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温香——林春令【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9 17:23:02

  她断然不会在孙氏面前落了称玉面子,只喊了她上前笑道:“三郎媳妇过来坐,你先前刚嫁进府来,我也舍不得你多费心,不过这府里事情你终究脱不开手。”
  她这话刚说完,金嬷嬷便打帘去了里间,捧了个彩色雕花漆奁出来。
  “这里头是与府里有来往的人家名册,你回去细看看。”刘氏道,“若有不懂的就去寻你嫂嫂,她熟稔着。”
  又看向孙氏。
  孙氏笑道:“母亲这是看得起我,三郎只管来找我便是。”
  称玉接过来,跟着笑说道:“只是要叨扰嫂嫂,到时嫂嫂不要嫌我烦才好。”
  “哪里会,我还指着你帮我分担事儿,府里府外几百个人,我忙得跟千千似的,只顾着打转,母亲也不说给我涨些月钱。”孙氏道。
  刘氏一脸无奈地看着称玉,与她道:“三郎媳妇,可不能学了你嫂嫂这样泼皮,咱府里月钱都是她发的,她倒是编排起我来了。”
  称玉坐在椅间笑了笑,小丫鬟端来茶盏,她低头小抿了口。
  孙氏管着府里大小中馈事务,呆了大半个时辰便要离去,她起身与刘氏告辞。
  “回去罢,三郎媳妇在这儿再陪我说说话。”刘氏道。
  孙氏依言离去,然而只等回到自己院子就摔了瓶子。
  她屋内丫鬟慌慌张张要去捡拾,却叫孙氏轻踢了脚,骂道:“我在这府里数年,劳心劳力伺候着,到头来还比不上人亲生的,这刚嫁进来就要分我的权。”
  丫鬟左右看了眼,忙去把门掩上:“夫人小声些,可别叫人听见了。”
  孙氏躺在榻上自顾自揉着眉心,道:“去再添一盆冰来,心里烦闷地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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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玉也不晓得刘氏要与她说什么话,面上带笑干巴巴地坐着,半边脸都僵硬了。
  刘氏看向称玉温和笑了笑:“三郎媳妇,有些事儿他们大老爷们顾不上,还不是得咱们妇人帮着料理,你说是不是?”
  称玉点头应是。
  “三郎院子里青黛那丫头素来本分,伺候三郎多年,原就打算着等三郎成亲后收了房,你不若挑个日子,不用提妾,倘若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再论,宸哥儿也好有个玩伴。”刘氏道。
  她目光落在称玉身上,留意着她面上表情。
  称玉抬起头轻飘飘笑道:“母亲,多一人照顾夫君自然是好,青黛那丫头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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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她的秘密
  刘氏这才满意地看她,道:“回去罢,那册子要记牢了才是。”
  称玉并没有带丫鬟出来,自暮春居慢慢走回自己院子,等到屋子里,早出了一身的汗。
  兰香忙跑来拿了帕子上前给她擦汗,道:“娘子,我给你备水,你换身衣裳吧,免得回头再见风受凉了。”
  称玉将从刘氏那儿带回来的匣子扔到一边,道:“擦擦便好了,回头睡前还要沐浴,没得浪费水。”
  兰香心想,在这府里就她这样的小丫鬟每天都能用一桶水,更何况娘子了。
  小丫头忙“嘘”了一声,指了指外头道:“娘子这话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免得人家笑话咱小家子气呢。”
  称玉一点她脑袋:“别自作多情了,不说这话这宅子里人难不成就高看我们眼,你管那么多作甚,去后面把竹片翻个面,宸哥儿呢?”
  “一早就去了前头书房,听说国公爷给他留了大字让照着临摹。”兰香道。
  称玉点头:“宸哥儿跟着他多念些书总归是好的。”
  兰香到后头院子里去。
  称玉掩上门,只穿了身清凉的衫子独自在屋里坐着,还是觉着浑身燥热,脸贴着冰盆靠了会儿,才舒服些。
  她想起刘氏的话,哪有什么心思去选个良辰吉日,心忖明天便是十二的双日子,将陈知璟与他那丫鬟送作堆得了。
  小妇人心里烦闷得厉害,干脆踢了鞋翻身上床。
  厨下午膳备好,兰香来房中喊她,她只迷迷糊糊道:“早上用得多了,这会儿不饿,你领着哥儿自吃去。”
  兰香只得退下,直到日西时分才觉着不大对劲,推了门去唤称玉:“娘子,你可起身了,娘子?”
  屋内毫无动静。
  兰香绕到屏风后面,称玉脸色泛着异样的坨红,身着件短衫仰面躺在床间,腹间搭了块帕子。
  “娘子?”兰香觉得不对劲,伸了手往她额心一摸,竟滚烫得很。再看称玉这样子,眼睛未睁嘴里说着胡话,像是已经烧糊涂。
  小丫头毕竟年纪不大,她跟称玉生活在坊间,这得了温病可不是什么小事,见状忙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跑去喊人。
  绕过长廊跑到疏竹院前头时,正撞上站在廊下与人说话的陈知璟。
  这样没规没矩,陈知璟看向兰香,拧着眉心问:“你家夫人呢?”
