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锦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软语呢喃的女人,什么“不免有些怨气”、“左右也不过是构陷”看似是温柔敦厚地替她二人开解,实则又在楚行南耳边吹了阵他们从前是如何欺辱她的耳旁风,又给自己立了个宽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好模样。
巧言令色、曲意讨好,她倒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姨娘本领学了个十成十,阮烟锦凄凄哀哀地想着,她们是嫡女正房,何曾见识过这等阴私鬼祟的争宠伎俩,如今冰清玉洁在这里,反倒成了错不成?
见阮烟锦又要反驳,阮烟罗抢嘴继续道:“他们不过是犯了天下每个被嫉妒冲昏脑袋的人会犯的错罢了...若因此叫将军坏了心情反倒不值。”
说着阮烟罗赤着一张小脸又将双手放回楚行南空垂着的掌中,又捉住小幅度地晃了晃,声线又软又甜,盛着讨好的请求,“我们走吧将军。”
楚行南原也不过是想震慑一下这群将勾心斗角的后院伎俩带入军中的人,至于所谓的替她出气...不过是看不惯楚玦身为天潢贵胄竟同这群蛇鼠之辈勾结,行事如此荒唐罢了。
楚行南这般想着,似是思绪自洽般点了点头,转身拽过阮烟罗的手走出牢房。
阮烟罗转步见瞥见一旁摇摇欲坠的牢狱门,以及如同被打落七寸的长蛇一般蜿蜒在地的铁链。
方才楚行南竟是一脚踹开了狱门来救她的么?
“将军...”阮烟锦还要再唤,却被楚行南一声喝止,牢狱昏暗,仅一道天井斜拉过银白的光流,纵落在楚行南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半明半暗间,落在阴影中的眸光平静至极,却叫人脊梁骨里都附上寒气,“阮大姑娘既是孝悌为先,如此高风亮节,不如同你母亲一道去流放,这一路上互有照料,打发了孤独,也算全了你这片孝心。”
说完,身量高大的男人拉着身后小步快跑着追随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昏暗阴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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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被人撑腰的感觉不错,阮烟罗心底短暂雀跃了一瞬,暂时允许狗男人多握着会儿她的小手。
忽然,阮烟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扬首露出两个娇憨的梨涡,“将军,缘何突然来寻罗罗,可是觉着心里头不痛快?”
阮烟罗在楚玦进入她牢房前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用了那张“心有灵犀”,刹那时她就在心底幻想过许多个难堪甚至是恐惧的画面,只盼那头的楚行南能同她感受同样的恐惧。
若是楚行南没来...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回想起那根自楚玦头顶夺下来的金簪,她惋惜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去伤及楚玦性命,但她也定然不会让楚玦好过。
楚行南听了阮烟罗这道问,不禁回想起在目睹楚玦进城不久后,心底泛起的那股难言的恐惧与悔意。
为何会恐惧?又为何心底生悔?楚行南蹙起长眉,这股子情绪来得突然,甚至在他还未理清头绪时便又落潮。
情绪肆意纵横闹腾过后又褪入平静,这种落寞空虚的滋味不好受,等他回过神来时,人便已然走到了军/妓营外,里头动静不小,纷纷议论间,他更是能听到那妇人尖锐激昂的声音,高声向楚玦一如贱卖商品一般推荐着阮四。
她会如何选择呢?身在营帐外的楚行南忽然就好奇起她的选择来。
若是此时无人可替她撑腰,嫡母扇风,姊妹点火,风流佞种楚玦又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她不过一介弱势女流,生得又如此明艳动人,无论如何也只怕是在劫难逃。
最优的选择...便是委身楚玦。
以他上辈子同阮四仅有的几次交锋来看,她并非是一心儿女情长的闺阁女子,胸腹之中颇有心计,这辈子的阮四不会同上辈子有太大区别,因而以她的姿色与智谋,自然是能哄得楚玦团团转,为她脱籍、带她入京,日后兴许还能抬上贵妾......
楚行南的脑海中蓦然想到温香软玉、目光柔潋的女娘被那病秧子全在怀里的图景,身侧还有个半人高的娃娃朝楚玦唤“爹”,又管那女娘叫了声“小娘”。
“砰!”楚行南一拳捶上了身前的承重桩,何遂目瞪口呆,不知是否是心底生了疑虑的关系,他总觉着这营地不太稳妥,尤其是将军方才一拳,在称重桩上砸出了个坑不说,似乎连屋子都跟着晃过一晃。
“将,将军,可是有何事不妥?”何遂试探着开口。
不妥!哪里都不妥!上辈子她恶事做尽、罪罚滔天...这辈子活该被禁锢在他身边,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怎能同别的男子......
——“我去你的残花败柳!”
屋内骤然传来两道响亮的女声,可楚行南几乎是在半瞬便辨出了阮烟罗的声音。
楚行南断想不到平素温顺驯良、任他磋磨的阮四竟还有这般泼辣的一面,一时之间不由得又往前两步。
紧接着他便听见阮烟罗接下来的那番话。
他从前一直觉着像阮烟罗这般工于心计、善于伪装的女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在他面前装得情真意切,转头便可同其余男子一样欢好,只要...他们给得起她所求的。
可这一次呢?楚行南罕见地疑惑了,抵死不从,她竟是宁死也要为自己保全清白之身?
