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蔷薇——砚丞书【完结】
时间:2022-12-07 15:27:21


  在这之前她毫不知情。
  赵兮词拿钥匙开锁,把文件拿出来,信件密封严谨,她撕开密封链,取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份受益人的保险合同。
  她大致翻了一下,到最后一页。
  被保险人是钟时叙。
  他的保险合同怎么会寄到她这里来?
  赵兮词视线往下,看到保险受益人的名字时,忽然愣住。
  受益人是她。
  一般这种“被保险人指定亲属之外的人作为保险受益人”的情况,需要双方亲自前往保险公司进行审核才行。
  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在她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让她成为受益人。
  赵兮词又注意到,时间是两年前的6月份。
  居然是两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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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浪漫
  楼外有辆车缓缓停下, 赵兮词抬头,看见钟时叙一脚迈下车,脚步匆匆,带着一身清冷的雨气, 短发微湿, 错落有致。
  赵兮词把手里的合同朝他胸口扔过去, 转身上楼。
  钟时叙把东西拣起来, 才发现是一份保险合同, 他随即抬脚跟上,到楼上时已经是屋门紧闭。
  钟时叙轻叩两下门, 里面的人对敲门声不理不睬。
  赵兮词随手把沙发上的披肩拿来裹住自己, 然后冷眼瞧着那扇门, 没多久, 那门就让人拿钥匙从外面打开。
  他进屋关门,坐下时,把手里那份合同搁在茶几上。
  赵兮词扭开脸,拒绝和他面对面。
  钟时叙性格虽然带了点强势, 但并不喜欢动粗, 尤其不会对她使用强迫手段,他说:“你问我好不好, 可是你不认真看我, 怎么知道我好不好?”
  这话让赵兮词的坚持有些许松动, 但依然拒绝他的触碰,他的手刚碰到她的下巴就被挡开。
  结果反被他牢牢握住。
  赵兮词挣不脱, 一气之下张嘴咬他一口, 其实并没有较真地咬, 但胜在她牙齿生得尖尖, 稍使劲,立时就能产生杀伤力。
  他细微抽气,忍住不动,只说:“牙尖嘴利。”
  再咬下去怕是要见血,赵兮词及时松开嘴巴,他掌侧的齿痕深深,触目惊心,她抿着嘴,舌尖隐约尝到一丝血腥。
  她趁机抽回手,背过身对他。
  钟时叙感觉到一阵阵抽疼,但不太在意,反而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过去那些事,没什么值得拿出来和你分享。”
  那些满目疮痍的过往,如同一堆腐肉,让它烂在回忆里,供他个人体会就够了。
  她想转过来,他却不让。
  “就这样听我说。”
  他不擅长剖白自己,也不喜欢浓墨重彩地解释感情,千言万语往往精简为寥寥一笔,“你和我在一起,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不必连我的痛苦一并承受。”
  赵兮词听得微微哽咽,“你以为对我回避了这些,我就可以视而不见么?我不会多想么?不担心么?”
  她一条条控诉,“你根本不需要我,你希望我对你的内心世界保持距离,你那么自由,随时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远走,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
  钟时叙紧紧拥着她,低声安抚:“好了,先冷静一下。”
  赵兮词这时候还记着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她泪涕横流,索性推开他,不让他看见丝毫。
  他默默等了一会,忍不住笑了,抽了两张纸巾,伸手递到她的面前。
  她正好需要,抽走擦脸。
  半天过去,她收拾干净自己,还是不理他。
  钟时叙终于把她转过来,手指轻怜触碰她眼睛鼻子泛红的部位,落至嘴角,他亲一下,说:“不哭了,鼻子塞住又要难受。”
  她有轻微鼻炎,一哭就塞鼻子。
  以前她看电影看书籍最怕遇见煽情戏码,因为心里难受过后,鼻子还要再难受一阵子。
  钟时叙看了她许久,等她彻底平静下来,这才轻声细语地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想说的已经言尽,余下尽是沉默。
  他又问:“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不敢有要求。她撇脸,
  他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改?”
