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奸相他哥遗孀(重生)——钝书生【完结】
时间:2022-12-20 23:07:50

  冯玉贞推开栅栏,喊他们进去喝杯水:“我们刚搬来这里,前两天拾掇了一顿。”
  钱翠凤却摆摆手,只站在门口往里瞄了一眼,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两个人又寒暄了一言两语,始终没见房子里走出其他人,不禁问道:“你小叔子今儿不在?”
  冯玉贞反应过来,只怕这位婶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老老实实告诉她:“空哥儿回书院去了,大概还得再等四五天的功夫才回家。”
  妇人的表情僵了一瞬,虽然很快维持住了笑容,只是提着鸡蛋递过来的态度明显变得很不情愿。
  “原是这样,我还说怎么这几天没有见着他人影。不怕你笑话,我们家三小子,”她伸手拍了一把身旁年轻人的肩膀。
  “小时候孩子不懂事,和崔二有些过节,我还说住的近了,有些事说开最好了。”
  她的心在为那篮没送对人的鸡蛋而滴血,崔净空早搬来砖房里几年了,她却现在突然过来,当然还是为了崔二。
  人家崔二可是秀才里的秀才,原本村里的读书人只有一个须发尽白的老童生,那也是备受崇敬。
  得知崔二一举考中案首,多的是人来这间屋子前摸摸碰碰镇宅槐树,想要沾点文曲星的福运。
  他们家娃子小时候和崔净空闹过架势不小的一场,后来钱婶子才知道原来是她家娃子先欺负的人家,得知崔二未来可能当上官老爷,立刻吓得魂不守舍。
  一直想要找他赔礼道歉,可老槐树秃枝都要被人折光了,人始终苦等不到。
  直到远远注意到冒出来的袅袅炊烟,打听街坊邻里,才知道原是寡嫂和他一块回来了。
  于是赶紧催在镇上当木匠学徒的儿子回村,两个人登门赔礼道歉,不过还是没有撞对时候。
  钱翠凤见崔二不在,没聊两句便想要抬脚,冯玉贞却踌躇道:“钱婶子,我这两天打算去镇上一趟,买点米面,要是方便,能不能带我一程?”
  但凡家里有牛车的,都是个稀罕奢侈的东西,月中钱家定期赶集,因而村里人都多多少少搭过他们家的便利,她还和崔泽两人并肩坐在车后去镇上过。
  一听说她家里缺粮少米,钱翠凤的眼睛胡溜一转,连忙摆手道:“哎呦,镇上米面多贵啊,我给贞娘你送点来就行啦!”
  冯玉贞推辞不下,又说还得买不少别的东西,最后和对方约定明早来门口接她。
 
 
第9章 卖荷包
  冯玉贞搭车去镇上,除了买柴米油盐,还和另外一件事挂钩――那天崔净空给她盖腿的薄袄和递过来的帕子,现在都让她洗净,叠放在堂屋那张崔净空常坐的椅子上。
  这几日回暖迅速,冯玉贞换下了臃肿的冬装,盯着青年拉在家里的薄袄犯难。
  她知道崔净空这时候还颇为清贫,四季常服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只勉强可供换洗而已。
  虽蒙夫子恩惠,崔净空只肯接过笔墨纸砚相关,倘若是锦衣玉食等奢靡之物,他是不要的。
  知进退,不恃才傲物,钟济德嘴上不说,心里甚是满意,把自己数十年前的旧衣拿给他穿,崔净空才收下。
  只是初春素来冷暖交替无常,万一撞上倒春寒,再下场雪或者砸点冰雹,要是没有厚衣服裹身,很容易染上风寒。
  虽说过会提早回来,但实在时间不定,冯玉贞有点担心,还是决定明天给小叔子送过去。
  钱婶子三儿子――钱永顺,大清早等在门口,她本人这回倒是没来。
  冯玉贞提着包裹坐在车沿,试探问他:“能顺路去一趟私塾吗?我有东西要捎给空哥儿。”
