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黍终于端上来最后一个菜,秦泰也从桌游室回来了,一桌人喝酒吃菜,秦东篱没有再说情书的事。
饭后,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每个人都有事情干。
接着,大家又开始排队洗澡,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两个浴室,于是分了男女,男子去后院的,女子在前院的。
秦东篱在洗衣服的时候,秦泰走过来:“东家,桌游室……桌游室……”
“怎么了?”秦东篱拧干了衣服,起身问。
“你去看看吧。”秦泰朝桌游室一指,窘迫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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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东篱提着灯笼来查看,桌游室里什么情况也没有,楼上也没有,但是她从楼上往下看,看到了露出屋檐外的石狮子有光,便下楼开了门。
“你在这里干嘛?”秦东篱看到卫竞,傻乎乎地倚靠着石狮子的肚子,钓鱼似的也提了一盏灯笼。
卫竞不好意思地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
他把那枚火漆印又拿了出来:“还是很想知道,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秦东篱走过去,和他面对面,一起在灯笼下看这枚火漆印:“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就是猜的。”
他们靠得很近,卫竞说话也不禁放低了声音:“怎么猜到的?”
“我们日常交流就很顺畅,共同语言很多,”秦东篱笑起来,“说实话,就算放到现代社会,你也算是和我同频最高的人。”
卫竞:“是吗……”
秦东篱把手里的那只灯笼的木杆塞到了石狮子的嘴里,好像是狮子咬住了木杆,她徐徐说来:“喜欢喀秋莎,因为信仰共产主义;喜欢阿凡提,因为立场会和他一样,阿凡提说自己是‘穷人的阿凡提’;喜欢烽火扬州路,因为它是中国最成功的摇滚之一,有一种归属感、民族自豪感……”
“我没有说绝对,我是在说我自己。”秦东篱后退了一步,“然后以己度人,想你会不会跟我一样,不会刻意总结喜好。很多喜欢是出于符合三观的下意识喜欢,不会去深究喜欢的原因。一旦深究,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的一些共同属性,意外地提醒到了自己,应该喜欢什么。”
卫竞:“嗯,好像也是。”
秦东篱得到了肯定:“我很希望看到的东西,说不定你也想看,结果显然是我猜对了。我们喜欢的东西都一样,那我们也算三观一致,算志同道合了。”
“算,”卫竞手里还提着灯笼,他一笑一点头,换了一个姿势站起来,灯笼也晃一晃,“但是你分析漏了一点,除了上面所提到的以外,你还有一点喜欢没有分析到。”
“我?哪点喜欢?”秦东篱突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紧张感。
“你知道我会喜欢你所喜欢的人事物,那你知不知道——你还喜欢你自己,所以,”卫竞看向她,眼下黑眸里活跃着一点明亮,他心如擂鼓,声音也在竭力控制平稳,“我也……会喜欢你。”
秋风有些凉,石板路上有清粼粼的月光,跟水一样。
“是我让秦泰找你过来的,”到了坦白的阶段,卫竞微微垂下肩膀,向面前心上的人俯首,紧张地握着灯笼,“想问问秦东篱小姐姐,要不要和我谈一段异世界的恋爱?”
这是在告白吗?
这是在告白。
扑通、扑通……
时间走得太慢,秦东篱迈向他的那一步,差不多让卫竞把自己憋死。
“可以啊。”秦东篱站在他面前,很近很近,一个人仰头,一个人低头,他们的呼吸都要交叠在一起了。
她说可以!
卫竞得到回复后绽放的那个笑容,是秦东篱见过他最灿烂的笑,在黑夜中照进她的心里面去了。
他们是双向的,他们连爱都是同步的,秦东篱也跟着笑起来,把手递给他:“要牵手吗?”
“嗯。”卫竞毫不犹豫把手搭上去,那种快乐已经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动作传递出来了。
好像在训狗,卫竞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狼狗。
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但没有相握的手,卫竞在想,好事成真。
秦东篱把他的手牵住,又往前一小步,他们之间快贴上了:“要抱抱吗?”
啊啊啊啊,这就是谈恋爱吗?!卫竞点头:“嗯嗯,要!”
秦东篱垫起了脚尖,环住了卫竞的脖子,欣赏他现在无措的镇定,继续问:“要接吻吗?”
“!?”卫竞的瞳孔在地震,“这个……可以吗?”
秦东篱收起了笑容,那当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今晚必须要亲上:“不要吗?还是不会?”