  赵兮词牙齿磕着下唇,开口说:“……你改不改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检讨。”
  钟时叙思前想后,为了哄她开心,于是动笔写了份检讨书。
  那日一早,丛皓接到内线电话,于是进钟时叙的办公室,听他交代事情。
  他递了份文件过去,让丛浩有空找赵兮词谈个新项目。
  丛皓正想着不愧是钟老板,果舊shígG獨伽然财大气粗,为了让老婆赚钱而专门找资源投项目,实属千古第一人,走神的功夫,就看见他递来的文件底下压着一张纸,丛浩匆匆扫一眼,只来得及看见“检讨”两个字。
  钟时叙随手从旁边拿了份资料重新压上去,挡住丛浩的视线。
  不过丛浩难免想入非非,钟老板为谁写的检讨,可想而知了。
  丛浩自认以前对前妻已经足够用心,每逢她生气,他口头道歉不少,但如果要他真情实意写一份检讨来反省自己,那简直太可怕。
  出来以后,丛浩立时联系了赵兮词,说项目的事。
  赵兮词晓得这是钟时叙的意思,有句话他说得对,怎么能跟钱过不去?他自己上赶着砸钱,她又何必替他心疼。
  于是两人约了个时间,选在一处清幽的茶楼里。
  赵兮词提前到的,点了一壶武夷水仙,坐着等了十几分钟,丛浩才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说完正事又扯闲话。
  丛浩冷不丁想起钟时叙桌上那份检讨书,心里觉得好笑,他问:“你和钟先生现在怎么样?”
  赵兮词喝茶时眼睫半阖,“没怎么样。”
  丛浩慢慢转着茶盏,声音低低地开口,“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他是在一年前碰到的。”
  赵兮词抬眼望去。
  丛浩继续说:“当时他比现在还瘦一些,给我的感觉死气沉沉,长时间失眠,又阴又颓,除非因为工作熬几天夜,他才有办法入眠。他肯定不想让你看见他那副样子,他甚至都不想让你知道他曾经那么颓废过。”
  赵兮词轻声应道:“是啊,他那么骄傲的人,又那么好面子。”
  哪怕到了现在,在她面前,他还是下意识维持一贯的冷静,意气风发的模样。
  丛浩听得笑了笑,“起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心扑在“方物”上面,一个万盛的大股东,不回家过正经日子,反而全心全意投入一个小破公司。”
  赵兮词也奇怪,即便真要建立一个新的公司,大可以请个职业经理人替他打理,关键时刻他出面做个决策就行,何必凡事亲力亲为。
  她问:“那你现在想明白了?”
