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你们救了阿岚的份上,往事本王便不再同你们计较,趁着本王还没改变主意,快些离开吧。”
“王上,那后会无期了。”江楠溪尾音上挑,落在长渊耳中,有几分挑衅之意。
“楚瑶。”
楚瑶应声开了门,走到江楠溪身边,路过长渊时,却颇有深意地看了长渊一眼,那一眼情绪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走后,长渊才缓缓将手中刚折下的那株月季碾在手里,花朵的汁液从指缝中溢了出来,看着诡异又凄迷。
景岚用完药后就已经睡下了,长渊在门口看了一眼便没再打扰她,转身去了羌平宫。期间,一个侍女端着茶水送上来,侍女细白的双手托着一个棕色托盘,手腕上挂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翠玉手镯。
长渊的目光忽然停在着手镯上,不知怎么的,他想起方才楚瑶离开时看向他的眼神来。那双眼中情绪交杂,总觉得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细细想来,不像是那个莽丫头会有的神情,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半晌,长渊突然想到了什么,“腾”一下站了起来,那端着茶的侍女被他吓得往后一退。
出了羌平宫朝着山岚殿走去,此时的山岚殿中哪还有什么人,床上只留了一只青羽绕成的手环。
长渊捏着那只手环,手上的青筋暴起,双眼猩红,暴怒道:“给我去找,就算翻遍整个南疆,也要将人给本王找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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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求你别卷了》文案:
许幻竹是清虚尊者座下最受器重的关门弟子。
她天资卓越,惊才绝艳,年纪轻轻,一身本领令人望尘莫及,打遍四海九州,从无敌手。
留仙坡与时霁初见时,小小的少年受尽九道天罚,伤痕累累,满身泥泞。
一场大雨,冲掉他所有的自尊与骄傲。
许幻竹向他撑起一把伞,也罩住了他整段阴暗逼仄的岁月。
彼时,她是离华天最年轻的上神,高高在上。
他是被灭了族的罪人之后,微如尘泥。
一百年后。
时霁咬着牙,一步一步,从荆棘台走向离华天,成为第一个从下九州走上天界的人。
仙界大比,光风霁月的少年所向披靡,剑尖所指,无人能挡。
此时,他是整个仙界风头无两的新起之秀。
她是角落里小师门中被嫌弃的废物师尊。
看她高楼起,看她高楼塌。
举世无双的男子指着高台角落里眉眼倦怠,神游云外的女子,吐字如玉:“我要做她的徒弟。”
后来,废物师尊不止一次对时霁说:“你值得更好的人。”
少年眉眼清透,声如朗玉:“你就是最好的人。”
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是为了离你近一点。
小剧场:
时霁也曾是时家最受宠爱的孩子,是家人用心呵护的宝玉明珠。
少时突遭变故,受尽冷眼,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泥泞血泊中,高高在上的女上神,打着伞,在无尽黑夜中为他隔出一片天地。
从此,追逐她的脚步,是除复仇外最重要的事。
小剧场:
百年来,许幻竹守着一段残破过往,将自己困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仙门中。
仙门人丁凋敝,这个废物师尊,许幻竹一当就是百年。
直到时霁的出现,打破了许幻竹平静的摆烂生涯。
这个清风朗玉一般的少年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卷王。
将这破落小仙门,将许幻竹,生生卷到了仙门榜第一,仙尊榜榜首。
第25章
月牙泉边,太阳被一层薄薄的云层笼罩着,发出耀眼白色光芒,照的泉水愈加灵动透彻,清澈见底,水底是五彩斑斓的鹅卵石,水中是嬉戏往来的鱼群。泉边翠竹垂柳,鹅雁环绕,美不胜收。
下了传送阵,几人找到泉边一个荒破落败的小草屋,踏进凋敝的院落,便见一棵大树盘绕在院中,树上的枝叶繁密,漏下满地的斑驳金光。原来在这大树边上,还有一个葡萄架子,葡萄藤蜿蜒缠绕,垂下一条条藤蔓,像织起的一张绿色的网。
院中荒草丛生,檐角廊下四处结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窗台上落满了灰尘,破碎的窗纸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景岚看着院中景象,回忆起昔日过往,眼中闪过一些苍凉悲怆,她轻轻抚着院中老树的盘虬卧龙的树干,只留给众人一个凄怆茕然的背影。
“景岚姑娘,已如你所言,将你送至了月牙泉,可否告知幻世镜的下落?”
