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莞他们刚好饿了,一路坐船坐车,也没人想去伙房弄吃的,现在看陶伯如此上道的把吃食都给买回来了,均对他们的办事能力感激得很,陈念莞也和颜悦色的简单认识了一下陶伯跟两位杂役,表示他们日后好好干,绝不会亏待他们。
等要返还他们买饭菜的钱银时,陶伯连说不用。
“这点子吃食是我们家公子送诸位的,说是给各位公子夫人郎君接风,也感谢各位公子夫人郎君们一路上的照顾。”
大伙儿已经打开食盒拿出满满一桌的菜肴准备开吃了,听陶伯称呼沧莫南公子,陈念莞打听:“沧公子是什么人啊?”
第111章
沧家是皇商。
主营绫罗绸缎以及皮袄布料,还是前两年才刚拿到资格在京城里头站稳脚跟的,根基不算太稳。
沧莫南是沧家的长房二子,此次会在抚宁县码头登船,还是去视察跟沧家合作的江南一带的布行,顺便将最后一批购置的冬季棉布皮跟新一批的春布运送回京。
结果在返京的途中遇见了陈念莞一行人,结下不解之缘。
沧老爷见那货物是运回来存仓入库了,自家乖孙还没回来,等管事说是送在船上认识的一群朋友,心里头正纳闷是什么朋友,要让乖孙连家也不先回告个安,这么热情招待的?便见沧莫南兴冲冲地回来了。
“祖父!孙儿回来了。”
“知道你早回来了!怎么这个时候才着家?”
沧莫南将路途上结识陈念莞一行人的事告诉给了沧老爷,重点提了张二郎跟曾四的举子身份,专程来京是为了来年春闱进士考。
沧老爷登时也有点微微兴奋,但比起沧莫南则淡定多了。
“好了好了,说得好像他们来年就定能高中了!”
“祖父,孙儿也就是想结个善缘,若张二公子与曾四公子能高中自然是好的,可便是不能,孙儿亦可通过他们多认识几位读书人,孙儿观他们面相不凡,总不致于,他们那一拨的举子,都落第不是?”沧莫南笑,“只要其中有一位能得高中,将来又能卖我们沧家几分面子,那我今儿便不枉亲跑这一趟了。”
“有这念头,是好!若是他们是有大造化的,我们沧家与他们相识于微,总比将来人家升官腾达再想结交,却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好。”沧老爷点点头,“种善缘,要趁早。反正咱们沧家不缺那点子钱银,缺的是人脉,这人脉的经营,可得经年累月才能积攒下来。”
“我就是听祖父的话,将他们安置在香桂街的宅子里了。”
沧莫南没说是租与陈念莞的事,也没敢说其实是一时高兴,想着以后有机会吃上美食昏了头,再加上吃惊张二跟曾四的举子身份,一时冲动所为。
想到在船上吃的海鲜美食,沧莫南赶紧掏出了那坛子瑶柱酱,让管事今儿上菜时,将这酱料用作蘸酱。
席间,还特意给沧老爷推荐,说是张二的新婚妻儿做的新鲜酱料。
沧老爷尝过了瑶柱酱,脸色微变,再听孙儿这么说,冷冷一笑,“这张举子眼光不怎么好,竟是选了这么一位无知妇人。”
沧莫南不明所以。
“这酱,明明是出自陈家,怎能换了个坛子,就说是自己做的?”沧老爷摇摇头。
早些时候,有位沧老爷认识的行商,从江南哪个地抢购了一批瑶柱酱回来,作为行商多年老朋友,得了一罐,那味道极鲜,不知是何人所制,只见得罐子上写着“陈家瑶柱酱”,于是去问老朋友。
因那批瑶柱酱数量不多,又风味独特,一运回来就销售一空,老朋友怕有人获知这瑶柱酱的渠道后,跟自己竞争京城的偌大的市场,笑而不语。
沧老爷本业是做布行的,才将将做出成绩,并不想跨行营生,也就是多问一句而已,不说,也就作罢。
如今尝到跟陈家瑶柱酱,却说是张二新娶夫人所做,自然以为这位张二媳妇沽名钓誉,拿别家的酱料充作自己所为,沧老爷深以为耻。
沧莫南一怔,想到在返京途中尝到的陈娘子的手艺,再想到陈娘子姓陈,陈家?所以干咳了一声,“祖父,张二的新妇,正是姓陈。”
沧老爷怔了怔,姓陈?