  丛浩却摇头,不敢妄下定论,更不敢随便说出口。
  其实他也猜出来了,方物是钟时叙为赵兮词准备的礼物,所以才全心全意地投入,所以才凡事亲力亲为。
  无有远迩,毕献方物。
  献上他的所有。
  谁说这个男人不懂浪漫的?但凡他愿意,简直浪漫到让人发腻。
  和丛浩告别,已经是午后4点钟,赵兮词在路边等车,现在有时间,她在考虑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探望邹姨,可是又担心在别墅里碰见钟时叙。
  这个时间他不应该有空在家,赵兮词还是给邹姨提前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确认之后才敢上车。
  邹姨脚伤未愈,行动不便,但她不习惯让人照顾,许多事情总是下意识亲自动手,不太会想起身边有个护工的存在,结果把护工吓得手足无措,忙问她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赵兮词到的时候,就看见护工紧张兮兮地请教。
  邹姨很无奈,“你做得很好,是我的问题。”
  赵兮词自己换鞋进屋,招呼道:“邹姨。”
  邹姨转过来,赶紧推着轮椅上前,“这么快就来了?晚饭在这里吃吧,阿蓝今天买了很多菜,我亲自下厨。”
  阿蓝就是护工,她说:“邹姐,你还说我做得好,既然我那么好,你又不让我下厨。”
  邹姨回头说:“你不懂,他们吃惯了我做的菜。”
  赵兮词笑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邹姨拦着她,“你别忙了,坐着看会儿书,饭做好了叫你。”
  赵兮词闲不下来,往厨房去,“我择菜吧,给你们打下手。”
  阿蓝没做过这么轻松的护工,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反而让她更忐忑,于是急忙跟上去,“赵小姐,没多少事情要帮忙,这些是我的工作……”
  赵兮词的厨艺一般,但是择菜洗菜切菜这些事,做得还算细心,她说:“你告诉我这些食材要怎么处理就好。”
  阿蓝支支吾吾。
  赵兮词在流理台拿了一颗水白菜,“这个我会。”
  阿蓝把水白菜抢过来,说:“赵小姐,这样吧,后院的游泳池旁有颗盆栽该换土了,邹姐总想着自己动手,我怕她摔了就不让她做,正好,你来。”
  赵兮词到后院一看,一株山茶花已经从花盆里□□,就干巴巴倒在那。旁边有铲土的工具,还有一袋腐叶土。
  她把头发扎起来,半跪在草丛里,一边拿着工具,一边徒手抓土。
  处理完一盆山茶花,她把现场收拾了一下,满手灰土。
  邹姨说要把这株山茶花搬到二楼书房的窗台,赵兮词洗干净手,就把盆栽搬去二楼,在窗台上随便一摆。
  赵兮词以往来这里,也会帮邹姨做些零零碎碎的活,再陪她聊天。
  晚饭后,阿蓝要帮邹姨洗澡,赵兮词帮忙把邹姨推进浴室,然后出来。
  邹姨提醒她先别回去,一会有东西给她。
  赵兮词应了一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等得无聊,从茶几抽出一本书,正看得入神,一道淡墨一样的影子落在书页上。
  她抬头,正好他落坐。
  钟时叙问:“什么时候来的?”
  赵兮词不应他,拿着书往旁挪一挪,他随即跟过来,她再挪,他再跟,挪到沙发尽头,不能再前行,她起身,被他趁机搂到怀里。
  赵兮词把书抵在他的胸口,隔开彼此。
  他没在意,内心酝酿了一下,说:“那天你让我检讨自己。”
  她一顿,问:“书面还是口述?”
  “你想不想听?”
  她起了兴致。
  他说:“听完以后,把戒指重新戴上。”
  竟然讨价还价。
  赵兮词说:“那算了。”
  他隐约有笑,“越来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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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脾气
  钟时叙想再抱着她待一会, 哪怕不说话,但是一楼卫生间的门开了,把赵兮词吓得从他怀里轻弹而起,书本掉落在地。
  换作以往, 他大概会立时抱起她往楼上走。
  但是现在的她不好惹, 于是钟时叙只好作罢, 松开她, 顺势拣起地上的书, 歪靠在沙发上,假装翻阅。
  阿蓝推着邹姨出来。
  邹姨看见沙发上的人, 意外道:“钟先生这么早回来了?对了, 厨房里炖了参汤, 我让阿蓝盛一碗?”
