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意千重【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7 17:20:07

  萧七郎一向自诩面面容俊美、卓尔不群,此刻见了这人,瞬间生出了些许自卑。
  年轻男人都是自傲的,不肯服输的。
  萧七郎微抿着唇,反手去抓对方的手,想用武艺压制住对方,以证明对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嘿……”对方很是轻快地笑了一声,手腕一收一放,萧七郎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手臂已被反拧到了身后,钻心地疼。
  “你做什么?”其他萧家子弟见状,赶紧上来干涉。
  “逗他玩儿!”红嘴唇云淡风轻地笑着,长臂伸展,搭在了萧七郎的肩上。
  萧七郎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小半个头,被这样压迫性地摁着,就——很憋屈。
  萧七郎使劲甩开男人,冷漠地抬着下颌,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道:“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样貌身高、武力不行,那就比一比家世门阀好了。
  “洛阳独孤氏,族中行七,有点巧,咱俩都是七郎。”
  独孤不求笑得灿烂,颇为亲切的模样,落在萧七郎眼里却是满满的挑衅、以及恶意。
  论门阀排行,独孤氏并不比萧氏差。
  还能比什么呢?
  “原来是独孤公子。”
  萧七郎平生第一次这么不愿输给一个人,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不知可有功名了?”
  来比读书吧!
  “还没有哇!七郎已经有了?”
  独孤不求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萧七郎,逗孩子似的。
  被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萧七郎只觉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当然还没有功名,他现只是在国子学读书,准备将来考取进士科。
  但他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平时也有诗名才名,大家都说他是状元之才。
  这些东西说出来,都是很长脸的事,萧七郎也早就习惯了大家对他的称赞和羡慕。
  然而这会儿,他就是说不出来,仿佛只要说了,就落了下乘。
  “七郎怎么不说话?”独孤不求继续笑眯眯。
  萧八郎看出萧七郎的窘迫,立刻跳出来替他分辨:“我七哥在国子学读书,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博士们都夸他有状元之才!”
  “太难得了,萧状元。今日能够结识,真是三生有幸。”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道:“我就不同了,都没怎么念过书,也没什么功名。”
  以武鹏举为首的一群人脸色古怪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跟着喊萧七郎:“萧状元。”
  萧七郎气得一张俊脸通红,却又没办法制止或者发作,只得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再把独孤不求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牢牢记住。
  他很肯定自己没得罪过这个人,在这之前都没见过,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再不然就成了恶客,被主人赶出门去,又要引得长辈们纷争生气,多不好!”
  独孤不求做起了和事佬,说的话却像是在威胁萧家千万别想着赶走他们。
 
 
第28章 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在这之前,萧家还真想着要把武鹏举这群人赶走。
  听到独孤不求这一通饱含恶意的话后,就不能够了。
  萧七郎的叔父为此特意赶过来致歉,谁让为首的人是武氏皇族子弟呢?
  而且其余人等爹手里有实权,又抱了团。
  随便啥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往高门、寒门之争上头套,传到女皇耳中也不好听。
  今日待客是为家族上升,永保兴盛,并不是想要与人交恶结仇。
  于是,武鹏举等人被安置在一处精致的小院子里吃喝玩乐,下人伺候得格外殷勤周到。
  “七郎真是娇气啊,看把他委屈得!像他这样的,理应躲在他娘怀里吃奶才对!”
  武鹏举当着萧家人的面就敢说萧七郎的坏话:“还状元呢!呵呵……真好意思说!”
  独孤不求拱火:“我看他不像是华而不实的人,或许真是有才。快别说他了,将来若是真拿到状元,咱们岂不脸疼?万一他小气,报复咱们,咋办?”
  “哈哈哈……状元?报复咱们?”
  武鹏举将酒杯往地上用力一摔,眯了眼睛沉声道:“此种无德之人还妄想什么状元!”
  独孤不求但笑不语。
  申时过后,六部下衙,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身份地位最为高贵的当属女皇之侄吴王,其次,在任宰相来了两位。
  一位姓崔名誉,出身清河崔氏。
  一位姓杨名承,出身弘农杨氏,正是杨氏那位远房族叔。
  再往下,各大名门世家皆有人在。
  萧七郎跟着他爹萧让在外头迎客,收获无数赞誉,可惜之前被武鹏举等人闹了一场,弄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萧让提醒他:“难道还有什么事,能比你在贵人面前露脸更重要吗?”