莫非,当真是做瑶柱酱的那个陈家?
要她会做,倒是可以让乖孙讨个好,多买几罐瑶柱酱回来!
*
“竟然是皇商啊!”
香桂街的宅子里,陈念莞梳洗完后,换了一身郎君服,打算跟着陶伯去买新棉被。
厢房里虽然有棉衾,可都是用旧的,陈念莞不习惯用被人用过的铺盖,所以打算去买新的。
难怪能买得起京城的宅子,还那么大方的愿意接受一百两银子一年的租金!
绝对是大商贾啊!或许以后还能跟他取取经,了解了解京城的酒楼行情。
等张二郎也梳洗完,换了一身衣裳后,走出屏风,陈念莞抬眸一瞧,笑了。
张二郎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自家娘子身上的,也忍不住笑着一把将陈念莞拉进了怀里。
因为要给陈念莞缝制冬季的郎君服,所以柳氏买布的时候,陈念莞特意跟柳氏说,顺便给张二郎也做几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款式跟花色,那样出去的时候,那他们一瞧就是关系亲近的人啦!
其实,就是情侣装嘛!
“顽劣!”张二郎自从新婚后开荤,只呆在抚宁县那短短几日尝到了甜头,后来坐船十来日,两夫妇是分开住的舱房——舱房小,床榻小,娘子嫌弃两人共住着不舒服。
再说,是跟大伙儿住连在一起的几个舱房的,那舱房中间隔断特别薄,他便是想,也要考虑影响,所以忍下来了。
途中倒是吃好住好了,他也是没有怨言!
如今终于抵京了,两人独处,他那点子心思就上来了。
只是,他才凑到她脸上亲了亲,含住她的耳垂,外头四丫便叫了起来:“东家?咱们要出发看大京城去了,您可以出发了么?”
张二郎瞬间瘫了,一下把头伏到了陈念莞肩头上。
陈念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等买回了被衾,今晚让你吃个够?”
张二郎羞得耳根滴血,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娘子的脸颊,就不明白自家娘子怎么什么事都能如此坦然!
让自己尽快娶她过门是,在客船上大喇喇当众吃席是,大庭广众之下喂自己虾肉,也是。
不过,这样的娘子,倒是省了许多要揣摩心思的功夫,相处起来也轻松得很!
而且,他就是喜欢这么坦坦然然又甜甜俏俏的娘子。
张二郎看着娘子脸上隐隐被掐红的印子,又伸手轻轻抚了抚。
“疼么?”
陈念莞摇摇头,“快走,不然天黑之前置办不下来被衾,就没地儿睡了。”
张二郎于是拉着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京城这地儿比抚宁县冷多了。
幸亏大家都早有准备,翻出行囊里厚厚的袄子冬衣穿了起来。
住的地儿是有了,可生活用品的一些东西都没置办,陈念莞将人分了几拨,抓紧时间分别行事:
她跟张二郎、四丫跟柳云还有曾四等人自然是要去买棉衾的,
柳风还有小佑跟着陶伯去买油盐米面跟菜蔬,
柳熊跟柳狮跟着一个杂役去买柴火炭薪,
余下还没有从晕船中恢复过来的柳青跟段爷爷,还有七木看家,
三伙人出了香桂街,陈念莞见着巷口有租马车的车马铺,于是租了两辆驴车一辆马车,曾四自己租了一辆,就由熟悉地界的陶伯、杂役领着分道扬镳了。
棉衾被铺都是马上要用的,当然不可能扯布回去后自己缝制了,所以只能买现成的。除了曾四,别的人都没啥要求,所以陈念莞就自己看着办了。
买了十多套被衾,结账花去二十多两银子的时候,陈念莞的小心肝就痛了起来。
才刚到京城,一日都没到,不算房租,就花去差不多五十两了,花销太多,长此以往,吃不消啊!
