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系统11的的声音骤然响起,阮烟罗脑袋一白,下意识收了力将金簪往自己这边带。
余光瞥见那一片绣蟒袍角,阮烟罗咬了舌尖盈出泪意,眼眶通红,衣衫凌乱看起来已是抗争了许久,好不可怜,“奴婢虽出身卑贱,却也懂得一奴不事二主的道理!如今奴婢已经是将军的人了,奴婢此生,除了将军不会再有旁人...世子爷若还是不肯放过奴婢,奴婢只有以死明志!”
说完她闭眼就要将金簪送入自己的胸口,不过一息之间的事情阮烟罗却觉着好似过了许久。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手持金簪的动作如此之快,倘若楚行南来不及拦着她怎么办?倘若他不打算拦着她怎么办?又或者...楚玦拦住了楚行南的脚步怎么办?
左右这楚玦就是碍事!
最后她还是细节将金簪往胸口左边移了两分。
还不等预料中的剧痛袭来,阮烟罗身前的压迫感骤然消失,紧随其后的是楚玦撕心裂肺的惨叫,“嗷——爷的腰!”
纤细的手腕被人一把捏住,手劲之大,阮烟罗几乎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人捏碎了去。
她颤颤睁开了凤眸,来人逆光,身量高大,静若寒潭的桃花眼中此刻映出了她泪眼婆娑的模样。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过如此。
阮烟罗心下满意,更加卖力地哭出了声。
娇泣阵阵,纤弱的身子一把栽入楚行南宽阔的胸膛中,“将军!呜呜...将军!”
“罗罗终于等到您了,罗罗好害怕啊呜呜......”
雪白的手臂环过楚行南的狼腰,阮烟罗几乎是将整个人都依了上去,她衣裳单薄,方才对峙中又被楚玦扯得凌乱,是以这般贴着时,身着常服的楚行南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那温软,清爽的甜梨香缓缓漾开,楚行南喉结绷得紧。
他垂睨,阮烟罗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抬起脸时,眼尾、琼鼻点尽桃粉,豆大的眼泪顺着玉面往下,流过纤细的脖颈,在身前白到晕光的肌肤上涂抹作画,最后再归入阴翳。
楚行南眼神一暗。
“王...王叔。”楚玦原本被人扰了好事正想破口大骂,谁知一扭头,发现来人正是他那不苟言笑、威武端方的王叔。
楚玦自幼就害怕楚行南,总觉着他太过严肃,虽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却总端着副架子,活得好似四十有几的老古板。
楚行南原是先帝十四子,获封定安王,此番剿灭北邙匈奴战功赫赫,是以圣上亲赐的“天威大将军”名号竟比封号叫得更响些。
但楚玦哪顾得这么多,着急忙慌下便想着赶紧攀些关系,好平息了眼前这位玉罗刹的怒火。
阮烟罗将自己的眼泪趁楚行南还未推开她之机迅速地在他的白袍上蹭了蹭,见楚玦悻悻的模样后,阮烟罗复转过头,鼻尖发热声音便不自觉地软和了,轻轻问道:“将军...是来见罗罗的吗,还是来寻世子的?”
被泪水濯过的眼睛清透生辉,楚行南只望过一眼便怔了神,抬手情不自禁地抚过阮烟罗漂亮的凤眼眼尾,又揉了揉。
“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笑死我了,宝贝罗罗一整个拿捏好吧!
第11章
阮烟罗闻言似乎愣了半瞬,而后柔柔地笑开了,玉腮上盈出两个漂亮的梨涡,红唇皓齿轻唤:“将军。”
又软又甜,微挑的凤眼中除却未完的泪意,便只剩玉镜一般澄澈清亮的笑影。
笑意灼灼,楚行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分辨这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是无论如何,此时他心底涌出了些难以计量的冲动,这双动人的眼眸里只能,也只该出现他一人的影子。
这是她上辈子欠他的。
见楚行南搂着美人在他面前你侬我侬了起来,楚玦自觉失了脸面,复壮着胆子又唤了声。
“王叔。”
楚行南似乎才注意到身旁楚玦的存在,伸手揽过阮烟罗纤削的薄肩,这才转过身,眸光冷厉,借着高大的身量蔑睨来人,“子侄不妨说说,方才你想对王叔的妾室做什么?”
楚行南此话一出,满室生寂,不仅是楚玦头顶冒出冷汗,连一旁围观的狱卒、囚犯也不禁怵了几分。
原以为阮烟罗只是楚行南血气方刚而又寂寞难耐下一时的玩物,却不想她竟已然被将军收作妾室!