心里头疑惑,步子却不停,他快步走过狭长甬道,无视过各色讶异、钦慕、崇敬甚至是恐惧的目光,长腿屈蹬破门,猿臂一把掀开瘦弱如木偶的楚玦,径直拦下了作势自戕的阮烟罗。
力道很大,不是做戏——她...竟是真的存了死志?
这边楚行南还在回忆中理不清种种纷繁的情绪,而另一边阮烟罗只觉自己受到了冷落,挣开了楚行南的大掌,见步入城楼后四下无人,她忍着心底的羞赧,面上一副哀怨颜色,“也是,罗罗除了在床榻之上,何曾叫将军痛快过?问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你...”楚行南骤然回神,意识到阮烟罗说了什么之后不由得蹙眉,“方才在牢狱里也不见你如此厚颜无耻。”
“怎叫做‘厚颜无耻’?”阮烟罗微嗔,提起裙裾小跑了两步,先楚行南一步上了城楼,转身凤眼微凝,“将军用这词评价罗罗前,不如先想想以往磋磨罗罗的恶趣味!”
楚行南:“......”
他不过就是偶尔不曾节制,于她而言怎就成了恶趣味?
还不等楚行南开口,阮烟罗又是气势凌人地反问:“要罗罗说来,那真正厚颜无耻的畜生徐旭,将军又如何处置了呢?”
阮烟罗这话问得自然,楚行南也没有瞒她的心思,自然接嘴道:“死了。”
阮烟罗:?
“死...死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凤眼,素来潋滟妩媚的眼眸此刻圆整,像极了惹人怜爱的狸奴。
楚行南点了点头,“死了。”
阮烟罗小脸禁不住垮了下来,满脑子都是系统11答应完成任务后要补偿她的大礼包——打水漂了啊!
那可是她在清潭当中被楚行南各种姿势为难了许久、事后还烧了一天一夜才换来的啊!
“不是...他,他是有罪,可罪不至死啊。”
他死了她还怎么把人送到少年天子身边去啊?
送抔骨灰?
阮烟罗这般想着,眼圈不自觉红了一圈,望向楚行南的目光中也稍带了几分责备。
“他死了你很心疼?”
男人闻言深邃的眼眸眯起,不答反问。
第13章
心疼!心疼得快死过去了!
阮烟罗想着系统11许诺给她的道具就这般付之一炬,面色也不是很好,径直对上了那双充满威压的眼,忿忿道:“心疼。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前几日还在奴婢面前打着晃儿,转眼间便没了,奴婢自然是心疼的。”
阮烟罗这回也不自称罗罗,改叫奴婢了。
“有什么好心疼的。”
差点在徐旭手底下丢了清白、吃了大亏,现在竟还有心疼他的劲儿?
楚行南下意识将手负至身后,心底也莫名生出些气来,望向阮烟罗的目光不善。
听楚行南这般理直气壮的反问,阮烟罗一反平日的温驯,语气微冲,“将军这般掌人生杀大权的贵人自然不会心疼,这世间也唯有如奴婢这般生若浮萍、命比纸薄的草芥才能体会到活着,有多么不容易。而性命,又到底有多么金贵。”
说完阮烟罗便兀自往前走去,想要通过城楼的另一处下楼。
阮烟罗负气,脚下步履稍快,原以为楚行南在她这儿被这么下了面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想搭理她了,却不料她刚走出几步,便被身后之人的铁臂一把圈住了柳腰。
“你做什么,放开我。”阮烟罗蹙起细长的黛眉,身上不断地挣扎着想要逃脱他的禁锢,转回身正欲同楚行南分辨个高低,可楚行南没给她这个机会,双手拢住那截细腰,双臂不过稍稍使力就轻而易举将人举了起来。
“啊!”眼前的景物骤然收缩,阮烟罗被这陡然的变故吓得小脸一白,饱满嫣红的唇瓣不自觉泄出了一声轻叫。
阮烟罗原本用来挣扎、掰扯的双手也转而紧紧地扣住了楚行南的手掌,阮烟罗下意识闭眼绷起了身子,直到那阵短暂的失重感消失,阮烟罗才敢睁眼。
楚行南双手仍是禁锢在阮烟罗不盈一握的杨柳腰际,宽厚的手掌与盈盈楚腰形成了极为惹眼的视觉冲击,楚行南只盯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光。
而阮烟罗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被这蛮不讲理的狗男人放上了城墙垛口,她只要微微偏过目光就能看到身后辽阔的大漠烟云,热浪亦是阵阵扑面而来,远处的沙丘起伏着耸立宛如巨兽的利齿。
他这是要做什么?!
阮烟罗再如何镇静,到底也不过是个官宦闺阁里头的小女娘,纵是自小吃苦,比寻常女娘多了几分坚韧的心性,可也敌不过这般刺激的场面。
她扁了扁嘴,眼里瞬间就盈起了雾气,“将军,罗罗害怕,将军把罗罗抱下来好不好?”