幸好阿娘有先见之明,给他们都ᴶˢᴳᴮᴮ将冬衣提前备下了,不然这会儿买冬衣也是好大一笔开销。
等将被衾搬上马车回香桂街后,曾四说明儿得去置办一辆马车,陈念莞的眼神儿就亮了,对啊,来都来京城了,还得至少住上一年半载,自己出行,可不是得向京城人士看齐,用马车吗?
虽说香桂街外头不远就有一家车马铺,租用方便,但,一日的租金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就譬如今儿,她自己就得承担一辆马车两辆驴车的费用,合共一两半呢,半年下来就得差不多三百两了,还不如拿着银子买马买驴呢!
大伙儿去看了那马厩,发现里头有四个马棚,容纳四匹牲畜,陈念莞跟张二,曾四合计后,决定曾四负责买一辆马车,她自己则负责买一辆马车一辆驴车,一辆出行,一辆给家里载货嘛!
等其他两拨出去采购的人回来后,陈念莞召集众人先开了个京城大计的小会。
人多嘛,个人的职责得分工合理。
张二跟曾四是不消说的,他们的任务是进学,所以稻禾继续跟着张二,曾四自己的人自己管,不过每个月的花销是还得给银子的,等陈念莞了解过京城的物价后再跟曾四收取,
然后家里头的管事自然由七木担任了,家里有啥大事小事,都给他说,还有迎来送往之类的,陈念莞会每月给他一笔花销银子,做好账簿就好,
至于厨房方面的事,自然是先由柳云负责了,毕竟她的厨艺是最好的,柳熊跟柳狮协助采办,
两个闲人,啊,不是,来京城历练的柳青跟柳风的事儿也是自己负责,段爷爷就,也闲着吧!
陈念莞自己,自然是要准备筹备开店大事的,出门在外,作为护卫的小佑跟四丫得跟进跟出的。
至于陶伯跟两个杂役,其中一个杂役给她带个路顺便赶个车也行的,陶伯还是看门,另一个杂役听命侯事。
嗯,如此一来,人手基本上都分配好了。
陈念莞正想让人解散,曾四咳了咳,问:“粗活自然是不怕没人干的。”那是自然,带来的人郎君居多,啥搬搬抬抬的难不倒他们。
“可浆洗缝缝补补的活儿?”
陈念莞扶额。
是了,还得找婆子,还有绣娘!
第一次做管家婆,业务不熟练啊!
“东家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找相熟的人过来。”陶伯见来住的几位夫人郎君都年轻得很,而且为人和善,于是也敢于说话。
“行,那这事儿就交给陶伯。”
最后,陶伯介绍了一个刘婆子跟她的媳妇过来,一并包揽了浆洗跟缝补的工作,后来曾四也买了两个奴婢,给自己红袖添香之余,还做些轻巧的杂活,这便是后话了。
明儿要去买马车了,陈念莞兴奋得很。
宝马啊!
她可是盼许久了。
她还记得抚宁县的马车起步价要三十两呢,不知道京城的马车一辆要多少钱银,还得另外买一辆驴车。
哎,住京城花销真大,不过,来都来了,自然也要好好跟京城人士看齐的!
自己既然已经是万贯大大富婆了,手头上该松的时候还是得松一松的,必需品,就得买最好的。
陈念莞乐滋滋地想着,把随身带过来的一件小衣拆了里层,从里头掏出了二十张百元银票。
嗯,万贯大富婆的钱银都带到京城里头来了,还分开藏在随身行囊里,至于具体藏在哪些地方自然是机密的。
明儿要买车,先取一部分出来得了!
