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监的废公主——夭夭长欢【完结】
时间:2022-11-17 19:52:19

 
 
第21章 试探
  姜馥扬起眉毛,在他耳边轻声道:“砚砚,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
  她唇瓣微勾,声音虽是软绵绵的,但却带有攻击性。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姜馥直直地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丝毫躲避,坦然又高傲。
  “姐姐,看花。”小童惊喜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漫天繁花落下,洋洋洒洒飘在姜馥的肩上、发上,她一时有些恍惚,挽在李砚臂弯中的手也忘了抽回。
  落红满地,姜馥站在其中,一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她以前碰到过一个满身血的小孩,看人的眼神总是凶狠的,束起满身的刺不让任何人靠近,可她不知为何就是想同他亲近,甚至和他谈了对未来的畅想。
  他一句话没说,但她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是温柔的。
  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找到他,李牧说他被人打伤,弄到湖里淹死了。
  眼前的一切与她对未来的畅想重合。
  她说,她希望她未来的夫君能够使她像话本里的仙子一样,被无数的花朵包裹,浸在甜香的气息中,哪怕有多少的委屈都消散了。
  这样幼稚又奇怪的话语,时隔多年后,竟变成了现实。
  她都差点忘了。
  纷纷散散的花持续不断地飘落下来,姜馥顶着一头的鲜花,眼圈不争气地红起来。
  她拈着裙摆,呆呆地站立在花海中,人声消失了,四周安静下来,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传入她的耳中。
  踌躇着,颤抖起来,像是失航的迷路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从李砚的臂弯中抽出,实心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她半梦半醒。
  李砚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
  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住,姜馥颤了颤,有些迟疑地看向李砚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姜馥顺从地被他牵着,没有挣扎。
  她一下变成了缩在龟壳里的乌龟,在花路中被李砚领着一步步向前走。
  直到那些花在她眼里消失,她坐在轿子里,才如梦初醒。
  姜馥抬眉瞧了一眼李砚,又飞快撤开,心中的疑问却脱口而出:“那些花,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显得有些紧张。
  李砚不答反问:“那个镯子,你为什么戴在了手上?”语气淡淡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随便带的,脱不下来了,怎么了?”
  “没什么,想着你们姑娘家应该都会喜欢花,所以弄了。”
  听到这话,姜馥有些沉默地点点头,抓紧的手一下松开,脑袋垂下来,遮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早就死了,她在想什么呢。
  -
  姜馥躺在榻上,有些久违的舒适,酒楼厢房虽好,到底还是比不上这里。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芙蓉糕点送进嘴里,软糯的香气在她唇齿绽开,不知何时,她已经有些依赖这里了。
  这是个不好的现象,她得赶快扭正,回到正轨来。
  “夫人,这是我从玉芳斋买来的糕点,是新出的样式,夫人尝尝看!”
  以烟拿着一盒糕点,兴冲冲地从门外回来。
  “怎的突然去买糕点了?”姜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想着夫人您爱吃,这几日在酒楼里也没吃到,本是想着让府里的糕点师傅给夫人做一点,没想他前天向管事的告了假,所以我才去外面给夫人买了一些。”
  以烟捧着糕点,扬起脆生生的脸蛋,等着夫人的夸奖。
  姜馥尝了几口,就放下,不再吃了。
  “夫人,是味道不好吗?”以烟脸蛋皱起来。
  这个味道太过浓郁了些,吃下去有些黏腻,姜馥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又拿起案几上剩下的芙蓉糕点送进嘴里,眉眼这才舒展开。
  香香的,软软的,却带着一股清冽的味道,吃进嘴里,恰到好处地不腻,甚至想让人再多吃一些。
  “这碟子里的糕点是哪里来的?”她以后想再去买些。
  “奴婢不知。”
  这糕点既不是出自她手,也不是糕点师傅做的,那又会是谁?
  姜馥再尝了几块,这清冽的味道让她想起她在酒楼里吃的那顿饭,有些熟悉。
  莫非是李砚亲手做的?