  兰香也顾不得旁的,当即哭闹着道:“国公爷,您快请大夫瞧瞧娘子罢,娘子像是得了病温。”
  男人闻言一怔,今早走时她似还好好的,胃口也极好,连吃了两个酸馅儿馒头。他侧身看了眼身边韩平,韩平忙低身道:“奴才这就去请周太医。”
  陈知璟顾不得斥责她带来的这小丫鬟,打发韩平去了,自己则抬腿往正房走,兰香在后头跟随着。
  等到屋子里,才发现只宸哥儿一人在屋子里守着称玉,旁的丫鬟婆子未见半个。
  “还不赶紧领着哥儿出去。”陈知璟斥道,又喊住兰香,“让人送些水进来。”
  这小妇人平素嘴皮子凶得厉害,性子倔完全是个不服软的,这会儿瞧着却异常乖巧。
  她眼紧阖着,鬓发散在枕间,无意识捏着自己帕子低低地呜咽,嘴里不知道在哼些什么。
  陈知璟凝眉坐在床边低头瞧着她,唤了她声:“称玉。”
  称玉这会儿哪里听得清,她勉强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身边这人,手不由自主往他身边够了够,嘴里呢喃道:“进宝……你咋唱戏去啦,穿得这般奇怪……”
  陈知璟任由她捏着自己的掌,这才发觉她手心滚烫,又粗糙得厉害,手上到处都是细微的裂口,哪里像个妇人的。
  男人微微失神,心蓦地疼了下,她在他离开后养着宸哥儿,或者日子并不好过。上辈子许在他认识陆绪前,就被磋磨得早亡了。
  那边青黛端着瓷盆进来,轻声喊了声:“国公爷,水来了,让奴婢伺候夫人罢。”
  陈知璟欲站起身,然而床上烧得昏沉的娘子却不肯。她头疼得厉害,如针扎般刺痛,扯着他的手哭哭啼啼:“周进宝,你要去哪儿,呜呜……”
  这嗓音同被翻红浪时无二,又娇又媚,听得人头皮发麻。陈知璟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冷冷吩咐青黛下去。
  青黛躬身应了,将瓷盆轻放在架子上。
  刚走了几步,就听得屏风后国公爷压低了音温声哄着人:“我给你擦擦,出来汗头就不疼了。”
  青黛一愣,国公爷何时伺候过人,失踪在外的那四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再过了些时候,周太医终于匆匆赶来,府里请太医这样的大事,自然瞒不过孙氏和老夫人那边。
  金嬷嬷出去问了才来回刘氏:“门房说是疏竹院请的……”
  这话一出,刘氏险些自榻上摔下:“出了什么事?”
  “夫人那儿听说犯了病温,国公爷回来就叫人去请太医。”金嬷嬷答道。
  刘氏闻言叹了口气:“你去守着,有消息了再来回我。”
  心想这梁氏八字许与自己不大合,否则怎上午自己刚找了她,她晚间这会儿就病了。
  陈知璟将帷幔放下,周太医替称玉诊过脉,与他道:“夫人该是白日里热汗未消,又受了凉。开两剂药,吃下出些汗,休息两三日该无碍。不过要避开风,饮食近来也清淡些。”
  陈知璟俯身在称玉耳边说了几句,亲送周太医出门,又嘱咐人陪着去取药,自己则转身进了房内。
  梁称玉等得不耐烦,在床上打着滚喊着,他人刚回来,就拽住他袖子不放:“周进宝,你又跑哪里了?”
  男人老脸一红,委实有些招架不住她这般。
  因称玉烧得糊涂不肯放人,陈知璟只得陪着她。一直到深夜,她服了药开始出汗,他才略松口气,侧身躺下。
  男人闭了眼,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得身边人一阵尖叫。
  小妇人尚未完全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看到陈知璟才如释重负般向他怀里扑。
  “进宝,我又做了个噩梦,我叫人给杀了,肚里还有你的崽子呢。”她抱着他哼哼。
  陈知璟摸了摸她的额,抿唇道:“只是个噩梦而已,快睡吧,明早就好了。”
  怀里妇人却红了眼眶,直抖个不停,焦躁不安摇头道:“不是梦,是真实的,进宝,我跑了。我想来找你,你看我厉不厉害,我把我和宸哥儿的命挣回来了……宸哥儿呢,他哪里去了?”
  她这话落在男人耳中,犹似瞬间醍醐灌顶,陈知璟眸底愈发幽暗,僵硬地拍着她的背:“哥儿睡了,明早你再见他,嗯?”