楚瑶被长渊抓获那一日,罗承来山岚殿找她,临走前,景岚叫住江楠溪,那段被风雨雷电盖住的话语落下。
“江姑娘,别和他做交易了,和我做交易吧。”
“你们要的东西,他根本没有。”
“你们带我离开羌城,我带你们去找。”
所以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长渊。那晚傅明去羌平宫中,是带着另一块幻世镜去的。之前在九鸿楼中查到过有关幻世镜的一条信息,“镜若破,则各择四主,四主相感召。”
而那晚长渊拿着黑檀木盒子威胁众人时,傅明没有感受到另一块幻世镜的存在。
去谷雨密林也不是为了与长渊做交易,只是为了治好景岚,将她带离王城。
和江楠溪一起从长渊眼皮子底下离开的,也不是楚瑶,而是吃了幻颜丹的景岚。
小院里吹起一阵阵风来,撩的几人的袍角猎猎作响,景岚转过身来,细碎的树影落在脸上,眼下的红痣明艳,五官却淡漠,平添一股迷离破碎之态。
“你们要的东西在我的一个朋友那儿,他叫月云亭。”一念起这三个字,景岚便开始陷入到在月牙泉的那段回忆里。
月云亭,云亭,是那天晚上景岚睡梦中喊的那个名字。
景岚长在大月城,父母疼爱,家风开明,是家人用心呵护的宝玉明珠,十几岁时,便出落的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大小月城依偎月牙泉而生,每到年节,两边的人都会来到月牙泉用泉水祝祷洗礼,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安顺遂。
景岚与月云亭第一次见面,便是在春日的一个祝祷节日里,小小的少女略开满地熙攘的人群,独自一人来到泉尾的边角处,对着泉水清风,苍天曜日祷告:“既然所有人都求己安康,求家人顺遂,那我便为泉中的神明祷告,望你爱人也爱己,愿天保定尔,降尔遐福。”
少女的声音如飞泉鸣玉,和雅清澈,周遍远闻。
彼时,月云亭是泉水中的一块灵石结成的精灵,汲取泉水灵气,在泉中日夜修炼,百年化形。
在熙攘嘈杂的一众人群中,月云亭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小姑娘。自月牙泉孕育他百年来,他以精灵之灵力日日为周边百姓祈福祝祷,为众人布降福泽,这些仿佛已经成了他的使命与职责。
如今,竟然有个姑娘,叫他爱人也爱己。
于是在那个春风融融,落花纷飞的午后,百年来守着这月牙泉从不曾踏出一步的泉石精灵,第一次背对着向他祷告的民众,走向了泉边的少女。
“姑娘,我好像掉了个东西,能否劳烦你同我一起找找?”月云亭被这泉水灵气长年滋润,温养的气度非凡,山风拂来,襟袖飘飘,宛若仙人。
那一双眼睛更是清透明亮,像是阳光洒在泉水上一样,此时望着景岚,微光粼粼。
“当然。”景岚答应的无比爽快,在大月城长到现在,景岚经常被父亲带着在大小月城跑动,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男子,只是月云亭无疑是景岚在月牙泉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一个。
从那日后,景岚常常来月牙泉,每次都会遇到月云亭,月云亭就住在泉边的一个小庭院中。庭院虽小,却温馨舒适,院中有一棵大树,枝叶繁密,树下有一把葡萄架子,青葱蓊郁。景岚便常常在这架子下等着月云亭。
二人月下对饮,谈天说地,互诉衷肠,他知道她想要走遍江海山川的愿望,她知道他想要世人皆平安顺遂的祈望,两人明明才只认识月余,却好像相知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后来,景岚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月牙泉找他,月云亭只怕她是出了什么事。
但作为月牙泉孕育的泉石精灵,月云亭永远不能离开月牙泉,灵泉给予他灵气和力量,这也注定了他要用一生守护月牙泉。
终于,漫长的一月过后,景岚才再次出现在了泉边的小院里,只是葡萄架下ᴶˢᴳᴮᴮ,除了那个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外,还坐着个气度雍容的男子,他侧着脸看向身侧灵动秀丽的女子,墨玉般的眼睛闪着温润和煦的光彩。