  她原以为那顿饭是李砚买的,可仔细想想,京城里有哪家饭馆或者酒楼有这种独特的味道。
  这很显然是一个人独特的做饭方式。
  姜馥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想起她第一次做汤被他打翻,第二次做醉蟹又被他拒绝嫌弃,顿了顿,遂拿起那碟糕点,在以烟的注视下,缓缓倾倒。
  剩下的那几块糕点落在地上,沾了灰,不能吃了。
  “夫人,这是作甚?”以烟有些惊异地瞪大眼睛。
  “去通知你家大人,让他好好做一顿丰盛的晚膳。”
  她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等她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她倒是可以勉强试着与他生活在一起。
  -
  夜里,姜馥摸了摸自己饱满的小肚子,有些满足。
  微凉的风透过窗子穿进来,竟有些阴冷,姜馥拢了拢衣服,站起身来,看着那处亮着灯光的屋子。
  从回来李砚就一直待在那处,也就用饭的时候她与他短暂相处了一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李砚坐在书桌前,有些怅然地想着那小时候的事情,事到如今,公主还是没有想起他。
  他本以为她看到那个镯子,就会想起那些往事了,结果是他多想了。
  他低下眉眼,眼睛落在那空白的纸笺上,想提笔写下往事种种,想向她袒露他暗藏已久的心意,但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他。
  李砚拿起笔,任由墨汁顺着笔尖在纸笺上晕染,开出一朵朵黑色的花。
  半晌,他动笔,写下一个姜字,力透纸背,却再难下笔。
  他脑海里浮现出有关于她的一幅幅画面,最后定格在她父皇死的那天。
  门恰在此时被敲响。
  李砚一惊,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迅速把眼前的纸笺揉成一团,抓握在手心里。
  “大人,程珏想见你,她说明日她就走了,对你有话说。”
  进来的是属下杨子,不是姜馥。
  他眼也没抬,又恢复了一贯阴沉的面色,盯着揉在掌心里的纸团,轻轻道:“让她滚。”
  眼里却隐隐现出一股杀意,意味不明起来。
  杨子心领神会,轻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姜馥驻足在窗边,看着那处屋子的光灭了下去,晚风吹得她的身子格外凉,她拢紧了衣服,把窗子关起来,熄灭了蜡烛,翻身上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格外寒凉,明明已入了春,却还是过于阴冷了些。
  姜馥没有脱掉外衣,就着衣服裹进被褥里,脚下有两个汤婆子,索性让她温暖了些。
  她把整个人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
  当月亮升至中空的时候,窗子被打开,轻微的脚步声从窗子里跃入,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卧在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显然是睡熟了。
  来人谨慎地观察了四周,才慢慢朝床边走去。
  透过帘子,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来人手握着一个器具,在月色的映衬下闪着冷泠泠的光。
  但他还没走近床边,灯光大亮,黑色人影原形毕露。
  姜馥站在他身后,幽幽地朝他走近,显然从刚刚他靠近这个屋子开始她就已经发现了。
  若不是她实在不想他把她被褥弄破,她倒是想继续看下去的。
  男人身形高大,却细瘦了些,像个竹竿子,眉眼却伶俐,余下的半张脸藏在面罩里,看不清神色,却透出一丝慌张,大底是没想到她会发现他。
  不过这双眼睛倒是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姜馥淡淡地挑了挑眉,屋子里莫名出现一个手拿凶器的男人,却没有一丝慌张,她启唇道:“想杀我?”
  挑衅味十足。
  不过眼前的男人很快就镇定下来,眼前只是个弱女子,并不十分为惧,他的刀快,就算她要喊人,朝夕之间,他就能让她彻底闭嘴。
  他扬起短刃,一步步靠近她。
  姜馥驻足在原地,并不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慢向她走近。
  被看得浑身发毛,他抵住心里那点惧意,残忍地朝她脖子上抹去。
  没有人看清那一刻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男人已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
  “程珏派你来的?”
  姜馥抬起一只脚,踩在他的肚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银针,像是一个猎手在嘲弄掌中无力挣扎的猎物。
  男人挣扎着,却被牢牢按在地上,并不吭声。
  姜馥知她是猜中了,扯了扯唇角,道:“她派你来杀我,可有想过她可能都不能活着离开呢?”