  “儿子知错。”萧七郎重新振作精神,面带微笑,温文儒雅。
  萧让满意点头,又提点了他几句,因着吴王来了,便入内陪客,只留萧七郎在此迎客。
  “七哥,崔相公与杨相公来了!”
  萧八郎高兴地道:“你快去迎接,我入内禀报大伯父!”
  萧七郎连忙整理衣衫迎了上去,那二人也知道萧家今日大宴宾客是为了什么,对萧七郎这个后辈很是亲切,还特意当众考校他的诗才。
  正是和乐融融之际,忽听一人高声道:“听闻萧家大宴宾客,京兆杜氏特来奉上贺礼!”
  众人讶然,齐齐抬眼看了过去。
  大宴宾客,总会找个由头,譬如说,谁谁生辰,添丁进口,又或是赏个花,鉴个画,搞个诗会什么的。
  萧家这次宴客的借口便是品赏牡丹,但凡收到请柬的都知道。
  这京兆杜氏如此作态,显然并未收到邀请,是不请自来。
  一般不请自来的,都会带着故事来。
  所以众人都很兴奋,期待得很。
  嚷嚷的人穿件酱色圆领缺胯袍,身高体壮,黑胖如牛,一双眉毛乱成鸡窝,眼睛却小,精亮如黑豆,再加一个凸起的大鼻子,巨大的狮子口。
  又丑又凶的长相。
  在他身后,跟了十多个穿着青衣短衫的汉子,都露着胳膊,胳膊上有纹绣,是江湖市井的扮相。
  这些人簇拥着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雪青短襦、墨蓝长裙,皮肤雪白,长眉凤目,柔弱无依。
  她怯怯地坐在那里,抬眼朝着众人看过来。
  但凡目光扫过之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只恐惊吓到美人。
  萧七郎也看到了这个美人,同时还听到了那一句“京兆杜氏”。
  萧八郎碰碰他的手,低声道:“七哥,京兆杜氏,是不是之前和你定亲那个杜五娘?”
  萧七郎没说话,看着四周如狼似虎般盯着牛车的男人们,心中生出一股不悦之情。
  就仿佛,属于他的财产被人觊觎了。
  “是不是她?”
  萧八郎喋喋不休:“不是说她病得起不了床么?家也败了,怎地今日竟然来了?还弄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阵仗……七哥,你要做什么?”
  萧七郎大步走到牛车之前,直视着车上的弱女子,沉声道:“你是谁?”
  弱女子怯生生地注视着他,眼尾微红,眸中星光点点。
  纤长的脖颈肌肤苍白,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肩头纤薄,纤腰束素。
  柔弱晶莹如清晨的露珠,还是洁白的栀子花瓣尖上的那一颗,幽雅脆弱,含着芬芳。
  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住萧七郎的心脏,叫他瞬间失了声。
  他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忘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杜清檀才刚打了个呵欠,眼里还含着生理性的泪水。
  被萧七郎这么咋呼呼地问了一声,并不是很高兴。
  然而她今天来,并不是要表现自己的凶悍,而是以退为进。
  所以她默默地垂下头,下了牛车,对着萧七郎盈盈一礼。
  “小女子是京兆杜氏五娘,家父在世时,曾为我与七郎定下婚约。听闻府上宴客,以为是七郎有喜,特来恭贺。”
  杜五娘……他的未婚妻啊……
  萧七郎莫名有些欢喜。
  这个未婚妻,他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只因杜家败落,而这女子又多年卧病。
  平日常听父母抱怨,他虽未想着悔婚,却也是不情不愿的回避态度。
  所以家里没有安排他去拜访问候,他也就假装没有这回事。
  想的是,反正她常年病重,倘若早早死了,也是好事一桩。
  但是这人今天竟然登了门,而且还是这般样貌。
  “你……你来干什么?”
  萧七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心神,说出来的话难免显得有些冷漠。
  “七郎真好笑,我家五娘都说了是来恭贺的,你还问她来做什么,是不认这门亲么?”
  旁边响起一条愤愤不平的女声,音量极大,引得众人侧目。
  萧七郎这才注意到,杜五娘身边还站着个壮实的婢女,嘴唇极厚,正对着他不屑地翻白眼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不太适合……”
  萧七郎有些为难,温声道:“五娘,你家尊长呢?为何就这样放你出来了?”
