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不由得蹙了蹙眉,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发凉,用眼神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温折玉一言不发,弯下身子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阿策不明所以,猛地抬头,对上温折玉冷的跟寒霜似的眸子,心下一惊,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温折玉努力的压抑着怒火,幸好脑子里还保存着一份理智,将他放在床上的动作还算轻柔,然后扒了他的裤子。
阿策只觉得屁股一凉,大脑一下宕机了,漂亮的狐狸眼愣愣的看着温折玉。眼见她高高的举起了手,阿策“嗷”的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床里跑。
温折玉拽着他皎白的足腕将人拖了回来,寒气自上而下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扑了阿策一个满怀。
“你敢!”阿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哆哆嗦嗦的道:“你敢打我屁股,我这辈子都不理你!!”
他先是惊声吼了一句,见温折玉果然没有落下巴掌,但是那彻骨的寒气还是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于是又往床内缩了缩身子,眨了眨眼睛,湿润的眼瞳底下慢慢的红了起来,连带着眼睑处都隐隐的透出血色,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不能打我屁股,不然我就没法做人了。”
“玉姐姐……”阿策委屈巴巴的咬着唇,白的不像话的手指去扯她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温折玉深深地喘息了一下,阖了阖眼睛,睁开看着他:“为什么偷偷把药倒了。”
“苦……”
“不是让你吃糖了吗?”
“那也苦……”眼见的温折玉又有要发火的趋势,阿策慌忙补充:“仅此两次,再不敢了。玉姐姐……”
他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嗫嚅的道:“再不敢了,你别生气。”
他说的这般诚恳,眼圈都吓红了,哪怕知道这家伙是装出来的,温折玉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她放下了手,回头唤小挽:“把主君的药端上来。”
阿策忙趁她转身的功夫将长裤穿好,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眼见的小挽端了碗格外大份的药碗进来,一句话都不敢说,抽了抽鼻子,视死如归的喝了下去。
温折玉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等一碗药下肚,小挽忙塞了一块饴糖到阿策手里,换来了阿策一个幽怨的白眼。
待小挽离开,阿策故技重施,又拉着温折玉撒起娇来。
温折玉心里余怒未消,不想理他的小手段,也不想惯他得寸进尺的毛病。若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只怕下次他还要仗着自己理亏,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她想了想,抽出手来,转身往外走。
“玉姐姐……”
“玉姐姐!”
阿策慌了,不管不顾的下了床,旋身跃到对方面前。不料温折玉根本不理她,还想绕路继续走,阿策一急,直接运了内力去抓她的手臂。
温折玉抬手拦住,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动起手来。
只过了两招,阿策便开始瘪着嘴眼泪汪汪的,眼看的就要哭出来了。温折玉见他赤着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如今虽说入了春,但天气仍旧寒凉,他体质一向偏寒,思及至此,又不忍心了。
任他借着对招的机会在胸口捶了两拳。
温折玉倒没觉得疼,停了手,对方反倒抽搐了两下,巴巴的掉了眼泪。
温折玉只得认命的将人又抱回了床上,用指腹给他慢慢的抿泪水:“别哭了,小祖宗……”
阿策突然趴到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就将她胸口的布料泅湿了。
“对不起,阿策……”温折玉抱着他,闷闷的开了口。
她知道阿策为何会哭,不光是因为今日的事,还有横在两个人之间的,关于十几年前的那个意外。
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怎么可能不在意。
阿策在他的怀里动了动,温折玉忽然间感到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
是阿策狠狠的咬了上去。
温折玉倒吸口凉气,不敢动,只能强忍着。肩膀慢慢的变得麻木了,才感觉他松口。
“是你对我不起,这个是惩罚。不仅如此,玉姐姐,你这辈子都要用来补偿我……”阿策带着哭腔恶狠狠的道。