卫竞害羞起来,说话也不太流利了,但还是要强地说:“我,我,当然会!我看过电视剧——”
他被迫俯身,衣领在姑娘手里,一张暖暖软软的嘴唇贴了上来,轻轻碰了他一下,卫竞没有忍住吞咽的动作,喉结处的高光和阴影上下滑动。
不仅如此,还伴随比他更要强的一句话,一本正经说:“我看过高质量AV。”
……
秦!东!篱!看!过!A!V!
还是高质量的。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虽然我也没有实战经验,但我的理论更丰富,你得听我的,张嘴。”
怎么还攀比起来了,卫竞好沮丧,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连教材水准都输给了女朋友……不过沮丧也只是一小会儿,因为他发现,女朋友教得真好。
他学会了。
静夜长巷,一座石狮子,悬空一盏梨黄灯笼,地上也有一盏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影影绰绰一双人,在小楼前,屋檐下,月色里。
“你们在干?什?么?!”
美好总是短暂的,在这条入夜后,秦东篱呼救都无人应答的巷子,今天稀罕的出现了第三个人。
张洞庭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他满心欢喜地来找秦东篱,想告诉她,林主簿允许她嫁给自己当正妻,还能给他们主婚,秦东篱一定会愿意的。
林主簿来主婚,这是多大的殊荣!张洞庭想,秦东篱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现实把他的好梦撕碎了。
他看到秦东篱和她的小狼狗(他觉得是侮辱性词语)在私会,在……在亲吻!
这是在偷情!
“好啊,好啊!”张洞庭眼红着走近,厉声警告,“两个从事夜半私会,不清不白,我要告发你们!”
卫竞还紧紧搂着秦东篱的腰,表情很不爽。
还没亲够呢,秦东篱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他妈的烦。
张洞庭气到浑身发抖,他抬手指着两人,最后指向还把手搭在卫竞肩上动作暧昧但看向他时眼神淡漠的秦东篱身上:“捉奸在场,我要你当众验证处子之、呃——”
风一样的速度,秦东篱都没反应过来,卫竞已经一脚把人踹到了对面的墙上,而他的手还黏在自己腰上,一点都没挪开。
搂着女朋友揍人的感觉太爽了,但是卫竞还得把秦东篱松开,趁张洞庭还没完全滑坐到地上,他又抬脚压在了张洞庭胸前。
秦东篱追上来,小声劝阻:“别打坏人家的店,去我们那边。”
张洞庭:!!!该死!狗男女!该死!
“有道理。”
秦东篱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根树杈,很挺长,轻轻打在被卫竞钳制住的张洞庭脸上,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有点好奇,处子之身,怎么验?”
说到这个,卫竞的手劲又大了三分,把张洞庭的骨头都要捏碎了。
“你这个、”张洞庭狠狠地看向秦东篱,拼尽全力,从牙关中溢出谩骂,“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秦东篱被逗笑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一棍子抽他脸上,秦东篱又笑盈盈地开口:“我和卫竞好好的,三又是谁?四又是谁?不会有人自己脑补太多,真的代入了吧?”
“脑补也不行。”卫竞松开他的肩膀,抓住他已经散乱的头发,“去找你的林主簿哭吧,希望明天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哈哈,秦东篱,不会以为洪先生能保你吧?”张洞庭原来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怨恨,“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法天教指下来的婚事,信众只有服从的份,忤逆教内安排,就是叛离本教,赶出法天教之前,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林主簿要我们成亲,你就一定是我的女人!”
噗的一声,又是一拳。
卫竞同前几次一样,把秦东篱和张洞庭隔开,这一次多了一点程序,给了他一点颜色。
“我是你的爹。”秦东篱把他脸都抽花了,指使男朋友,“把他放了,留着恶心。”
“哦。”卫竞有些不爽,但还是听话,空下来的手在衣服上使劲摩擦,嫌脏。
她,她不是非常有文学修养的一个人么?怎么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张洞庭被那一句“爹”骂得面红耳赤,羞耻到了极点,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打不过,一个骂不过,他得到了机会,最终选择跌跌撞撞,狼狈逃离。
秦东篱丢了树杈,牵起小狼狗的前爪爪,取下灯笼回家:“希望他明天不要让我们失望。”
闹得越大越好。
两人牵着手回到书肆里,众目睽睽下,晃了晃。
众人:……
不敢说话。
秦东篱先开口问:“项炜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能说他一早就回来了,在外面不小心看完了全过吗?不能,项炜答,“刚刚。”
作者有话说:
磕得我一本满足。
会写小说真好啊~
感谢Nefelibata的1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否已凉的1瓶营养液,感谢失乐园快递检验员的9瓶营养液,感谢王可爱的10瓶营养液,感谢阿和的10瓶营养液,感谢未月二九的1瓶营养液!
