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早前皇后娘娘给她们使眼色,这贼子压根没有进门的机会。
“你根本没中药!你是装的!”瑞王抱着被钉在炕桌上的手痛叫,面色胀红。
疼痛使他面容扭曲,只能歪靠在炕床上动弹不得。
白菀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了方雪白的面巾擦手,她仔仔细细的每根手指擦干净,微睁着杏眼瞥他:“本宫是皇后,岂能容你这贼子放肆。”
话音刚落,紧闭的殿门被一脚踹开,一身猩红绯衣的霍砚,与霜刀般的寒风一同刮进来,提着瑞王的脑袋往墙壁上砸。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来晚啦,抱歉抱歉~走一章剧情
第25章
头颅比之坚石, 孰硬?
霍砚提着瑞王的脑袋,面色森冷,毫不犹豫的往墙上砸。
鲜红的血花在汉白玉石壁上爆开, 血腥味在室内弥漫,血水溅在霍砚玄铁睚眦的护腕上,蜿蜒滴落。
霍砚扯起他的头看,见他还未死,面露嫌恶, 松开手任由他软绵绵的滑跪在地, 同时抬腿,一脚将他踹出外面的雪地里。
那股巨力连带着把炕桌也拽落下来, 来回甩动中, 瑞王的手掌从牢牢钉在炕桌上的发簪中穿脱, 簪头的祥云纹样被鲜血和碎肉包裹, 粘稠的血滴滑落在地, 融入绒毯之中。
瑞王的身体直直飞向外头的梅树,和树干狠狠一撞后,与被他撞落的漫天腊梅一同跌入雪中。
霍砚抬腿跟出去, 把白菀的欲言又止抛在身后。
他负手走在雪地里, 墨发玉冠, 一身红衣随风猎猎, 比枝头开得正盛的红梅还要灼目。
霍砚走近瑞王, 用鞋尖勾起他的脑袋, 面容森冷可怖:“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 皇后是你能觊觎的?”
鲜血糊了瑞王满脸, 全然看不出模样,只是那双逐渐晦暗的眼里, 盛满了恐惧,他试图挪动,却浑身骨头尽碎,随后咳出一口浓血。
唇齿无声的开合,也不知要说什么。
霍砚瞥见他掌心的血洞,径直抬脚踩断了他的肩胛骨,惨叫声骤起。
踢断的肋骨刺穿了瑞王的肺腑,从他身下淌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雪,逐渐向四周氤氲。
陈福循着惨叫声追进来,被入目的漫地血色骇得心惊。
上一个在掌印手里死得如此凄惨的还是先帝。
他转眼看向朝露阁门前的白菀,心里暗揣,这是掌印第二次为了皇后娘娘杀人。
陈福恭恭敬敬的递来手帕,霍砚却没接。
他解开染血的护腕丢给陈福,就着干净的绒雪将手上的血一点点抹净:“扔出去挂在城门上,日夜曝尸。”
“哎,”陈福应声退下。
直到陈福领着人去拖瑞王的尸首,白菀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霍砚的凶狠暴戾声名在外,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白菀跟前显现出残虐的一面,就连上次的端王,他也是干脆直接的一击毙命。
不知是冷还是怕,白菀整个人都在抖。
看霍砚起身要走,白菀顾不得手脚发软,提着裙摆追出来:“掌印。”
水漾绿漾拿着她的狐裘跟在后面:“娘娘!”
霍砚脚下微顿。
鼻息间的血腥味被裹挟着寒风的苦玫香取代。
白菀在他跟前站定,伸手去拉他袖子:“掌印,平阳……”被带走了。
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她看见霍砚侧身一避,躲开了她的手,继而没有丝毫停顿,转身便走。
只侧脸对双生子说了一句:“自己去刑堂领罚。”
由始至终,没看过白菀哪怕一眼。
白菀呆愣的看着霍砚不带犹豫的走出梅林,除了那一串脚印,没留下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娘娘,咱们先回椒房殿吧,”水漾将狐裘披在白菀肩头,轻声说。
白菀一动腿,整个人便往旁边歪,绿漾两个慌忙的接住她。
她撑着两人的手站稳,拖着发麻僵硬的腿脚往外走。
*
不过半日的功夫,霍砚虐杀瑞王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不光杀了人,还大摇大摆的将尸首挂在东进城门上,鲜血淌了一地。
大楚安逸了百来年,京城百姓又普遍富庶,哪里见过这阵仗,个个惊恐万状,以为是遭了恶贼。
瑞王的尸身在城门上挂了半日,天擦黑,五城兵马司才慢腾腾派人来要将尸身取下,却被东厂的番役阻拦着不让。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只得进宫请示姜瓒,只是他才进宫门,便见颐和殿内齐齐跪了一排朝臣。
弹劾霍砚的奏折落不到皇帝手上,这些朝臣无法,由都察院左都御史牵头,进宫跪求姜瓒降罪于霍砚。
他们不是为瑞王抱屈,而是人人自危。
前有一家老小被灭门的户部尚书徐忠良,今有虐杀而死的当朝王爷。
从朝臣到皇亲。
霍砚太猖狂了,难保哪一日屠刀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臣等参司礼监掌印霍砚,以权谋私祸乱朝纲,目无王法毫无人性,无故虐杀瑞亲王至死,证据确凿其罪当诛啊!”
