佛颠倒过来。
女郎的眉头微微蹙起, 发饰硌痛了她,才叫她梦中也觉得不适。
傅绥之小心翼翼地将脑后发簪抽出,散开的乌发如流水般滑过掌心,顷刻间铺满半个床榻。
清醒的时候, 她是绝不可能让傅绥之这么近、这么细致地注视她。
垂下的发丝挡住她的娇靥, 鸦色眼睫卷翘纤长。女郎柔软白净的面庞让他想起那只兔子——在一把大火之后,他看到怀抱着兔子瑟瑟发抖的囡囡, 才第一次正视了陪伴她许久的兔子。
他并不喜欢兔子这样软弱温驯的动物, 即使傅知妤很喜欢它,傅绥之也一次都没有摸过。
当傅绥之把目光投向它时, 才注意到,傅知妤与它的相似之处甚多。
脖颈是一样的脆弱,正如他轻抚傅知妤的后颈时,她会像兔子一样轻轻发抖。
很多次他觉得兔子养在太极殿极为碍事,又在与它湿润的双眼对视后,逐渐冷静下来——那时候的傅知妤,和它实在是太像了。
因此他在越县见到傅知妤的一刹那, 有片刻恍惚, 与傅知妤初见的记忆破土而出,他才意识到傅知妤只是被迫屈从, 而她原本并不是怯弱的性子。
他翻过身, 蜻蜓点水般的掠过她的唇瓣。
“……好痒, 别闹了。”傅知妤呢喃着, 声音很小,但傅绥之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她不会还和别人这样同床共枕过吧?
睡梦中傅知妤不适地皱眉,只觉得周身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勉勉强强睁开眼,两条绣着金线的带子晃来晃去,看得她眼晕。
她依稀记得这里是傅绥之的宅子,以为是没束好的帘子绳结,随手一抓,想要拨开。
但摸上去的触感不太对,并非是冰凉磨手的布料。
温热柔软,耳边似乎还有人轻轻抽了一口气。
傅知妤怔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摸到了什么,立即转过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紧紧闭着眼睛装睡。只是艶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现在内心的不安宁。
傅绥之也呆住了,他只想趁着她睡着时候偷偷占点便宜,没想到反而被傅知妤摸了一把。
围绕周身的熏香气息迟迟不散去,傅知妤悄悄地睁开一条缝,就看到眼前微微透出青筋的小臂,直直地挡在面前。
脑中一片发晕,她还想不出怎么解释刚才的行为,似乎只能说自己睡懵了。
眼见着身下的人越来越缩进被子里,裸.露在外的一截脖颈透出绯意,傅绥之在她喘不上气之前拉下被子。
遽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傅知妤措手不及,茫然地转过头。
她刚才扯开的是傅绥之的衣带。
失去衣带束缚,散乱的衣襟半敞着,露出锁骨和大半胸口。
“你……你是要做什么?”傅知妤先一步开口,指责他为什么会离自己这么近。
傅绥之只字不提偷亲她的事,指了指凌乱的衣襟:“我喊你几声没反应,想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没想到刚凑近你就摸我。”
傅知妤半信半疑,方才的触感是真的,但真的是她主动吗?
“你摸了我,我都没有说要摸回来——”
傅知妤先是愣怔,混沌的大脑理解了他的意思,气恼地按住胸口衣衫。
在她话语出口之前,傅绥之捂住了她的唇:“外面还有人,你也不想被人看到我们现在的模样吧?”
傅知妤睁着杏眸,仔细听了一会儿,门外还有家仆细碎的交谈声。要是里间传出什么声音,他们保不齐就会闯进来看。
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人看见,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也没人信。
傅知妤指了指,示意他松手,翻身坐起。
两人各自整理着衣衫,傅知妤在屏风后,只能透过缝隙窥得她睡得一侧发红的脸颊。
她系好裙带,忽然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明明有屏风做阻隔,傅绥之还是下意识侧过头避开,装作在专心整理的模样。
“对了,我听说了一件事。”女郎温柔的声音传来,“丁娘子的夫君今早说起他途中的所见所闻,说天子早已不在南巡路上,你知道这事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傅绥之面色骤然晦沉,语气听上去还是淡然冷静:“我会让张世行去查。”
“那就好。”傅知妤又问道,“你离开三个月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这么迫不及待想甩掉我?”傅绥之反问。
傅知妤语塞,半晌才闷闷道:“我不是你那种不守信用的人,说好了三个月就三个月,一天都少不了你的。”
傅绥之让人送来热水和巾帕给她擦脸。
傅知妤刚伸出手,巾帕就被他先一步拿走:“受伤的地方不能沾水。”傅绥之极其自然地打湿帕子,又绞干多余的水分,示意她阖上眼,“我帮你。”
难得有让一国之君替自己擦脸的时候,傅知妤腹诽归腹诽,还是仰起脸让他来。
绵软的巾帕一寸一寸拂过她的肌肤,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傅绥之的手法不见生疏。
傅知妤忍不住问他:“你还给谁擦脸?”