被强化过的嗓子原本出声就宛若莺鹂般清脆,加之阮烟罗有意软着嗓子讨好卖乖,娇软缱绻,便好似醇香烈酒般醉人,楚行南几乎是立时便绷紧了身子。
“现在知道害怕了?方才见你气性还大得很呢。”
阮烟罗心里头的白眼快翻上天了,面上却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罗罗没有气将军......”
楚行南初心不改,没被阮烟罗这幅撒娇卖好的模样蒙骗了去,继续追问,“本王倒要好好问问你,你心疼徐旭些什么,他从前为虎作伥,做过的坏事可不少。”
阮烟罗现下心绪紧绷,几乎全身心都在紧张着自己会否一个不小心便翻下城墙、摔成肉泥,她一边紧紧地扣着楚行南的大掌,另一边身子努力地折腰往楚行南的方向靠,勉强分出些心思应付楚行南的询问:“只是觉着徐旭也是一介可怜之人,同奴婢一般生死不由人,因而奴婢生出了些同病相怜之感罢了。”
“何况徐旭原也是官身,又有军功,可如今也是说没就没了,而奴婢原本便是贱籍,死生不由己...难免怆然......”说着阮烟罗又往楚行南的方向折过几分。
阮烟罗回想起当日将那两个经验点加在身体属性中的柔韧度上,不禁觉着自己是有些先知之明在身上的。
楚行南见眼前的女人腰肢软娜,鸦云般的长发倾落香肩,些许发尾垂落手背上,随着女人起伏的动作宛若一把把细小的钩子挠人心弦,他的眸色在不经意间一度度加深,掌间也愈加用上了几分力气。
“他罪行累累,自有天道去收,你又不曾行此大恶,为何要惧怕这些?”
阮烟罗抿了抿丰润的唇瓣,再抬眼时凤眼里澄澈干净,极真诚地发问,“这世道亦正亦邪,将军为何便如此笃定好人有好报,而恶人也会得到惩处呢?”
“便如奴婢,虽说不曾如将军这般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可自小到大也是规规矩矩,不曾做过害人勾当,一心只想嫁个寻常夫婿,过自由平凡的生活...可结果是什么呢?”阮烟罗松开了扣着楚行南大掌的柔荑,牵过他的手腕放至她身后的腰窝,“正是因为天道不公,我们无法平等地活着,所以奴婢才会害怕,害怕无妄之灾、害怕变故丛生。”
天气炎热,阮烟罗不过身着单衣素衫,外罩纱袍轻若无物,楚行南轻易便感受到了掌下娇躯的温软有致。
阮烟罗此言倒叫楚行南微微吃惊,他原以为阮烟罗这不过是以退为进,说出以往难捱的经历欲换取他的几分同情,却不想她心中竟有如此决断,不免让他对之前与她的种种臆测感到些许的...惭愧?
见楚行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阮烟罗柔弱无骨的小手顺着他的铁臂往前抚去,所过之处如同春水连绵,荡软了一身筋骨。
此时阮烟罗坐在城墙垛口之上,秀气的小脚点不着地,只好虚虚地轻踏着墙砖,直起身子时,却比身前的楚行南还高了一个头。
“将军,疼疼罗罗吧。”她弯腰,伸出双手捧起楚行南的头,顺着面庞不断抚下,最后在他的下颌处停止,又微微使劲叫他昂首,娇嫩如花瓣的唇瓣便这般轻轻地吻上了他横飞入鬓的长眉。
温软轻盈的呼吸喷洒在楚行南额间,在眉头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楚行南下意识去追随那充满酣甜梨香的来处,下一瞬自己的眼眸便被柔软的指腹捻过。
阮烟罗引导着楚行南闭下右眼,随即又轻柔地吻过他薄白的眼皮。
再然后是鼻尖。
楚行南再难自制,右手一扣便将阮烟罗带下了城垛,阮烟罗顺势轻咬上了楚行南的下颌,丁香小舌又舔了舔,随即继续往下。
楚行南健硕的胸脯不断起伏,粗喘阵阵似在不断压抑。
阮烟罗心生不解,纳闷今日这厮怎的如此坐怀不乱。
城墙之上虽能面见黄沙大漠的辽阔景象,可热浪阵阵,炽烈日光晒得她是头昏脑涨,加之她又被楚行南恐吓多时,现下是一点都不想在此处多待了。
阮烟罗一心只想快些讨好了楚行南,让他将自己带离此处。
正当她打算继续往下时,楚行南忽而大掌扣过她的两只手腕,径自将手腕带到了她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捏着她的粉腮,强迫她张开嘴一刻不停地接受他无情的攫取。
楚行南似乎是忍耐了多时,骤然绷断的节点叫他无法自制,唇齿间的碰撞疼得阮烟罗挤出了泪花花,可楚行南丝毫不觉,强势冲动的掠夺摩擦着灼热的气息。
阮烟罗不断后仰可依旧争取不到喘息之机,求生的意识叫她开放了喉口的关闸,任凭晶亮的涎液自二人碰撞的唇齿间沿肤而下,暧昧的银丝牵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