 
 
第二十一章 欺瞒
  小妇人也不知听清了没,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眸子里滑落。这样折腾了大半夜,陈知璟却再无睡意。
  称玉身上衣衫浸湿已不能再穿,她惯来不喜欢人在跟前伺候,况她这个样子,陈知璟真怕她在人前再说出旁的话,只得自己去她箱笼里取衣服。
  没想到却在她衣箱里看到了熟悉的玉佩,系着绛色络子,这玉佩是他陈家的传家之物。当年他回到京中,因不记得前事,也不晓得丢在了何处,没想到却在她这儿,还好好地藏在箱中。
  陈知璟拿起看了会儿,又重新搁回原位。
  男人磕磕绊绊帮她换下衣物,他几日未跟她共枕过,这身子又正直壮年,难免起了反应。好在当下称玉病着,陈知璟也没有那么禽兽,摸了摸她的脸颊便松开手。 称玉一觉醒来,浑身像被车轮碾压过般疼得很,尤其脑袋晕晕的。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头,一直呆在她身边的这人制止了她。
  “……你醒了,烧该是退了些。”那人就坐在一旁,见她醒来,便搁下了手里的册子,摸了下她的额,还是有些烫。
  称玉压根还没意识到自己病了,还当自己睡了个午觉而已。
  “您下值了?”称玉纳闷地看他,不晓得他怎么突然到自己屋子里来,不是搬走了么。
  陈知璟想起自己这两辈子诡异的经历,还有她昨夜含糊的话,暗思了瞬哑声道:“我已派人去礼部说声,今日不去了,你身上起热,已睡了一整夜,这会可觉得好些?我唤人去给你端米汤。”
  称玉怔怔地望他,好会儿才将他的话听进去,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被他这么一说,她倒真觉得有些饿,便点了点头。
  陈知璟这语气怪异得很,不像那高高在上的鲁国公陈知璟,倒有几分她夫婿周进宝的影子。
  TJQL 还有她身上这衣衫,也不知道谁给她穿的,松松垮垮挂在身前,连带子都没系。
  她小声嘟哝,躲在薄毯里将衣服理好,不想陈知璟人却在看她,也不知道避讳。称玉自己是不大介意的,两人连宸哥儿都生了,以前冬日无事,不就整日里呆在炕上。
  就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称玉暗骂声,扭头看向陈知璟道:“您自去忙您的事把,免得将病气过给您。”
  她病了场,服药出了不少汗身子还很虚,这会儿脸色不见多少血色,那双眼因夜里哭过的缘故微微泛着肿,满是戒备地瞧着他。
  陈知璟却轻笑,唤她道:“玉娘。”
  称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披着发歪头看他。
  “玉娘。”陈知璟盯着她的眼与她道:“……我记得了些……”
  梁称玉错愕地看他。
  他颇不熟练地拍着她的背,又唤了她声:“玉娘。”
  罢了,她许是也同自己一样重活了,又受过不少苦,才将宸哥儿带来府里,他权当满足了她的心愿。
  称玉对男人的想法毫不知晓,还当他真记起了自己。
  可如今她对面前这人的心思委实有些复杂,她推开他呆望着,又低下头“嗯”了声。却是再也不见那时刚遇到他的雀跃。
  陈知璟怀里一空,她已经别开脸去。
  男人盯着自己顿时空落落的手心,眉头微皱了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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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玉这场病说大也不算大,毕竟药是宫中太医给开的。不过她身子向来不错,这回病来如山倒,烧反反复复烧了两日,到第三日才退了烧,又在屋里将将养了几日。
  其间府里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几个老姨娘都派人来过。
  称玉怕传了宸哥儿,愣是让兰香把他给拘着不让进她这屋子,陈知璟除了第一天,后头也让称玉委婉地赶了出去。
  似乎那话说了并没一点用,夫妻俩还是不怎么搭话。陈知璟在她面前撒了谎已是极限,豁不下老脸来哄个小娘子,也不知道怎么哄,她便就有前世记忆,那比这辈子的年纪还小些。
  等称玉病彻底好,人眼看着瘦了一圈。
  今天五月二十,陈知璟休沐在府中。
  他令韩平领着几个丫鬟来让称玉挑,都是调教好了才送到她跟前。
  “你身边只兰香肯定不妥,她哪里照顾得来,况还要看着宸哥儿。”陈知璟道。
  称玉不好像以前无所顾忌地呛他,只得轻点了点头。
  她随意选了几个,俱是依着自己眼缘,四个丫鬟长得赏心悦目,又瞧着聪明伶俐,给她们赐名春梅、夏月、秋菊、冬雪。
  名字取得有些俗,但毕竟当年梁称玉只跟着陈知璟学了个半吊子,字画完全凭她自己天赋尚可。
  称玉起身进了里屋,因她病刚好,屋里并没有摆放冰块,新来的小丫鬟春梅帮她打着扇。她坐在榻上迷迷糊糊撑着下巴都快要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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