“求皇上下令,即刻将奸宦霍砚压下诏狱,候审问罪。”
参奏声朗朗,响彻天听。
东厂的番役抬着轿子由远及近,缓缓停在丹墀下。
一身绛紫色襕衫的霍砚,面无表情的缓步从轿上下来,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环视跪地的一排乌纱帽。
方才还义愤填膺,细数他累累罪行的朝臣此时鸦雀无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墨眸中划过一丝讥讽,霍砚在堂下站定,也不朝姜瓒行礼,淡然反问:“不知皇上临夜召咱家来,有何要事?”
他杀了人,还是当朝王爷,皇亲国戚,他竟一派泰然自若,还能问得出这句话?
姜瓒脸上青白交加,虽说霍砚杀了瑞王暗合了他的心意,但他身为帝王,总要给朝臣一个交代,能趁机从霍砚身上刮一块肉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端起威仪,指着堂下的朝臣,冷声质问道:“有人参你无故杀害当朝王爷,掌印可有话要说?”
霍砚捏着扳指转,阴冷的视线看向地上的朝臣。
他略一招手,陈福带着瑞王妃走进来。
姜瓒狐疑的打量着跪在底下的瑞王妃,只见她脸色惨白,衣衫倒也还算规整,看不出被逼迫的痕迹。
遂又问道:“掌印召瑞王妃来作何?”
霍砚眼睛看着虚空,淡声道:“瑞王妃大义灭亲,暗报东厂,瑞王与逆王生前暗中有书信往来,逆王伏诛后,瑞王与几次三番接触判党,再图谋逆造反,证据确凿之下当场诛杀,曝尸城门以儆效尤,皇上可有疑问?”
他话音一落,陈福又捧着大叠书信呈给姜瓒,道:“这便是瑞王与判党来往的信件密文,请皇上过目。”
姜瓒捡着几样翻看,遂皱着眉问:“王妃赵氏,你可有话要说?”
瑞王妃木然的点头,跟个游魂似的:“掌印所言句句属实。”
姜瓒按下心里的惋惜,本以为这回霍砚不死也要脱层皮,却没想到瑞王妃将瑞王卖了个彻底。
他让童海将信件派给跪地的朝臣传阅:“诸位爱卿怎么看?”
为首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刘世忠,捧着信纸的手都在打颤,霍砚在朝中积威甚深,只是站在那,便足以让人心生恐惧。
他强撑着反驳道:“死无对证,怎可辨这证据真假?”
他话音一落,便听霍砚嗤笑着乜他:“咱家得到密报,刘大人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楚重嫡庶,宠妾灭妻虽不是死罪,但他这官儿也做到头了。
刘世忠顿时冷汗直流:“本官爱重妻儿,家中和睦,何来这般谣言。”
“刘大人红口白牙,怎可辨此话真假?”霍砚毫不客气的用方才那句话驳斥他。
刘世忠心下乱跳,生怕霍砚拿这事儿做筏子压他,抹了把汗,毫不犹豫的改口道:“依这来往书信看,瑞王心怀谋逆属实,掌印大人雷厉风行制服判党,实在是令下官佩服。”
连刘世忠都改口,剩下由他领头的朝臣自然不敢再多说。
姜瓒暗恨霍砚滴水不漏,只寄期望于下次另找他错漏。
“既然无事,咱家便告退了,”说罢,霍砚也不等姜瓒开口,转身便往外走。
瑞王妃也摇摇晃晃的起身告辞。
她出来时,霍砚正要上轿。
瑞王妃强自压下心里的恐惧,行至轿前,低声道:“烦掌印向娘娘带一声,对不起,妾身,妾身并非有意为之。”
霍砚转过身,阴着脸觑她:“闭嘴,你也该死。”
那阴鸷的眼神太过吓人,瑞王妃吓得面无血色,直往后几步踉跄,最终跌倒在地,大颗大颗的泪滴下来,她叠声喃喃:“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霍砚却不再听,转身上轿。
*
白菀在椒房殿坐立难安,她知道,霍砚许是生气了。
不对,应是比生气还可怕。
他在气什么?气她让瑞王近身了?