  对方很利索地点头答应了,村里人都知道,去镇上要途径那个气派的私塾,但他第一要求回来时再去,第二他不愿意驱车靠近,隔着一段距离停下,叫冯玉贞自己走过去。
  第一条合情合理,可第二点就委实有点怪异了,钱永顺不知道想起什么,平白脖子一缩打了个激灵,一脸苦相:“别提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崔二碰面了。”
  冯玉贞闻言一怔,她蓦地瞥见这人颈侧上有四五个月牙白疤,猛然知道钱婶子昨日吞吞吐吐的所谓“过节”。
  这事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五岁的崔净空仍然不会说话,脸上神情呆滞,一个人盯着一块石头看一天,眼珠都不动一下,任何人触碰、说话,他都不理。
  村里的孩子们一开始觉得稀奇,围着他笑闹,后来渐渐看他像个会喘气的木头人,推搡间动作渐渐过分起来,小孩的善恶都最纯粹简单不过,不需要任何理由。
  直到有天,七岁的钱永顺把他一股脑推进河里,崔净空再不动就真要被淹死了,扑腾扑腾游上岸,小脸冻得发青。
  眼珠子凶狠地瞪着钱永顺,一个猛子跳扑到钱永顺身上,两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周围的小孩都惊傻了,大一点的上来拽他,死活拽不动,崔净空两条细胳膊好似铜墙铁壁,钱永顺被掐的忽悠悠已经翻起白眼来。
  小孩们吓得直掉眼泪,哇哇哭着跑开,等钱婶子崔三郎匆匆赶到才被拉开。幸亏手小骨头软,钱永顺纵使面色发紫,脖子上十个指甲戳进去的血印子,只是咳了几声就活过来了。
  两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崔三郎赔钱赔笑,还让崔净空给对方跪下道过歉。钱婶子还是每天来崔家门口,叉着腰骂了足足有一个月,说三娃半夜做噩梦,醒来就哭,连门都不敢出。
  崔三郎知道这孩子从小举止怪异,这件事不久,遂领崔净空去山上求神拜佛,当晚失足身亡,某种程度上也算一切祸端的源头。
  崔净空发疯直接掐灭了钱永顺隐隐长歪的势头,他如今在镇上当木匠学徒,有一门本事傍身,前两年刚成亲生了孩子,踏踏实实过日子。
  镇子不算小,来往车水马龙,路旁摆摊叫卖的、耍猴卖唱的,没到赶集的日子也人声喧哗,很是热闹。
  冯玉贞并没有立即去采购,她停在一家绣货行前呆立半晌,神情犹豫,望见店里摆放的各式各色绣品,紧了紧肩头的包裹,心一横踏入门槛。
  那掌柜的抬眼一瞧,见来人衣着朴素,一脚微跛,顿时又没了招呼的兴趣,低下头继续打算盘。两只精美荷包推入眼帘,一只虎头纹,一只莲花样,恰好对应一男一女。
  他拿起细细端详,虽然摸着布料粗糙,可刺绣针脚细密,图案秀丽,可见绣工精细。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上上品。
  递出这两个荷包的冯玉贞有点紧张:“我来典当。”
  他再抬头表情便很和蔼:“这是姑娘绣的?请问姑娘师承何处?我瞧着有几分苏派的影子?”
  冯玉贞抿唇,感到些许窘迫:“我不懂这些,全是我娘教的。”
  掌柜笑盈盈地比了个数说:“三十铜板,这两个荷包我都要了,姑娘绣工精湛。”
  能卖出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一直忐忑的冯玉贞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掌柜接道:
  “但是在下想请姑娘以后做我行下的绣娘。价比今天只高不低,一些名贵的针线和布料由我们提供,你只需每月送上至少五个荷包,不知姑娘意愿如何?”