温折玉心里一酸,忙不迭的点头。“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我……”
阿策忽然皱紧了眉,手指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襟。他似是在忍受着什么,难耐的挺了挺身子,雪白的脖颈无助的往上扬了起来。
“好疼……玉姐姐……肚子好痛。”
温折玉脸色瞬间惨白,上次阿策说肚子痛的场景还似在眼前,抖着嗓子去喊小挽:“去,请谈神医过来。”
“定是喝了太多的药,撑坏了。”阿策口申口今着往她的怀里钻,好不容易养了许久,有了点红润的小脸又变得惨白。
若是平时,温折玉就给她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想起阿策小产的那日,即使阿策已经难受的掀起了衣角,露出软乎乎白嫩嫩的肚皮,温折玉还是没敢碰,又给他盖了回去。
“别闹,一会儿谈神医就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阿策的小日子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只是谈神医说过,喝着那调理的药,对小日子会有影响,所以她也不敢跟阿策说她的猜测,只是手指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玉姐姐,我怕……”阿策可能也想到了之前不好的地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没事,别怕,不会有事的。”
“玉姐姐,有……有血吗?”阿策紧张的不敢动。
“没有。”温折玉摸着他的额头温声安抚:“我们都喝过那么久的药了,你身子已经大好了,就算是怀了宝宝,也不会有事了。”
“可我昨日还把药倒了。”阿策牙齿打着磕绊,脸色变得苍白。
等待的时间格外的难熬,好不容易,谈神医终于到了。
她摸了摸阿策的脉,一转头,发现两个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阿缙在清溪县的时候,就一直看如何照顾孕夫的书。看来,要派上用场了。”
“小阿策,接下来,要给你换安胎药了。”
第九十五章
第二日, 肖缙便带着谈嗅嗅上了门。
“阿策哥哥,你肚子里是有小宝宝了吗?”
谈嗅嗅一进门,一溜烟似的跑到阿策的身边, 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平坦的小腹, 目光灵动的转来转去。
肖缙让她吓了一跳, 忙将她扯远了些,严肃的叮嘱她:“嗅嗅, 不准在阿策哥哥身边乱跑, 免得冲撞了他。乖乖坐好。”
谈嗅嗅狡黠的吐了吐舌头, 躲到肖缙的身后站定了。
自那日从谈家回来,温折玉便将肖缙的身份,以及儿时的经历事无巨细的跟阿策复述了一遍。知道肖缙是温折玉的爹亲, 阿策对他的态度又恭敬了不少。
只是在称呼上,稍显犹豫。
肖缙应当是看出来了,体贴的道:“还是叫我谈叔就好。”
这倒是在阿策的意料之外了, 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谈家从清溪县一路奔波, 来到京都定居,是为了离温折玉近些,没想到肖缙竟然会让他在称呼上彼此拉开距离。
肖缙拍了拍他的手, 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称呼而已, 不必在意。如今我已是谈家夫, 若是喊别的,反而会给玉姐儿带来麻烦。”
阿策转念一想, 确实如此。
毕竟在世人眼里, 温折玉的爹亲早就死了, 要是真的把身份暴露出来, 对谁都不好。
而且看肖缙的模样,看起来也并不想与冀北王府再扯上干系。
说话间谈嗅嗅又站不住了,蹑手蹑脚的跑到阿策的身边,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怎么了?”肖缙关心了几句阿策如今的怀相,回眸看到谈嗅嗅纠结的模样,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想跟阿策哥哥出去玩。”谈嗅嗅小孩子心性,在屋里待不住。
阿策拉了她的手:“走吧,我们到院子里去。”
肖缙一脸担忧的阻止了他们:“这怎么能行……”
“谈叔不用担心,之前谈姨来给我看过了,她说如今我的身子已经跟常人无异,只要小心看护就好。倒没说不让出门。”
“那好吧。你们俩去玩,我去小厨房,给你熬点粥。”
肖缙走后,谈嗅嗅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一样,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她蹦蹦跳跳的拉着阿策走到院子里,环视左右,悄悄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阿策眼睛一亮,是糖。
谈嗅嗅跟做贼似的塞进他的手里:“我听说玉姐姐不让你吃糖,阿策哥哥好可怜,这是我好不容易攒的,给你还有肚子里的小妹妹吃。”
阿策自从知道怀孕后就让温折玉把糖果给断掉了,他被温折玉精心养了大半年,已经不会因为体虚的毛病昏厥,所以如今温折玉只让小挽在他的补药里加上红枣枸杞一类的补药。
但由于他之前偷吃,牙疼了好几日,温折玉便狠下心来,一点儿都不让人碰了。
可是这么多年,阿策依赖甜食已经习惯了,哪能说断就断。插浑打科的闹了好几日,反而让对方将偷偷给他买糖的钩吻都给调走了。
他的属下,竟然听从温折玉的命令,当即把人气的不轻。
