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机,咸宜,魏公子非蓝氏中人,而你们却是明知故犯。”长兄叹息。
“忘机知错,但是咸宜并未饮酒,恐怕是为忘机连累之故。还请兄长重责忘机,咸宜实在无辜。”二哥将罪责全部揽上身,意欲为我脱罪。
虽然脑子还是嗡嗡嗡,但是我自知犯下大错,无论哪一条,如果是在清醒情况下做了,都够终身□□或者当场击毙了。
如何能以一句受连累就不用罚呢,无论如何,我家都要为我昨日做得事情给出交代才行。
此时脑子一片空白,我还是迅速做出反应,无论如何,必须认错,必须受罚,蓝氏尊严不可侵犯。
我俯身及地,说道:“咸宜知错,请叔父、兄长重责,以正视听。”
魏婴一听立即上前解释,他并未想到会因为拉着蓝湛喝酒,导致我一同酒醉失控,甚至闹得云深不知处所有人整夜不得安宁。
最终导致如今的局面,竟是不可收拾了。
此时,已经不在谁对谁错了。如果不罚我,如何震慑后来者。醉酒闹事,不管因何而起,也必须要罚才能行。
而且只听兄长三言两语,恐怕我做的事情要比长兄所说还要严重,否则叔父与他不会脸色如此难看。
“忘机知错,愿领重罚。”
“咸宜知错,愿领重罚。”
我与二哥异口同声,我深知此番铸成大错,只是挨打已经很便宜了。
索性此地都是自己人,金氏等诸家族还蒙在鼓里。
否则,当真不是一顿打能解决得了了。
叔父和兄长还要为此,为我昨日酒醉做下的事,承担责任,做好善后。
甚至今日一同受罚的江澄、魏无羡、聂怀桑都会得到一份补偿,只因为我的错误,要蓝家承受额外的损失,实在是我的大错。
庆幸,我昨日应当还算有些分寸,未出人命啊。
若是出了人命······
“为首者魏婴,罚戒尺三百下,蓝湛与魏婴同罚,余者每人五十下戒尺。”叔父盖棺定论,“蓝冰,罚戒鞭二十,立即行刑。”
忘机二哥一惊,立即求情:“叔父,咸宜如何禁得住戒鞭,请处罚忘机,此事皆由我而起,请叔父处罚忘机。”
长兄也是一惊,我看见他握着玉箫的手都在抖动。
蓝家的戒尺还算温柔,动用戒鞭,想来这次真要伤筋动骨了。
二十下戒鞭,应该抽不死我,不怕不怕。
“咸宜领罚。”
魏无羡等人不知戒鞭与戒尺的区别,还觉得蓝冰无辜受连累,处罚最轻也是应该,魏婴正要说话,就被蓝忘机通红的双眼吓了回去。
“你若再敢多说一句,处罚翻倍!”叔父对着忘机二哥说道,声音几乎都要颤抖了。
我拉住二哥的袖子,摇了摇头,二哥不敢看我,闭上了眼睛。
魏婴还在嘟囔,就被劈头盖脸的戒尺打弯了腰,后面两个更是被打的几乎跪趴下。
二哥直挺挺的生受了戒尺,他拉着我的手,力气大的我觉得手指都要断了似的。
心中的愧疚似乎要像海一样了,这不是我的情绪。
魏婴刚学着蓝湛的模样,挺着硬抗,就看见执法弟子请来了戒鞭。
我闭了闭眼,端正跪好,等候行刑。
戒鞭落下,灵力侵入奇经八脉,浑身都疼的禁不住哆嗦,一道血痕清晰的透衣而出。
蓝家的戒鞭,痕迹是要跟一辈子的。
我现在只希望,二十鞭子不要彻底打散我的灵力,好歹给我留下一点,好让我能继续修行,否则,又要麻烦二哥给我重新拷贝了。
“喂,这戒鞭,啊,你们,你们这也太狠了吧,咸宜会没命的,啊,你们有没有人性啊,快停下,啊。你们打我好了,别打他了。”魏无羡见戒鞭实在太狠,本要挣扎出来抗议,甚至想扑过来替我挨上一鞭子,他一动就被执法弟子压制住了。
“啊蓝湛,我错了,啊,我再也不敢让你喝酒了。求你们了,啊,别打他了,会死人的!”