  掌柜的心里门清,他笃定这个女子虽然手艺好,可绝没有亲自来卖过,这种成色拿出去,一个五十文也是有人要的。
  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把冯玉贞砸懵了,很有点滑稽的睁圆眼睛。她一时实在想不到这么长远,没敢当场应下,生性谨慎,只说再回去考虑考虑。
  她这儿晕乎乎的收了钱,由掌柜送出店,赶紧从路边摊子上挑些便于存放腌制的土豆酸菜,又提了两袋黄米。
  而钱永顺这边直接去了木匠师父家里,嚷嚷着进门。
  “赵哥,给我挑个桌子呗,要好点的料,我可带足钱了。”
  “怎么了?”
  出声的男人背对他,打着赤膊,袒露着两条深色的胳膊,一条腿弯曲稳稳蹬在凳子上,宽阔的肩背绷紧,呲嚓赅昵昂缶饽就贰
  “我娘叫我给那个秀才送书桌当赔礼,唉,我真不愿意见他,比死还难受。”
  男人放下锯子转过身,他身材健硕魁梧,左脸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另半边脸却轮廓硬朗,随手擦了擦淌下的汗:“一个秀才你也怕。”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差点被他掐死,今天和他嫂子一块来的。”
  钱永顺嘀嘀咕咕抱怨,突然想起对方也是个孤家寡人,冲其坏笑道:“赵哥你也没个伴,这姑娘和我一般大,刚死了男人。不如我做媒,你俩凑一对,也算老牛吃嫩草了!”
  赵阳毅闻言啐他一口,抄起手边的木块掷过去,不偏不倚正中他胸口,笑骂道:“滚一边去!”
 
 
第10章 见面
  木架上颜色各异的布匹摆放齐整,多是春夏的轻薄款式,最右侧的月牙白织锦缎熠熠生辉,细致的祥云纹表面如同流淌着一层闪闪的光泽。
  冯玉贞手里提着买来的米面菜,中午随便花两个铜板买了个菜包下肚,正往汇合的地儿走,却被那匹布料勾得停下脚,没忍住又望了望。
  自己之前成亲那会儿刚做的两身新衣,这才拐过年,自然是不用再添的,她是为崔净空考虑。
  她想这半个多月来很受小叔子的照顾,山里他救了自己一回不说,还险些误会对方,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于是很有些着急回报的意味。
  一发愣,盯的时间就显得长了,布庄的老板娘见状便招呼她走近瞧一瞧,展开那匹祥云纹月白缎示意她上手摸一摸。
  “给你家男人买的吧?是呢,眼见着就暖和了,咱这儿热得快,很该给他做身夏天的行头了。”
  冯玉贞指尖还流连在柔滑清凉的缎子上,这几句无意间的场面话却委实拍到了马屁上,她跟手上被滴了滚烫的蜡烛油,倏地一下晃过影,将手伸了回去。
  “……我是给家里小辈做的。”
  不比蚊蝇声音大多少的辩解一句,老板娘打交道多了,只当她是放不开的新妇,没当回事,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冯玉贞烧着耳朵,无可奈何的在对方挪揄的视线里量了一匹。
  等她走回汇合的地方,正巧碰上钱永顺和另外一个男人一块,两人齐力扛着一张桌子往牛车上抬,光远远看着便可见其上精雕细刻。
  钱永顺累得扶着牛车哼哧哼哧喘粗气,他身后出主力使劲往上抬的男人却大气不喘。
  眨眼间就看见男人从钱永顺身后闪出来,她猝不及防惊了一下,这人的脸确实有些不忍直视。
  右半边脸还称得上硬朗英俊,左脸伤疤深深,瞧着像是被利器所伤,狠厉的横穿额头和眼尾,连左眼的眼珠也因此变成了浅浅的灰色,更显得冷肃不易接近。
  可得益于为人健壮高大,整个人极其硬派,只穿粗布短打,肌肉跟铁块一样硬,笔挺得像是一座魁梧厚重的山。
  因为这人的奇异之处,冯玉贞难免多看了两眼,却被对方极敏锐的察觉到,视线随即追来,于是赶紧转头挪开。
  桌面朝下压了几层干草,四条桌凳朝上,牢牢用绳子绑在牛车靠后方。
  钱永顺又和赵阳毅两个人躲一块咬耳朵,他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胸口,朝他挤眉弄眼:“怎么样赵哥,我没骗你吧,这姑娘成不赖!”