瞧将军这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在众人面前是连世子爷一点脸面也不给,更别说方才看戏的他们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玦是主犯,他们无疑就是帮凶。
楚玦擦了擦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躬身唯唯诺诺道:“侄子方才…方才并不知眼前美…之人是王叔妾室,都怪侄子眼拙,是侄子冒犯小姑姑了,侄子这就给小姑姑赔罪。”
说完这话,楚玦立时朝阮烟罗的方向躬身行长揖,“侄子一时眼拙,冒犯了小姑姑,还请小姑姑莫要怪罪。”
阮烟罗小手下意识揪紧了楚行南身前衣襟,她怯怯地望了眼楚玦便立即又扑到了楚行南怀中,开口细声细气道:“世子爷不必如此。奴婢一介蒲柳之身,自难担待世子爷的赔罪与那一声‘小姑姑’。况且奴婢本就身份特殊,无怪世子爷会这般误会……”
说着阮烟罗的声音遍低了下去,莺鹂般脆软的嗓音微延,带着几分娇娇的气儿,像是一尾羽毛般挠得人抓心勾肺。
可此时纵再借楚玦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肖想阮烟罗,只是垂首,眸光无限流连着地上那片豆蔻绿的纱衫。
“小姑姑……”楚玦身上冷汗涔涔。
楚行南见怀中之人身子骨纤酥,是极弱小的一只,再面上楚玦时也害怕得紧,下意识抓攥他衣襟的动作让他不自觉地就想将人护在掌心,他伸手扣上怀里人的细腕,“阮烟罗已被本王收作妾室,同这边的军\\妓不同,不是你可以肆意亵玩的。”
邱晴云看着眼前骤然生变的局势大骇,目光眺向话题中心时,恰见阮烟罗越过楚行南的身子将满含笑意的目光递过来,这让邱晴云觉得大为光火。
牢狱的门自方才的变故起就不曾锁上,邱晴云整了整凌乱的发鬓,扫过碎发推门而出,“将军不可。”
阮烟罗目光紧紧地锁着邱晴云,直到她走近了牢狱,阮烟罗骤变了脸色,柳眉微蹙,眼带泪光,柔柔弱弱地再度贴上楚行南,“将军…”
阮烟罗只是贴了楚行南一瞬后便立即离开了他的怀里,捏紧他的衣袖径自藏到了他身后,而楚行南的身前,便正是堪堪赶到的邱晴云。
邱晴云看着方才还一脸小人得志的阮烟罗此时骤然变脸,瑟瑟发抖似乎是极害怕她的。
她忽然就有一瞬间的后悔方才从牢狱中冲了出来,这分明是那贱种的激将法!
想到以往阮烟罗平素守拙蠢笨的模样,饶是见识过后院重重腌臜的邱晴云也不免一阵后怕——这庶女竟有如此心计!
可如今她既然已经开了口,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触即离的温香软玉,楚行南还未品尝到滋味便只余怀中空空,莫名的落寞攀升,叫他心情有些烦躁,此时又有个面色不善的愚妇人撞上来,他开口便不免带了几分气,“狱卒是都死了吗,当真是什么人都能放到本王面前了?”
身旁的狱卒此时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出动去拦邱晴云,邱晴云眼见不妙,立即跪下,几乎是死乞白赖在原地,“将军明鉴,罪妇绝无半点私心,全凭一腔道义才斗胆站出来,誓要揭露罪妇庶女那不孝忤逆、搔首弄姿的杨花心性!”
“母亲...为了一双嫡姐,您何苦逼迫罗罗至此啊。”阮烟罗虚虚圈过楚行南的猿臂,水盈盈的凤眸霎时红过一圈,带着哭腔开口时便连身子也抽抽,这副模样别提叫人有多少心疼了。
“将军您莫要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满腹心计,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啊!”
邱晴云说着拽过阮烟锦,“她迫害嫡姐,讥讽嫡母,置我们孤儿寡母于不顾不说,还屡次蓄意将我们陷入险境,恨不能要把她的嫡母和一双嫡姐除之而后快,如此薄情寡义的女人,将军怎可轻信她的片面之词啊!”
邱晴云说这话时字字恳切,枯目泣泪,当真是肝肠寸断,她如今一副憔悴模样,这般哭天抢地不免让人动生几分同情。
见楚行南蹙着眉不说话,似乎是有动摇之意,邱晴云一鼓作气继续道:“还有,罪妇这庶女心思可多着呢,早在燕京时,她便与工部侍郎之子傅二郎傅丈清不清不楚,日日厮混、私相授受...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阮烟罗闻言不禁攥紧了手掌,尖长的指甲在掌心扣出红痕也浑然不觉。
——傅丈清原是邱晴云为大姐阮烟锦相看的夫婿,可傅丈清来了一趟阮府后,却误打误撞看上了阮烟罗,随后便不管不顾地朝她示好,彼时阮烟罗生活不过是仰人鼻息,她怎敢肖想如此优秀的夫婿。
可尽管阮烟罗再三避嫌,这事儿还是落到了邱晴云的耳朵里。
自那之后,她便被勒令不许再出席任何有外男在的场合。
阮烟罗原以为这不过是一段已经翻篇的小插曲儿,却不料邱晴云却还记在心上,甚至攀咬她的清白。
众人本以为能见识到一场妇人互扯头花、歇斯底里的哭骂战,却不料阮烟罗自始至终都只是躲在楚行南的身后,只默默探出个小脑袋。
闻言也只是笃定地反驳了句:“你胡说。”
随即又像是小野猫般默默地缩回了身子。
似乎是全身心地依赖着她身前的人,完全不觉他会因为邱晴云的话对她生出隔阂。
楚行南的喉结滚了滚,再抬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波澜不惊的肃沉,“你说的忤逆,可是她没有听你的话,将一双嫡姐塞到本王帐中?”