将两千两银票抚了抚,而后拿出了炭笔跟订成本本的毛边纸,开始记账。
来的时候基本上将能到手的所有钱银都攒到一起了,拢共加起来没到三万两,她计划用二两万买商铺,留一千两做酒楼改建订做炊具之类的,另外预一千两做储备金,剩下就只有四千五百两跟一些零头。
嗯,方才出外的时候,跟陶伯打听了一下,等柳风跟两大猛兽回来后,也问了问物价,只要过得不致于太奢靡,他们二十来人,每个月三十两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问题是,他们初来乍到,啥都不懂,自然会在很多方面会花不少冤枉钱的,且在京城结识新的人家,那人情来往,还不知道得花出去多少呢!
哎,那么大一家子的生计扛在自己肩头,好沉重!
陈念莞正计划着钱银用途的时候,张二郎进来了,坐在她身边看了一眼:“钱银够吗?”
陈念莞抬眸看了他一眼,啊,对了,还有这位举人老爷!
举人之间出去应酬,吟诗作对什么的,也要一笔花销吧?
陈念莞想了想,将五张百两银票递给了他:“这是你的花销,结识什么大儒夫子之类的,可别太小气了。”
“不用了。”张二郎将那五百两拨回去给陈念莞,“你不是已经把我的分成盈利都给我了吗?那些够我花了。”
是了,临行前,因为考虑到张二身份不同往时,所以她将他暂且存在自己手头的银子都物归原主了,张二郎知道到京城念书开销肯定很大,也没推辞,都收下了。
陈念莞于是伸手将五百两收了起来。
张二郎瞧她还要数钱银划拉用处,伸手一下将那钱银跟账本都扫到了一边,将娘子搂进了怀里,“你忘了今儿你说过什么了?”
“我说过什么了?”
“你说,今晚上,让我吃个够的。”张二郎托起她的脸,低低地在她耳边道。
陈念莞脸一下烧起来了。
同样是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听他从口里道出的时候,就特别羞人呢!
“那,也得等我先把明儿买马的钱给拨拉清楚。”
“喜欢马啊?”张二郎轻吻了吻娘子的脖颈。
“嗯,骑马忒威风的呀!”
“那不用明儿,今晚,我就让你骑上马!”
陈念莞被带着倒进帐子里的时候,心道坏了,这张二被自己带得越发胆子大了!
*
次日,众人才想先去打听京城的马市在哪里,沧莫南便又过来了。
听闻他们想买马,提议到京城西郊外的养马场,那里才有更多好的马只可供选择。
陈念莞等人从善如流,除了留下来看家的柳云跟两大猛兽,管家的七木跟段爷爷,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去了养马场,沧莫南带来的马车不够坐人,结果出了香桂街,又租了两辆马车。
难怪两次到车马铺,铺子里头都是主顾,这行看来是颇有赚头啊!
得,又花去了一两银子租车!
沧莫南跟张二郎,柳青一辆车,陈念莞跟柳风、四丫,小佑一辆车,曾四及其随从护卫坐一辆车,其他伙计坐车辕,便一路朝西郊而去。
等到了马场,便有伙计过来引路到停放车辆的地方,而后拿上贵重的物品下车,找看管马车的管事要了一个牌子,就进了养马场。
陈念莞一进养马场就心中惊叹,果然不愧是养马的地方,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马场都是建筑得辽阔得很。
去看跑马地看赛马的陈念莞一瞧就瞧分明了,这地儿不仅养马卖马,还赛马。
偌大的赛马场里挤满了人,马场上几匹骏马正昂头疾驰,那看台上的夫人姑娘还是郎君们,都喧闹得很。
当然陈念莞他们谨记自己是来买马的,没去赛马场那头,跟着沧莫南就往后头去了,唯独曾四瞧着远处喝彩连连地养马场,颇有兴趣,但见前头的大伙儿都无意去瞅瞅,于是随大流地跟了上去。
那马场的管事听说是上门来买马的,于是将他们带到了马厩里。
宝马啊!
陈念莞看着马棚外探出头来吃着马槽里豆料干草的一匹匹骏马,眼神闪闪发光。
是马场拿来卖的马,自然是顶好的,每匹马脖子上的鬃毛都打理得服帖油亮,在陈念莞眼里,简直是一位位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