看到满屏的营养液好幸福(*≧∪≦)感谢大家,在这里统一致谢了~感谢到21:23之前大家的心意,剩下的等我明天啦~困困
今天码了快七千字,大拇指已经敲不动键盘了,因为我写到的那一章我好快乐,不用大家催,我自己都在催自己啊啊啊啊(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jpg)
PS:保证存稿的数量,是为了能够在当天发文之前游刃有余地精修一遍,展现更高质量的内容,没有不想的意思呜呜呜
第42章
◎火并那天谈了一个大单子◎
“秦从事,”洪先生第二天派人来了,“洪先生请您去一趟。”
“等我一下。”
卫竞今天一大早就去晃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他先在前面顶着。
一路上,秦东篱在想,张洞庭不是跟洪先生走得近吗?就因为下放他的人是林主簿,所以站到了林主簿这边?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那什么抖M啊。
穿过一条法天教信众常走的巷子,秦东篱进了那个供奉尊皇和太妃的院子。
张大有严厉的叱责在门口都能听见了:“你知不知错?!”
无人回应,秦东篱心还是提了起来,他们对卫竞怎么样了?这态度,该不会真的上私刑了吧?
想到这里,秦东篱脚步加快。
“为什么要夜半私会太阴|部从事?”张大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真是气急了。
啪的一声,是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
秦东篱冷着脸,冲进去:“你们这是在——”
干什么?
被打的人不是卫竞,卫竞还好好地坐在林主簿身边喝茶。
“来了啊,秦从事。”张大有走过来,向她鞠躬致歉,“我的孙子有些冒犯,还望从事看在主神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原谅?秦东篱嗤笑一声,主神的面子很大吗?他有几个师啊?
秦东篱看见趴在凳子上,被拷住了手脚的张洞庭,脸色有些白,但也还可以,看来张大有就是在打给旁人看的。
林主簿和洪先生还坐着,洪先生看到秦东篱过来:“张大公子最近不太如意,有些魔怔了,居然大半夜要去书肆找你,这可真是……不过还好,半路上让不知道哪个流氓给抢了钱,只好带着一身的伤病回来。哪想这厮今天一大早闯进主殿来,非要说状告从事呃……把自己被打的事嫁祸给魏从事,就给你和魏从事编排了一下。”
“年轻人不稳重,就得吃点亏。”林主簿很生气,他的算计就这么被张洞庭这小子抖落出来,“一个副排头栽赃太阳部从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卫竞就坐在林主簿身边,看地。
洪先生看秦东篱看卫竞的眼神,于心不忍,把她拉到另一边坐下,让她和“背叛”的小狼狗之间隔了三个人。
这座位安排得,众人立场分明,大家都在等秦东篱表态。
毕竟她是从事,而且传教本事很大。
秦东篱叹一声:“这种事也不是归我管啊,要如何处置,诸位该问太阳部的从事。”
林主簿看到她吃瘪,就像看到了洪先生吃瘪一样:“张洞庭对秦从事一往情深到了半夜幽会的地步,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分什么部了,还是让秦从事来定夺。”
“这……”洪先生有些为难,“秦从事身份摆在这里,怎么能与其他男子放一处讲,有些失礼了。”
到时候秦东篱的风评被污染,她从事的地位也保不了。
洪先生预见自己即将痛失一员大将,对林主簿开始有了一点意见。
秦东篱眨眨眼:“洪先生还不知道么,我当这个从事,林老爷一直以来都很勉强的。”
她话说完,洪先生的脸就黑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理论,有人跑进来报:“城外的据点让军队拔了!”
“什么?!”洪先生大惊失色,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是哪路军队?”
“军旗是,东南总督府。”
“林主簿,”洪先生转身看向他,“我们现在内忧外患,是不是可以把秦从事的事情先放到一边?”
卫竞一阵咳嗽,林主簿挑眉:“法天教在东望州三年一来,一直都是洪先生主外,林某主内,现在内忧外患,不正好分工明确?”
“好……”洪先生也是个有脾气的,妨碍法天教的经营就是他的底线,林主簿说的这话,就是在分权,不管他有没有把外面的军队摆平,林主簿都有借口把他从两部管理层孤立出去。
今天很热闹,洪先生因为秦东篱被林主簿针对的事,以及东南总督府把村里据点拔掉的事,更怀疑所谓的“细作”,不过是林主簿的手笔。
回到了神女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秦东篱也跟着洪先生一起生气:“林老爷,林主簿是官府的人,洪先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如果他也有兵马,咱没有,那岂不是……”
“他想得美。”洪先生暗笑,“谁说他有兵马了,一个州主簿,管账的,也就平时给他几分面子,今天就敢跟我开染房了。兵马当然主外,必须在我们手里,我这两天不在教内,秦从事,你注意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