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已经被驯熟的鹰,那应该能摸了?
平安朝着现代的国家第一类保护动物伸出罪恶的小手。
――现在摸应该不会“刑”吧?
被多铎抱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自己站在地上,平安需要稍微抬着头才能看到海东青的头,保守估计,这体型得快一米了。
好家伙,比他还高。
这只憨憨海东青脾气可能真的挺好的,看着平安这种还没自己体型大的幼崽,也没有要欺负人的意思。
于是平安顺势伸出手,把手上剩余的胭脂颜色全抹到了三天身上。
白色极好上色,马上就给三天染了一个粉红脑壳。
眼看着快要到了上下一节课的时辰,多铎快速的在三天腿上绑了一个木制的小管,把信塞进去,嘱咐道,
“去找阿古达木。”
难为他还想着自己的鹰未必知道哪个是满珠习礼,但是对同样是猛禽的阿古达木应该十分熟悉,就这么心大的让自己的信使飞往了科尔沁。
・
至于满珠习礼看到信后,如何急匆匆的奔赴盛京,又是如何被多铎和平安联手搂着脖子骗进了学堂,就是后话了。
满珠习礼拿着那张揉皱的信纸左看右看,怎么也没在上面看到有关进学半个字的内容。
白纸黑字分明,平安拿胭脂摁的手印也仍旧鲜艳清晰,多铎在一旁坏笑,
“哎呀别看了,如果我写了你还会来吗,是兄弟就要一起读书!”
平安那小东西跟着点头,
“嗯嗯,最喜欢小舅舅啦!”
连十五叔和科尔沁的满珠习礼都要到盛京的后宫里进学,一时间宫内阿哥格格们向学读书蔚然成风。
等待朝会的间隙,都能听见几位进士出身的汉臣在讨论该怎样给阿哥格格们安排课业。
弄得已经自己出宫开府的豪格都开始怀疑人生,莫不是现在流行靠读书讨父汗欢心?
某一日抓着自己刚从宫里回来的的福晋询问,
“爷要不要也去念念书?”
第32章
如果说一个人上学难免枯燥无味, 两个人上学也有些兴致缺缺,那么三个人一起上学, 得到的乐趣就会远比学习这件事本身多得多。
尤其是在正式讲解前, 师傅们先引导学生兴趣的时候,三人的各有所长则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满文师傅巴克什,
“天命汗乃我大金第一大汗, 带领萨尔浒之战大获全胜,有哪位知道, 萨尔浒之战是哪一年?”
多铎抢答:“天命四年!”
蒙文师傅斯钦都日,
“蒙古草原上, 那达慕大会在何时举行?”
满珠习礼举手:“六月初四, 持续五天!”
汉文师傅范文程, 他看着底下一到汉文课就明显蔫了的学生们,
“今日咱们问点有难度的,至圣先师孔子首开私人讲学之风,共有弟子多少名?”
平安自信开口:“三千……三千名!”
三位师傅:“……”
不行你们仨站到前面来讲?
说也说不得,赶又不敢赶出去,你们仨是来捣乱的吧!
当三人在课堂上逐渐找到快乐的时候,宫外的哈达公主则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莽古尔泰再度被圈禁,还是御前露刃这样的重罪, 哈达公主忙得焦头烂额, 急得嘴上都起了水泡。
哲哲称病避而不见,她已经在宫外联络了自己所有的兄弟们, 但结果不尽人意,就连阿敏曾经的镶蓝旗都不愿意相助。
在盛京的所有阿哥公主们, 除了突然被送去上学的多铎, 几乎都在这几日收到了哈达公主的拜贴。
多铎虽然年纪还小, 但他深受天命汗喜爱,早已是手握正白旗的大旗主,在八旗之中影响力不容小觑。
但凡有任何一分希望,哈达公主也不愿意放弃,况且多铎跟皇太极因为殉葬的大妃阿巴亥是有矛盾的。
虽然两人现在看起来关系缓和,但哈达公主知道,没有一个孩子能对自己母亲的生死释怀,此事如果不能解释清楚,将是横亘在多铎和皇太极之间永远的一根刺。
若能挑拨得两人再度同之前一样针锋相对,她便可以加以利用,他们有正蓝旗,又加了正白旗的助力,或许可以想办法为莽古尔泰脱罪。
即便多铎不肯帮忙,他若忍不住与皇太极争执,矛盾激化,难免情绪上不好控制,言语冲撞,有了和哥哥同罪的人,或许也可以削减莽古尔泰的罪责。
所以,游说多铎势在必行。
多铎白天要去学堂,抽空还要去军营转两圈,几乎见不到人影,于是哈达公主趁夜登门,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等到了趁兴归来的多铎。
看到府门前那个有些熟悉的人影,多铎有一瞬间的愣怔,
“三姐?”