  杜清檀垂着头没吱声,又是那个厚嘴唇的婢女大声道:“七郎这话问得真好笑!谁不知道我们五娘没了爹娘是孤女?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第29章 五娘,你吐血啦!
  婢女的话如同飞刀,每一个字都透着凌厉。
  萧七郎的脸红了。
  他尴尬地辩白:“知道的,但家里不是还有其他长辈么?”
  “我家大伯母病倒了,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求了亡父之友,朱家叔父陪同我来。”
  杜清檀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凤眼里满是脆弱和难过,细声细气的,很是可怜。
  萧七郎看看如狼似虎的朱大郎,再看看那明显是租来的破败牛车,心里便是一软,同时还很窘迫。
  他慌慌张张想要打发她走:“今日是家里宴客,来的都是贵客,是为了赏花,品诗论经,并不是什么需要庆贺的事。
  没有女客,你进去不方便,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去罢。改日,改日,我再去看你。”
  杜清檀抿着唇,把脸扭向一边,是倔强又脆弱的姿态。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萧七郎的手脚都冒了汗。
  忽见那又丑又凶的江湖汉子大步而来,铁塔一样杵在他面前,大声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你们婚约尚存,五娘一个女子不顾羞涩登门拜访,无论如何都该让她进去拜见你家尊长才对!再说朱某……”
  朱大郎翘起右手拇指指向自己,大声道:“某是你那故去的丈人之友!今日护送五娘来此,便是你家的客人,也是你的长辈!
  你该请朱某入内饮酒做客才是正理!但是,你在做什么呢?
  忙着赶五娘走,对亲家长辈视若无睹,显然见就是个目中无人、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鼠辈!”
  这话说得难听,却句句都在实处。
  萧七郎面红耳赤,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下去。
  他嗫嚅着想为自己辩白:“不是这样的,都是误会……”
  “既是误会,你把我们请进去啊!还是你想悔婚?瞧着我那老友故去,杜家败落,想要另攀高枝?”
  朱大郎凶神恶煞,声音大得雷声似的。
  “不是这样的……没有的事……您误会了……”
  萧七郎窘迫不已,想着要不赶紧把人让进去再说,堵在门口让人看笑话实在难看。
  还没开口,就见他娘来了。
  裴氏打扮得珠光宝气,带着一大群衣着锦绣的仆妇婢女匆匆赶来,笑眯眯地把儿子护在身后,大声道:
  “哎呀,五娘怎么来啦?是家里又没钱了吧?你大伯母病了啊?来,我随同你去看望她,给她请大夫买药。走……”
  仆妇们围上去,想把杜清檀弄上车带走。
  “七郎赶紧进去,这里有我。”
  裴氏恨意滔天,这不知好歹的小贱人,竟敢在这种时候登门闹事,今日非得叫她知道厉害不可!
  “放开她!你这个老虔婆!”
  朱大郎粗壮的手臂用力一挥,两个婆子就飞了出去。
  裴氏大怒,本想破口大骂,转念一想,又换了副痛心疾首的嘴脸:“五娘啊!你有难处可以和我们说,又不是不管你。做什么非得和这种下流之徒混在一起?”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仿佛杜清檀不自尊自爱,和野男人胡乱厮混一般。
  “阿娘!你怎么说的话?”萧七郎先就受不了。
  他的未婚妻和野男人混在一起,谁的脸上更难看啊?
  他娘这是唯恐他头上不绿?
  “咳咳咳……”
  杜清檀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心肺都要咳出来。
  咳着咳着,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出,又透过她的纤细苍白的指间,滴落在雪青色的衣襟上。
  触目惊心。
  “血!五娘,你吐血啦!我可怜的五娘啊……”
  厚嘴唇婢女咋呼呼地尖叫着,高声哭喊:“谁不知道你高洁自爱,宁愿卖书换粮,也不愿向亲友低头借贷。
  可恨这刻薄恶毒的老虔婆,上门逼着退婚不成,就敢当众往你身上泼脏水,栽赃陷害!
  你不能死啊!五娘!你若被他们就这么气死了,谁来为你伸冤昭雪!”
  杜清檀有气无力地摆手:“不要哭喊,丢人……哇……”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