那人生的贵气逼人,即便身穿普通的布衣,仍然盖不住一身的矜贵,在这简单朴素的小小庭院中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便是长渊,在与父兄来月牙泉狩猎时,不幸受伤,后来跌落谷底,恰好被景岚撞上。
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有想过为何在民风淳朴,邻里相亲的月牙泉,会有个重伤的奄奄一息的男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身上还带着打斗所致的刀剑痕迹。
长渊虚弱到无法开口,在王城长大的漫长年岁里,他见过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甫一跌落在荒无人烟的谷底时,他便以为自己要命绝于此。即便此时看到景岚从他身边走过,也未曾妄想过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会向自己伸出援手。
但景岚与长渊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她眼中有天地山川,江河湖海,她相信这世间的所有善良美好,她愿意以最大的善意去面对所有人,哪怕两人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彼时他也许不会想到,月牙泉谷底,单纯明亮的少女向着他伸出的手,将成为他整段阴暗逼仄岁月中,唯一的温暖。
所以后来,就算是拼了命,他也想抓住。
在景岚家中养伤的日子,是长渊十几年来苦求不得的安宁时光。他不再是王室中自小不被看重的王子,不必在哥哥的光芒下痛苦挣扎,不必从小忍辱负重,汲汲营营,算计人心。
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他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他野心勃勃,心机深沉,他聪明狡猾,精于算计。
他从来都知道,想要的东西,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牢牢抓在手里,王位是这样,景岚,也是这样。
在月牙泉第一次见到月云亭之后,长渊就知道,那个人和自己一样,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思。
但他又和自己不一样,月云亭光风霁月,谦谦君子,是皎皎明月入怀,是阵阵清风拂袖。而他,自卑敏感,不择手段,是黑夜树影婆娑,是深潭汹涌碧波。
他不得不承认,月云亭和景岚一样,善良美好,天造地设。
甚至于,月云亭和景岚相识比他早,他了解景岚比他多,景岚在他身边,也比在自己身边更自在,一个灵秀,一个温柔,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舒适,任谁看,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后来在王城的侍卫来到月牙泉,找到他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留下布了一场大局。
又是一个祝祷节,月牙泉边和往常一样热闹非凡,三人窝在月云亭的小院子里,长渊与月云亭下起了棋,景岚则在一边侍弄着院中的花草,日光柔和,打在少女蹁跹的身影上,浇花的水壶壶嘴弯弯,水从壶中倾斜而出,打出一道七彩飞虹。
分明是这样宁静美好的午后。
“阿岚,你去看看外面的人散了没有。”长渊执起一颗棋子,停在空中,半晌落不下来。
“如此犹犹豫豫,不像是你的风格”月云亭话还未完,门外传来少女的惊呼。
一道利箭穿透景岚的胸膛,景岚被箭风带着打在地上,传出一声闷响。长渊甩了棋子往门外跑去,庭院中传来棋子落地的啪嗒声,还伴随着月云亭的一声闷哼。
景岚被长渊搀扶着站了起来,起初射向胸膛的箭矢却已没了踪影,两人听到声响往院中望去,只见月云亭已跌坐在了地上。胸口的大片灵光在箭矢中氤氲开来,一张脸瞬间虚弱得没了颜色。