哈达公主出嫁时他都尚未出生,故而多铎对哈达公主的印象并不深,对于自己这位姐姐,上次近距离接触还是平安六个月生病时。
“三姐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多铎其实猜到了哈达公主是为了哥哥莽古尔泰而来,莽古尔泰和皇太极意见相左,以至于当面冲撞的时候他也在场。
有一说一,大凌河这一战他完全赞成皇太极的战术规划,不管怎么说,在军事方面他还是很佩服皇太极的,这点莽古尔泰确实不如。
“若是为了莽古尔泰,那还是不必再多费口舌了,天黑夜凉,三姐早些回去吧。”
朝堂之上处置莽古尔泰时多铎同样在场,说实话,他甚至觉得处理轻了,只是圈禁而已,大不敬是他们的个人恩怨,怎么处理无所谓,但若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争执延误了战机,那可就是大军的罪人了。
哈达公主形容憔悴,闻言勉
强露出一个笑容,
“进去说吧,三姐有事要告诉你,关于你额娘阿巴亥大妃。”
已经很多年没从别人口中听过额娘的名字了,多铎微微愣住,哈达公主接着道,
“我与你额娘,当年……”
两人仍站在多铎的府邸门口,灯笼摇晃,不知道何时开始落了一点细碎小雪,风雪中多铎恍然回神,
“额娘归去多年,我虽然思念她,但三姐与额娘年龄相仿,额娘嫁给父汗时,三姐也该到出嫁的时候了吧,如何得知我额娘的事?”
多铎推开虚掩的府门,头也不回道,
“明日先生要考校课业,我还要再去温一遍书,三姐请回吧。”
他人已经走进府中,明明还是个少年人,背影在风雪中却显得有些寂寥。
多铎扬起声音招呼在旁侍候的管家,
“达山,代我送送三姐。”
时隔多年听哈达公主提到了额娘的名字,多铎那天晚上久违的梦见了阿巴亥大妃,母亲还是那样美,在他的梦中温柔的笑着。
他自然没有忘记母亲的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明白了为何父汗一定要求母亲殉葬,明白了那些不得已。
只不过他还是很难过。
子少母壮,没想到额娘引以为傲的三个儿子,不仅没能保护她,反而成了催命的毒药。
・
人多了,不好再让他们挤在阿哥所的小屋子里,进学的地方挪到了旁边的一处独立宫室,房间里的位置也宽敞了许多。
平安坐中间,多铎和满珠习礼一左一右,三人坐在最后一排。
第二天,平安看着身边空空的坐席难得的感到意外,昨日多铎还说一定要在考校中比过满珠习礼,怎么今日却临阵脱逃了?
为了方便上学,满珠习礼一直住在关雎宫,多铎若是哪天来的早了,也会先过来一趟,和他们一起过去。
今日早上没见到多铎,他们还以为是多铎起晚了,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的逃了学。
平安觉得小叔叔这样做很不够意思,他跟旁边的满珠习礼抱怨,
“小叔叔,不行!”
还是不是好兄弟啊!
多铎逃学竟然不叫上他们!
满珠习礼同样义愤填膺的点头,
“就是就是,多铎这人不行!”
没了多铎,巴克什师傅的问题叫他们怎么答?
抱怨归抱怨,但眼下,他们还是应该先担心即将到来的考校,两人立刻翻开满文书本,痛苦的开始临时抱佛脚。
多铎逃了一天学,在军营狠狠的发泄一番后,自觉已经将情绪宣泄完毕,又是一条好汉了,终于在傍晚回了府。
意想之外,但并不算太意外,府门的石狮子旁边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像两尊小门神。
正是平安和满珠习礼。
多铎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错过的是一整天的考校,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满文学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应付过去。
他下了马,先迎来的自然是二人谴责的目光。
平安当先从石狮子上跳下来,
“叔叔坏!”
你逃学好歹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有个准备呀!
满珠习礼在旁边随声附和,
“就是就是,你倒是提前说一声!”
多铎伸手接住跳下来的平安,转手把他放到旁边高高的马背上,笑着跟两人道歉,
“我错了,晚上罚酒给你们赔罪!”