  恶魔的低语声在他上方萦绕,他嘴上的面罩被姜馥一把扯开,露出一张稍显俊秀的脸,不过已经急得涨红。
  他开口辩道:“不是她派我来的,是我想杀了你,为她报仇。”程珏在他眼里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眼前这个女人,凭什么抢走属于她的一切,蹲在监牢里的应该是她,不是程珏。
  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摆出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把玩银针的手调转过来,贴近他的脖子,绵柔的声音带着一点意味不明:“带我去见她。”
 
 
第22章 心尖人
  酸臭腐烂的味道渗进姜馥的心腔里,她下意识地一抖,再次来到这昏暗的地牢里,那剥皮拆筋的痛苦又开始围绕着她。
  走在她身后的黑衣男子瞥了一眼她略显苍白的脸,眼里流露出讽刺。
  他们在一间牢房前停下。
  姜馥握住衣袖的手紧了紧,往里打量了一圈。
  这间牢房里关了很多人,每个人身上都破破烂烂的,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们的右半边脸上都刻上了印记,有的还在往外渗着血。
  唯有一人,坐在角落处,整个人蜷紧。
  站在身后的黑衣男子眉毛紧锁,盯在那人身上,没有丝毫犹豫,就从怀里掏出个模具打开了牢门。
  姜馥轻皱了皱眉,并没有跟着走进去。
  黑衣男子一脸焦急地把那人周围的人群都驱散开,把人拥进怀里。
  那人脸颊瘦削,身上青青紫紫的,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身上的破衣几乎盖不住重要部位。
  若不是她那双怨毒的眼睛还是一如往常的熟悉,姜馥几乎认不出这是那个红裙潋滟又不可一世的程家大小姐。
  她不可控地弯了弯唇,心情愉快了些,把程珏一闪而过的厌恶也收进眼底。
  “你的这位主子貌似不喜欢你的触碰呢。”
  淡淡的,没有任何情感的语调声,在黑衣男子心中掀起了波澜,他的手轻微地退缩了一下,在看到身前人的衣不蔽体后又紧紧拥住,眼里一抹暗色。
  程珏抬起头来,泪痕未干,右半边脸刻着一模一样的印记,但她很快地镇静下来,看向姜馥的眼神变得可怜又柔弱。
  她道:“姜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帮我。”
  程珏靠在黑衣男子的怀里,眼睛里又涌出许多泪来,但并没有任何的诚意。
  姜馥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摩搓着指甲,像是没听到似的。
  程珏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推开抱着她的黑衣男子,趴在地上,向她求饶。
  若是真的到了那蛮荒之地,她就活不了了,姜馥是她目前唯一的突破口,等她出去,她一定会把她所受的一切都千百倍地还给这个贱女人。
  她掩下眼底的狠色,近乎虔诚地叩拜在地,暴露的身体引来些许火热的目光。
  姜馥站定在她面前,状若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说出的话却残忍:“程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求求你帮我。”
  “我帮不了你呀,姐姐。”
  姜馥轻轻地笑起来,以绝对上位者的姿态。
  久违的皇室威仪压迫在程珏身上,她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见姜馥不从,那黑衣男子眼里愠怒,直接大步上前,扭住姜馥的手腕,把那把短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明晃晃的刀光,泛着寒意。
  只要她不答应,这把刀随时都可以送她上路。
  程珏也抬起头来,嚣张地看着她,眼里是势在必得。
  合着是在跟她演戏呢,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呢。
  姜馥淡淡地看着她,甚至主动往前走了几步,任由那把短刃更加逼近她的脖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根银针来。
  她捏着那根银针,利落反握住男子的手腕。
  一切来得太快,黑衣男子吃痛,手臂软绵绵地垂下来,短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三两两围坐在地的犯人都齐齐躲向墙角,生怕下一刻有什么刀子落在他们的头上,眼神里都有些惧意。
  “怎么不长记性呢?”
  姜馥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针上带着的鲜血,又把它好好地收起来。
  随后蹲下身来,抬起程珏的下巴,捏紧。
  程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又挣扎不开,只能被迫地抬头仰视着她。
  “告诉我,李砚身边,或者说是小时候,可曾出现过别的人?”心里盘算很久,姜馥还是打算把疑问托出。
  程珏以为她是失宠了,笑起来,血迹映衬在她的嘴唇上,显得有些狰狞:“阿砚心里呀,确实有个人,还是心尖尖上最珍视的人,我自诩也比不上她。”
  潜台词是姜馥之所以受宠,也只不过是李砚心尖人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她笑着,期待见到姜馥受伤的表情。
  不过姜馥只是把捏住她下巴的手移开,颇是嫌弃地拿着帕子擦了一擦,随后把帕子扔在她的脸上,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样的羞辱,对一个名门贵女来说,有些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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