  钟时叙低声回:“不用忙。”
  赵兮词弯腰拿包包的时候, 被一旁一个眼熟的小玩意吸引注意力,是一张平安符,大约是刚才从钟时叙西裤口袋里掉下来的。
  她伸手去摸,却被他先一步拿走, 捏在掌心。
  赵兮词抓起沙发上的包包, 说:“邹姨,那我回去了。”
  邹姨叫住她, “等等, 我有东西给你。”然后喊阿蓝去取。
  阿蓝到厨房窸窸窣窣折腾一通, 出来时手里拎着大袋小袋,都是一些补品, 什么人参燕窝之类, 还有一些贵重的中药材。
  邹姨说:“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 肯定是最近又加班熬夜,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吃一段时间,多少补补气。”
  “这……”赵兮词对这些补品一时间束手无策。
  邹姨笑说以前老太太经常吃这些,对身心有益,你年轻,更容易进补。
  赵兮词听见老太太三个字,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沙发上的钟时叙,他没半点反应,仍垂着眸看书,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
  等到她真正准备离开时,他才把书往茶几一扔,起身说送她。
  赵兮词刚走到门口,被他握住手腕,接过那堆东西,然后牵着她往车库走去,赵兮词不想在这种事上面和他僵持,也就由着他了。
  她最近确实又熬夜加班,或者说,这种工作模式渐渐又成为她的生活常态。
  赵兮词一歇下来就容易犯困,上了副驾座以后,歪着脑袋,睡意渐浓,不知不觉就昏昏然矣。
  入梦之际,眼前猝然一亮,逼得熟睡的赵兮词皱着眉睁眼,她脑子发懵,仅凭下意识往他颈窝里钻,过了一会终于清醒过来。
  发现钟时叙正抱着她上楼。
  直至到门口,赵兮词才从他身上下来,她已经完全清醒,站在门前,微笑着下一道逐客令。
  钟时叙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心软收留,只抱抱她,说晚安。
  赵兮词却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见那日是什么情形么?”
  是在钟令儿的婚礼上。
  赵兮词和钟令儿一场姐妹,自然作为伴娘出席。
  那天钟时叙也在,即便他和钟令儿关系并不亲近,好歹名义上是人家堂哥。而且整个老钟家,钟时叙和钟家二叔的关系还不错,即是钟令儿的父亲,钟章,一名市检察院的检察长。
  钟时叙生意上的许多事,都得益于他这位二叔的帮忙,包括后来调查钟老太私底下的一些勾当。
  他和钟章来往颇多,所以对赵兮词那些事多少有耳闻。
  毕竟赵兮词的母亲赵峮,是钟章的现任妻子。
  而赵兮词也因舊shígG獨伽为钟令儿的关系,对钟时叙的一些私事略知一二。
  他们的境遇如此相似,都是爹娘不亲。
  以至于那晚赵兮词见他远离喧嚣一个人在露台,嘴里咬着烟找打火机的时候,她鬼使神差,而且手里正好有一支酒店赠送的一次性打火机。
  赵兮词端详他的唇,薄而雅正,衔着烟,自然半阖的眼睫下是两簇火光隐隐跃动。她点的火,经由他有意无意的煽动,如潮涌般不动声色焚向她。
  他的印象中,那晚的欢声笑语,就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赵兮词始终一个人,和他一样。
  “我不怕在这世上自己无亲无故,但我最怕有人离开。”赵兮词说完这句话,没等他回神,已经开门进屋。
  “早点回去。”关门之前,她又留了一句。事后才想起来,邹姨给她的那些补品还留在钟时叙车里。
  赵兮词在椅子上静坐许久,目光落在桌面那份属于钟时叙的保险合同上。
  原本受益人理应该是他的直系亲属才对,可是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亲属了,所以攘攘世事茫茫人海之中,指定了她。
  赵兮词和丛浩签了项目合同之后,偶尔会在会议上接触到钟时叙,他也不提什么意见,就单纯坐着听,有一次顺手把那晚留在他车后座的那些东西递给了她。
  除此以外,赵兮词时常会在一些酒会上碰见他。
  一见面就被他拉着四处转悠,认识这个总,认识那个老板。
  赵兮词终于忍不住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万盛?”
  他说:“我人不在,事情可没少做。”公司里各项议案一份一份送到他的面前,等着他来决策,她以为他不务正业,其实他是两头忙。
  连出来见她一面已经是争分夺秒,不敢歇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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