傅绥之随口道:“绒绒啊。”他说完,意识到什么,,眸中掠过促狭之色,“你想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傅知妤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胡思乱想,只能把话题拐到绒绒身上,“难怪绒绒这么亲你。”
凡是在绒绒身边,他都亲力亲为,再加上父女天生投缘,绒绒黏着他也不意外了。
她绕去另一边看了会儿绒绒。
绒绒比她想象的乖巧许多,一笔一划在纸上写字。
等傅知妤回到住处,发觉桌上摆着伤药和细麻布。
“隔壁让人送来的,让我提醒你每日换三次药。”丁娘子指着那堆东西,“割破了手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对嫣娘的旧情郎有些好奇。在嫣娘的叙述里,她的旧情郎逼迫她做了许多不愿意的事,根据这大半年的观察来看,那位旧情郎似是要改过自新,算是关怀备至。
不过丁娘子见过几次贺公子进出隔壁宅子,也不知道“旧情郎”对贺公子是什么看法,知不知道贺公子对嫣娘也有心思在。
也不枉越县的郎君们入不了嫣娘的脸,换谁和那两人有渊源,都没法瞧上越县里的任何一个了。
傅知妤一走,傅绥之立即召来张世行,问起南巡流言的事。
张世行已经在着手调查,南巡安排的人是跟了多年的老人,他猜测问题应当是出在其他随行的人身上。
毕竟随行的人群中,有许多内廷安排的宫婢,混入一两个别有用心的也不是太难。
原本天子南巡就很低调,民间突然传起流言,必然是有人特地让人散播。
“属下会尽快查明。”张世行敛眉,“那日在山上抓到的人,也已经全都交代完了。”
他们被困在山上的那夜,的确有人跟上山,但审了几日也吐不出什么话,只说自己是收了钱,也是头一回干这事,人生地不熟的,雨水不停,他也找不到人。
以张世行的经验来说,这人太蠢笨了些,但另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人同样是被刻意安排的,为了声东击西,打草惊蛇。
傅绥之与他想到一处去。如果他会被这点小事蒙蔽双眼,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越县而忽略京城的动向,他也不可能稳稳当当在东宫的位置上待十几年。
几日之后,一封以天子的名义送出的信件抵达京城,在朝会上被当众宣读。
不论是字迹还是私印,都是天子的手笔,暂且打消了朝臣们的疑虑——所谓天子不在南巡途中,只是他有几日带着亲卫去附近转了转,体察民情。
赵如璋商议完此事,正跨出大门,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熟悉的杏眸。
傅知妤刚下学,经过附近,笑吟吟地向赵如璋打招呼。
他的五官依旧是清冷的模样,在官场的浸润之下,比从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色。
日光下,女郎眉眼弯弯,恍惚间赵如璋仿佛回到金明池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赵如璋没有回应她,傅知妤往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是有什么难事吗?”
他摇了摇头,傅知妤舒展笑颜:“最近绒绒给你添麻烦了,若是忙不过来,让她在家里自己看书也可以。”
又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傅知妤疑惑地喊了声“贺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唤自己假名的时候,赵如璋忽然不想再忍耐,澄澈目光望着她:“我有话对你说。”
类似的目光傅知妤见过许多,她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从赵如璋口中说出来的话,未必是她愿意听到的。
“我听说……你与陛下有三月期限的约定。”赵如璋温声询问。
傅知妤点头:“确实有,不过那是看在绒绒的份上。”
赵如璋泛起苦涩的笑意:“以我的身份,并不应该有此妄想,但事实上我对公主的情意并非是忽略就可以消失的。”
“公主,您还恋慕陛下吗?”
傅知妤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这个做什么……你前途大好,听说许多高门贵女都属意你,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公主了,只是一介平民,还欠了你许多人情……”
“论出身,我是慈幼局捡来的孤儿;论人情,那是我自愿的,谈不上什么欠不欠的。”
傅知妤一时语塞,斟酌着词句,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现在回答我。”赵如璋说道,“三个月之后,若是公主没有选择陛下,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鸭头,我更新了,意外吗?(狗头叼玫瑰)
顺便为番外打个样,if线想看君夺臣妻还是青梅竹马
君夺臣妻是从女鹅和姚蘅成婚之后另一条剧情走向,青梅竹马就是傅狗与女鹅一起长大的小甜饼
暂时没有要正文完结的意思,只是社畜最近忙里偷闲蹦出来的脑洞,工作果然会让人灵感多多(。
第72章
青年的身姿挺拔, 不同于傅绥之收刀入鞘的刻意收敛,在傅知妤面前,赵如璋一直是温和体贴的模样, 只在此刻, 流露出一丝她未曾见过的锋利感。
傅知妤久久地说不出话,这场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她措手不及。
赵如璋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忍了太久,今日终于忍不住想把心里话告诉你,你不必现在答复我, 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傅知妤张了张唇, 一片混乱。
似是为了缓解相顾无言的尴尬,赵如璋思忖片刻, 语气中透出些许笃定:“无论如何, 你的未来不该被框在越县。”
他的视线落在傅知妤的手上,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赵如璋的小厮迟迟等不到人, 便自己寻过来,打破了他们之间凝固的气氛。
“之后几日我都不在,先前的案子有进展,我得去处理完。”赵如璋歉然道。
这事来得正好,傅知妤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索性不见面就是最好的方式。
等到两人的身影不见,傅知妤松了口气。
一转身, 令她更不想见到的人就在不远处。
她不知道傅绥之在那站了多久, 有没有听到她和赵如璋的对话,只能看出傅绥之神情平和, 没有不悦的迹象。
他手里握着东西, 很自然地上前递过去:“你落了东西。”
傅知妤微怔, 低头去看腰间, 原本系在腰上的香囊不见了。
她发呆时候傅绥之已经帮她系了回去,顺便抬手拨开她脸颊边的发丝:“香囊这种东西,被别人捡去可就说不清了。”他声音很低,只有彼此能听清。
傅知妤脸颊发烫,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傅绥之出乎意料地没有纠缠她,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个香囊,没有其他意图。
她没多想他的反常,道了谢就匆匆离去。
傅绥之还停留在原地。
很不巧,他其实听到了赵如璋和傅知妤的对话。
没有打断他们,是因为他看到了傅知妤的表情。
他对傅知妤的每个神情动作都很了解,也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得分明——微微蹙起的眉尖,咬着唇犹豫不决的模样,不是因为害羞才说不出话,而是她在思考如何拒绝又能不伤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