“抑或是听了你的讥嘲、受了你的掌掴后,也该跪在原地听凭打骂?”
“她在你那儿受了委屈,却不曾向本王说过你的半分不好,而你如今见压榨诱骗她不成,反过来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毁掉她的名声,你这嫡母,当得也是令本王叹为观止。”
楚行南说着,圈在阮烟罗雪腕间的大掌往下,强硬地分开了阮烟罗的五指,缓缓与她十指相扣。
压榨?诱骗?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邱晴云脸色一白,急忙道:“那都是这庶女的片面之词...还有水性杨花,燕京众人皆知这姨娘种使了下作手段,迷住了傅家二郎,还令他绝了两日食向傅母抗争,气得傅母是病了整整一月,如此妖媚惑人的贱种,怎配得上将军这般的伟丈夫!”
邱晴云话音落下,众人皆屏息凝神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热切探寻的目光又不断地扫视过阮烟罗。
楚行南默了,他也不知在他不在燕京时,阮烟罗竟还背负着这么一桩棘手的□□。
日日厮混、私相授受、夜不归宿...楚行南只能确定,当日确实是他破了她的身子,可之前她是否有过情郎,他也不得而知。
此时阮烟罗已经被楚行南尽数挡在了身后,阮烟罗似乎是有愤愤不平,双手捉着楚行南的衣袍,复垫起脚,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后,她轻轻开口:“呸。”
短短一字,胜过千言万语。
楚行南不禁失笑,大手又将阮烟罗整个捞到身后,转回头时脸色已经恢复那副莫辨喜怒的模样,“至于燕京的那些流言...”
“以贵府的家教门风,若阮四做出此等荒唐事,恐怕早被你这恪守规矩的嫡母乱棍打死了。本王只当你是待她管教严苛,至她竟连男子真正生就何等模样都不知,前不久还被吓了一跳......”
阮烟罗越听越变味,听到最后她玉白的小脸上早已是彤云漫天,她的左手被楚行南禁锢着动弹不得,她气急便一头磕上了楚行南铁一般的背脊,懊恼道:“你别说了!”
楚行南不为所动,睨向地上跪着的邱晴云时,一双桃花眼中杀气乍现,“阮邱氏,本王看你是做那高位者做久了,便以为世间诸事皆能凭你一念分黑白,一口定生死。”
“从前你在阮府后院是如何舞的本王不管,但如今你不过是一介阶下倡囚,上赶着来对本王的侍妾指手画脚,既如此,那便以北邙城为界,再往北流放三十里,此生不许再入大楚地界。”
作者有话说:
我先来,深夜更新,爱了。
浅尝一次不被捉虫大师捉到的滋味吧!
第12章
以北邙为界,往北再流放三十里,便是穷山恶水的匈奴地界。
匈奴未开化,披发左衽、啖人血骨、何其可怖!
邱晴云脑袋“咚——”的一声坠入空白,四肢伏地,一滴冷汗“啪嗒”坠落迸裂在地面,她如何也想不明白,阮烟罗分明毫无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何楚行南处处维护于她!
她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将军!将军不可啊!奴婢的母亲体弱多病,恶疾缠身,若真去了那等苦寒之地,只怕活不过一月啊!”阮烟锦伏拜在地,粗布麻衣包裹着纤娜的身子,扬首时白嫩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伏闻今圣上以孝悌治天下,奴婢母亲素来性情耿直,今日不过是在将军面前一时冲动才说错了话...孔圣人也曾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想来将军萱堂也同奴婢母亲一般年纪...还请将军看在奴婢一片孝心的份上,放奴婢母亲一命吧。”
阮烟罗看着自家嫡姐的表演缓缓瞪大了眼睛,原来还能这么哭!
听听这恳切的语气,瞧瞧这柔弱憔悴尚待采撷的娇花模样,阮烟罗鼓了鼓腮帮子,不能输!
阮烟罗未被楚行南牵住的左手伸出,扯了扯后者的袖口后声音细细,“将军,将军。”
楚行南半垂首,长睫微敛,见身后的小女娘鼻尖还泛着惹人怜爱的桃花粉,娇娇气气的模样,直叫人心软过一半。
“怎么了?”楚行南顺着那阵柔弱的力道,将阮烟罗的另一只柔荑也一同包裹在掌间,别有深意地揉了揉,随后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阮烟罗登时就愣住了,这个手法...她怯怯地把两只手抽了回来,脖颈泛红——这厮未免忒不要脸!
“罗罗的意思是,将军也莫要再怪罪大娘子同嫡姐,他们从前尊贵惯了,骤然跌落泥淖不免有些怨气,他们不择手段、信口雌黄,左右也不过是构陷了罗罗,何况将军英明不曾受他们蒙骗,罗罗也好端端地在这儿,丝毫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