“云亭!”景岚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推开长渊环在她身前的手,跌跌撞撞跑到月云亭身边。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箭会跑到你身上?”景岚的话语破碎哽咽,泣不成声。
月云亭分明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像是下一刻便要消失一样,却还是强忍着颤抖,轻轻握住她的手,叫她不要哭。
精灵族有一秘术,那就是他们可以在另一个人身上下一层禁制,这样一来,无论那人受了什么样的伤害,都会原封不动的返还到下术之人的身上。
月云亭便将这个秘术,用在了景岚身上。
所以景岚还一直奇怪,为何近日,跌倒时总感觉不到疼痛,也看不到伤口,做错了事情父亲敲她的脑袋也不觉得痛,喝药时端起那滚烫的药碗,也感觉不到烫,原来不是她变迟钝了,是伤害转移了。
胸口的灵石是月云亭的力量根源,如今被一箭刺穿,点点灵气从他胸膛中逸散,眼看着眼前的人就要灰飞烟灭。景岚慌了神,不停地用手去抓空气里流动的光晕,想把它们塞回去,可她哪里抓得住。
崩溃绝望之际,小院里突然凭空出现一个老者,一身青衣布衫,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只见他缓缓向月云亭走近,俯下身,双手覆在他的胸口上,聚起灵力,终于止住了灵光的扩散。
“师……傅。”月云亭艰难地开口。
“你的灵力石已在渐渐枯竭,就算是为师,也回天乏术啊。”老者从袖中掏出一块琉璃石,石头上的光芒一刻比一刻暗淡,正如此时的月云亭一样,已经虚弱到逐渐昏睡过去,所有人只能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滴流逝,却无能为力。
“我可以救他。”长渊站在景岚身后,俯身抓住景岚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看着景岚,一字一句道:“你答应我,和我一起离开月牙泉,永远不再回来,我便救他。”
景岚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揩去的泪水,一听到长渊说,可以救他,便立马抓住长渊的手臂,忙不迭地点着头。
长渊从怀中掏出那枚幻世镜碎片,单薄的镜身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碎片中倒映出长渊的半张脸来,棱角锋利冷硬,就像着碎片边缘一样。
“你怎会有这上古圣物?”
他怎会有这上古圣物?说来倒是好笑,长裕虽博学多识,饱览群书,但在骑马涉猎这一块,却是不太擅长的。而南疆王之所以安排这一次的狩猎,不过是想让长裕与朝中武将多加接触,日后接管朝政时才能使众人心悦诚服。
此行来月牙泉前,南疆王怕出什么意外,就将这镜子给了长裕,让他贴身带着。是有多么疼爱,才能眼都不眨,就将这王室秘宝拿出来给他当护身符。
不过这宝物,给长裕倒是浪费了,毕竟,等这次月牙泉狩猎一结束,他的好哥哥长裕,大概就不再是这南疆王室的继承人了。
这镜子留在他那儿,也是暴殄天物。所以长渊使了点小手段,将镜子拿到了自己手里,而现在长裕手中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镜子罢了。
落下谷底的那一刻,求生的本能险些让他快要将镜子拿出来了,不过,为了回到羌城后能有扳倒长裕的砝码,为了以“谋害胞弟”的名义将他拉下来,他只能赌一把。
“这你不必管,安心救人便是。”手中的镜子带着蚀骨的寒气,长渊站的笔直,语气冷然。
老者将幻世镜注入了月云亭的胸膛,不到片刻,月云亭的灵力石也重新恢复了光芒。
不等月云亭醒来,长渊便拉着景岚离开了小院。院外候着一队身穿铠甲的人马,一见到长渊,就纷纷跪地,喊他“殿下”。
景岚被长渊带着离开了月牙泉,甚至来不及与月云亭,与父母告一声别,就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羌城,困在王城中,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