后面的江澄和聂怀桑吓得动都动不了了,大约是没有见过这么有美感的行刑场面。
二哥拉着我的手,我本来脑子就嗡嗡嗡的,现在更成了一团浆糊。除了能感觉到二哥的手,我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叫你酒品不好,叫你撒泼,叫你发酒疯。
活该被打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行刑停下了,我只感觉到二哥一直拉着我的手,我直挺挺的跪着,一声不吭。
不能丢了我蓝家的脸。
意识归拢,我感觉后背麻木,却感觉不到疼,二哥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他的嘴角沁出了血丝。
大哥待行刑完毕,冲了上来,将我小心的抱起来,因为后背有伤,试了几次都不得力,最后还是抬来担架,叫我趴在上面。
叔父还要关我紧闭,我看见魏婴、江澄、聂怀桑都扑了过来为我求情,二哥张嘴预要言语,却吐出一口血沫。
最后,我被抬回去养伤,二哥跟我一直到屋内,都不肯放下我的手。
我冲着他笑:“二哥,我不怕疼,真的,叔父没让人下重手,真的都是皮肉伤,真的,灵力也没散。二哥你放手吧,我不怕疼真的。”
我二哥一直拉着我的手,他拿走了我的痛感,所以被打的是我,疼的是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骨头、经络寸寸断裂的疼痛跟着我的担架走回来的,我只是想让我的哥哥能松开手,切断这种双胞胎之间不知道如何才来的感应。
小的时候我怕痛,都是二哥这样拉着我的手帮我转移痛感的。
长兄看着我们两个,长长叹息。
叔父站在门外并不进来,站了一会儿,他就走了,我昨日做下的事情被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知道真相,后续还有些尾巴要他去处理。
自小为我看病的医师又来了,我伤在后背,他不便于为我治疗,站在旁边跳脚。
魏无羡三人见我凄惨地被抬走,顾不得自己还伤着,冲进温家的住处,三言两语说不清,就只能说蓝冰要死了,等着温情救命。
温情当场腿软,被江澄半拖半抱着拉了过来。
等温情进屋,见我凄惨的模样,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好在她是个大夫,一个好医师,定了心神,就找回了冷静。
我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死的模样。
温情把所有人都轰走了,忘机二哥也不例外。
二哥一松手,我就疼的一抽。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忍着这种痛苦还能面不改色的。
门外,长兄叫他们先去疗伤。
二哥起先不肯去,被长兄几句话说的不得不去治疗,毕竟若是我们都伤着,云深重担就全在长兄身上了。
长兄见二哥实在是陷入悔恨走不出来,只好派出魏无羡前去开解。他是看出来了,魏无羡吃定我二哥,定然能马到成功。
魏无羡其实是最为后悔难过的,他实在是没想到一杯酒会引出这么大乱子,最终我被打个半死。此时,他已然悔的不行,自然听从长兄的话去寻我二哥。
这两个人,一物降一物,吃一堑长一智,只盼着日后魏公子做事能多想一点,莫要如此冲动了。
有时候,一时热血上头做下的事儿,真的会害死人的。
温情一言不发,关上房门后,先给了我一针,我就又昏迷了。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明天的章节,先放出来啦,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
第13章 番外 三
自我渐渐大了,身体一日比一日强健,偶然一天为了炫耀,我凸显了挥舞算盘珠子的长处。
事实证明,炫耀要不得,嘚瑟更要不得。
前脚自鸣得意有一样兄长们比不上的长处,后脚就被拉了壮丁。
我曾经暗地里吐槽我家挺穷的,其实蓝氏在当今仙门之中已经是经营有道了,可算耕读传家那一类的名门世家。
家中崇尚雅正,简单来讲就是优雅、端正。
既是说一个人的品性,也是说一个人的外在形象。
能够将这个形象保持成名声,甚至了名声在外,就说明我家的物质基础是及格的。
但是对于从穷奢极欲的现代回到一贫如洗的古代而言的我,我觉得还是有振兴家业的必要。
身为一个做了二十多年平凡女子的我,让我有什么高端奢侈品的创造,那是不可能的,我甚至到如今也不太明白,我喝水那个白杯子是什么高端材质。
我只要知道,这东西是兰陵产出,不是我姑苏产出,既不能给我家带来直接收入,也不能带来间接收入就可以了。
于是,做了多年天天操心茶米油盐酱醋柴的小老百姓,我依然是从这样接地气的地方入手了。
用我家的剑,去为我家的犁获取更多的田地吧。
打其他人有心理负担,打妖魔鬼怪抢夺它们的地盘就很舒服了。这年月大家的地盘互不接壤,中间全是妖魔鬼怪的地方。别看有仙门百家,其实全放在一起还填不满一个省。