应当是了,她昨夜才领教过他的独占欲。
“绿漾?”喊了一声,结果是清桐探头进来,白菀才恍然想起,那两丫头去什么刑堂领罚去了。
白菀心下越发惴惴,她站起身让清桐更衣,洗去面上的脂粉,想了想又摘了耳铛。
披上裘衣时白菀还在想。
他气性大,若她不去哄,指不定要气到何时,回头又想着法子折腾她。
这是白菀第三次主动来玉堂,却是第一次被拦在外头。
“掌印说,今日不想见娘娘,”小太监元禄赔着笑说。
白菀直接气笑了:“你敢拦本宫吗?”
元禄老老实实的摇头:“不敢。”
“绿漾她们呢?”白菀又问。
元禄迟疑着:“做错了事,得受罚。”
白菀手下攥紧,抿着嘴径直走进去,元禄果然没再拦着。
等她进去,有小太监支个头出来张望,一脸疑惑的问元禄:“掌印不是说不见娘娘吗?师傅你怎又放娘娘进去了?”
元禄看着白菀推开内殿的门,咧着嘴朝小太监笑笑:“掌印不想见的人,岂会只让我拦着?”
那根本没机会靠近玉堂半步。
*
霍砚回来的时候,一进门便瞧见了白菀。
她斜靠在湘妃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一头青丝松散,未戴钗环,着一身灿如烟霞的水红色襦裙,未着袜履,赤着双脚凌空垂着轻晃。
见他回来,转过头扬唇一笑,笑靥明媚。
霍砚垂下眼,长睫在冷白的面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单手解着护腕,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玉堂留不下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娘娘请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个不算好的榜,再考虑要不要日个六
第26章
如今的玉堂, 与白菀第一次来时大不相同。
玉堂玉堂,殿如其名,白菀没来时, 除了殿外的花团锦簇,殿内处处透着如寒玉般的冰冷孤寂。
如今的玉堂,小花园里移来了开得正盛的红梅,内殿的布置焕然一新,临门的架子上挂着白菀的裘衣, 十字海棠纹的衣橱里挂着白菀的各色各式衣衫襦裙, 玉案侧多了一副圆桌绣凳,临窗的妆奁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钗环, 架子床上并排摆着双人玉枕, 从进门到床榻, 每一步, 都因白菀的存在而改变。
霍砚环视殿内的摆设, 心里凭空起厌。
他这是在做什么?招来这些东西碍他的眼,也招来这么个没心肝的皇后碍他的事。
见白菀还坐在湘妃榻上没动,霍砚将护腕扔在一旁的圆桌上, 沉重的玄铁砸下来, 发出一声巨响。
他看见白菀的肩也跟着一颤, 垂落的长发轻晃。
极缓的眨了眨眼, 霍砚又抬手解前襟的盘扣, 声线沉中带冷:“咱家要歇息了, 娘娘留在这儿不大合适吧?”
他这幅冷淡的模样, 让白菀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书卷, 上翘的嘴角微抿。
她缓缓抹平起皱的书页,声音极尽平稳:“掌印是要言而无信吗?”
话音一落, 白菀便听见霍砚极轻的嗤了声:“娘娘一而再再而三毁诺,如何又是咱家言而无信?”
他在圆桌旁坐下,慢条斯理地拿着茶壶斟茶,室内一片寂静,只余茶水落入茶杯的“咕咕”声。
白菀将书卷放在榻上,赤着脚下地,向霍砚走过去。
霍砚凤眸微阖,掌上托着白玉茶碗缓缓转动,他目光所及的绒毯上,水红的襦裙晃悠,若现一双细嫩白如雪的足。
他手中的茶碗被一双柔荑抢走,里头的冷茶被泼进盂盆,又是一阵斟水声,继而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重新放入他掌中。
耳畔响起她冷静中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本宫今日已经有所提防,并非肆意妄行,水漾她们不过是听令行事,还请掌印莫要责罚她们。”
霍砚瞥了茶碗一眼,是清水,又嫌那温度灼手,复将茶碗搁置:“明知山有虎,娘娘还要拿这一身玉肌去诱虎,咱家也是才知道,原来娘娘如此好赌。”
他句句话带刺,白菀的脸色泛白,她咬紧唇,在他收手时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先是试探的勾着他的小指,见他未挣脱,继而大着胆子去够无名指,直至与他整手相握。
霍砚懒散的抬眼,终于肯看她,她垂着眼,卷翘的长睫掩住了澄澈双眸,面上脂粉未施,嫣红的唇被咬得泛白。
他静静的睨视着,想看看这张惯会说甜言蜜语哄人的巧嘴,能再说些什么来哄他。
白菀什么也没说,只是挪了挪身,抬腿坐上他的膝,一手挽着他脖颈,另一只手去捧他的脸,侧头在他唇角又绵又软的轻碰。
霍砚未阖眼,他凝眸看着,白菀紧闭着双眼长睫轻颤。
他的唇角微凉,却又软,不像他说出来的话那般坚硬得戳人。
白菀打算一触即离,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却在抬头时被大掌压下,整个人被他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