阿策看着那小小的纸包,忍不住咽了口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包接了过去,面上却在踌躇:“这怎么好意思,谢谢嗅嗅。”
谈嗅嗅:他真的拿走了……
谈嗅嗅: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阿策:“不过不是小妹妹,嗅嗅是要做姨姨的哦。”
谈嗅嗅也跟着咽了咽口水,似有不舍的看着阿策的手,眼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里一点点的将纸包拢在了袖子里,再也看不到了。
谈嗅嗅定了定神,这才道:“阿策哥哥,你吃了我的糖,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阿策心情好,自然是无所不应:“你说……”
……
温折玉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咬牙切齿的怒道:“日防夜防,没想到没防住这个谈嗅嗅。”
阿策眼泪汪汪的捂住右半边脸,漂亮的眉皱的紧紧的,倚靠在床榻上,不敢抬头看她。
温折玉见不得阿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也是,出息了啊,从一个孩子手里要糖,这下可好,这大半夜的,偏要遭这份罪。”
阿策牙疼的厉害,抿着唇,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小九,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把谈神医请过来。”
“玉姐姐,别……别找了,我不疼……”如今已是深夜,阿策不想因为这种事麻烦谈神医,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过于丢脸。
温折玉自然不会听她的,早就打发了小九派人去请了,不一会儿,小九来报,说是前半夜下了雨,夜路湿滑难走,如今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阿策嘴巴蠕动了两下,见人在气头上,终究没敢开口。
“还说不疼,脸都肿了。”生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温折玉发了一通火后,心情平静了几分,没好气的坐回床边,严肃的盯着阿策看了好一会儿。
“小可怜……”她叹口气,指腹抚摸上了对方脸颊滑润如玉的肌肤,语气仍是极差的:“谈嗅嗅这丫头,自个儿牙都坏了也就罢了,偏要来祸害你。待谈姨过来,定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阿策脸都快丢进了,哪里好意思让她找谈神医说道这事,忙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别怪嗅嗅,是我想要的。最近谈叔谈姨吵架了,嗅嗅心里害怕,让我帮他们说和。这才给我送糖。”
“吵架了?”温折玉的心思都放在了阿策这里,倒是没有注意肖缙那边的情况,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眉。
不一会儿,谈神医到了。
阿策这牙疼也是老毛病了,之前甜食吃的太多带来的后遗症,这次是又犯了。所以治起来也不麻烦,谈神医给他扎了几针,不一会儿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折玉几番纠结,终究没能忍住,问起了她跟肖缙的事。
“听说,你跟爹爹吵架了?”
谈神医背着药箱已经踏出了屋外,沿着路往大门走,温折玉送他的时候顺便开口问了句。
谈神医沉默了片刻,开了口:“是我的错。”
原来,这事还是前段时间,谈神医替温折玉找回幼年的记忆引起的。
当初肖缙为了救冀北王滚落进了滔滔的江水里,被一家渔户所救。机缘巧合之下,将人送到了谈神医那里。
谈神医对他一见钟情。
但她自小修习医术,一下子就看出来肖缙是有妇之夫。本来已经打算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压到了心底,可没想到的是,肖缙醒来后,失忆了。
更巧的是,送肖缙来的那家渔户第二日家里就出了事,谈神医顺水推舟,只说他是渔户家的人,其他一概不知。
肖缙以为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便留在了谈神医所在的医馆帮忙做事,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亲。
直至十多年后,肖缙慢慢的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才明白自己的身份。但他并没有责怪谈神医,一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来,她对自己的过去确实一无所知,有误会也是正常的。
只是想回京见温折玉。
谈神医自然是陪着他去了京都,两个人在冀北王府附近买了一个小院子,时刻关注着温折玉的情形。不久之后,温折玉随着沈清越去了清溪县,两个人也一起跟了过去。
“原来,你们是为了我,特意去了清溪县。”
“阿缙的心里,一直有你。”谈神医语气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