第一步,我说服了长兄,让他按照我划定的路线去规划夜猎。
第二步,我要求长兄将夜猎队伍交给了我二哥负责。
第三步,我天天在二兄耳朵边上念叨,这支队伍要训练啊,要配合啊,要有纪律性啊,要有我蓝家雅正之风啊,先从齐步走、正步走开始训练吧。
第四步,我依靠家中地位最高的两位平辈男子,掌握了兵权。
第五步,我在夜猎队伍中凭借着绝对实力和铁血作风以及实际成果得到了内门和外门弟子的拥护。
第六步,我将我家的夜猎队伍训练成了一支半军事化的队伍,然后在我划定的路线上成扇形练兵。
第七步,我偷摸让心腹铁杆去其他区域迁移凡人来我新开辟的土地居住,倒逼我心软的长兄在新开辟的土地上设立别庄,用以护卫这些所谓自发集结前来谋生的凡人。
第八步,我劝服叔父,令他同意我在家中外门弟子中遴选不适合继续读书的,前往别庄护持当地百姓、发展当地经济、维持当地秩序。
第九步,我按照距离远近为这些别庄所在的区域划分了经济区,令他们之中能尽量依靠地势的,发展一项专精的能够增收的业务,比如湖边的渔业,山里的林木和药草,平原的种植和畜牧等等。
第十步,我把这些新发展的别庄全部隐藏了,除了长兄、叔父、二哥和我,谁都不知道我到底建立了多少个别庄。
第十一步,我希望,这些别庄永远没有用作避难所的那一天。
第14章 听学结束
温情医术卓绝,顶尖的金针之法,搭配上好的药材,我断裂的经脉被一一接好,骨头也重新接续上,绑上绷带固定住,趴着个十天半月就能下地了。
云深不知处药材很多,我早就未雨绸缪,专门在小镇开辟了大片的药田,没想到先给自己用上了。
江师姐闻讯前来,哭的仿佛泪人一般。
我算是无妄之灾,魏无羡也是无心之失,我二哥更加无辜,江澄苦兮兮的被醉酒的我抽了一顿,聂怀桑被我罚写功课写的手抽筋儿,加上一顿板子,大家都伤痕累累的。
江师姐看了这个看那个,本来还忍着不哭,还能安抚一下年纪小的弟弟们,等到晚间见到伤势最重的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都说美人梨花带雨,我江家阿姐却是哭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那叫一个涕泗磅礴。
我此时已经收拾利索了,江澄和聂怀桑也都进屋看我,大家一起挨了揍,也算是增进了同窗之情。
江澄基于义愤先是数落了魏无羡一通,又诚恳道歉,还连带着安慰他姐姐。
聂怀桑此时还是个好少年,他也不记恨被我罚抄写的事情,怕我尴尬,还夸奖我喝醉了都那么有气势,快吓死他了。
这是夸奖吧,应该。
我这一次被罚受伤的真实原因紧紧捂在小范围里,只有蓝家的嫡系亲信和这几个当事人知道,其余人等都只当是蓝家的一种奇特锻炼修行方式了。
虽然不那么好看,似乎有损蓝家雅正。
当着魏无羡这个始作俑者和江澄、聂怀桑这两个从犯打我,也算是叔父杀鸡儆猴吧,我就是那只倒霉的鸡。
毕竟不是自家弟子,那戒鞭力度把握的再好抽到人身上,一个不对劲儿,也是要出大事儿的,如何能抽到其他人家的子弟呢。
叔父应当提前有交代,我这顿打还不曾发挥最大威力,就是剧痛也被二哥所代,余者都是能够修复的伤势,至于二十道鞭痕都是小意思,无所谓了。
偏偏我又犯下无可辩驳的大过错,正适合挨上这一顿打,这一次希望能彻底抽飞这些倒霉孩子那腔冲动的红血吧。
江师姐自己擦干眼泪,两句话轰走了江澄和聂怀桑,关上房门,这才冲上来俯身榻前,拉着我的手,眼泪重新蓄满眼眶。
温情刚刚灌了我一碗苦药,背过身去,我知道她在哭,无声无息的哭。
温情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家阿姐是我最好的姐姐。
我喜欢她们,我爱她们一如爱我自己。
这样朝不保夕的世界里,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岁月里,这是我仅有的、真实的、毫无保留的友情。
魏无羡和我二哥失踪了一天,温情不错眼儿的盯着我,怕我发热,没功夫去关注他人。
江师姐自己找了一会儿,正巧遇见金子轩,又叫江澄去寻人,就继续回来看着我。
我数次叫她先回去休息,且毕竟金氏就在不远处的精舍,江师姐在我这里太久也不好。
江家阿姐点了点我的额头,叫我不需在意,她是定要看着我好了才能安心。
不是叫我喝掉补汤,就是为我按摩肢体。
幼年时的几天相处,竟然能有这样的长情,应当是这个世界最为珍贵的所在了。
浮躁的上辈子,谁还会去记得幼年见过的一个小妹妹呢。
江师姐心中是否有少女情怀我不知,不过金公子每次来看据说夜猎受伤的我,都会暗中去看我江家阿姐。
此番一同挨打的遭遇,因为我不自觉的搅合和凄惨被打,导致魏公子自觉十分对不住我二哥,我二哥也气急了,两人应当还是一起进了寒潭。
不过,两人此次的感情进度,就显得魏无羡更为弱势一些,行事上更加纵容我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