・
这些天奔波不停,一刻不得闲,众多兄弟姐妹们都没有答应相助,游说多铎也失败了,连自己的女婿豪格都不愿意帮忙求情。
哈达公主气得饭都吃不下去,砸了所有的碗碟,正在自己府里发火时,哲哲终于派人出来传话了。
苏日娜深夜前来,先是深深一礼,
“公主恕罪,这些天对公主避而不见,一则是我们福晋身体确实抱恙,二则也是一直在思索对策,今日终于有了些头绪,福晋就立刻派我来与公主相见了。”
这回的事情非同小可,不是她再求一个恩典就能放莽古尔泰出来的了,尤其是这些天来的奔忙和屡屡受挫,更让哈达公主意识到此事的艰难。
此时哲哲却说想出办法了,哈达公主激动地一把握住苏日娜的手,
“当真?哲哲有办法救我哥哥了?还不快带我去见她!”
苏日娜点点头,但却没有急着带哈达公主进宫,而是道,
“公主莫急,确实有救贝勒爷的法子,只不过这个法子过于凶险,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牵连到您,所以在说之前,我们福晋想让我问问您,是否愿意为了救贝勒爷冒这样的风险?”
只要能救哥哥,些许风险算什么,哈达公主急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莽古尔泰是我的亲哥哥,能有救他之法,我自然不惜一切代价!”
第33章
哈达公主怎么也没想到, 哲哲说的法子竟然是要打感情牌,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兄弟情无论如何也已经回不到从前,但, 或许可以从父子情下手。
哲哲屏退宫里的侍女们, 只留着苏日娜在旁伺候,
“等到过年祭祖之时,请莽古尔泰哥哥在府中上表, 请求一同为天命汗祭祀,大汗仁孝,想必不会不允,届时找些刺客,咱们来演一出苦肉计。”
哲哲在桌上用茶碗水果等模拟出具体的情形,
“行至途中刺客突然出现,莽古尔泰哥哥英勇,力战刺客, 保护大汗, 大汗感念莽古尔泰哥哥救驾之功, 虽不能再进一步, 将功抵过, 复位和硕贝勒想必不是难事。”
将计划给哈达公主讲清楚后, 哲哲轻轻抿了一口茶,
“只是, 这刺客的人选, 则需要公主您和莽古尔泰贝勒好好斟酌, 莫要在事后被大汗发现端倪才好, 最好是让贝勒爷再受些轻伤, 还能显得更为真实些。”
听完哲哲的计划, 哈达公主捏着一把汗,
“可行吗?”
哲哲面上是不似作伪的忧愁,指尖拿着杯盖不住摩挲,
“我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公主若能有两全其美之策,自然是更好。”
哈达公主叹了口气,她若是有办法,也不会现在还在外面一筹莫展,连哥哥的面也没有见过一回了。
哲哲的办法兵行险招,如若不成,就是欺君和谋逆两重重罪,他们全都活不成。可若事成,便可让哥哥复位重掌正蓝旗,虽然凶险,但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若只是哥哥受些伤就能解了圈禁,想必哥哥也不会不愿意。”
只是……
哈达公主尚有一重忧虑,
“这样一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能瞒过皇太极的眼睛吗?”
如果是如此有威胁的刺客,已经突破随行的侍卫们到了御前,到最后却只伤了哥哥一人,未免也显得太过刻意了。
哲哲早已想到哈达公主会有此一问,直说道,
“公主说得有理,若要完全防着大汗的猜忌,最好是还要有随行人受伤。”
随行人受伤,那难免伤及无辜,听到哲哲这样说,哈达公主反而面露难色,
“谁来当这个……”
杯盖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哲哲冲着她扬起一个笑容,
“若要效果拔群,自然是大汗越看重的人越好。”
大汗看重的人,哈达公主一下子就想到了宫里,想到整个盛京都知道的皇太极最宠爱的两个人,
“你的意思是……海兰珠和八阿哥?”
哲哲摇头,仍旧微笑着道,
“不,为了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这个人最好知情,也方便配合我们的计划,我是大汗的国君福晋,一定会随行,作为这个受伤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若说身份,确实是哲哲的身份最为合适,哲哲是目前后宫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只不过要伤害帮自己提出办法的人,哈达公主有些于心不忍。
“这……”
哲哲轻轻将手覆在她手上,温和道,
“我相信皇姐,只要能帮到皇姐和莽古尔泰哥哥,我受些伤不算什么。”