  赵阳毅没直接回答他,仔细回想方才呆愣愣瞧着他看的小寡妇,也不知道她是吓得没回过神还是单纯小孩似的好奇,说她胆子大,被正主抓个正着,又十分心虚。
  一张小脸白生生的,水汪汪的杏眼,眉宇间神情婉转,瞧着嫩的能掐出水,提着重物的细胳膊他一只手就攥得过来。
  才十九岁,和他差了将近八岁,他去参军的时候冯玉贞还正经是个小孩。当年在战场上挨别人这一刀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难熬,臊的慌,赵阳毅只闷闷点头。
  钱永顺乐不可支,这么些年下来,他可从没见过对方硬汉柔情、铁树开花的情态,安抚他别着急,答应一定给他俩尽快牵线说媒。
  这趟回程的路上,钱永顺倒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同她聊起来,说刚刚那男人是他木匠师父的侄子。
  十六岁参军,那道疤就是在边关被异族一刀砍下来的。辛苦混成了手底下管着五百号人的小都统,却得知爹娘弟妹一夕之间染上天花,全病死了。
  他不顾挽留,执意退伍,到舅舅这儿跟着当木匠。虽然相貌骇人,但浑身的力气,还有本事傍身,当初也有几个媒婆陆陆续续找过他,都被婉言谢绝了,因而一个人居然寡到现在了。
  钱永顺兀自唏嘘感叹半天,冯玉贞讷讷应付着,却实在摸不着头脑。
  两辈子加一块,除了崔泽之外再没有别的男人;重生后送丈夫下葬没过一个月,实在不能怪她没绕过这番话的机锋。
  可是等牛车临近私塾的地界,钱永顺的嘴立马就闭得紧紧的,更不愿往前走了,冯玉贞只得拿着包裹下车。
  朱红的大门走近后愈显威严,冯玉贞嗓子眼发干,莫名忐忑,只觉得自己在这儿格格不入。
  一个垂髫小儿打开门,扬声问她:“你来找谁?”
  “找黔山村的崔净空,我是他嫂子,给他送点衣服就走。”
  那门童上上下下打量她,叫她守在这儿,自己跟阵风似的跑开去喊人。
  “诶、等等……”
  她怔了一怔,继而哭笑不得,原想叫门童直接给崔净空递过去,说晚了一步,人就跑远了。
  书堂里有五六个由于路途遥远,平日宿在私塾的弟子,普遍三四个月才回一次家,多是富户与小官的子嗣。
  父母不时央人探视,不光是送些衣物被褥,更为亲眼见见孩子,关心他瘦没瘦、好好体贴两句,故而小童没多加疑问就跑去喊人。
  门里门外好似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冯玉贞不敢往里面迈一步,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开阔敞亮、铺着青砖的庭院深深,曲径通幽,红墙绿瓦,远远能眺见远处的灰色假山,甚至瞧见几个步伐匆匆的奴仆穿过错落有致的长廊。
  崔净空步伐加快走入前院,眼帘里便闯入这么一副情态。
  书院依山而建,来看他的寡嫂身后是一片蓬勃春色。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木兰裙,微微收紧的腰肢将姣好的身段大致展现出来,冯玉贞是很温和的女人,现下姿态拘束,自己也像是一朵融入春色,在山野上含苞的花了。
  女人彼时正愣怔,朝西边的花园那里望去,听见脚步声,倏然扭头间的情态带有一点错愕,恰好与他对视,眼眉含着一丝惊喜,唇角下意识的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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